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世子傅归宜跪在他脚下,任他拿捏。
南巡结束,太子回朝,临走前要求她一个月后必须进京赴千岁宴。
傅归宜垂眸不语,双拳默默紧握。
千岁宴上,向来严肃冷峻的太子勾起唇角走到镇南王府席位前一看。
来人竟不是日思夜想的容颜。
洛北乾表面不动声色,转身便找人查了个清楚。
*
镇南王府嫡出小姐从小病弱养在别处,身体好转后立刻定了一门好亲事。
大婚当日,数千名太子麾下的羽林军忽然出现,将镇南王府团团围住。
洛北乾骑在马上,手举长弓,对准新郎官。
他冷笑:“傅归荑,你敢出这个门,孤当场射杀他。”
第2章 换药
以前你对我可不是这样的
地牢里混杂浓重的腐臭味和血腥气,令人几欲作呕。嬴风亲手斩下张玉衡两根手指头,溅出的血不小心沾到下摆,他霎时染上一层凶戾之气。
出来后匆匆换了身衣服,正要赶去顾今月那处,心腹从三来报李太医求见。
不得已,他压下心中的急切在书房多停留了半炷香。
站在嬴风旁边的从三听完李太医的话后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
嬴风瞥了他一眼,从三不敢丝毫隐瞒。
“殿下,您让太医更换夫人的药,万一、万一……”稚嫩的脸神色紧张,生怕触怒眼前的人。
嬴风负手而立淡然一笑:“孤只是不想让她再记起以前的事,况且太医也说她本就不一定能恢复记忆,那药虽然会让她嗜睡,可也能让她身体加速恢复,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从三暗暗咋舌,干巴巴道:“若是日后顾小、夫人记起……”他在冰冷的眼神下硬生生转了个话音。
嬴风收回视线,勾起唇角:“孤不会让她有这一天的。走吧,可别让我的夫人久等了。”
他在“我的夫人”四个字上重重停顿,提醒从三别露馅。左手握上右腕,又放开,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蓦地大步朝着顾今月方向而去。
跟在后面的从三回想起刚刚主子转瞬扭曲的面容,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嘴太笨了,还是少在夫人面前说话的好。
*
顾今月刚醒,正准备喝药,看见门外有个婢女急匆匆小跑进来,连忙抢走她还未入口的药。
盯着自己悬在空中的手有些愣神,婢女赶紧解释:“大夫刚才调整了药方,奴婢去煎一碗新的过来。”
“哦,”她没多想,收回手出言提醒:“小心烫。”
婢女低头行礼,很快退下。
“希望新药方不要太难喝,”她苦着脸道:“我可是吃不了苦的。”
“夫人若是怕苦,奴婢去给您拿点蜜饯过来。”
顾今月对碧柔笑道:“我要最甜的那种。”
碧柔调皮一笑,连连应诺。
两人正欢声笑语,风轻妄略带玩笑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谁敢给我的夫人苦吃,我第一个不饶他。”
她们两表情同时一滞,碧柔面色大变,脸上浮现惧意,连忙退下把位置让给风轻妄,顾今月的笑容也凝固在脸上,渐渐消失。
“怎么,看见我,你不高兴?”风轻妄神色淡淡,脸上不辨喜怒,却让顾今月的心一下子揪起来。
她不着痕迹攥紧身下的被角,讷讷摇头:“没有。”
正要低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颌,动作轻柔却强势,风轻妄站在身前俯视她,忽而迷人一笑。
“我好想你。”
他声音低哑,眼见着就要凑上来吻她,顾今月连忙偏过头,温热的唇擦过脸颊,让她蓦然烧红了脸。
羞赧地斜睨风轻妄一眼,嘴里嘟囔:“还有人在呢?”
他听后不怒反笑,顺势坐下来揽她入怀,低头在耳边打趣道:“那没人的时候,就可以了?”
“你……”她一时难以接受风轻妄如此直白的示爱。
顾今月抬头看见他眼里闪过危险的光,赶紧把头埋在胸前,羞赧道:“我们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就……就亲起来?
风轻妄哈哈大笑,把她揽得更紧了些,音调上扬:“以前你对我可不是这样的。”
“嗯?”那是什么样的。
“我以前吻你时,你从来不会拒绝我。甚至偶尔还会主动勾住我的脖子,整个人贴上来,若是动作慢了你还要生气的。”
说罢,风轻妄强硬抓过她的双臂,让它们一左一右地绕在他脖颈上,两人距离瞬间不过咫尺:“就像这样……”
他长睫微垂,尾音旖旎缱绻,呼出的热气扑在她上,烫得她立即弹开往后退,手肘不小心撞到木制床头,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疼得她五官拧在一起,心里却在想以前她竟是如此荒唐?
风轻妄见状赶紧拉过她的手臂,掀开衣袖发现撞红了一块,神情有点无奈有点心疼,“小心些。”
顾今月僵着手臂不说话。
风轻妄还嫌她不够臊得慌,边给她揉手臂边缓缓道:“有时候我回来晚了,你跟我生气还会咬我。”
他说的自然,她听得连手臂都在发烫,渐渐蔓延至全身。
“咬得还不轻,”风轻妄斯条慢理地替她放下衣袖,目光灼灼:“要不你现在咬一次,兴许就会记起什么来了?”
他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顾今月嘴唇立即抿成一条缝,牙齿也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表情奇奇怪怪的。
风轻妄还想再说什么,被送药的婢女打断。
顾今月心底松了口气,他的问题总让她无所适从,有种咄咄逼人的感觉。她答也不是,不答好像也不行。
正要接过药碗以躲避风轻妄,不料另一只手更快。
他找到事情做后总算消停片刻,拿起白瓷勺盛上半勺黑色药汁,放在嘴边低头轻吹几下,小心递到她嘴边。
顾今月在他迫人的视线下乖乖张嘴,不敢表现出拒绝之意。
一口喝下去,眼睛眉毛霎时挤成一团,嘴缝更是死死压在一起,生怕自己吐出来。
这也太苦了,比之前那副药苦上好几倍,难道是她的病情加重了?
碧柔见状赶紧递上蜜饯,却被风轻妄一手拂开。
他笑得温和,话却残忍:“药必须一次性喝完才能有最大效果。”
顾今月一听连忙往里缩,风轻妄眼疾手快抓住她不允许她逃,另一只手端起药碗放在嘴边吹了吹。
看他的架势是要让自己一口喝完,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顾今月奋力挣扎,可风轻妄纹丝不动,她急得眼尾晕湿了一小块,带着哭腔求饶道:“不要,求求你……”
风轻妄淡然一笑,扬首一口喝下那碗看着瘆人的药。
顾今月还没明白他的意图,眼前登时出现他放大的脸,下意识往后撤,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摸到了身后,死死扣住她后脑勺往前推。
双唇相贴,四目相对。
她甚至感觉到风轻妄高挺的鼻梁在挤压她的鼻尖,彼此气息在交换,热气熏得脑子晕乎乎的。
药汁被他一点点挤进口腔,等反应过来时腹中苦得发酸,她用舌尖抵住牙关试图阻止,却被他轻巧化解。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顾今月被苦得什么都顾不得,张口咬了下去。
风轻妄吃痛闷哼一声,眉头轻蹙,眼神忽而变得凌厉幽深,他加大力度,几下就把剩余的药汁不容违逆地全部灌入她的喉中。
等到他起身离开,顾今月才捂住胸急促喘气,舌头敏锐地尝出一丝血腥味,又苦又腥让她闷得慌,一枚蜜饯递到她嘴边。
抬眸泪眼汪汪看着风轻妄,他指着自己破了小口的嘴角淡淡一笑:“我说什么来着,你一着急就喜欢咬人。”
顾今月愤愤一口咬掉蜜饯,惹得风轻妄哈哈大笑,食指弯曲刮了下她的鼻尖。
他声音带着一丝宠溺:“你以前也不爱喝苦药,每次都要吃掉大把蜜饯,或者要我喂才肯喝。”
她羞的无地自容,偏过头去不敢看风轻妄,心里将信将疑,信的是她的确受不得苦味,疑的是她难道这样骄纵?
风轻妄仿佛看穿她的想法,又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抵上她右肩,对着右耳哑声道:“无妨,我就喜欢喂你喝药。”
她听得面红耳赤,猛地推开风轻妄,迅速拉上被子盖住脑袋,一副誓死与他划清界限的模样。
“我想睡了。”顾今月闷声道。
黑暗令她听觉更为敏锐,她听见风轻妄无奈笑了一声离开床榻,屋里的人也陆陆续续退下,外面渐渐变得安静。
被子里有点闷,她掀开薄被,慢慢露出额头、眉毛、和眼睛,不期然在空中与一双黑眸相撞,她吓得差点叫出声。
双眸主人看见她弯了弯眼,温柔一笑:“终于肯出来了么?”
顾今月心里发慌,他怎么又回来了,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只穿着中衣是想干什么?
风轻妄自然道:“我们安寝吧。”
顾今月心中咯噔一下,犹豫半晌讷讷问:“我们?”
风轻妄用行动回答她,手脚利落掀开一半薄被,整个人快速挤进来。
想往后推与他拉开距离,一双手却更快制住她的腰,稍微用力就被带进一个灼热的胸膛。
“我们是夫妻,睡一起不是很正常。”他熟练地用下颌抵住她头顶,像是做了千百遍一样。
顾今月浑身紧绷,试图用手肘推开他,可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急得她顿时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语气又软又委屈。
“放开我……”
“别怕……”风轻妄在她额间落轻轻一吻,轻声承诺:“我只是想抱着你,什么也不会做。”
他腾出一只手沿着背脊一直往上,大掌贴着薄薄的衣衫,传递炙热的温度,烫遍她全身,心砰砰直跳。
手规律地一下又一下顺着抚摸她的后背,语气疲惫:“夫人受伤这几日,我没有一晚上睡得踏实,总觉得你不在我身边就少了点什么,今晚上可算能好好睡一觉。”
边说边打了个哈欠,疲态尽显,青黑的眼底硬是让她满肚子拒绝生生咽下,默默低头不语。
是了,碧柔告诉她风轻妄这些日子衣不解带,亲力亲为照顾她,白日里还有诸多事务需忙碌,想必他快要累到极限了。
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他有逾矩的动作,顾今月在他的轻抚中渐渐放下防备,他身上独特的香气似乎有安神的奇效。
眼皮渐渐下垂,脑子开始犯迷糊,没过多久就陷入无边的黑暗。
与顾今月不同,嬴风此时格外清醒,垂眸盯着日思夜想近十年的人。
她身材娇小,尤其是那只细腰,他一只手就能抱在怀里,惹得他又心疼又想使坏。他暗暗丈量:自己往后可得仔细些,别给折断了。
几缕发丝遮住她半张脸颊,他伸出指尖轻轻拨开放至耳后,无意间碰见她微凉的耳垂,像是被吸住了。
心里的无名之火腾地一下烧起来,压抑多年的渴望与欲.念在这一刻占据他的全部思绪,身体里像有一只怪物要破壳而出,疯狂地叫嚣着去占有她。
顾今月就躺在旁边,你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她。
脑子有个声音一直在诱惑,唆使,催促他去攫取,去占有。
嬴风像是魔怔了般屏住呼吸,手不受控制地划过脖颈,锁骨最后停在她的胸前,指腹染上她独有的馨香。微微敞开的衣襟下是引人遐想的深渊,只要他想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扯开。
“嗯……”顾今月骤然发出一声不舒服的嘤.咛,嬴风如梦初醒。
手指和全身都僵硬了许久,才缓缓抽回。
他费力克制住冲动,呼吸微喘,黑瞳深深凝视她恬静睡颜,幽幽低叹:“罢了,再给你点时间,可别让我等太久。”
等了十年,他现在真是一刻也不想等了。
作者有话说:
嬴风:开演!
顾今月:十年都能等,再等个几年也不迟吧。
第3章 作戏
那我们是怎么成亲的?
顾今月是被热醒的,她全身像被放在火架子上炙烤。
睁眼一看她被风轻妄搂在怀里,他体温偏高像个火炉,热气穿透薄薄的衣衫贴在她身上,燥得慌。
头顶传来绵长平缓的呼吸,他还在睡。
抬眸往上看,只能虚虚看见他模糊的侧影,这并不影响流畅的下颌线和挺拔的鼻梁勾勒出俊逸的面容,沉睡的风轻妄敛去锋芒,只余风华。
顾今月不由看愣了片刻,恍然回神后试图不着痕迹移动身体,发现腰间的大掌岿然不动。
他抱了自己一整晚也不会觉得难受么?
还未等她想到答案,风轻妄忽然动了,他无意识地将手朝里拢了拢,让她辛苦大半天的努力顿时化为泡影。
顾今月:“……”还不如直接推开他。
两人这下贴得更近。
风轻妄一向警觉,马上发现怀中人的僵硬,半眯着眼睛哑声问:“怎么不多睡会?”
他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只小爪子似的挠在顾今月心上,下意识想从他怀中逃开。
“别动。”腹部的铁壁压住她扭动的腰,声音变更哑:“再动我可就忍不住了。”
顾今月一听脸涨得通红,风轻妄的身体更热了,原本僵硬的身子被他烫得全身发软。
过了好半晌,他的呼吸才从急促变得平缓,听他长舒一口气叹息道:“我还要等多久啊……”
顾今月不敢接话,把头压得很低,恨不得原地消失。可风轻妄似乎执意要得到回答,抽出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逼迫她仰头对视。
他眼底似有暗光流过,轻笑道:“告诉我,你总得给我个时间。”
顾今月微微张嘴,半个字说不出来,偏头想躲开灼热的视线却被他的手温柔又强势掰回来。
直到被他盯得心里发怵,她才讷讷道:“我不知道……”
风轻妄于她而言实在是有种说不上的陌生,但周围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他们是夫妻,是天底下最亲近的人。她失忆后风轻妄不仅从未指责过她的一句不是,反倒悉心照料,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细,就连伺候她的婢女也绝非普通奴仆,一看就是经过严苛的训练。
“不知道?"
风轻妄语气略显不满,他收起笑容淡淡道:“我问过大夫,他说你除了记忆上还有些问题,其他地方都无大碍。”
他不笑的时候有种浑然天成的矜贵威严,令人不自觉服从。
顾今月听出“其他地方”的言外之意,脸烧得滚烫,快赶上风轻妄的体温,她干脆两眼一闭,企图逃避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