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傅时的朋友罗绮很少接触,大多表面功夫做的都还行,只有这个余览,比蒋母还讨厌她,恨不得拿着大砍刀把她撵到外星去,离蒋傅时越远越好。
罗绮心知肚明,不再和他作对:“我会如你愿。”
电话铃声陡然响起,在安静的室内格外炸耳。
余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通,起身说了几句话,扭头和罗绮说:“你在这等着,蒋傅时马上到。”
罗绮“嗯”了一声,目送他出门,理了理头发,拿上包偷偷溜出了医院。
她躲着熟人,出去打了一辆出租车到市中心的商场,又从商场后面打了一辆车去了萧瞳的家。
陆法轶取完药,蒋傅时也到了,两个人在余览的办公室门口碰上了。
余览匆匆赶回来,看见俩人站在那,总感觉周围硝烟弥漫,火药味极重。
罗绮啊罗绮,给你戴个狐狸精的名号你还真是没辜负。
余览无奈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走走过去,干脆直接甩锅给罗绮:“人在里面,你们看着领。”
陆法轶和蒋傅时互不相让,开了好一会门都没结果,最后还是余览去开的门。
让开身进门的时候,余览扫了一眼陆法轶——脸上的巴掌印没全消,还有痕迹。
他正想着陆法轶是怎么忍受其他人的注目礼,那边蒋傅时气势汹汹的冲了出去。
罗绮不见了。
萧瞳从余览那得知罗绮不见的消息,试着给罗绮打了几个电话,无一例外都是关机。
就在蒋傅时准备搜查监控的时候,罗绮给和陆法轶各自发了信息。
一个是,我出去散散心,一个是,你回C市吧。
短信发过来,电话打过去,那边已经关了机。
寻人无果,医院轮值,萧瞳在半夜回了家,开门一眼就瞧见了罗绮。
她靠着沙发坐在地上,眼睛空洞洞地盯着天花板,像被扯空了魂一样,整个人憔悴又暗淡。
萧瞳没敢开灯,放轻脚步走过去,刚一走过去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味。
她下意识低头一看,地上放了一个陶瓷大碗,碗里面隐约能看出烟的形状,不过已经都被烧成灰了。
罗绮不抽烟,但会在极其焦虑的时候烧烟。
萧瞳原来一直不能理解罗绮的这种做法,后来才知道,是蒋傅时不让她抽烟。
“今天余览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我陆法轶和蒋傅时同时掉水里我救谁,我没回答他,但是我想了。”罗绮皱了一下眉,声音凄凄凉凉的,“我舍不得傅哥怎么办?”
萧瞳对她的话一点也不意外,挪开瓷碗陪着她坐下来:“你明明那么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离开他?”
“因为他身边所有人都不喜欢我。”罗绮哽着声,眼睛干涩得连一点湿润的痕迹都没有。
从那个雨夜过后,罗绮没正经哭过,碰上了糟心的事也从来不流眼泪。
大概是那天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了吧。
萧瞳伸手去揽住她,揉了揉她的肩膀,温声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没必要在意其他人。”
罗绮困兽犹斗:“他们陪他风雨同舟,我怎么能不在意。”
萧瞳温声细语:“只要蒋傅时爱你,那些人就不是问题。”
“傅哥不爱我。”罗绮否认,“他对我是同病相怜,是亏欠,我见过他看季予的眼神,那才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傅哥对我由始至终都是哥哥对待妹妹。”
“任何人表达方式不同,你可以尝试主动一些。”萧瞳犹豫片刻,“要不然我帮你去问问?”
“别!”罗绮笑了笑,笑得不带任何温度,像是信徒最后的宣誓,“我不希望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萧瞳沉默了。
罗绮歪头靠在她的肩上:“傅哥就是担心我,害怕我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我现在和陆法轶走,他就可以放心地去开启新生活了。”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萧瞳摸了摸罗绮的头发,“无论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第二天的天气不错,隔着玻璃都能感受但阳光的温度,萧瞳被闹钟吵醒,没看见罗绮,走到客厅也没看见她,却在卫生间的地上看到了滴落的大片血迹,以及洗手池里被血染红的纱布。
罗绮的伤口已经止血了,再出血也不可能到这个地步——她到底干了什么!
第9章 黑曼陀(七)
萧瞳急忙转身去找手机,给罗绮打过去电话。
手机铃声在屋里响了。
她寻着声音过去,一个手机直接向她飞了过来,要不是她躲闪快,直接打中她了。
“烦死了。”缩在沙发后面睡觉的罗绮嘟囔一句,转过身继续睡。
萧瞳知道她起床气大,放轻脚步走过去查看情况,看她躺在沙发后面,头发乱糟糟的,受伤的手杵在地上,底下是一片已经干涸的血液。
隐约间还有一股酒气。
跑出去喝酒了?
半年前罗绮曾经崴过脚,被蒋傅时在家里关了七天。
萧瞳明白了,这不关根本不行。
地板虽然不冷,再这么睡下去也成问题,萧瞳围着罗绮转了一圈,思索用什么办法可以不受伤,还能把人送到床上去。
想着想着,她听见门铃响了。
没准是蒋傅时!
萧瞳跑过去打开门,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陆法轶:“怎么是你?”
陆法轶礼貌笑笑,解释:“余医生说罗绮可能在这。”
“没安好心。”萧瞳挡在门口小声嘀咕。
陆法轶试探性地问:“我能进去看看罗绮吗?”
萧瞳本想拒绝,但她想到了地上的罗绮。
有苦力不用白不用。
想到这里,她瞬间改变态度,笑着让开身:“来都来了,帮我把罗绮抱到床上去。”
“没问题。”陆法轶毫不犹豫答应,绕过萧瞳连鞋都没换,进去一眼瞧见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罗绮。
酒没醒,她的脚步还飘飘忽忽的。
陆法轶眉心一跳,走过去扶她。
罗绮目光迷离,模模糊糊见他眼熟,勾着他的肩膀挂在他的身上,指着他对萧瞳笑嘻嘻地说:“萧瞳你快看,我产生幻觉了。”
萧瞳面无表情。
“我们继续喝!”罗绮陡然推开陆法轶,直奔厕所,从里面拿出来半瓶84消毒液,打开后高高举过头顶,“干!”
“我草!”萧瞳口吐芬芳,抢走罗绮手上的84,提醒陆法轶,“赶紧把人控制住。”
陆法轶哪有用哪搬,上一秒是人,下一秒是绳子,紧紧抱住罗绮,控制住了她的行动。
罗绮借着酒劲拼命挣扎,大声呼救:“傅哥救命!”
陆法轶妒忌罗绮时时刻刻都想着蒋傅时,置气地说:“你傅哥不要你了。”
罗绮猛地安静下来,空洞的眼中是无边的孤寂。
“人不能坐享其成,还万事做绝。”萧瞳指桑骂槐。
陆法轶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反驳:“我会比他做得更好。”
“得了便宜还卖乖。”萧瞳嗤之以鼻,找出医药箱。
“罗绮很喜欢喝酒?”陆法轶担忧地追问,“经常喝这么多吗?”
“她不但喜欢喝,喝多了还喜欢往高处爬,往柜子床底下钻,有一回她钻进外面的墙缝里,蒋傅时哄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哄出来,最后着凉得了感冒。打那以后,蒋傅时就再也不她喝了。”萧瞳用喂药器抽了药,起身掐住罗绮的下巴,压着她的舌头打了进去。
罗绮张口就要哕。
萧瞳见状,赶紧推了一下她的下巴,让她全都咽下去。
浓烈的苦味在口腔里漫延,罗绮用力“呸”了一声,皱着脸直喊:“好苦好苦!”
萧瞳听而不闻,收拾好药品,对陆法轶说:“你把她放到床上吧。”
陆法轶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动身把罗绮送进了卧室。
吃过药的罗绮格外安静,微微蜷缩在被子里,平稳地呼吸着。
陆法轶凝视她,心中满是不甘。
萧瞳从外面走进卧室,很自然地把陆法轶从罗绮身边拽开,打开罗绮的手掌给她清创包扎。
包扎包到一半,门铃响了。
陆法轶主动去开。
蒋傅时看都不看他,直接冲进卧室,见罗绮好好躺在床上,转头质问陆法轶:“你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
“要吵出去吵,别在这吵罗绮。”萧瞳不耐烦。
蒋傅时不敢反驳,和陆法轶默契地去了走廊。
没有预想中的剑拔弩张,蒋傅时很平静地说:“伤害罗绮的人是陆长识。”
自从他们的亲生母亲死后,陆长识就对陆法轶格外上心,除工作以外,样样都亲力亲为,几近病态。
陆法轶已经尽可能地疏远他,没想到他竟然会疯狂到找上罗绮。
“你知道的,罗绮从小就喜欢你,要不是不想让她伤心,我今天就直接揍你一顿,再报复陆长识。”蒋傅时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努力平复冲动的情绪,“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再让她受到伤害,我会想尽办法把她带走。”
强烈的自责覆盖了心疼,陆法轶沉默不语。
“我希望你能像我一样保护好她。”蒋傅时深呼一口气,“罗绮不是没有家的女孩,她有我这个哥哥,有蒋家的靠山,如果你敢欺负她,我一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痛苦一生。”
听完他的话,陆法轶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严重。
罗绮由始至终都是那个小女孩,他不该相信那些流言。
陆法轶向蒋傅时承诺:“我会好好保护她,哪怕是付出生命。”
蒋傅时目光沉沉,和他达成了共识。
夜色悄然而至,罗绮迷迷糊糊坐起来,感觉喉咙干的要命。
“你饿不饿?我给你去盛点粥。”床一边的陆法轶坐起来。
罗绮没注意身边有个人,被吓得一愣。
她定了定神,用力敲了敲脑袋,对喝醉以后的记忆一点也没有。
“头很疼?”陆法轶追问。
“你别说话,让我缕缕。”罗绮看了看周围熟悉的环境,“我这是在萧瞳家?”
“对。”陆法轶如实回答。
罗绮又问:“你怎么会在萧瞳家?”
陆法轶说:“来找你。”
罗绮“哦”了一声,感觉嗓子干得厉害。
蒋傅时不在,她很自觉,自行翻身下床,去厨房到了杯水,猛地灌进肚子里。
陆法轶紧随其后:“我给你熬了夜,你喝一点。”
罗绮无动于衷:“我不爱喝粥。”
陆法轶还想再说什么,被客厅突然亮起的灯光打断。
“醒啦?”萧瞳笑呵呵地说,顺手把厨房的灯也打开了。
刺眼的灯光落下来,罗绮忍不住用手挡了一下。
陆法轶想帮她挡,被她一把推开。
萧瞳将一切看在眼里,悠哉悠哉地指了一下茶几:“蒋傅时给你分配的任务。”
罗绮眯着眼看过去,见桌上摆着满满两大盆豆子,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颜色。
有蒋傅时在,她从来不考虑喝酒的量,动不动就大醉。
蒋傅时为了让她学会自我控制,每次都在她酒醒以后,给她端两大盆混色豆子让她分,想借此消磨她的意志,让她对酒产生恐惧。
只可惜,罗绮根本不怕这个。
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再也见不到傅哥。
豆子出现,就意味着蒋傅时来过。
她想不通他为什么不等他酒醒。
或许,他真的是放下心了,放心把她交给陆法轶了。
这样也好,也好。
罗绮径直走到豆子旁,坐在地上认认真真的分豆子,好像分完这些豆子,就能彻底忘掉蒋傅时。
透明人陆法轶端着一碗粥从厨房出来,被萧瞳阻拦了去路:“一天不吃饭饿不死,你让她冷静冷静。”
陆法轶欲言又止,神色复杂地望向罗绮,最终化为无声的叹息。
豆子的碰撞声响个不停,从黑夜到天明,罗绮坚持分完了所有豆子,果真没有再想蒋傅时,直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陆法轶把她抱回床上,在萧瞳上班之后主动打扫了所有的卫生。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罗绮醒了,睁开眼看到身边闭目养神的陆法轶,故意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陆法轶打了个颤。
罗绮得意地起床,从萧瞳的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扎进浴室。
陆法轶缓过神,连忙提醒:“手别沾水!”
“知道了。”罗绮应了一声,脱掉衣服扔在脏衣篓里,站在了花洒下。
陆法轶起床收拾好东西,坐在沙发上边看手机边等罗绮。
一个多小时以后,罗绮整装从浴室里出来。
陆法轶听见开门的声音,起身过去拉起她的手查看,确认没被水浸到才放下了心。
“这么关心我?”罗绮抱住陆法轶的脖子,稍稍用力,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
幸好陆法轶平日里坚持锻炼,不至于在罗绮面前丢脸。
罗绮的下巴枕在他的肩上,贴着他耳边问:“你是不是还要回去上班啊?”
陆法轶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耳朵红得像猴屁股。
“那你先回去上班,我过两天去找你。”罗绮在他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在他愣神的功夫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陆法轶及时拉住离开的她:“你去哪?”
罗绮脚步轻快,转身笑着凑近他:“我去哪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去哪我就去哪。”陆法轶怕她离开就不回来。
罗绮没说话,甩开他的手,去解他衣领处的纽扣,想看看伪造的草莓有没有消。
“你想干什么?”陆法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怕你热。”罗绮笑了笑,看到他空空如也的脖子,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纽扣别系到最后一颗,不好看。”
陆法轶点点头,尽力挽留她:“我们一起去C市,我会给你一个温暖的家。”
罗绮不感冒,冷着脸说:“不想。”
忽冷忽热的态度,让陆法轶产生了强烈的患得患失感,气急败坏地加重声音:“你是不是还想回去找蒋傅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出来嗨呀!嗨起来~
第10章 黑曼陀(八)
“你抓疼我了。”罗绮皱起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极具欺骗性。
“对不起。”陆法轶慌乱地松手,“我就是害怕你走。”
罗绮舒展眉心,笑意渐深:“所以呢?”
陆法轶低头思索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