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今雾【完结】
时间:2023-07-11 14:38:46

  “问什么?”沈津紧张起来, “哥,你没说什么吧。”
  沈烈什么也没说,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目光,抬腿出门,沈津跟着追两步, 在身后不确定喊:“哥, 你可是我亲哥。”
  他没回头,抬手轻挥。
  一根烟抽完, 陈静安走过来, 停在一步的距离, 客气疏离叫他声沈先生, 她也会叫他名字,在被他气极的时候,她的礼貌再也维持不下去,再怎么生气,骂人的词汇也仅限无耻、混蛋、卑鄙……她家教很好,涉世未深,讲不出脏话。
  让人还想再做点什么,想知道,她更生气时是什么样子。
  强扭的瓜或许不甜,但沈烈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吃过饭了吗?”
  陈静安点头:“吃过了。”
  沈烈摁灭最后的火星,烟蒂丢进垃圾桶内:“陪我再吃点。”
  车上时,沈烈递过礼盒,一支翡翠手镯,高冰玻璃种,条杆细巧,透亮水润,是他这几天拍卖会里拍下的,他对玉石并没什么研究,只觉得色泽淡雅,第一眼觉得陈静安戴着应该好看,给其他人,是一种浪费。
  他没讲怎么来的,没说价格,随意的像路边随手买来的,甚至不如那天送折一朵栀子郑重。
  “太贵重了,我没有合适的场合佩戴。”陈静安从镯子的质地,大概猜出这镯子价值不菲。
  “最近不是要演出?”
  “我演奏时不习惯带任何首饰。”陈静安道,她也不可能戴,她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沈烈倾身靠过来,取出,握住她的手戴上,神情专注:“那便只戴给我看。”
  戴好了。
  陈静安骨架小,手腕腕骨更是,他起初担心圈口会不合适,没想到正好,淡绿色,很衬肤白。
  “好看。”
  又问:“手怎么这么凉,生病了?”
  “没有,只是不是很舒服。”镯子既然已经戴上,陈静安也没有要摘下的意思,她静靠着椅背,没有像往常一样偏头看窗外,平和地跟他说话。她今天衣服宽松,瘦薄的肩撑不住衣服,看起来像小孩。
  “下次别这么穿了。”
  陈静安诧异:“为什么?”
  “我怕有人以为我是变态。”沈烈重新坐回位置,语气有些揶揄意味,他的确没这种偏好。
  “……”
  陈静安心想以为他是变态恐怕跟她穿什么没关系,但表面还是说好。
  陪沈烈吃饭并不是很无趣的事,他爱吃也懂吃,聊食材聊做法,有些甚至还有历史背景,他吃东西时慢条斯理,让人觉得他不仅是为口腹之欲,而是真正在感受食物的味道。
  陈静安也跟着尝了几块。
  腹痛的症状是在中途开始加剧,她捂着肚子,脸色瞬间惨白,沈烈才知道她生理期,起身买单走人。
  “怎么不早说?”
  陈静安躺在车座里,忍不住将自己蜷缩起来:“那会不疼了。”
  沈烈让司机开车:“去医院。”
  “不,不用……去附近药店就行。”陈静安皱着眉,“买止痛药就好。”
  “疼成这样也不用?”在女生生理期这件事上,他的确没什么经验。
  “不用,吃完药,休息就好。”
  “今晚回浅湾。”
  “好。”
  陈静安闭着眼,手掌贴着肚子,没在这件事跟他计较。
  沈烈却觉得今晚的陈静安,过于乖顺,乖顺的甚至有些反常。
  买完药,陈静安在车上吞水吃了一颗,不太安稳闭眼休息,半个小时后车开到浅湾,下车时,沈烈握住她的手,大手滚烫熨帖,仿佛她现在虚弱到走不动路,在她看过来时,眉尾轻抬,问需不需要抱进去。
  “……不用。”陈静安收回目光。
  这气氛着实有些诡异,两个人剑拔弩张、心面不一的场面都有过,互相能找到自己的位置,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好,而不是像现在,沈烈端进一杯热水,对视那刻,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可能会有用。”沈烈起身。
  送热水是纪弘建议的,在他看来过于蠢了,真照做的自己显然更蠢。
  陈静安抱着薄被,靠着床头坐卧,抿过唇后,是拿定主意的沉定语气:“我们,要不要聊聊?”
  “我们?”
  沈烈停住脚步,他快要走出去,回过头,他是真的很高,高到只用轻松抬手,就能碰触到门梁,他垂着眼皮看人时,有着天生的倨傲,无声哂笑:“你确定你想跟我聊,在这里,在现在?”
  按照两个人以往交谈经验,场面往往不太好,她身体不舒服,他也没有要加剧这种症状的想法。
  “嗯。”
  “好,你说。”
  陈静安问:“你能坐下来吗?”
  谈话不会很快结束,而他站着,俯视她时的压迫感也的确太强,好像她无所遁形,赤/裸裸一般。
  “好。”
  沈烈好脾气回,目光扫过房间陈设,最后抬腿走来,在床边沙发坐下。
  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勾着,陈静安问:“沈烈,你喜欢我吗?”
  “嗯。”
  “哪种喜欢?”
  “喜欢也要分哪一种?”沈烈反问。
  陈静安点头:“很很多种。”
  喜欢,在词义上的解释,是愉快也是喜爱,觉得愉快未必是真喜欢,就像物品也能使人愉悦。
  沈烈笑了下:“该怎么说?见你那支手镯时,我便觉得它应当属于你,所以我拍来,不至于让它落到其他人手里。”
  “同样,你第一眼见你,也觉得你应该是我的。”
  只是一种,单纯的占有欲作祟罢了。沈烈并不掩饰这一点,也并不认为,有什么地方错了。
  说完,沈烈轻啧一声,问:“这样回答,是不是减分项?”
  陈静安清楚,沈烈这个人从不遮掩,没必要,也不屑,他也不在乎减分或者加分,简单来说,她喜欢与否不重要。
  他从来只重结果,不重过程。
  她猜到是这样,从沈烈嘴里听到也并不意外,她抱紧被子,手也藏在折痕里,她才道:“听起来好像没那么难以接受。”
  沈烈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秦宜年曾经挺夸张说,他喜欢我到近乎迷恋的程度,这一生就认定我,他当时说得很笃定,我也信了。”
  陈静安语调快缓有致,也许是当初赤忱少年如今变得面目全非,再说起往事也没有太过感觉,她垂眼轻笑:“结果呢。”
  也不过如此。
  “你想跟我伤怀往事?”沈烈笑笑,从她嘴里听到秦宜年的名字,似乎令人不太愉快。
  “不是。”
  “我想说,我想尝试着接受我们的关系。”
  陈静安眉眼过于干净,看人时,总让人联想到没有任何的杂质的雪,沈烈不得不承认被这目光所吸引。
  她继续道:“但我现在挺怕你,是真的怕,你可不可以给我点适应时间?”
  沈烈扯唇在笑,目光滚过她的脸,眸底幽深,她手指不自觉地勾紧,指甲陷进肉里,她感觉手心在冒汗,她情绪紧张,总感觉那目光锐利到能剖开她,将她那点心思摸得透透的。
  就像以前那样。
  “看来今晚有什么让你产生错觉,拿我当慈善家了。”沈烈放下腿起身,居高临下,“还是你觉得我蠢到听不出你想拖时间。”
  “我不是要拖时间。”陈静安咬牙,“我只是想慢一点,适应你了解你,牵手也好,接吻也好……我都需要时间,就算正常谈恋爱,亲密程度的递进也需要时间。”
  哦正常恋爱。
  沈烈垂眼,他的确没谈过恋爱。
  “多长时间?”
  陈静安道:“没有具体时间,一种感觉……”
  沈烈忽然靠近,手撑着床头附过身,视线平视,她能更清晰看到他漆黑瞳仁,让她想到动物的瞳孔,漂亮,却没有人类情感。
  “现在不算慢?”他问。
  对陈静安,他给足耐心,她不喜欢接吻,他再也没动过,还要怎么慢?或者这就是她想到的新玩法?
  他掌握她的下颌,手指不可避免碰触到脖颈,纤细脆弱,薄白皮肤下血管蔓延,指腹沿着线条往下,感受到颈动脉的搏动,心率频次过快,陈静安睁着眼,盯着他,与他对视,竭力克制着情绪。
  习惯掌控的人,怎么能允许被别人牵引着走。
  陈静安怎么会不清楚,她梗着脖子,将最脆弱的位置,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他:“我想说的是,既然已经无法改变现状,除了接受别无选择,与其继续这么痛苦下去,我想去享受这段恋爱关系。”
  “不再去想怎么开始,而是,好好谈一场恋爱。”
  “跟你。”
  陈静安心脏狂跳,她也不确定沈烈是否会相信,他那双眼睛太毒,而她在他眼前,又总像透明一般。
  她看到沈烈片刻失神。
  他垂眼,阖着眼睫,应当也在思考。
  思考时间不长,一秒或者两秒,沈烈唇畔含笑,反问:“你会吗?”
  会吗?
  沈烈不是不清楚她的性格,看着柔软如柳絮,实际上倔得令人头疼。
  不管怎么样,他考虑过,陈静安镇定下来:“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她认为这提议并没问题。
  毕竟谁会喜欢跟木头相处,除了恨就没有别的感情,甚至会在枕头下放着一把刀。这样扭曲的相处方式。
  沈烈目光静下来,在看她,任何细微的动作落入眼中,他甚至没来得及深想,两根手指被轻轻握住,冰凉的温度,却柔软的仿佛没有骨头的掌心。
  陈静安望着他,问:“可以吗?”
  “沈烈。”
  试探性地,示弱地,眼神澄澈明亮。
  “我似乎没有拒绝的可能。”
  沈烈唇角牵动,似乎愉悦的表情。
  他暂时没猜出陈静安在想什么,但如果她找到新玩法,他也很乐意陪玩。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噜十三、小米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丁丁?壳壳 15瓶;南桥君子 1瓶;
第22章
  ◎陈静安,你厉害◎
  这一晚, 陈静安睡得很安稳。
  生理期带来的酸涩涨痛,与低迷敏感情绪,随之消失,陈静安拉开厚重窗帘, 房间透进光来, 熠亮刺目, 她才真切感觉到自己活了过来。
  沈烈很早去公司,纪弘送来早餐, 等她吃完, 再送她回学校。
  陈静安胃口不错,独自坐在餐桌前, 往烤脆的吐司片上涂抹花生酱,手边是热拿铁, 小口喝着, 她温吞吃着, 纪弘看手机等着。
  “吃饱了吗?”纪弘见她抽出纸巾。
  “嗯, 咖啡很好喝,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
  车上时,陈静安问副驾驶的纪弘,问:“沈烈很早就跟他妈妈在国外生活吗?”
  轻柔声线, 闲闲地语气, 像随口问起。
  纪弘却猛地偏过头,惊诧地仿佛在确认后座是不是只有她, 对上秋水明亮眼眸, 脸色微窘:“是, 应该在沈总七岁时过去的, 一直到高中回来。”
  “他跟他妈妈感情很好?”
  “……应该可以这么说。”
  “他爸爸呢?”
  “沈董?”纪弘面色为难,“沈总跟沈董不常见面。”
  陈静安问了几个关于沈烈在校时的问题,纪弘有些知道,有些也不知情,他知道的是沈烈很早便入学,中间跳级,毕业时刚成年,他前面的人生都在为入主沈家做准备,人生轨迹没有半点偏差。
  从个人角度来看,纪弘很佩服沈烈,不仅仅是因为所处位置,而是打心底里认同,为沈烈工作,他心甘情愿。
  陈静安一只安静听着,过会又问回关于沈烈母亲的问题:“沈烈的妈妈现在,还在国外吗?”
  “嗯。”
  “沈总有时间会过去。”
  陈静安语气平直问:“我跟沈烈妈妈像吗?”
  纪弘这次偏头的幅度更大,去看陈静安此刻神情,只看到分明的眼眸,眼睫轻眨,他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惊愕解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沈总他,沈总不是这种人。而且你跟沈总母亲的确不像。”
  一点也不。
  纪弘见过沈夫人,很难用一个字准确形容出来,松弛随性到极致,高挑身材,高跟鞋,长卷发,托腮时微微一笑,既明艳又慵懒,从骨子里散发的摇曳风情。
  她一生只想让自己过得快活顺遂,最不自由的,大概便是被迫联姻结婚。但这场婚姻也不是没有半点好处,给了她这辈子花不完的钱,足够支撑她烧钱般的生活方式。
  陈静安没再多说什么。
  纪弘不知道陈静安怎么会主动问起老板的事,车到学校才忍不住多问一句,陈静安下车,回过头微微一笑:“只是认为你上次说得很对,既然已经在一起,应该多了解一些。”
  真的吗?
  纪弘不能确信。
  然而陈静安已经回过头,继续往前走,背影纤细单薄,皮肤白到透亮,分明是弱不经风的样子。
  —
  演出在别的城市,她会随学姐钟欣提起一天搭乘航班飞过去。沈烈因为工作原因去不了,陈静安显得很平静,说没关系,以后演出还有很多,又托着腮笑:“而且你已经听过许多次,也该腻的。”
  她来浅湾的次数变多,大多数时间在练习,沈烈在书房里处理工作,难免也会听到。
  一遍遍听,都会吟唱调子。
  腻吗?
  至少他中途从书房起身,路过琴房,门开着,陈静安依然在弹着琵琶,素色的旗袍掐出玲珑有致的身段,纤纤十指弹挑吟揉,说不出的飘逸灵动,面前摆着乐谱上,有她批注痕迹,字迹如人,秀气漂亮。
  沈烈依着门看许久。
  一曲完,陈静安才察觉到他的存在,四目相对,她问他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
  “琵琶。”
  沈烈笑:“你觉得我适合吗?”
  “你手指修长,挺适合的。”说这话时陈静安神情认真,并无作假的意思,她问:“试试看,我教你?”
  沈烈套着居家服,宽阔肩膀依旧将衣服撑得有型,他环抱着手臂,眼里有伶仃笑意。
  也过了几秒,他走过来,挺大的个头杵在她面前,问:“怎么弹?”
  陈静安让开琴凳,拉着他坐下,又将琵琶递给他,从最基本的姿势开始教,手怎么握住,教左右手指法,她低头检查是否是对的,柔顺长发跟着扑簌落下,滑过手臂,落在手背,刺挠的痒意。
  沈烈抬头,见少女神情认真,抿着唇,小老师的样子很足。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