她在心中遐想,若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还让她给碰见了,那她不得立即归西啊?
“啊”一声,苏元白看眼被吓到了的宋凝华,她脸上惨白得很,眼里全是恐惧和紧张。
宋凝华说话声都颤抖了:“有一双很冰凉的手抓我脚踝。”
苏元白挨近她,安抚她:“不要怕,都是假的,都是工作人员假扮的。”
宋凝华安抚心,乖乖地点头,跟着苏元白的步伐,继续往里面走。
没过多久,宋凝华又停下脚步,僵硬的身体艰难地伸出手,勇敢又胆怯地拉起了苏元白的衣服,颤抖地说:“苏白,我、我身后、身后有、有鬼。”
苏元白转过身来,明明是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衣服的披发女鬼在宋凝华身后站着,但还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在刹那间反手一握住她的手腕就是跑。
宋凝华便知道,身后真的有鬼在追!!
苏元白推开了一个门,鬼被拦截在外面。
宋凝华本想回头看那个女鬼的模样,却被苏元白说了一句:“不要回头看。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回头看的。”
宋凝华已经被吓得像个傻子一样,苏元白说什么,她就干什么,非常听话。
苏元白见她如此,就后悔带她来鬼屋体验一次。
并不是每一个女孩子都不害怕鬼的,像宋凝华这样的乖乖女,大家闺秀的,就更是害怕这类东西了,即使明知道是假的。
宋凝华深呼吸一口,轻轻拍拍苍白的脸。
苏元白问她:“后悔了吗?”
宋凝华抬头看他,要说后悔,她是不会后悔的。
不得不承认,她是打了个小算盘。她就是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敢来鬼屋,也不敢直视假鬼的心态,才会让苏元白带她来鬼屋体验一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跟苏元白更进一步。
至少能让他牵牵自己的手腕,不是吗?
她是在利用自己对这类东西的恐惧感,来牟取苏元白的呵护和关怀。也许说不是真的要身临其境,非要真的恐惧感才行。可她不是最佳演员,在如此精明的苏元白面前,她做不到逼真不浮夸的表演,更做不到虚假的神态让他信服。
都说不破不立,不破不立。不有所代价,又怎么会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宋凝华摇头:“后悔是因为相信可能,我从不后悔。我只是不太适应,等适应了就好了。”
于是,他们又继续往前走,旁边有一动不动的僵尸和断头鬼。断头鬼好像是故意吓他们的,特意将自己的头颅递到他们脚下。
两双睁大的眼睛像电视里的死不瞑目,周围又响起恐怖的声音,让宋凝华倒吸一口气,双腿发软,好像被下了迷药一样,全身无力,也挪不动脚。
苏元白见状,直接牵起宋凝华的手,带她出去:“闭上眼睛,我带你出去。”
宋凝华是真的畏惧,她不能长久待在这种地方,要是心理受到了阴影怎么办?
她的手有多冷,他的手就有多暖。
她乖乖地闭上眼睛,在苏元白的带领下,一点一点地走过每一个恐怖的地方。有时她会忍不住想要去看苏元白的背影,就悄悄地眯眼看,看他带自己走出去的身姿。
都说了,他是她的上帝。
上帝是会庇护她的。
宋凝华问了他:“苏白,你觉得这个世界有上帝吗?”
苏元白笑笑,一边扫身边的鬼,一边回答她:“没有吧。那是西方人的说法。”
宋凝华顿顿,大胆地说了:“如果这个世界有上帝,你就是我的上帝。”
她说那一刻,仿佛说出来的不是字,而是她吐出来的心脏。她把自己的心吐出来给苏元白看,不知他是否能明白。
期待他明白吧,可她们接下来的两年半该怎么度过呢?很多人都在说,能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就不要选择当一个只能拥有昙花一现时间的恋人。
期待他不明白吧,她又不想暗恋得太成功,她不想成为这个世界上,在感情中毫无破绽的暗恋者。
想要两全其美的人都是病,都是病,得了一种不可能的虚假病症。
苏元白回复她:“那你就是我的万众之首。”
苏元白是一个高情商的人,他会化解每一个不合时宜的笑话和梗,还能维护他人的情绪和尊严,真好啊。
宋凝华在心中默念:万众之首吗?万众之首也好哇。
至少她目前是比那些万众更接近他,不是吗?
两人好不容易出了鬼屋,及时就放开了她的手,看见宋凝华泛白无精神的小脸。
他放开手的那瞬间,一股寒冷来过手掌心,带走了属于苏元白的温度。她把这些寒风称之为小偷,犯了最不可饶恕的偷窃罪。
她第一次跟《追风筝的人》里少爷的父亲感同身受,也是首次如此地厌恶盗窃罪。
苏元白:“下次不要提去鬼屋这种无理的愿望了,不好。”
宋凝华识趣地点头,说了一句:“再也不会了。”
这种难得的机会,一次就够了。多了,是会露馅的。
鬼屋外面很冷,他们又坐回车子里,让司机将暖气开到最大,等适应后才慢慢降温下去。
“陈叔,麻烦打开FM95.2频道的电台广播。”苏元白又问她:“还有什么吗?”
耳边传来熟悉的电台声音,宋凝华看了一下表,十一点了。
“你要回北区吗?”
“......”
“这事不重要。”
宋凝华顿顿,摇头了:“没有了。”
她猜想苏元白是一定要回北区的,虽然是乘坐自家的车子回去,但让他回去得太晚,就是自己的不懂事了。
苏元白认真地问了她:“真没有了吗?”
宋凝华坚定地说:“真的没有了。”
于是,苏元白让陈叔开回之前的桔梗小区,送宋凝华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都很安静很安静,只有电台广播的主持人和打热线电话的网友在说故事。
在一起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她下了车,跟苏元白告别。
苏元白是见她回家关门后才离开的桔梗小区。
在路上,苏元白一脸疲倦地靠在车上,揉揉自己的眼睛。
陈叔也搞不明白,像苏元白一整天都在忙的人,为什么还能抽出时间来陪一个家庭经济差异太大的姑娘过生日,要是哪家的名媛他多多少少都理解。
但他没有问,苏元白也没有说。
一个人在家的宋凝华,平日里是没有恐惧感的,可自从去了鬼屋之后,她脑海中总是会浮现被鬼在后面追的场景。所以她在上楼梯时,她时不时地往后看,但又什么都没有,才放下恐惧的心来。
可没上多少楼梯,她又感觉到恐惧,甚至是打开了手机音乐,将声音放到最大声,一口气跑上楼,连二楼客厅的灯都不敢关。
“嘣”的一声,原来是她用力关门的声响。
她靠在门上大口呼吸。
她紧张地把所有窗帘都关上,屋里的灯都亮着,不允许它们熄灭。
她时时刻刻都在祈求,今晚不要断电,不要断电啊。
放着音乐的手机也不敢关,就让它陪着自己跟寂静的夜晚做斗争。
没过多久,她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吓了一跳。听说鬼来找时,也是可以通过电话打来......
宋凝华摇摇头,她不过是自己在吓唬自己罢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上帝,没有鬼。
她拿过手机,是妈妈。
她故意安抚自己心,感知到平静后才接电话:“妈。”
电话那头是她妈妈没错,但她得知了一个噩耗——桔梗小区和告白小区要午夜12点后要断电维修。
这个消息是一个能压死她的羽毛,是能堵住她呼吸的湿脸帕,是会谋取她恐惧和泪水的电影。
她嘴上说的不怕,其实怕的要死。
挂完电话,还剩下十分钟!!!!
她赶紧拿起手机钻进被窝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又突然想起少了点什么,又起床翻出耳机、数据线充电宝扔进床上了,即后像是在追赶起将启动的末班车一样跳进床上,再次将被子蒙过头,把自己锁在被子监狱里。
她在网上刷到过,都说鬼是不会动在被窝里的人,所以她乖乖地躲在这个最安全的地方,就不会被鬼来找来吧?
午夜12点来临,桔梗小区和告白小区旋入黑洞的漩涡中。有人在黑夜中昏昏欲睡,有人在被窝中不敢闭眼——一闭眼就“见到”鬼。
不得不承认,这是她做过最大胆的事情,也让她明白,不要轻易拿自己的胆识开玩笑,要不然心里会有阴影,睡不着觉,不敢睡觉。
但若是有人问她,用自己的胆识换取和苏元白的接近,后悔吗?
她永远都坚定那个答案:“不后悔,因为他是我的上帝,我是他的万众之首。他会永远接受我、爱我、庇护我。”
第10章
“一个朋友说,时过变迁,我没能抓住时间,也没能跟上苏白的步伐。”
——FM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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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认识苏元白都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高考最后一科结束当天,宋凝华看见苏元白站在校门口等自己,他们谁都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跟苏元白一起坐公交车了。
苏元白:“考得怎么样?”
宋凝华摇头:“不太好。”
苏元白:“......”
宋凝华抬头看苏元白,身边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都是人间过客,宋凝华双手捏捏自己的书包带,低着头看自己的脚:“苏白,我上不了理想的大学了。”
苏白元安慰她:“成绩还没出来呢,肯定能上的。”
宋凝华摇头:“上不了了。”
他们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你什么时候回北区?”
苏元白:“填报志愿之后吧。”
宋凝华:“也好,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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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绩出来后,宋凝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久久看着电脑上的589分,然后默默地擦了眼泪。
宋妈宋爸很满意这个分数,至少她超过文科一本线三四十分。可她却难过得很,因为她知道这个分数,上不了苏元白想去的大学。
她该怎么办?
他们两个人去填报志愿之时雨很大,苏元白将荣华大学放在第一位,他一定会以省一的成绩进入那所大学,而她即将面临选择:要么复读一年,努力考上荣华大学,继续追随苏元白的步伐。要么就上个普通本科院校,选择个好专业,出来好就业。
苏元白看了眼她选择的大学,其中有一所是他妈妈在的高校——汉语言文学。
在报志愿时,在苏元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将最后一个名额添上了荣华大学,即使她知道不可能。
他们从班主任手上取到学习档案,在分道扬镳之时,宋凝华站在自家二楼上看苏元白一家人驰车离去。
夜晚,雨不仅没停,还下得更大了。
宋凝华穿着第一次被苏元白夸好看的白色裙子,光着脚站在自家天台上淋雨,手上提着的一把小提琴。
不一会儿,天台传来一阵阵忧伤的音律。
是《告白之夜》。
她最喜欢这首了,所以买了个小提琴专门拉这一首。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在苏元白离开南区的第一个夜晚,拉起这首她最爱的曲子一整夜。
悲伤的事是,苏元白不是她的观众,数不尽的雨滴和黑夜才是。
她越拉越快,越拉越魔怔。
她在黑夜的大雨中大疯,湿漉漉的白裙粘在她身上,湿乱的头发滴着雨,不知那是真的雨滴,还是宋凝华那哭了一整夜的泪水。
最终黎明到来,她将断了弦的小提琴放在地上,蹲在角落上紧紧地抱住她自己。
后来,她将手上的录取通知书压在箱底,然后拉起自己的密码箱,依然是坐上了公交车,去学校住宿了。
学校改革,大规模修了宿舍楼,所有学生一律住校就学,实行了封闭式学校管理,一月一次假期制度化。
最开始时,她跟苏元白还有点联系,但由于学校不允许带手机,又担心学生与家人断了联系,所以给每一位学生颁发了学生专用可以打电话的智能机。
那是只有三四个按钮的智能,只能存三个号码,班主任占了一个位置,宋爸宋妈不放心又各占一个,所以没苏元白号码的位置了。
也就是因此,苏元白彻底成为了她的过客。
宋凝华整日忙在书海中,她开始认真读书学习,誓要考上荣华大学,可在偶尔空闲时间里,也会偷偷想想苏元白。
不得不承认,其实一年的时间里不曾见过面,不曾联系过的人,脑海中会主动帮我们逐渐模糊一个人的面孔,直到彻底忘记他。
可厄运来得太快,就在要高考前夕,岁念自杀了。
她得知这个消息时,为此崩溃了。
她还是很心痛的,即使这两年没怎么联系,但她依然很在意岁念这个人。
最后冲刺时间段,她成绩下滑的很厉害,感觉怎么背,怎么刷题,怎么巩固知识点,她的成绩就是上不去。
伴随着岁念自杀一事冲来,压力山大,仿佛她被海浪拍死在海底。
她开始哭了,每天夜里十一点从高三教学楼回宿舍后,她经常缩在自己的床上哭,偷偷抹眼泪,但一直都不敢让室友知道。
很晚很晚都睡不着觉,整个人的精神差得不能再差。
最后一次省考结束后,她的文科成绩排在省六十,所有同学都在说,她肯定能上个好大学。
可只有她清楚地知道教室后面贴着的志愿目标学校栏处,她填的是荣华大学,以这个分数去荣华大学,很容易就被刷下来。
她开始厌食了。
不管吃什么,她都想要吐。
6月1日晚,也就是高考前一个星期,学校为了让高三学生能安安心心学习,给高一高二的学生放了一个星期的长假。
就在放假当晚下晚自习后的十点钟,一中传来了轰轰烈烈的高考加油声。往窗户边一看,原来是高二学弟学妹们纷纷来到走廊上,挥舞着本班的旗子,整整齐齐地向全体高三学生加油助威:“高三加油!高三加油!高三加油!”
看到这一幕,真是让人泪目。
6月1日晚10点10分,第四节 晚自习开始了。
最后一个小时里都是学生自习时间,老师不会向前三节晚自习一样上课。所以宋凝华带上了耳机,听着MP4的FM95.2的电台广播,还是那个主持人。
这一晚,她听见了一个跟她一样是复读的网友,那个网友分享说,他喜欢的人上了北大,但他去年的分数与北大差了一点,于是没上成,又复读了一年,这一年他压力很大,生怕考不上。
这个网友的经历跟宋凝华很像很像,于是她都听得太沉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