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比蒋傅时他妈还过分。”罗绮努力克制脾气,解释,“我和陆法轶没睡,就算睡了,我也会做好措施。”
陆长识没有收手的意思。
罗绮失去耐心,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陆长识持刀逼近几分:“看看是你动作快,还是我的刀快。”
第7章 黑曼陀(五)
罗绮不想身上留疤,更不想吃药,也不想服软。
左思右想,她决定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想都不想就去抓对方的手腕,结果却握到了刀刃。
清晰的疼痛从手心传来,罗绮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脸上不得不保持着镇定,气冲冲转过头与陆长识对视:“滚!”
她发誓,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再做这种伤敌一百,自损一千的事。
太蠢了。
陆长识毫无惧意,目光落在罗绮的手上,兴奋的神色快要将他吞噬。
只是一瞬间,他很快掩饰了过去,沉沉地说:“我们陆家不是你能高攀的。”
“高攀?你觉得陆家有什么资格和蒋家比,我脑子上锈了才会放着蒋家的金元宝不要,去啃你们陆家的硬骨头。”罗绮缓缓松了手,脸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你走吧,今天这事就算完了。”
陆长识随手把刀扔下:“你不离开陆法轶,这事没完。”
“我他马就谈个恋爱,又没刨你家祖坟,你至于吗?”罗绮握紧受伤的手,忍不住爆粗口。
陆长识脸色愈发阴沉。
罗绮破罐破摔:“你还是把我杀了吧,正好一会陆法轶来帮我收尸。”
“他还来找你?”陆长识声音在抖。
罗绮加重声音:“对!”
陆长识神色一僵,气冲冲打开车门下车,甩上了车门。
车内重回宁静,浓烈的药水味混着血腥在空气里漫延,刺激着人的神经。
罗绮向后靠在靠背上,抬起受伤的手,缓缓张开看了一眼。
伤口被张开,鲜血不停地从里面留出来,顺着地心引力向下流。
不是很痛,但是很晕。
罗绮重新攥起受伤的手缓解疼痛,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直起身向前看了一眼。
陆法轶正在对面的停车位乱串,似乎是在找她。
罗绮抬手按了一下喇叭提示。
陆法轶寻声扭过头,与她四目交错。
罗绮紧接着打开车窗:“你怎么不打电话呀?”
“打不通。”陆法轶走到主驾驶旁,发现了罗绮受伤的手。
他平常见惯了血腥恐怖,自认为对血腥免疫,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脸瞬间被吓白了:“怎么回事!?”
“受伤了呗。”罗绮淡淡地说,好像受伤的不是她。
“快去医院。”陆法轶慌乱地打开车门,弯腰把罗绮从驾驶位上抱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腾空,让罗绮感到失重,下意识搂住陆法轶的脖子。
鲜红的血蹭在他白色衬衫上,就好像冬雪中盛开了鲜花。
罗绮记得陆法轶最讨厌鲜血的味道,特意把受伤的手远离了他,顺便说了一句:“抱歉。”
陆法轶沉默不语,把她塞进后座,突然用力地抱住了她。
罗绮完全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
陆法轶很快松开他,坐上驾驶座驱车去往医院。
安静的环境下,让罗绮感觉手掌越来越疼。
她故意伸手拍了一下陆法轶的肩膀,闲聊转移注意力:“陆法轶,萧瞳说你是疲劳过度,你不会是一直在工作,然后没睡觉就来找我了吧?”
“没有,”陆法轶矢口否认,“她应该是误诊。”
“不会,萧瞳的医术很好,不会误诊,”罗绮握紧手,努力打开话匣子,“其实你可以晚一天来。”
陆法轶不想晚,一秒钟都不想晚,因为他怕,怕错过了机会她就再联系他。
他想告诉她全部的心意,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罗绮没等到他接话,以为他不想搭理,兴致缺缺闭上嘴,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街景路人飞速掠过,各种各样的表情都有。
罗绮看着,突然觉得这条路有点眼熟:“陆法轶,别去附近的附属医院。”
陆法轶想到她的手,恨恨收紧了手,沉声回应:“就近原则。”
“陆法轶,你会后悔的。”罗绮扔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下车的时候,陆法轶再要去抱罗绮,被罗绮拒绝了:“我伤的是手,不是腿。”
陆法轶看她竖起的倒刺,只能作罢。
罗绮下车,第一件事情不是进医院的门,而是拿纸巾擦车上低落的血迹。
如果蒋傅时看到这些,肯定又免不了着急上火。
陆法轶拉住她:“别管这个了,先去处理伤口。”
“不行。”罗绮执拗地挣脱。
陆法轶犟不过她,抢过她手上的纸巾,让她在一边等着。
罗绮也没闲着,目不转睛地搜索血迹。
能擦的都擦干净,擦不干净的,就把装饰坐垫翻过来。
处理好血迹,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件高领衣服套上,遮住了脖子,轻松一笑:“没事了,去包扎。”
DL附属医院,里面有蒋傅时的朋友,不是一两个,而是很多,夸张点可以说成是遍布眼线,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通知蒋傅时。
罗绮以往看病都会避着这家,一是不想蒋傅时担心,二是不想被蒋傅时强制休息。
现在陆法轶将她送上门,肯定免不了见到蒋傅时。
罗绮不想看到他,更不想让他和陆法轶见面。
“你怎么在这?”熟悉的声音在安静的地下车库响起。
罗绮扭头去看,见到了最厌烦她的余览。
余览疾步走过来,嘴角勾起笑容,阴阳怪气:“真是你啊,穿这些不热吗?”
“不热。”罗绮举起手,“受伤了。”
余览看到血淋淋的拳头,笑呵呵地说:“这行凶的也够窝囊,没割断你的大动脉,竟然让你活着来医院。”
作为罗绮的护花使者,陆法轶被余览不善的语气激怒,瞬间攥起拳头。
罗绮最会看人脸色,及时阻止陆法轶:“他是我朋友,我们在闹着玩呢。”
“我和她不是朋友,也不是在闹着玩,我就是希望她死,死的越远越好。”余览不肯下台阶,越说越开心。
“别听他的,他就是嘴贱。”罗绮护在余览身前,好说歹说才让陆法轶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余览注视罗绮的一举一动,眼里流露出鄙夷:“看来我得喊蒋傅时过来,让他看看你是怎么勾引男人的。”
“你说什么!”陆法轶再次握紧了拳头。
“他就是嘴贱,你别这样。”罗绮顾不上和余览斗嘴,一个劲安抚陆法轶。
余览得了便宜还卖乖,轶耀武扬威地说:“不想死就跟我来。”
“我们的相处模式就这样,你别介意。”罗绮对陆法轶笑了笑,示意他跟上。
急诊室里,罗绮看着准备医疗材料的余览,边笑边说:“你多给我弄点麻药,不然我就去蒋傅时那告你的状,让他揍你。”
“是吗?”余览那双桃花眼里多了点笑意,“在你告我状之前,我得先告诉蒋傅时,你傍上了其他的大款,让他抛弃你。”
罗绮故作忧愁,扭头看一旁的陆法轶:“你听听,这回你要是不管我,我就没人可傍了。”
陆法轶刚要开口,被余览打断:“你这样的人活着都浪费空气。”
“也比你吸我的废气好啊。”罗绮笑吟吟回怼。
余览白了她一眼,手上的力道故意加重。
“嘶——”罗绮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快速抬起手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用指尖掐了一下余览的手。
“啊!”余览尖叫一声,引得人们纷纷投来目光。
意识到失态,他赶紧换上一张笑脸,对众人说:“不好意思。”
众人很快挪开了目光。
两人斗来斗去,谁也落到好,索性各自沉默。
罗绮等得无聊,伸出手去扯陆法轶的衣角。
陆法轶直接握住她的手,眼睛里全是爱怜之色。
“你不上班吗?”罗绮不自在地挣脱,躲避他的眼睛。
“请了两天假。”陆法轶的语气很平静,“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去C市定居?”
罗绮没心情考虑那些,长出一口气:“再说吧。”
“处理好了,很遗憾这次又没死成。”余览故意打断他们的对话,眼里多了几分嘲讽。
罗绮潇洒起身:“谢谢了。”
余览挡住她的去路:“这次我没告诉傅时,你可以去我的休息室休息。”
罗绮看他飘忽的眼神,明知他在撒谎,却没有拆穿他,很平静伸出手:“正好我困了。”
余览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放在了罗绮的手心里。
“谢谢,我祝你天天添彩。”罗绮对着余览笑了一下,扭头看陆法轶,“我今天走不了,你是再和我待一会,还是回C市?”
她问完,不给陆法轶回答的机会,抢着又说:“你肯定是想和我多待一会。”
“罗绮,我们别去了。”陆法轶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多一刻都不想在这停留,“我直接带你回家。”
“傅哥已经知道我受伤了,我们要是现在走,他肯定会追过去。”罗绮边说边回头伸手,“余览,给我两个口罩。”
“不给,”余览两手插兜,憋不住冷笑,“把白月光拐到手,多值得炫耀的事,干什么藏着掖着,还是说你担心蒋傅时看到?”
陆法轶听见白月光三个字,恋爱脑上头,完全把刚才的对话抛之脑后,弯下腰去抱治疗床上的罗绮。
“放我下来,”罗绮强调,“我伤的是手,不是腿。”
作者有话要说:
嗨嗨嗨~
第8章 黑曼陀(六)
陆法轶一本正经:“失血过头容易头晕,我抱着你安全。”
“陆法轶,你这样我会害羞的。”罗绮硬的不行来软的,三言两语就说服陆法轶把她放了下来。
陆法轶扶她站稳,贴心帮她拿包。
“走,我们去睡觉。”罗绮挽上陆法轶的手臂。
旁边的病人家属从头听到尾,头发丝都对罗绮充满了鄙夷。
罗绮视若无物,一路把陆法轶拽进了余览的办公室,找到在里面的大床,从柜子里拿出被子丢在上面:“上床睡觉。”
陆法轶把包放在办公桌上,自觉地坐在了沙发上。
“你怎么不上床,我能吃了你?”罗绮脱鞋上床,“这床大,咱俩一人一半,我不越界,你放心躺。”
能躺在一张床上,陆法轶自然是开心,可直接躺在一张床上,他很紧张。
“磨蹭什么,过来啊。”罗绮催促。
陆法轶犹豫地起身,向前踏一步,又退回来,终究还是没能克服内心的紧张,拘谨地笑了笑:“我睡沙发就行。”
罗绮坐在床边盯着他看,一副你不上来我就不睡的表情。
陆法轶抗衡不过,绷紧神经走过去,贴着床边坐下:“我睡个边就行。”
罗绮“嗯”了一声,背对着陆法轶躺下。
室内忽然安静下来,安静到可怕。
陆法轶躺在床边,脑海里闪过罗绮和蒋傅时撑伞的画面,让他很不安,很不自信地问:“罗绮,你是真的想和我走吗?”
罗绮没回应,平稳的呼吸证明她已经进入了睡眠。
两个小时后,余览从外面打开门进来,见到他们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火气直冲脑门。
他和蒋傅时是大学时认识的朋友,见过蒋傅时对罗绮的爱护有加,奋不顾身。
因为对兄弟的了解,因为对罗家的偏见,余览和部分人一样,认为罗绮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不止一次想赶罗绮走,可又怕蒋傅时对她穷追不舍。
他无比希望能出一场意外,让罗绮永远离开蒋傅时。
陆法轶在听见门响的那一刻已经醒了,感觉站在床边的人迟迟没动静,睁开眼轻声问了一句:“有事?”
“没事,”余览摘下口罩,“你把罗绮叫醒,蒋傅时快到了。”
提到蒋傅时,陆法轶心里就不痛快,偏偏他又改变不了什么,就连罗绮到底喜不喜欢他都是未知数。
他特别想知道,在蒋傅时和他之间,罗绮到底选择谁,所以他一定要叫醒她,像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后苏醒,第一眼看到王子那样。
他希望她能认定他。
他迫不及待去唤醒她。
余览没心情看陆法轶怎么叫醒罗绮,转过身打算去办公区坐着,结果刚转身就听到了清脆的巴掌声。
他猛然回过头,脑子突然不转了。
罗绮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有人在吵,吵到她心烦,身体自然反应扇了一个巴掌过去。
掌心正落在脸上,寸劲儿不轻,把她手都打疼了。
偌大的办公室突然静了下来,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罗绮翻了个身,察觉出不对劲。
她猛然睁开眼坐起来,看见坐在那沉思的陆法轶,语气又怂又软:“你别生气。”
陆法轶呆呆地摇摇头,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挨这巴掌。
罗绮倍感尴尬,找准时机,给余览使了个眼色。
余览心领神会,随便开了张单子让陆法轶去拿。
陆法轶没理由拒绝,拿着药单离开了办公室。
余览跟在陆法轶身后反锁上门,回来提着椅子坐到罗绮的面前:“狐狸精也怕修罗场?”
罗绮坐在床边,散漫地说:“我不怕,单纯是见不得傅哥不开心。”
“虚伪。”余览小声嘀咕,紧接着又加重语气,“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最好如实回答。”
罗绮坐在床边上摆动着两条纤细的白腿,不紧不慢的“嗯”了一声。
“蒋傅时和陆法轶一起掉河里,两个人都快淹死了,你先救哪个?”余览补充,“不存在远近的问题,你直接告诉我救哪个。”
罗绮顿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回答我!”余览一字一顿。
无论罗绮怎么回答,都免不了他的嘲讽。
罗绮懒得回答,从床上跳下来,嬉皮笑脸地向余览靠近,最后弯腰停在了他的眼前:“不存在远近的问题。他们两个是手拉着手跳下去的?”
余览厌烦地一蹬脚。
座椅不断地向后转去,最后和罗绮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罗绮直起身,理了理衣服,淡淡地说:“要不是你,我早都和陆法轶走了。”
“所以你是在埋怨我?”余览直摇头,“我告诉蒋傅时来,是因为我不想他以后知道了责怪我,我支走你的新宠,是想告诉你离开了就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