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长得花容月貌,现在两条好看的眉毛微微凑在一起,眼眸含水泫然欲泣,樱桃似的红唇一嘟,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任谁也无法狠心拒绝她的请求。
嬴风神态似有松动,顾今月一鼓作气靠近他,凑上前学着啄了一口他微沉的嘴角。
一触即分,像是什么不可触碰的禁.忌。
这个位置很微妙,她故意避开他的薄唇。
难得她主动,嬴风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看准时机将人摁在怀里,一口咬住肖想已久的嫩红,辗转啃噬这块可口的软肉,直到把人亲得眼神迷离,浑身发软才堪堪放过。
“好吧,”嬴风勉为其难答应道:“我尽量每天都赶回来,若是不归便找人给你传讯。”
“不用,”顾今月胸口微微起伏,气息不稳道:“不用那么麻烦。”
觉得自己语气有些生硬,她找补道:“来回奔波也太累了,我心疼。”
“只要你舒服,我再奔波也无妨。”嬴风笑得意味深长,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和孩子平安待在我身边就好。”
她心虚地躲开灼热的视线,讷讷回道:“我还能去哪里?”
这句话不知哪里取悦到他,嬴风听完后无缘无故哈哈大笑,轻掐了一把她的脸似认真似玩笑地补了一句:“除了我身边,你哪里都不能去。你要是敢离开我,无论上天入地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然后找个金笼子锁住你,叫你从此以后除了我谁也别想见,你说好不好?”
顾今月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不好。”
“不好么,”嬴风长臂一伸圈她进怀里,笑道:“我觉得不错,就看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她差点以为嬴风发现了什么,很快又说服自己绝不可能,定定神:“你是不是喝酒了,又在胡言乱语。”
“呵呵,”嬴风又在她嘴角边偷了一吻,“酒不醉人人自醉。”
*
顾今月第二日便由嬴风亲自护送回别院。
自从有了酸枣糕,她害喜的症状减轻许多,人也精神不少,正好方便上路。
“明晚上我不回来,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不要往外乱跑。”嬴风给她加了一筷子肉,近日她总算能沾点荤腥,消瘦的脸终于有了光泽,红扑扑像只可口的蜜桃。
“知道了,”顾今月头埋在碗里,老实听话地吃掉所有东西,时不时给他添酒,殷勤笑道:“今日算提前给你过生辰,随你喝个痛快,祝你岁岁有今朝。”
嬴风拿起酒杯放在眼下把玩,眼波似有暗光流动,笑得耐人寻味:“怎么,想灌醉我?”
今日是八月十四,她提议在别院给他提前过生辰,弥补明日之憾。
“平日里总是拘着你,今时不同往日。”顾今月端着白玉长颈酒壶振振有词。
嬴风轻笑一声,仰头一口饮尽。
引得喉结微动,月光偷洒在他身上,别有一番撩人之色,顾今月看得微微失神。
这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她灌的。
指挥婢女们把喝得酩酊大醉的嬴风抬上塌,自己靠在临床的美人榻上仰头望向天上的圆月。
最后一个晚上了,她视线又掠过院里熟悉的一草一木,嘴角发苦。
她曾以为自己是天下间最幸福的人,虽然失忆却有个顶好的夫君,事事如她的意。她得知有孕时更是欣喜万分,迫不及待地想与他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悦,甚至连孩子的乳名都想了好几个。
可惜都是假的。
“夫人,夫人,”婢女跑过来,神色为难:“主子一直在叫您的名字。”
“知道了,”顾今月回过神往里间走,婢女搀扶着她绕过锦鲤戏芙蕖雕花屏风。
嬴风睡在床榻里侧衣衫半解,微微露出精壮紧致的胸膛,眼神迷蒙没有焦距,但在看见她瞬迸射出一道光,直勾勾盯着她。
“今月,娇娇,快到我怀里……”
喉结微颤,嘴里轻声呢喃她的名字,嗓音沙哑低沉,说不出的诱惑撩人。
他正经的时候很吓人,仿佛自带一层寒气,可现在那层寒气尽皆化作酒气直冲她鼻尖,熏得她迷醉起来。
脸颊蓦地发烫,然后蔓延至脖根,逼得她连忙偏过头躲避他的视线。
“你们下去吧,有事我会唤人进来。”她面色如常屏退婢女们,今晚还有要紧事问嬴风。
她不死心想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故意借机灌醉他,不然等回到随州后便再也无法得知真相。
顾今月掀开被子上榻,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又命令外面的人熄灯。
黑暗中,嬴风的一举一动都放大了数倍,顾今月的胆子也放大了数倍。
扑在耳畔的酒香,偶尔低沉的几句呓语,还有他总想伸进来触碰她的手。
再一次推开不老实的手掌后顾今月深吸一口,酝酿半天才敢偏头去看嬴风此刻的表情。
他现在很放松。
到底做了一年夫妻,顾今月自认为对嬴风的各种状态有所了解。他此刻眉眼平展,双唇微阖,四肢松弛懒懒地陷在柔软的被衾中,看上去十分无害。
这是他最放松,最不设防的时候。
“风轻妄,风轻妄。”轻轻叫出他的假名,没有任何反应,顾今月又伸手推了推他,他手臂习惯性地寻到她的腰,掌心贴在小腹上温柔地摸了摸。
在他动作时,顾今月整个人都是僵硬的,生怕他醒过来,直到他没有下一步动作才敢继续小心呼吸。
紧接着心里那根弦又绷到极致,她张口半天,夜风快要将她的口舌蒸干,给自己鼓足了劲,她凑到嬴风耳边缓缓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嬴风皱了一下眉。
顾今月屏住呼吸,他依旧没有别的反应,于是继续呼唤:“太子殿下,嬴风?”
他发出一声轻嗯。
虽然早已知晓他的身份,但顾今月还是被他的回答所震惊。
他真的是太子嬴风。
风轻妄,妄不就是嬴字的一部分吗?
顾今月自嘲地笑自己果然摔坏了脑袋,他明明已经把答案摆在她眼前。
“太子殿下,刺杀顾今月是不是你做的?”她声音发抖,担心他不说,又害怕他说出答案。
嬴风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顾今月又问了一遍,声音有些激动。
他不舒服地凑近了些,被子下揽着她腰的手往里拢了拢,嘟囔了几句什么顾今月没听清。
“罢了,”她轻叹道:“都不重要了,就当你是真心救我,而我……我们两清了。”
那日双儿告诉她后面发生的事情,顾今月实在是无法分辨是不是嬴风的手笔,这件事疑点重重她目前毫无头绪,可过了一年她们两人都安然无恙或许山匪真的是巧合。
她稍稍偏头向上看,凝视他的侧脸良久,最终化作无声的叹息。
这大概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相见。
*
顾今月感觉自己似乎睡了很久,醒来时脑子都是晕的,分不清今夕何夕。浑身麻木,四肢无力,平躺了半晌才凑够力气起身。
她走出房门发现今日在院里伺候的人似乎少了很多,问了一个婢女后才知今晚上的宴会很重要,被嬴风抽调走了不少人前去帮忙。
真是老天保佑。
她心里顿时踏实不少,对今晚上的计划信心倍增。
顾今月想,这大概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他用谎言和错误开始,她以伪装和欺骗结束。
书房是别院禁地,除了嬴风和她,没人敢不经允许擅自入内。
“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拿本书就出来。”顾今月神色如常命令婢女在外等候,慢慢踱步进去。
翻箱倒柜半天才从一个浮云纹厢式柜中层找到当初装信件的锦盒,打开确认信笺完整都在里面后将东西拿出来,她往后瞟一眼确认无人看见,立即偷偷摸摸塞进宽大的衣袖里。
这是她写给三哥哥的,不知道嬴风用什么法子拿到手,大抵都是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她不愿这些纯粹的爱意落入他人之手,她要带回随州或者一把火烧了。
为了防止被发现,她从书桌上随意抓了一把嬴风平日练字的澄心纸扔进锦盒,无意中瞄到他的字迹。
她的字迹真的很像他,不,应该她像嬴岚的笔迹,而嬴风在伪造字迹。
顾今月撇撇嘴,她何德何能竟然让堂堂太子殿下纡尊降贵去模仿他人。
离开时随手在书架抽了两本书做样子,由着婢女搀扶她回西苑。
不知道是她做贼心虚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一路上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自己,不禁背脊生寒。
停住脚步猛然回头一看,却又发现一切如常。
难道是她多疑了?
这种被窥视的感觉直到进了西苑厢房才消失,顾今月陡然吐出一口浊气。
还好,一切顺利。
视线转到桌上的漏刻,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个时辰,不知道双儿那边是否按计划进行。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真的跑了,不开玩笑。
猜一猜,男主用了什么方法解决:八月十五这一天他同时要做两件事呢?
嬴风:我当然是都要啦~
第56章 逃离
你方向走反了,我在这儿呢。
越是临近夜幕, 顾今月的内心越是忐忑不安,右眼皮时不时跳两下,刺激她本就紧绷的神经。
一切太顺利了, 顺到她心里没由来发慌。
她在房内坐立难安,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梳理今日计划是否有疏漏之处,不停检查今晚上要带走的东西。
实际上除了信,她什么也不敢拿,生怕拖累自己。
这几个时辰实在是难熬。
在房内来回踱步, 时不时张望窗外, 生怕听见嬴风忽然回来的消息。
偶然瞥见案几上拿回来的两本书, 鬼使神差地拿起来翻了几页。
这一看就是两个时辰, 她的心也慢慢静下来。
书中记载的是一个名为七海十三州的天地, 那里没有人类只有各种妖兽, 他们修炼到一定境界后化为人性, 拥有不同的种族天赋技能。
灭蒙鸟族、凤凰族擅控火, 九尾狐族, 蜃族精通幻术, 听上去最无害的鲛人族竟然是那方天地的霸主。
除此之外某些种族还有几率觉醒一种名为时空回溯的天赋技能, 顾今月想要是她能有这个该多好,那一切就可以从头再来, 她会选择走水路而不是陆路。
书的最后一页是赢风写的批注。
“若是我便以天下为囚,困住那鲛人的一生。”
顾今月:“……”他真是热衷于把东西关起来。
她已经从其他人口中得知那只关在笼子里的蝴蝶是赢风送给她的。
放下书卷往窗外看去, 天空已然蒙上一层阴色, 唯有一轮圆月挂在半空。
今日的月亮未免太大了些,它仿佛就近在咫尺, 伸手可摘。
“夫人, 请用膳。”婢女将晚膳摆好, 顾今月强逼自己塞下许多,以防半路饿得没有力气。
再三确认嬴风今晚上不回来,顾今月故意皱着眉对婢女吩咐:“今晚上他不在我有些害怕,心里揪得慌,”说着手虚虚握拳攥在胸口,“你多叫些护院们守住我院门口,轻易不要离开。”
“是,夫人。”婢女认真点点头。
“还有,”顾今月拉住她,“今天有点累了,明天早上晚些时候再叫我。再吩咐厨房给他准备好醒酒汤,叫他回来后去去酒气再来找我,有酒气可不许进我的房间。”
婢女躬身表示记下了。
顾今月想了想没什么纰漏,才放人离开。
熄了灯,她仰面躺在床上,手攥紧被衾,凝神屏气等待时机。
一朵乌云挡住月色,黑暗瞬间侵蚀天地,顾今月算了算时辰掀开被子小心下床。
这屋子外间有一扇窗正对小竹林,竹林连接东西两苑,嬴风往日从这里穿行来往两苑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竹林里没有守卫,护院只需要守住西苑和东苑两个大门便能将里面的人看护起来。
她现在要溜到东苑书房,里面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往别院其中一个隐秘的侧门,双儿会带人在门外接应她。
挺着肚子,她踩上长凳艰难地翻过窗。
好幸亏这里不高,否则她可没那么轻松就逃出来。
顾今月小心关好窗户,转头冲进竹林里,由着黑暗将她整个人吞噬。
圆月高悬,泛白的月光让这条路看上去更加恐怖阴森,淡淡的光晕浮在青石路上,勉强能够辨认方向。
影子在她脚下,她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脑袋上。
周围异常安静,往常扰人的蝉鸣声好像全部销声匿迹,耳边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和砰砰的心跳声。
她想快点离开这条诡异的路,脚步走得太急,差点绊倒自己,幸好扶住一旁挺拔的青竹,竹杆冰凉冷得她微微一抖。
忽然,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又来了。
恰巧一阵清风穿过竹林,窸窸窣窣的沙沙声打在耳畔,微凉空气划过她露在外面的肌肤,惊起汗毛直立。
顾今月脚步顿了一下,屏住呼吸慢慢扭动脖子往回看,动作十分僵硬,心弦绷到极致。
没人!
目光所到之处均是一片漆黑。
她呼出一口气,心虚地抬手摸了摸鬓角边冒出的冷汗,额发被扫得稍微凌乱,她随意撩开拨至耳后便继续往前赶路。
东苑也是静悄悄的,她轻车熟路地钻进书房,摸黑转了转桌上的烛台,墙壁发出沉重的咔咔声。
她不敢点灯,拿出火折子点燃放在胸前照亮脚下的一寸之地,扶着墙壁缓缓走进仅供一人穿梭的密道口。
火光忽明忽灭,一点猩红是这方天地唯一的光源,影子投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随火光若隐若现,潜伏在她周围的黑暗似乎在等待时机扑上来吞噬一切。
这段路走得并不轻松,怀着孩子让她有些乏力,沉重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交杂回荡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沿途看到墙壁上挖出许多凹槽,有武器,有干粮还有水。
嬴风曾告诉她,如果有一天遇到危险可以躲进来,里面的东西足够她等到他来救人。
顾今月很快移开目光,一心奔着出口。
走出密道,那种如芒背刺的感觉终于消失,抬头望了望明月,不由想到了远在随州的祖父,她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
这里常年无人值守,为的就是隐藏密道出口。
手心攥紧铜制钥匙,汗渍已然将钥匙身全数打湿,夜风一吹分外冰凉。
她行进到角落的一扇不起眼侧门,拿出藏在手心的钥匙伸进锁芯中。
指尖轻颤,铜片滑腻,好几次才正中红心。
奇怪,怎么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