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握住她的手,滑腻的触感让陈静安几乎溺毙,他引导着她,说这种事也不只是令他开心。
“我想让你先开心,这比让我开心更重要。”
虚伪。
道貌岸然!
“当然,如果我的静安愿意施舍我一些,只是一些便足够。”
低哑的嗓音出声像呓语,递到她耳边,她是刚得喘息机会跑掉的猎物,还没来得及松懈,一张大网盖住她,越挣扎,收得越近。
逃无可逃。
陈静安始终闭眼,没了视觉,嗅觉听觉触觉被灵敏调度起来,又凭着想象将画面复原出来。
……
沈烈低笑:“要换床单了。”
陈静安假装没听到。
她像是大病一场,高烧过后身上全是汗,她去浴室洗漱,出来时床单已经换好,沈烈在隔壁房间洗过,系着松垮浴袍,靠坐在床头,额前碎发沾水耷拉着,他身上还有未干的水汽,显出钟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困吗?”
陈静安抿着唇点头。
她刚才洗澡时便怀疑自己能睡着。
沈烈轻笑,拉过她入怀,吻过脸颊:“睡吧。”
陈静安早该知道,沈烈的话毫无可信度,他说一些,她却煎熬许久,手腕酸痛,直到第二日复习时,连笔都无法好好握住。
这样的人,到第二日又重新套上西装,风光霁月的斯文模样,谁也不会想到他夜里的沦丧。
陈静安闭眼,不愿再多看一眼。
她困倦的不成样子,等沈烈离开,她又多睡三个小时,直到中午离开回校,庆幸的是复习周,并无课程。
沈烈同意她准时离校返家,答应得轻松,实际早已想到如何讨取利息。
他就是奸商!
—
考完试第二天,纪弘发来消息说车已经等在校门外,行李已经早早收拾妥当,她下楼时顺手丢掉宿舍垃圾。
去机场的路上,纪弘问起她家乡江城,南方城市,小桥流水、河清湖澈的应当很漂亮,眼下真是荷花睡莲盛开季节,场景一定可观。
陈静安即将回家,也有些兴趣跟他讲家乡,什么都讲一些,连网上调侃的蟑螂老鼠都有提到,看过一些吐槽贴,帖子里评价南方是除了人不大什么都大,她转述时神情正经,纪弘忍不住笑,两个人关系拉近一些,下车时,称呼转变成纪弘跟静安。
纪弘推着她行李送到机场门口:“有机会我去旅游,再来取经。”
“好啊,如果我在,可以给你当向导。”
陈静安挥手,步入机场内,安检登机,两个小时候飞机落地,父母早已经在接机口等着。
“终于到了,你妈妈在我耳边都快念起茧,一直在问是不是这趟航班,是不是弄错时间,我反复确认都没用。”陈父接过行李,向陈静安抱怨陈母的罪状。
陈母搂着陈静安的手臂,摇头又眼神示意有人在作假,反复确认是真的,陈父想念女儿想得入魔,等待时焦急表现。
一家三口团聚,第一顿饭是在餐厅里吃的,陈静安被捏脸蛋捏胳膊,被两位嫌弃瘦得有些过头,对身体不好,暑假主要目标是胖个五斤。
陈静安回家,卧室里什么都没变,一些她没带去学校的夏季衣服被陈母找出来,洗过晒太阳后重新挂出来,她随手拿来穿都很方便,被子也是洗过晒过新换的,她洗完澡仰躺在床上,闻着熟悉的清洁味道,舒服地打滚。
“多大了,怎么还像小孩?”陈母依着门边。
陈静安翻身,深吸一口气,满脸满足:“家的味道。”
“这样喜欢,毕业后干脆回来好了,我们一家三口待一起,这里乐团也不差的,以你的学历跟得过的奖项,完全可以进去。”
陈母也不得不感叹,大概是年纪越长,越希望女儿在身边,这样的想法,不止她一个人。
“好啊。”
陈静安笑:“只要你们不嫌我烦。”
“哪里嫌烦,现在是嫌看不到。”
因此,整个暑假陈静安都想用来多陪陪父母,在父母有课时练琴,没课时驾车就近旅行,清晨爬山,下午跟随陈父去河里游泳,多数时候还是去正规泳池,她有时候也去两位就职的大学,坐在母亲的办公室里,有学生推门进来,不太好意思叫她老师,问陈老师在不在,她跟着不自主坐直,说在上课。
老陈老师知道后,一定要叫她小陈老师。
“小陈老师,今天没课了,跟我去接你妈妈下班吧。”
父女俩并肩下楼。
陈静安偶尔也会想起沈烈,她觉得更多是因为习惯,而非其他,也会做梦,好几种,总归都不是太好,她在梦里被欺负太惨,眼里湿漉,他的眼里不见半点怜悯。
这种梦,她第一次做。
醒来时有种深深羞耻感,她大概是入魔。
沈烈也回到沈宅。
沈敬琛寿诞,照例大办。
沈家的人几乎到齐,只有作为沈夫人的莫兰依没到,早早海关托运回礼物,多年如此,没人在意,两个人貌合神离,做做样子就足够,再加上其他政商两圈亲友,人数众多,俨然完整微缩名利场。
沈烈与沈敬琛同进同出,父子不合的谣言不攻自破。
沈孝诚一家一并到场,一家人闲谈几句,沈敬琛问沈津现状,以及未来打算,俨然是抽查作业的大家长做派,沈津举起手,没心没肺求饶道:“大伯,你还是绕了吧,我从小就没什么出息,混日子的。”
沈孝诚哼笑:“你倒坦诚。”
“你溺爱的。”沈敬琛道。
“是,都是我的错,沈家的孩子全给我溺爱坏了。”沈孝诚不以为意笑笑,这么多年,兄弟二人,一个白脸一个红脸。
沈津中途溜走,临走时希望沈烈给他打掩护:“哥,真的太无聊,让我在这里,还不如抓我去坐牢。”
“可以考虑。”
“哥,好大哥,我这辈子都记你的好。”
“快滚。”
“好嘞。”
沈津溜得比谁都快,他这段时间恋爱有进展,深知男人也需要摆些架子,不能勾勾手指就被拉到床上去,要欲情故纵,要爱而不得,吊足胃口才能长远。
寿诞结束。
客人陆续离开,剩下的便只有沈家人,沈敬琛沈烈沈孝诚三人移步去茶室。
沈敬琛没其他兴趣,醉心茶道,修身养性为主。
沈烈道:“我试试?”
“你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沈敬琛有些意外。
“时间总会改变点什么。”
沈孝诚在旁边看着:“你这可是班门前弄斧,底下功夫练足没有?”
“试试,请二叔点评。”
沈烈在茶台边坐下,摆弄起来像模像样,看得出来是用心学过。
沈敬琛看着倒没多余情绪,聊起沈家如今局面,内忧外患一直不断,树大根深也招眼,多少人盼着他们家倒台分食。
茶做完。
沈敬琛尝过便放倒掉,扯唇:“差点意思。”
“是吗,我尝着不错,大哥是不是太严格?”沈孝诚笑气定神闲将一杯饮尽,“沈烈这次的确是有心了。”
沈敬琛不置可否。
寿辰前后并不清闲,一场聚会将关系再次拧紧,跟不同人打交道,要的是时间精力。
沈烈偶尔有空缺,私人手机里,他跟陈静安的对话还停在她放假回家之前,她说会想念他,却一次也没主动发过消息。
小骗子。
也只会在他面前做做样子。
陈静安在家,发朋友圈的次数变多——有时候母亲炖的一碗汤,绿豆清暑,莲子安神,或者是一家三口清晨登山,她拍父母背影,也会指导堂弟妹学习,一道她也不会解的数学题……只是简单的寻常生活。
这种生活与他而言很陌生。
有些新鲜。
半夜回浅湾,未开灯时,鱼缸处有光,平时时只需丢几颗鱼食,没见它们吃过,也不知道吃什么活下来。
洗过澡躺下,床的一侧空着,手机摸过几遍,沈烈还是拨号过去。
陈静安的手机放在桌面充电,家里来客,四岁的小表弟圆圆可爱又嘴甜,白嫩嫩的像糯米团,总是跟在她身后奶声奶气叫着姐姐,小表弟爱吃巧克力,她去零食柜里翻找,铃声响起,小表弟自告奋勇要去接电话。
“你会接吗?”陈静安笑。
圆圆胸有成竹点点头:“我会呀。”
他小跑过去,胖乎乎手臂撑在茶几上,小手掌还不及手机一半大,他没拿起来,手指头点过后就偏过脑袋,耳朵去贴着手机屏幕,脸蛋的软肉被挤压成团,奶量超标询问:“喂,是谁呀?”
陈静安笑。
“说话呀,你是谁呀?”
“我是圆圆。”
“姐姐在忙哟。”
“……”
“圆圆,是谁打来的?”陈静安以为是爸妈。
圆圆懵懵地摇头:“没说话呀,挂掉!”
他说着抬起脑袋,小指头又摁了下,小尾巴跑过来,问巧克力找到了吗。
“找到啦。”
陈静安拿出来一整袋。
小家伙拍手,乐得不行,扭动小屁股快跳起来:“好诶。”
“但是你也不可以多吃,吃多对牙齿不好,让我想想吃几颗,吃一颗?”
“啊不要不要。”圆圆摆头。
“那啵啵,啵啵一下,换一颗?”
圆圆跑来,双手往后像小翅膀似的,撅着屁股,连续在陈静安脸上啵啵好几下。
陈静安骗亲得逞,从口袋里拿出三颗:“最多啦。”
圆圆感觉到被欺骗,哼哧哼哧揉揉鼻子,从她掌心里一颗一颗拿过来,手太小,很难完全握住。
“姐姐坏坏!”
“坏坏。”
陈静安笑,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的捏捏,起身拿手机时,才注意到通话还未挂断,圆圆将挂断点成扬声器,电话是沈烈打来的。
陈静安神色微变,将电话挂断。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挂,是不是摁错误拨?
圆圆交给姨妈,她拿着手机到外面,将电话回拨过去,响过一声后被接听,她贴至耳边,问:“喂……有事吗?”
“嗯,有事。”沈烈道。
他听到她跟小孩的对话,嗓音清丽俏皮,显示她很快乐,快乐到让他觉得有点碍眼。
陈静安沉默,等待他说出口,那边却也跟着沉默,在电流寂静涌动间,只有细不可闻的呼吸。
“沈烈,你还在吗?”等待太久,她忍不住问。
低沉嗓音才徐徐响起。
“你不在,鱼缸里的一条鱼死了,我想,它大概不是很能适应。”
作者有话说:
这章真是越写越长……
第41章
◎只有一种药◎
陈静安离开前, 给鱼缸里丢过鱼食,五条鱼游得欢快,没有半点病恹恹的样子,她回来才半个月, 怎么就死了呢。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有点遗憾。
沈烈却没再继续说, 只问:“在家的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这边生活节奏不像京城, 慢悠悠的, 很适合休假。”毕竟只是二三线城市。
沈烈让陈静安聊聊她在家的生活,其实都是些琐碎日常小事, 在家,朋友亲戚见面联络感情, 参加高中同学聚会, 聊考研还是考公, 或者直接上班……陈静安很不适合讲故事, 三言两语就已经讲完,不时地回头看,担心门会被突然推开,她被撞个正着。
因此,话里有那么点敷衍意思。
陈静安看眼时间, 问:“不早了。”
“嗯。”
平淡的没什么情绪。
“我可能要先挂了, 家里有客人。”
“好。”
陈静安靠墙,握着手机发了会儿呆, 其实什么也没想, 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记得沈烈的最后的语气, 很淡,但似乎情绪不好。
今晚的沈烈,给她一种疲惫感。
陈静安禁止自己深想下去,那不是她应该有的反应。
又是几天没联系。
倒是纪弘在看过她朋友圈后留言,问这是在哪,水看着轻透干净,她回复后,纪弘直接的发来消息。
“还是念书时好啊,我现在还在加班。”
“你……最近很忙吗?”陈静安稍顿。
“是挺忙的,这次同时做好几个项目,每天连轴转,累是累点,也值得。”纪弘回得很快,“说起来,沈总要更累。”
“他怎么样?”
陈静安怎么会不明白,纪弘找自己的聊天,多半是为沈烈,两个人的交集不至于到这一步。
他多半也是这样想。
不过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纪弘略隐晦道:“沈总的事我作下属的不方便说,静安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多跟沈总联系。”
陈静安隔一会回好。
纪弘盯着手机屏幕,深看一眼后关掉,话也只能说到这里。
沈烈病了,感冒高烧。
纪弘第一个人知道,跟着吓得不轻,第一反应是想让司机将车备好,要送他去医院。
沈烈轻支着眼皮,懒懒扫他一眼:“夸张,没那么严重。”
喉咙干痛,声音嘶哑。
这些天,他几乎住公司,铁打的也受不了。
沈烈面不改色,依旧跟平时一样,晚上还有酒会,他照样出席,只是生病的状态自然不如健康时,他表面没什么太大反常,跟人握手交谈,神志清醒,并没被外人看出异样。
几乎每日如此。
连沈烈不怎么去的私人聚会,偶尔也会去露个脸。
纪弘看在眼里,劝不动,只能比平时更谨慎些照顾。
一日,纪弘接电话过去酒吧接人,卡座里的人都散去,沈烈在卡座里,整个人仰躺着,身形惫懒,喉结突出滚动,指间夹着根烟在抽,一吞一吐,白雾缭绕,他走过去,沈烈斜乜一眼,让他等会,先将这根烟抽完。
期间有女生走过,衣着清凉,目光大胆扫过纪弘,他生涩又别扭移开眼。
卡座里还有人,模样要更惊艳,她很早就注意到,搭讪的人全都无功而返,她没有要触霉头的打算,要走时,意外发现旁边的人也不错。
干干净净,标准白领男。
“帅哥,加个联系方式怎么样?”女生靠近,香水的气息跟本人一样,进攻感十足。
老板就在身边,纪弘被突如其来的搭讪弄得面红耳赤,摇头摆手说不用。
“啊,明白了。”
女生余光扫到卡座的沈烈,衬衣的一颗扣子解开,气质亦正亦邪,也不奇怪。
纪弘后知后觉被误会,正要解释,对方已经含着笑意,走了,回头正对上烟雾后的冰冷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