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今雾【完结】
时间:2023-07-11 14:38:46

  “不害臊。”
  秦宜年哼笑,轻点她的鼻尖,坐正身子,发动引擎开车。
  见面的地点约在家私人会所,其他人已经先到,秦宜年牵着陈静安的手,轻车熟路地走过段长廊,侍者叫了声秦公子,将门推开,里面的陈设一览无余,古色古香,暗色灯光,静谧古典,山水墨画的屏风,白鹤栩栩如生,梨花木的长桌高椅,影青花口茶盏,釉质莹亮。
  屋内面积上百平,支着张牌桌,桌边围坐一圈人,烟雾徐徐,罩着一张张年轻面孔。
  “二哥来了。”
  “嗬,这就是二嫂啊!”
  众人听声望过去,视线整齐地停在秦宜年身边的女孩身上,瘦高个儿,简单的薄款针织杂色内搭,罩着件杏色的短款毛衣外套,下身搭着条牛仔裤,白色运动鞋。披肩长发,发尾卷起赏心悦目的弧度,巴掌脸,弯弯的柳叶眉,杏眸温柔安静。
  温婉舒服的书卷气,漂亮用在她身上难免有些俗气,非要用个词,那就是干净。
  被这么多人盯着,陈静安只好看向秦宜年。
  “知道是二嫂还不赶紧腾出位置?谁抽这么多,乌烟瘴气,怎么坐人?”秦宜年笑骂一声,带着陈静安往里走,牌桌边立刻腾出位置来,有人笑嘻嘻地灭烟,又拿手扇浓烟,笑着赔罪,说再也不抽了。
  “陈静安,音乐学院大三学生,也是琵琶演奏家,年纪小,说话都注意点,别把我女朋友给吓跑了。”秦宜年揽着她的肩,半正经半开玩笑。
  在场的人虽然之前没见过陈静安,但都知道秦宜年之前挖空心思追一位女学生大半年的事,现在更是动了结婚的念头,想着秦宜年这次是来真的,所以嘴上少不了揶揄,但态度端端正正,拿她当未来嫂子看待。
  “这是我发小,陶伦,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
  “你好。”
  一圈挨个介绍给陈静安后,开始玩牌,她不会,坐在秦宜年身边看他玩,玩过好几圈,秦宜年见她无聊,便让她上桌,自己则在边上指点,奈何陈静安手生,几圈下来,桌上的筹码一点点被清空。
  “谢谢,谢谢老板,今晚的宵夜我请了。”陶伦朝陈静安装模作样地作揖。
  陈静安面皮薄,脸更红了,扭头看向身后的秦宜年,单只手臂搭着桌面,肩膀往下塌,另一只手托着腮边:“嗳,怎么办,害你输光了。”
  吴侬软语,软糯婉转。
  目光明亮,双颊淡红,娇俏灵动。
  秦宜年倒是不在乎这点钱,听她语调软糯,心里一角跟着塌陷,正要贴过去逗她该怎么赔自己时,门外又有动静,一行人抬步进来,谈笑声,话里话外,是生意场上的事,中间位置的个高挺拔,眉眼深幽。
  认出是谁,秦宜年不悦地皱眉,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陈静安也注意到来人。
  她知道这里不是包间,除了秦宜年跟他朋友,还有其他人,但都是三三两两进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会所的经理在前招呼,在场的牌也不打了,起身,纷纷含腰点头打招呼。
  万众瞩目、众星捧月也不过如此。
  “沈总。”
  “沈总,赏脸一起玩?”
  为首的闲庭信步,嗓音低沉:“你们玩。”
  好似他才是一直在场,后来者另有其人,举手投足间便已经反客为主,他的闲适,游刃有余,反衬其他人局促。
  “烈哥,过来玩?”陶伦端着张笑脸。
  对方只是轻扯唇,算是回应,态度甚至算不上轻蔑,只是上位者对下时一惯的冷淡。
  陈静安从小生长的环境与现在是天差地别,只觉得眼前的名利场有些夸张,她手臂搭着牌桌,微微侧身,目光有出神时的茫然涣散,直到一道视线看过来,眼神忽然聚焦,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目光冰凉,像隐入刀鞘的利刃,漫不经心的,随意的,漠然的。
  对视的刹那并不觉得多锐利,反而在慌张移开视线后,利刃才出鞘,冷光刺骨,侵入性的寒气有入骨胆寒。
  陈静安有些不适地抿唇垂眼,仍有些心有余悸。
  好在并未持续太久,一行人被迎上楼。
  “晦气。”秦宜年往后瘫倒,一只手臂搭在陈静安的椅背上。
  陶伦坐下来,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你猜在座的多少人跟你一张脸,那又怎么样,太子爷一过来,哪一张嘴不得笑烂?”
  “你说自个儿?”
  陶伦不以为意笑笑:“是是是,我骨头软。”
  眼一撇见陈静安:“让静安妹妹看笑话了不是,那位,跟你们家这位不是很对付。”
  真要说也算不上不对付,更像是单方面的敌意。
  在这圈子里,也得分三六九等,沈烈所在的,是顶端,上层的人,不会在意下面的人怎么看。
  “为什么?”陈静安好奇问。
  “道不同,只是见不惯仗着家势为非作歹的纨绔子,做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包装得再好,也只是衣冠楚楚的混球。”秦宜年扯唇语气有些差。
  “生意场上,谁又真干净?你大哥最近倒是一直想搭上这条线,多少钱砸进去,连张入场券都没换来。”
  “我大哥也是天真,跟这种人混,能得什么好?”
  “……”
  陈静安听他们聊,生意上的事情她不懂,只听个七七八八,大概是沈烈手段太狠,仗着位高权重,没少做恶意收购这些昧良心的事。沈家人脉交织如网,笼罩着全国上上下下,一手的消息从来不缺,但他多是以假乱真,表面下平平静静,不动声色,实际另有打算,那些跟进跟出的人常常到最后才知道被摆一道。
  不讲道义,更遑论人性。
  秦宜年对沈烈的厌恶是经年累月的结果,两个人同龄,少不了被拿出来被比较。
  他事事比不过,常常被骂的一文不值。
  对此,秦宜年嗤之以鼻,他不屑跟一个小人比。
  陈静安垂着眼睫,有些出神,她还是第一次听男友这样评价一个人,他是和煦爽朗的性格,很少跟人过不去,意外之余,也觉得这位大概的确不是什么善茬。
  “总之呢,不是什么好人,见着这人,以后见到,记住绕道。”秦宜年话音一转,揉揉她的头发。
  陶伦牙酸的调侃:“谁是好人,你是?”
  “滚。”秦宜年笑骂一声,抬脚踢过去。
  陈静安只是淡笑。
  到现在她还记得对方的目光,眸黑眼亮,让人不太舒服,冰冷,锐利,霸道,还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能有什么交集。
  作者有话说:
  沈总:滴,见老婆的第二面
  感谢之南*1手榴弹、陳小咪*2地雷、咕噜十三*1地雷;
  今天看文了吗*20、车厘子自由*5、日出到迟暮*4、萌萌不是懵懵、精神洁癖重症患者、嘤嘤嘤、酒酿泡芙、咕噜十三*1营养液
第3章
  ◎他配不上你(修,增600字)◎
  牌桌继续,陈静安输太多再不肯继续,秦宜年捏捏她的脸,笑着说她输掉的他负责全赢回来,陶伦笑让他放马过来,众人嬉笑一阵,兑换筹码,推牌重来。
  陈静安在秦宜年身边看牌,时不时出神,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场面,陶伦他们说的话开的玩笑,都让她无所适从,多数时候只能装傻笑笑,秦宜年常年混迹其中,玩到兴头,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
  中途,陈静安起身去洗手间。
  室友打来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看着洗手池上挂着古典钟表的时间,回十一点之前,又闲聊几句后挂电话,她放下手机,擦干手上的水迹,出去时没注意差点迎面撞上人,没看脸就忙着道歉。
  “秦二少的女朋友?”
  陈静安抬头,一张陌生男性面孔,粗眉细眼,看她时从下往上的打量,目光轻飘。
  “不记得了?刚还打过照面。”
  男人往前一步,闻见淡淡的清雅香味,很快,那香味更淡,对方往后退一步,他盯着那张素净的脸,低笑一声:“说起来,秦二见我也要叫声达哥,你该跟着一块叫。你用的什么香,怎么这么好闻?回去我也让人买来用用。”
  “抱歉。”
  陈静安不想跟眼前人纠缠,绕步要走,刚走两步,对方又堵上来,笑嘻嘻双手插兜,说她禁不住逗。
  “你要就这么走了,秦二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出来玩不能太小家子气,都是一个圈的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能为个女人闹得不愉快?我呢也是好意,我身边那位也是你们音乐学院的,过去见见,交个朋友?”
  “请让开。”陈静安抿唇。
  “让开也行,那你先说,用的什么香水?”男人含含糊糊地笑。
  陈静安懒得多说,走一步对方就挪一步挡着,她拧眉,被对方脸皮厚度气到,眼下又不知道怎么摆脱,仓促难堪间,瞥见男人身后角落靠窗位置站着人。
  他应当很早就在了,窗户映出他的英挺的轮廓剪影,修长的手指间夹着根烟,略低着头,双颊微吸,猩红一点,将燃的火光,薄白眼皮懒懒掀起看过来,隔着吞吐出的烟雾,散漫到骨子里,不动声色,有作壁上观的意趣。
  旁观者的出现,无疑让场面更难堪。
  而对方又有着让人没办法忽视的存在感。
  陈静安生出些恼意,只想尽快离开,对方不依不饶,见她真急着要走,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边扯,冰冷滑腻的恶心触感瞬时让全身汗毛倒竖,想也没想,一巴掌就照直甩出去。
  力道不大,但在空旷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异常突兀。
  对方偏着头,舌头抵了抵被打的那边面颊,意想不到地眨了几下眼,转头盯着她,呵出声冷笑:“这笔账我是跟你算,还是跟秦二算?”
  “你放手!”陈静安低声冷斥。
  “我总不能白挨这一下。”对方攥的更紧,拇指重重研磨着手腕皮肤,咬着牙,“我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打。”
  陈静安双眸冷清回盯着他:“你再不放手,我就报警。”
  “报吧。”
  “我是不是还得配合着你再做点什么?免得你浪费警力。”男人欺身就要靠过来。
  陈静安被气得手指发颤,她还未出学校,见识过的人不多,这样寡廉鲜耻的人显然是头一个,她攥紧手指,早做好再甩一巴掌的准备,但转念一想,即便再打一巴掌又能怎么样,体力悬殊,她再打几巴掌都没办法脱身。
  烟酒气息混杂着男人的体味,熏得她目眩恶心,情急之下,她偏过脸,目光越过他,看向角落的位置,强装镇定:“如果警察到了,能麻烦先生做个证人吗?”
  嗓音清凌凌的。
  如若仔细听,声线并不那么稳。
  陈静安没想过对方会帮她,她从男友口中听到太多关于他的负面评价,这种生来便处在高位的掌控者,骨子里是彻头彻尾的斯文败类,缺乏共情,更不会有怜悯心,有的只是与生俱来的淡漠。
  陈静安只是想借势,沈烈的身份摆在这,再者有其他人在,眼前的男人再怎么样也会忌惮几分。
  但那双漆黑眸底看着她时,手心紧张到冒出冷汗。
  陈静安几乎瞬间想起大厅时的目光,一时喉咙干涩,跟之前有差别,沈烈只是耐人玩味地垂了垂眼皮,像午后打盹醒来的兽,发现猎物莽莽撞撞送到嘴边,意外又觉得有些趣味。
  她有些后悔。
  如果,他直接漠视走掉怎么办?
  陈静安不知道,但凡有其他办法,她也不会选择这条路。
  “唬我?有人又怎么样,我什么时候怕……”男人认定她在玩把戏,随意地扭转头才看见角落处的人,话没说完脸色就变了,讪讪笑出声,“烈哥,您什么时候来的。”
  沈烈目光未动,在陈静安的脸上,仿佛能洞悉她那点小心思一般,她紧张地咬紧后槽牙,回视的目光越发坚定,他指间的半支烟横支着一小截烟灰,将落未落的,他不紧不慢地将烟摁灭,那点火光无声无息熄灭。
  周遭很静。
  陈静安强撑着。
  男人手仍没放,他清楚沈烈性格,压根不是什么热心市民,没有见义勇为的爱好,应当是出来抽烟打电话,电话打完,烟也抽完,人就该走了,他不管闲事。
  他脸上赔着笑,讨好的,自顾自地说了好些恭维跟攀关系的话。
  但出乎意外的,沈烈没搭腔,也没走,再抬眼时,目光从陈静安的脸上移至被攥紧的手:“行了。”
  慢悠悠的一声,嗓音低沉,有着被烟雾燎过的沙哑质感,极具辨识度。
  那一瞬,身体像是被抽光力气,陈静安手握紧又放开。
  她好像赌对了?
  男人意会沈烈指的什么,尴尬笑笑:“烈哥,我们认识的,在逗着玩。”
  “还想再挨一巴掌?”沈烈问。说这话时,却还是看着陈静安。
  看着挺瘦,动起手来倒也不含糊,也聪明,还知道拉他入局。
  “哈哈,我这是开玩笑,误会误会。”
  男人赔笑着放开手,掩饰性咳嗽几声,指着另一个方向:“诶都催我回去打牌,烈哥,我先回去。”
  这会走得倒快,仿佛被鬼撵。
  陈静安握着被捏红的手腕,她眼眶发红,氤氲着一点湿意,眸底明亮,并没有眼泪掉下来,她抿着唇,心情平复后才对着沈烈微微点头,语气有些僵硬说了声谢谢。
  “听着很勉强。”
  沈烈将摁灭的烟丢进垃圾桶,他没穿外套,只套着白衬衫,领口的扣子应当是被拽开,拽出脖颈处的衣料不受约束的褶皱,衣领偏向一侧耷拉着,他抬腿走过来,距离她几步停下来,看她。似乎有那么点不满。
  的确有些勉强。
  陈静安不得不承认,对他有先入为主的偏见,再加上他刚才的隔岸观火,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对方到底出声帮了她,陈静安抿了下唇,这一次的致谢要比上一次诚心许多。
  “先生,谢谢。”
  “秦二呢?”沈烈话音一转。
  陈静安来不及去想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含糊回应:“在大厅里。”
  沈烈鼻腔微哼,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很奇怪,他分明远远站着,陈静安仿佛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像是大雪天,踽踽独行时见被大雪压垮的松树枝,扑面而来的冷意,冷清中沉郁的木质味道。
  很淡很淡,却极具侵略性。
  男友的话还在耳边,陈静安打算礼貌性点头后就马上离开,不想有半点纠缠,只是到嘴边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堵住。
  “既然将人带过来,就该全须全尾地送回去,你这位男友似乎不太称职。”缓慢的语气,稀薄的讽意。
  陈静安拧了下眉:“就算是男友,也没有要二十四小时盯着的义务。”
  “至少得保证女友安危,而不是将希望寄予一个陌生男人。这位小姐,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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