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皎坐在窗边看龙安河上的夜景，摇头：“尘诱是我的尘诱，我不会把它卖掉。我和秦许许她们一起创业，我们都只想做我们理想中的尘诱。我和徐睿之，公私很分明。”
雷未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公私分明，你们已经分手了？”
张皎愣了下，笑道：“公私分明不是我们分手了，是，我们只谈恋爱，至于事业，各做各的。”
雷未：“张皎，你觉得你们会有结果吗？”
张皎的目光扫过餐桌上放在透明花瓶里的玫瑰花，觉得玫瑰花有些枯萎了，花瓣快要掉下来。
张皎：“我不知道，我一开始没有期许结果，但是他说也许可以试一下，我想试一试，也没什么不行的，万一让我试到了呢？”
雷未：“张皎，徐睿之是让你不冷静不清醒的人，你不应该有这种侥幸的想法。”
张皎：“偶尔试一下也……”
雷未：“你知道王怡为什么输得彻底又没有反扑挣扎，徐睿之赢得非常轻松吗？”
张皎眼神微冷，风吹过，她余光瞥见那朵玫瑰花掉了第一片花瓣。
雷未：“徐丰明当着一群董事们的面，直接帮徐睿之和祁家的一个女孩订了婚。丰旗有几个资格很老的董事，好像以前都是祁怡带出来的，直接就站了徐睿之。所以王怡没能翻盘。”
“张皎，徐睿之告诉你这件事了吗？如果现在都尘埃落定了他还没和你说这件事，那我建议你，要清醒了。”
第38章 权宜而已
雷未离开龙安后不久，张皎路过丰旗集团的商场，一眼瞥见商场门店最佳的位置换了品牌。
原本那是一个知名的化妆品牌。
而现在，上面挂的是心怡的名字。
张皎在门口迟疑了一下，还是背着包走进去，门店里的销售非常热情，见到张皎便迎了上来，开始询问张皎想买些什么。
张皎的目光扫过货架，货架上都是心怡比较老的几款产品，虽然老，但是一直都有市场，也算是国民级别的平价护肤品了。
转身看去，门店的另外一边全是心怡主打的彩妆线，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
张皎正打算走，忽然鼻尖嗅到了一缕有些熟悉的香气，转头望去，是一个女生在试用门店的香水。
张皎这才发现，店里最靠墙的一排货架上，竟然是香薰陈列。
上面有独道和无二的香水。
无二走平价路线，独道的价格已经属于中高端了，居然摆在一起？
店员看见张皎停留在香水面前，立刻上前介绍。
“这两个牌子都是现在很火的两款国产品牌香水，无二的种类更多，价格也亲民，是很适合新手用。不过，女士你身上好像有香水味道？”
张皎点头。
店员便直接拿起了架子上的一款独道香水，介绍道：“那你听说过独道吗？他们家的香也很特别，这一款主打的就是返璞归真，非常有特色，与众不同。”
张皎好奇地问道：“可是这两种香水价格差异很大，你们摆在一起？”
店员被张皎的问题问得愣住，半响尴尬地笑着说道：“我们心怡以前不做香水，这两个香水牌子也是我们集团那边最近说要上架推广的……”
——
“已经不用了，把这两款香水都撤下来吧。”
一道声音从门边响起，张皎放下手里的香水看过去，瞧见了徐睿之，他身边站着祁佳佳。
和徐睿之和祁佳佳遇见，这种三人相见的画面张皎之前预想过。
她总觉得在这种场面下，她最好淡定地恭喜他们，这样的话，大抵就是给她自己留足了眼颜面。
但事实是，但她见到徐睿之和祁佳佳出现在她面前，她淡定不起来。
手在口袋里捏成了拳头，张皎一句招呼没有打，径直走出了心怡的门店。
祁佳佳推了推身边的徐睿之，说道：“你难道没和她讲明白？”
徐睿之：“很重要吗？”
祁佳佳：“如果你觉得不重要的话，那也许你和齐遇一样，都是个渣男。”
徐睿之：“虽然我和齐遇是好兄弟，但我们显然不一样。你在这里等叶河，一会儿他会带着部门经理过来，关于心怡你有什么想改的，和他们说。”
祁佳佳看徐睿之拿着手机，问道：“那你呢？现在买花？”
徐睿之的手机页面上，正在下单。
徐睿之：“难道只用嘴道歉吗？”
祁佳佳：“真的，我始终觉得，你和张皎是不会有好结局的。”
徐睿之：“现在这个时代，谁喜欢一个人，百分百冲着好结局去？”
徐睿之从门店出来，早就看不见张皎了，他直接开车去了张皎的公司，半路接到了跑腿的电话，送到公司的花接收了，但不是本人收的。
另外一个跑腿说，张皎家里没人，花只能留在门卫那里。
徐睿之半路停了车，想了许久，竟然没想到张皎会去哪里。
车子停在路边，徐睿之想着，转眼看去，发现自己开到了高中附近。
徐睿之打算碰碰运气，他把车在路边停下给张皎打电话。
电话响了后被挂断，徐睿之下车，走到高中门口时看到了那个老花店开着门。
今日特惠，黄玫瑰。
*
徐睿之拿着黄玫瑰走到了高中门口，今天周末，高中没有学生上课，门卫倒是认得徐睿之，之前校长亲自领着徐睿之进高中，于是立刻就给徐睿之放行了。
徐睿之却问：“有没有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士来过？”
门卫想了想，说道：“好像有一个，今天学校里有和其他学校的篮球比赛，刚才那些比赛的学生进去我好像看到有个穿红裙子的女士，不过她好像是学生的监护人。”
徐睿之想了好一会儿，从手机里翻了半天，找到了一张张皎的侧颜照，递给门卫。
门外看了半天，说道：“好像是，现在的人都长得差不多，分不出来。”
徐睿之笑了笑，抱着花直接去了篮球馆。
篮球馆里比赛打得正热闹，也没有人注意到徐睿之进来，徐睿之找了一圈，在角落里看到了张皎。
徐睿之走到张皎身边落座，将手里的花递给张皎，张皎看到了却没有动，问道：“这算什么呢？你可是已经订婚的人。”
徐睿之：“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张皎：“不重要。”
徐睿之：“那讲点重要的，我和祁佳佳，单纯是合作关系。订婚这件事，我也没想到，不过当场不能驳了我爸的面子，而且，我要赢得更彻底一些。”
张皎：“那祁佳佳呢？”
徐睿之轻笑了一声，眼里含笑看着张皎：“祁佳佳是少数几个很嫌弃我的女人之一，她大概是被齐遇伤得太深，恨屋及乌，直接把我划到了齐遇那一栏里。”
张皎：“哪一栏？”
徐睿之：“渣男。”
张皎：“你难道不是吗？”
徐睿之：“目前阶段可能是，但是只是一些权宜之计，影响不大。我会和一个女人结婚，肯定是因为我想，可能因为爱情也可能因为利益，但我不接受别人的安排。”
张皎垂眸，她其实并不关心他和谁结婚，她控制着自己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你既然解释清楚了，那么这束花这次我收下。但尽管是权宜之计，你名义上也不是单身了，你觉得——我们的关系该怎么发展？”
徐睿之：“你肯定不愿意不清不楚。那就只能——结束。”
张皎弯了弯嘴角，心里此刻倒是格外平静。
“我同意——”
“可我不同意。”
徐睿之：“张皎，我说过，我是想认真试试看。”
张皎：“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呢？我们之前并没有什么可歌可泣的故事。我们也都不是少年了。”
哨声响起，篮球赛中场休息，看台上有许多激动年轻的身影在尖叫，拿着毛巾和水奔向从赛场上一哄而散的男孩子。
汗水，光芒，奔赴，全然是希望而没有畏惧止步，这些，他们之间，都没有。
徐睿之看着篮球馆的计时器，那个电子计时器，居然还是很多年前的那一个，质量不错。
计时器上一秒一秒跳过去，徐睿之仰头，说道：“我和你说过，我觉得你和尹媛长得像吗？”
张皎：“我整容你知道的。”
徐睿之：“但在整容之前，就和她很像吧。你可能不知道，学校的留影墙上，有一张照片拍到你了。”
张皎：“所以呢，你移情别恋，搞替身文学？”
徐睿之：“张皎，你们像，但是我区分得还挺开。”
徐睿之微微侧身，低声道：“不过，是现在。我当年上学的时候，有好几次，把你和她弄混了吧？”
啦啦队冲进了赛场，快节奏洋溢在青春活力的歌曲和舞蹈让整个赛场都沸腾了起来，张皎的目光从那一张张年轻美丽的笑脸里，好似穿过了许多年，回到了很久以前，刚刚装修好的篮球馆里。
那是她在开学第一次见到让她心跳加速的少年后第二次，见到他。
体育课，他在练球，她被球砸了。
第39章 重要
一中在张皎入学以前，只有室外的篮球场和操场，每到下雨的时候，学生不上体育课，自然惯例都是在教室里上自习课。
不过那一年，徐睿之入学，徐家出资在学校里建了崭新的室内体育馆，说是体育馆，但整个场馆里最核心最用心，占地面积最大是篮球馆。
因为徐睿之喜欢打篮球，他初中那会儿就是校篮球队的还拿了好几次龙安市初中篮球比赛的冠军了。
新体育馆就是为了徐睿之打造的，不过便宜了和徐睿之在同一所学校上课的学生们。
张皎有幸，第一次在下大雨的时候也能上体育课，而不是和初中一样，下雨就上自习课，做卷子。
这多少让性格有些沉闷，进入高中后就越发安静内向的张皎也有些兴奋。
他们班的大多是第一次去体育馆，体育老师带着他们进去的时候，张皎觉得这到处崭新的篮球馆温暖，明亮，整洁，还散发着一种近乎香甜的好闻的味道。
但是和她并排走着的同班同学却很担心，这体育馆是不是甲醛超标。
巨大的落地窗外下着暴雨，在玻璃幕墙上挂起了一道瀑布。
张皎原本是看着窗外的大雨，可是被暴雨模糊了的玻璃墙后面冲过几道明黄色在雨中狂奔的高瘦身影，像是在暴雨里疾驰的猎豹，身影在张皎的眼中飞掠过，眨眼就出现在她身侧。
张皎甚至都么来得及转过脑袋，便听到有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向篮球馆门口涌来。
少年们的声音嘈杂洪亮，回荡在整个已经安静下来的体育馆内。
大雨是因为淋雨跑了过来，少年人骂骂咧咧，语气很冲。
“齐遇你每次都磨磨唧唧的，让你去拿个球能给我把球弄飞了！”
“徐睿之你大爷的，那能怪我吗？你和尹媛那死丫头吵架，她把你的球扔在女厕所，我总不能进女厕给你拿，当然只能找其他女生去拿球！”
“谁知道她们拿了球出来知道是你的居然抢起了球，我可是费了老大劲才挤进去抢到球的！”
“但老子的球最后掉在了垃圾桶里，我球上那个签名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弄到吗？全脏了，我现在我摸着我的球都觉得臭！”
大概是吵架的声音实在太响亮，向来喜欢远离争吵和一切危险的张皎也忍不住停下了走进场馆的脚步回头去看。
但是她转过头的那一瞬，一个篮球杯狠狠砸了地上。
那是张皎第一次知道，原来篮球的弹跳力那么好。
一次落地反弹就足以将倒霉的她砸出轻微脑震荡。
砸球的人是徐睿之，他在和齐遇吵架的时候大约是真的觉得手里进过垃圾桶的篮球太臭，直接砸了出去，就正巧，砸在了只差一步就要篮球馆可以安然练球的张皎。
张皎直接倒了下去，脑子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睁着眼睛，但是脑子嗡嗡的，什么也听不到，然后就看到好几个满头湿漉漉的脑袋挤了过来，出现在她的眼睛上方。
眼前的脑袋和面孔互相交织，交错，她好像看到了从未见到过的奇异怪物，但这些怪物最终分解消失，合并成了一张好看的，让她心脏乱了跳动节奏的少年的脸。
是那个人，入校那天在人群里喊住她，将黄玫瑰发卡还给她的人。
张皎用力想张开嘴问问他叫什么名字，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过后来张皎还是知道了他的名字。
因为在医院醒来后，学校的老师和她说，徐家会负责所有的医疗费的。
砸伤她的徐睿之也已经回去写检讨了。
等她回去上学了，徐睿之那边会来道歉。
那时候张皎劫后余生，心里还有些窃喜。
道歉的话，她可以再见到徐睿之。
他竟然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徐睿之啊。
但是张皎没等到任何的道歉，检讨也好，道歉也好，只不过是老师随口说来安抚张皎和家长的话。
张皎回到学校之后，却因为这件事莫名获得了许多的同情，关注她的目光也增多了。
第三次见到徐睿之，是学校大扫除，其他学生都在摸鱼聊天，张皎不敢，认认真真推着垃圾桶经过音乐教室外面，听到有人在里面排练。
那是张皎第一次听到重金属的摇滚乐。
那种几乎可以穿透耳膜的声音，将张皎震在了原地。
直到里面的声音停止，有人突然推开音乐教室的窗户，然后撑着窗户想从里面翻出来。
音乐教室在老教学楼里，因为用的其实比较少，一直没有翻新过，所以看上去像是二三十年前的装修风格，老旧的窗户外面便是一圈低矮的花坛灌木从。
一条长腿从窗户里跨了出来，另外一条腿踩在窗户上，原本也该跟着落在灌木从的脑袋上，却因为看到拖着垃圾桶站在窗户外的张皎而停止在了窗台上。
少年漂亮张扬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惊讶，剑眉微挑。
“喂，别挡道。”
张皎慌忙地下头，转身拽住垃圾桶要走，可是垃圾桶的轮子不知道怎么卡在了花坛的一处缺口里。
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拽不动。
张皎有些崩溃。
少年却很是不耐烦，从阳台侧着身子跳了下来，瞪了张皎一眼就走。
张皎低头看到那双脚远离，正要松口气，便又看到那双脚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张皎猛地抬头，眼前的少年突然对着她伸出手。
张皎立刻躲了一下，踉跄着撞在了身后的花坛窗台上。
“我又不吃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