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了口。
“其实我觉得……穗海小姐的状态有些奇怪。”
花京院典明在情绪的感知上非常敏感,因此非常准确的点出了问题。
“此话怎讲?”
阿布德尔问道。
“虽然是一位非常礼貌温和的小姐,她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
“给人一种……奇怪的冷漠。”
意识到了自己说出了比较严重的词,花京院顿了顿,改了口。
“……也不是能说是冷漠,而是她在遇到敌人时太过平静了。”
他思索了片刻。
“只有在看到对方的替身能力时……她才会显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就好像是,在任何危险的战斗里,她不可能会输……也不畏惧死亡一样。”
“明明参与在内,她却像是旁观者。”
他轻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是的,最初遇到穗海小姐的时候,我也觉得奇怪。”
阿布德尔赞同了他。
“她不属于埃及的九荣神,塔罗的替身中也没有她的位置。”
“塔罗并不只有常见的22张,只是大阿尔卡纳牌有22张而已,小阿尔卡纳牌一共有56张。”
乔瑟夫却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耸了耸肩,甚至小小的卖弄了一下学识。
“小阿尔卡纳牌还包括权杖、圣杯、宝剑之类的。”
“不,在这场旅程中,替身的塔罗只会有22张。”阿布德尔认真的回答道。
“所有的占卜都只有这一个结果。”
“啊……这都不重要吧。”
波鲁纳雷夫苦恼的挠了挠脑袋,扬了扬手中的钥匙。
“你们看酒店房间都开好了,承太郎又到哪里去了?”
“jojo啊……”
“在穗海小姐离开之后,他也跟过去了。”
花京院回答道。
…………
在另一边,三河美穗已经买好了心心念念的波子汽水和当地零食,拎着购物袋走在了前往旅店的路上。
但很快她的目光就被什么吸引住了。
——不远的地面上,放一把漂亮的、镶嵌着红宝石的刀具。
她甚至都能看到刀柄上闪耀的镀金。
非常有趣,那是装载着灵魂的器物。
三河美穗有一双能够直视灵魂的眼睛,因此立刻就发现了隐藏在长刀中的狗头人。
她走了过去,将手中的购物袋放在了一旁,蹲了下来,食指戳了戳地上的长刀。
这是一把日式的太刀。
日式太刀与日式打刀并不难区别。
太刀是骑兵在马上使用的,戴在腰带下,刀刃向下,能够自上而下劈开敌人的头颅。而打刀则是步兵使用的刀种,一般是要在拔出瞬间就摆出防守态势,刀刃向上。
在异国他乡遇到一把本国的长刀,本来就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她拿起了这把泛着诡异光芒的刀具。
长刀的手感很轻,但‘实质’又太过沉重了——毕竟装载了成年人类的灵魂,也轻不到哪里去。
三河就这样半跪在了地上,摩挲着剑鞘。
一个低沉的、蛊惑人心的声音从她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拔出我,这场旅行太过无聊了,杀了乔瑟夫,一切就能结束了。’
‘或者……’
那个蛊惑人心的声音依旧在她的耳边盘旋着。
‘……把我架在你的脖子上,无聊的旅途没有意义,不需要多少力气,你就能解脱了。’
三河猛然睁大了眼睛,惊奇的动了动嘴唇,嘴角勾起,几乎是要露出了笑容的表情。
‘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阿努比斯神,能斩杀一切的替身,也能解决你的烦恼。‘
令人无法抗拒的声音越发妖冶了起来。
他能通过触碰得到三河的一部分想法——因此才说出了’无聊的旅程没有意义’、‘长途跋涉无趣’这样的话。
——这些都是三河内心真实存在的想法。
——虽然他并不知道三河为什么会这样想,但这和他蛊惑三河并不冲突。
三河握着手中的太刀,沉默着没有说话。
阿努比斯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控制着三河的意志了。
……
“有趣,你在命令我?”
三河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微笑了起来。
‘是Dio让你出现在我的面前的吗?’
三河弯了弯眉眼,开心的像是孩子得到了新的玩具。
她自然弯曲起了食指,用指尖敲了敲手中的刀鞘。
‘他在忌惮我吗?’
‘或者说……他藏好了箭矢吗?’
‘就像藏好圣诞礼物那样?’
她将太刀从刀鞘中拔出了出来,手掌依旧握着刀柄。
[我才是你的主人]
刀尖颤抖了起来,发出了“铮铮”的响声,剑身也在细微抖动着,寄宿于内的阿努比斯愣住了,灵魂都颤动了起来。
他并没有掌控三河的意志。
——甚至他的灵魂都向她畏惧退缩了。
——因为三河在此时表现出的气息与他的主人太过相像了。
他的主人Dio大人。
他的主人Dio在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是这样握紧刀柄的。
一样的目空一切与冷漠,一样的令人寒战。
——正常而谨慎的人,是永远不会像他们一样抓着一柄操控心智的刀具的:“谨慎”一词不存在他们的字典之中。
成王败寇,他们都是疯子。
‘你该庆幸埃及是泛神论的国家。’
三河美穗摩挲着刀鞘,对阿努比斯说道。
‘不然你就是异教徒了。’
’……因为我是你的上帝。‘
……埃及是多神信仰的国家,如拉神、奥西里斯神,中途十八王朝有过一神改革,改信阿顿神,后来失败了。
阿拉伯人来到埃及后,信仰伊斯.兰教的占多数。
三河美穗自认为是这个世界的上帝,替身使者们源自于她的想象力。
而不同的信仰是无法和睦相处的。
好比十字军东征“收复”阿拉伯人的耶路撒冷,不如说是天主教是对异教徒的屠戮。
三河不一样,她不是掠夺,只是检阅自己的所有物而已。
三河从一开始就将自己放在了“所有者”的位置——拥有并掌控着这里。
‘我想叫你Nasus.(内瑟斯)’
三河自顾自的说道。
‘The Curator of the Sands.(沙漠监护者)’
‘为……为何?’
感受到了灵魂的桎梏,阿努比斯的疑问都是畏怯着的。
他无法脱离三河美穗的意志,整个灵魂都在寒颤。
三河扬了扬眉,没有向阿努比斯解释二十一世纪的全球性游戏《League of Legends》。
‘你和内瑟斯都是狗头人身的相貌,他是沙漠子民的半神,来自沙漠的死神,你是九荣神的替身之一,Dio的刀剑‘
‘不过从今以后,你就是属于我的“沙漠死神”了。’
三河美穗露出了笑容。
她将长刀收进了刀鞘,抱进了怀里。
——而阿努比斯已经从震惊恐惧中沉默了下来,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三河并没有伤害他,他的灵魂也无法拒绝她,三河美穗是某种超越了他想象的存在。
他只能乖乖听话。
……
“你跪在地上发什么呆?”
熟悉而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三河和阿努比斯的交流。
三河回过了头,望向了走到自己身边的空条承太郎。
也注意到了承太郎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的香烟。
Treasurer的香烟,可能是因为具有英国血统的原因,承太郎抽的也是来自英国的香烟。
非常昂贵的牌子,最便宜的也要24欧以上,将近3000日元的价格。
在1987年的中东,这可不是什么便宜的价格。
她的视线向上,又注意到了承太郎右手佩戴的腕表。
——泰格豪雅,漂亮的机械表,LV旗下的名表,只比劳力士和欧米茄便宜一点点。
……就算承太郎抽的是雪茄,三河也不会奇怪了。
她露出了小小的、气急败坏的表情。
于是三河就这样扬起了脑袋,像那些从人类口中抢夺面包的海鸟那样,从承太郎的手里叼过了香烟——她的速度并不快,承太郎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像是楞在原地——甚至没有用白金之星阻止她的行为。
好在三河只是用门牙叼着那只烟而已。
烟雾缭绕,三河慵懒的半阂着眼,本该是缱绻眷恋的神态,她的目光却有些冷漠,似乎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这种状态的三河很奇怪,像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劲一样。
承太郎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将那只烟拿下来,让三河收回那样奇怪的表情,却被三河脑袋一撇躲开了。
笑意立刻出现在了三河的眼中,她的表情又灵动了起来。
她只是在惋惜而已。
——清醒的大脑会腐坏,漂亮的皮囊会氧化,货币贬值,时光飞逝,唯一剩下的只有人生阅历给予人的“自我认知”。
一旦心跳停止,生命就在那种“自我认知”中结束了。
因此她对曾经的死亡耿耿于怀。
不过在这个世界,她是自由的。
——自由,美妙到了令人颤栗的词语。
就连法国大革命时期的政治家罗兰夫人都曾诘问——“自由,自由,多少罪恶假汝名以行。”
——面前的一切太过美妙了。
……可惜梦境都会结束的。
她取下了嘴里的香烟,还给了承太郎。
——而承太郎竟然真的伸手接了回来,也没有生气。
他的包容倒是让三河不好意思了起来。
“……承太郎先生应该少碰烟草的。”
三河美穗向承太郎眨了眨眼,做了一个不太像样的wink,把手里的太刀向怀里藏了藏。
“哪里来的刀?”
承太郎伸手将三河拉了起来,他的手骨有些硬,但手掌却比她的手心要暖一点。
“……本来就是我的。”
三河美穗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承太郎挑了挑眉,在他明示着“并不相信”的目光里,三河反倒觉得委屈了起来。
“我捡到就是我的了。”
她换了个措辞,毫无愧疚的说道。
在回去的路上,承太郎替三河分担了一部分购物袋,他注视着面前少女和悦又温顺的侧脸。
看着对方抱着太刀自在又高兴的样子,他垂下了眼帘。
……小骗子又说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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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乔瑟夫一行人就准备出发了。
看到了三河怀里抱着的太刀,波鲁纳雷夫甚至询问起了她是在哪里买的“旅游纪念品”,夸赞了一番她的眼光。
在上飞机前,小镇的村民却抱来了一名发着烧的婴儿,拜托几人顺路将婴儿送到医院。
虽然觉得麻烦,乔瑟夫还是将婴儿带上了飞机。
三河并不在意这个短暂的插曲,虽然能意识到面前的婴儿有着近乎“混沌邪恶”的灵魂,却并不觉得惊讶。
人并不是生来就纯白无暇的,天赋异禀的大有人在。
她就这样抱着长刀支着脑袋浅眠。
看着即将入睡的三河,承太郎缓缓闭上了眼睛。
前座的波鲁纳雷夫也打起了哈欠。
下一刻,襁褓中的死神十三睁开了怪异的、恶魔一样的黄色眼睛,咧嘴露出了獠牙。
他注视着背对着他的三河美穗,发动了替身。
……
在死神催动替身的那一刻——
——
——神入梦了。
第12章 风之鱼1
海鸥在蔚蓝的天空滑翔,发出了高亢嘹亮的叫声,承太郎在海风的吹拂下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用手背挡住了强烈的日光。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间隙照耀在承太郎的脸上,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沙滩上。
惊疑窜上心头,承太郎猛然睁大了眼睛,坐了起来,看向了面前一望无际的海面。
远处,扎进水里的海鸥叼着海虾,在水面上扑扇起了翅膀,抬起脑袋将食物吞进了胃里。
在他的身旁,三河美穗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摸到了头顶的宽边太阳帽,打着哈欠站了起来。
……真是奇怪,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帽子。
她扶正了头顶的太阳帽,同样疑惑的看向了承太郎,沙粒顺着她的裙子滑了下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脚下的大地随着海浪的韵律缓缓起伏着,像是大地巨人的缓慢呼吸。
——这不是现实世界会有的情况。
“我们不是在飞机上吗?”
三河捡起了脚边的太刀,抬头向承太郎问道。
颠了颠手上的太刀,感受到了阿努比斯的颤动,她放心了下来。
——她的刀并没有离开她。
三河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让承太郎无奈的压了压帽檐。
“……是的,我们都睡着了。”
承太郎回答了她,目光却注视着远处的石碑。
他走了过去,蹲下了身。
「Wedon'tliveinaworldofrealitybutinaworldofperceptions.」
“……我们不是生活在客观的世界里,而是生活在一个感知的世界里?”
三河站在他的身后,歪着脑袋,复述了一遍。
在他们的身旁,一只猫头鹰从树梢慢慢悠悠飞了下来,落在了石碑上。
承太郎眯了眯眼,白金之星浮现在了他的身后。
“风之鱼,梦中人,离开梦见岛——唤醒风之鱼!”
猫头鹰咕咕叫了几声,扑扇着翅膀,像学舌鹦鹉一样发出了人类的声音。
见承太郎皱着眉看它,它梳了梳羽毛,扭头飞了起来。
白金之星伸手捉住了这只猫头鹰——另承太郎惊异的是,猫头鹰咕咕叫着,径直穿过了白金之星的手掌,飞向了远方。
他并不知道‘先知猫头鹰’的角色是游戏的引导者——承太郎无法抓住游戏中的NPC。
“啊……”
“……我知道这个故事!”
三河在海风中压了压了头上的宽边帽,向承太郎眨了眨眼,愉悦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