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仅仅只是在二楼的房间里待了几分钟后,她就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声响。
三河并没有告知住在隔壁的空条承太郎和花京院典明,而是独自一人下楼走向了传来声音的走廊。
和分享相比,她一向更爱独享。
站在被锁上的走廊前,三河美穗轻轻碰了碰反锁着的门把手,让走廊的门锁缓缓倒转着“咔哒”一声转了开来。
……楼下的场景果然如她想象的那样有趣。
——波鲁纳雷夫是第一个受到了袭击的人。
“穗海小姐……来的不是时候呢。”
站在门后的恩雅婆婆惊讶的回头看向了她,雾气在她身后的空中浮动,凝结成了骷髅的模样。
走廊内的活尸纷纷伸出了尖锐的舌头,在雾气的操控下缓缓靠近了三河。
远处的波鲁纳雷夫已经被刺穿了舌头吊在了半空中,伤口的血液飘散在了雾气里。他努力想要说一些什么让“懵懵懂懂发着呆”的三河美穗远离这里,却因为伸着舌头只能发出“呜呜”的响声。
“我在登记本上的名字并不是若宫穗海。”
“……您应该叫我山口百惠才对。”
沉默了片刻,三河竟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既然说出了我的本名,那您一定是Dio身边的替身使者了。”
她平静的像是根本没有注视到面前的危险一样。
“和J·凯尔一样拥有两只右手……是血缘的原因吗?”
她温和的向恩雅婆婆问道。
吊在半空中的波鲁纳雷夫陡然睁大的眼睛,望向了因为愤怒而扭曲着面容的恩雅婆婆。
被戳中了丧子之痛的恩雅婆婆咬牙切齿的丢下了半空中的波鲁纳雷夫,将高高壮壮的法国人重重甩在了墙上。
波鲁纳累夫倒吸了一口冷气,又闷哼一声掉在了地上。
于是下一瞬,整个走廊内的活尸就这样向三河扑了过去。
三河美穗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不自觉的咧起了快意的弧度,早就准备好面对这位能够控制雾气的替身使者了。
——但是
——就下一刻
——倒在地上的法国人召唤出了他的“银色战车”,紧握着手中的西洋剑,挡在了三河美穗的面前。
银色战车有着评价为A级的速度和不错的精密度(B),它挡下了大部分活尸的进攻,却因为敌人不计其数的攻击被刺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替身的伤口同样反映在了替身使者的身上,波鲁纳雷夫的身上被刺穿了大大小小的口子,血液源源不断的溢出了伤口,飘散入了“正义”的雾气中。
眼看逐渐支撑不住,波鲁纳雷夫甚至一不做二不休躲过了恩雅婆婆的袭击,用“银色战车”杀出了一条血路,扑向了手无寸铁的三河美穗。
他拥抱住了在他眼中柔弱的少女,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剩下的攻击。
巨大的冲击力差点使三河被高高大大的法国人扑倒在了地上,她跪坐着,努力用手支撑着两个人的身体,才没有使自己摔倒。
“……为什么?”
……要挡在我的面前呢?
三河张了张口,轻声问道。
“……怎么可以看着女孩子在我的面前受到伤害呢?”
波鲁纳雷夫咧了咧嘴角,闭上眼喘了口气。
“我可是一名剑士啊。”
……竟然是这样吗?
三河美穗怔怔的看着用怀抱保护了自己的法国人。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她并不需要任何帮助,但面前诚挚的青年人却依旧选择义无反顾的庇护她。
匪夷所思却并不难堪,甚至有点可爱。
“……您真是一名伟大的剑士。”
三河美穗真诚的夸赞了他,放松了肩膀,保持着跪坐的姿态,将下巴抵在了法国人的肩头,弯了弯眉眼。
——随后,她伸手碰了碰对方耳垂上漂亮的半片心形耳坠,手臂自然伸展穿过了法国人肩头。
她张开了手掌。
“请交给我吧。”
三河对波鲁纳雷夫轻声说道。
——于是在这一刻,背对着敌人的波鲁纳雷夫没能看见:所有被控制着的活尸就像被按住了暂停键那样静止了下来。
和恩雅婆婆对视着,三河美穗的眼中没有情绪和感情,眼神根本不像是人类——她太过平静了。
就像是残忍年幼的孩子,面对着故事书里不喜欢的章节,随手就能将那一页撕下扔进垃圾桶。
雾气在尸体的孔洞间徒劳的颤动着,恩雅婆婆惊惧的倒退了一步。
但这种现象只持续了短暂的一刹那。
——因为她已经将手指收拢在了掌心。
——三河美穗像处理一张废纸一样将她的敌人揉成了一团。
活尸们的关节,一寸一寸向内翻折了进去。
一个很有趣的科学实验:一张薄薄的纸最多能对折几次?
2011年,在美国得克萨斯州的实验是13次。
当纸张的厚度等于宽度时,折叠就结束了。
更何况是死去人类的躯体。
折好的“纸团”由内部向外无声地燃烧,甚至没有来得及落下灰烬就自行消逝在了空中——三河对此很满意,这个创意还是从吉良吉影那里学来的。
这样的场景不仅骇人,甚至足以扰动人心。
三河转头看向了缓缓后退的恩雅婆婆,露出了具有迷惑性的微笑。
在恩雅婆婆试图扭头逃跑的那一刻,承太郎的白金之星出现在了走廊的门口,一个手刀将恩雅婆婆击晕了过去。
——承太郎来的时间很巧,他根本就没能看见三河是怎么威胁恩雅婆婆的。
“…Goodjob.”
三河美穗夸赞了承太郎一句,支撑住了倒在身上的波鲁纳雷夫,用空余的另一只手努力向一旁的承太郎比了个不太标准的拇指。
倒是承太郎沉默的走到了三河的身旁,蹲了下来,将快要压死她的法国男人从她身上扒拉了下来,又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他皱着眉,大概是觉得三河一个人单打独斗太乱来了——她明明可以在发现问题时立刻通知大家的。
三河只好流露出了愧疚的神态,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他,委屈的摸了摸鼻尖。
——随后她就被他伸手敲了脑袋。
三河摸着被敲的脑袋,有些茫然。
——这个动作似乎太过亲昵了一些。
承太郎的手同样顿了顿。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因为过于心照不宣——刚刚敲三河脑袋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明明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他们的关系却十分相性良好(相性がいい),所以刚刚那一幕的场景在他的眼里…
确实,有些,微妙的,碍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08-10 05:33:35~2019-12-04 04:3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宝可梦卡拉卡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西行埃及记4
波鲁纳雷夫受的伤并不严重,但因为伤口太多,急救的清创药品数量太少,他在晚上仍旧有一些发热。
在见到乔瑟夫几人后,三河删减着叙述了波鲁纳雷夫与恩雅婆婆的战斗,保留了关于自己的那一部分,低着脑袋向乔瑟夫几人道了歉。
——她告诉了他们,一切都是她的决策失误。
如果在第一时间就把发现敌人的信息告知了大家,波鲁纳雷夫或许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三河的表情诚恳又难过,自责又愧疚的样子甚至有些过于认真可爱。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乔瑟夫体贴的说着:“明明是波鲁纳雷夫自己太大意了”之类的话,安慰起了面前坐立不安的年轻少女。
自然而然的,三河美穗主动承担了暂时照料法国人的责任。
事实上,三河的内心并没有太多的愧疚成分,只是习惯性说着动听的话而已。
这对她而言无可厚非——
在她的眼中,世界本来就是虚假的,她是梦境的主人,所有另她感兴趣的人和事物都应该属于她。
——又怎么会有人对虚构的梦境道歉呢?
表演和探究欲只是爱好和天性使然罢了。
……
当三河敲响了波鲁纳雷夫的房门时,她依旧是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
“……哎……别哭啊。”
手足无策的法国人挣扎着坐了起来,苦恼的挠着脑袋弄乱了发型,又听话的让三河伸手背探了他额头的体温。
“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波鲁纳雷夫眼前一亮,示意三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记得很多年前,当自己妹妹还活着的时候,无论是多么伤心难过,只要听着他讲的故事就会破涕为笑。
于是年轻又害羞的法国人磕磕绊绊的讲起了极具法兰西风情的骑士小说。
他并不擅长讲故事,甚至有些笨拙——他的故事也一点都不有趣。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笨拙逗笑了那些听他讲故事的姑娘们。
三河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嗤笑出声,而是擦了擦并不怎么存在的眼泪,安静的注视着磕磕绊绊讲着故事的波鲁纳雷夫。
“……故事怎么样?”
法国人有些紧张的问道。
“很棒。”
三河微笑着回答了他。
这种体验非常新奇,在这个属于她的世界里,面前的法国人是第一个试图用故事安抚她的人。
——哪怕她并不需要真正的安慰。
于是她眨了眨眼,轻声念了一句:
“ごちそうさま。”
“…gochisousama?”
波鲁纳雷夫跟着学了一句,在三河离开前拉住了她的衣角。
“是什么意思?”
“……我很喜欢你讲的故事。”
三河认真的回答了他。
“是‘多谢款待’的意思。”
“什……什么啊?”
波鲁纳雷夫被她的回答吓了一跳。
“……这句话能用在这个地方吗?”
法国人瞪大了眼睛,红了耳朵嗫嚅了片刻。
他知道‘多谢款待’是一句饱腹之后常说的话,但用在这一刻总有些奇奇怪怪的。
……就好像她在他这里吃饱了什么一样。
……
离开波鲁纳雷夫的房间后,三河却皱着眉停下了脚步。
说实话……来到这个世界越久,她就越觉得疑惑。
在最开始的时候,她认为一切都是虚假的,是“故事”。
因为和真正的人类相比,替身使者们太过强大,太不符合科学规律了。
现代人类从早期智人发展至今,历经了二十万年的时间,无论在哪个时期出现强大的‘替身使者’,都可能造成区域性的社会崩溃。
……替身使者难道不是‘想象力’吗?
一开始她是这么认为的,而现在……波鲁纳雷夫的姿态太过于真实了。
她甚至犹豫了起来。
就好比:假如你身处梦中,人类的道德行为是约束不了你的——毕竟是梦嘛。
如果并不是梦境呢?
……那我是什么?怪物吗?
想到这里,三河嗤笑了一声。
……那太扯了。
……
她就这样抬起了脑袋,看向了远处正在注视着她的空条承太郎。
承太郎正靠着墙沉默的抽烟,在三河经过他身旁时,默默伸腿挡住了她的去路,将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
……还真是个我行我素的昭和男人。
三河美穗眨了眨眼,抬头望向了高高大大的承太郎。
三河的神情无辜又自然。
从国中时代起,承太郎就见识过女孩们的热情了,哪怕是放学的路上,她们都会叽叽喳喳的围绕在他的身旁,试图与他搭讪。
三河是不同的,她与那些主动和他攀谈的女人一点都不一样——她既没有热情又大胆的性格,又没有将发尾烫卷,像其他时髦的昭和女郎那样展示自己,更没有急急忙忙的围在他身边,而是温顺的,安静的站在那里。
她只是温和的沉默着,认真又疑惑的注视着他。
一副听话又乖巧的样子。
他猜测如果此时此刻的自己抓住了三河的手腕,三河也一定不会挣脱开来——不是出于愣神,而是因为性格和教养。
三河美穗的样子,也是最容易满足人们虚荣心与自尊心的样子。
他不知道这只是三河的习惯——观察形势与博得对方的好感,几乎是东京少女们与生俱来的本能。
“……承太郎先生有什事吗?”
三河温顺的问道。
“……明天一早,我们会带上那个老太婆去下一个城镇。”
“只要‘隐者之紫’把她脑内的想法映照在电视上,就能得到关于Dio的其他信息。”
他简短的告知了三河。
“还有……”
“……波鲁那雷夫怎么样了?”承太郎想说的不仅是这句话,可话到嘴边就拐了个弯。
三河垂下了眼帘,露出了歉疚的神情。
“已经好多了。”
“这不是你的失误。”承太郎开了口。
“……是他自己不够谨慎,你不需要内疚。”
三河有些想笑。
曾有一句很有意思的话描述日本的男人:‘昭和男儿,平成废物。’
像空条承太郎这样的青年,确确实实就是昭和男人的样子——
隐忍、冷峻,不轻易表达情感,收敛情绪。
三河美穗的思维有些发散。
事实上,昭和年代的男人,在成家后是最与家庭割裂的一代人。
下意识的,三河想起了自己还活着的时候,震惊了全日本甚至其他国家的一则事件:
一位76岁的农业部高级官员,将自己44岁的儿子刺死在了家里,自首后,他给出的解释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给别人添麻烦,因为他的儿子“曾对附近国小的小学生显露出了暴力倾向”。
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和沟通的技巧,这就是昭和年代的男人。
这种老派的作风对三河而言十分陌生,如果是“活着时”的三河遇到了空条承太郎这种性格的人,一定会下意识喊出“叔叔”或是“伯父”一类的词。
可惜现在的她不能。
注视着熄灭了烟的空条承太郎,三河美穗眨了眨眼,低下了脑袋。
这种感觉非常美妙:无论是面前沉默的青年,还是他指间燃尽了的烟卷,一切都好像是她的所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