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今雾【完结】
时间:2023-07-11 14:38:46

  后来,余声声跟她联系过几次,开始是道歉,说那天她有些过界,后来约一起吃饭,但陈静安委婉拒绝掉。
  余声声最后的消息很可玩味,说:“我本来以为你是个挺清醒的女人。”
  陈静安没回。
  两个人再无联系。
  —
  转眼,年底将至。
  学校很早便放起寒假,陈静安以练习为由在京城多留了半个月,倒也不完全说谎,乐团里开春就有演出,她在京城,跟前辈们见面方便。
  京城半夜下起雪。
  陈静安看到,半夜要起身去看,整个人趴在窗户边,看雪花在夜空里纷纷扬扬,张着嘴,是南方人对北方大雪的尊重。
  沈烈醒来,身边没人,偏过身,看见窗户边蹲着的陈静安,眼神有些过分专注。
  “看得这么入迷?”
  他起身,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我们那很少会下雪,南方人,你多体谅下。”陈静安回过头,看着他,“真羡慕你们,有雪还有暖气!”
  “这么喜欢,你可以留下来。”沈烈几乎是脱口而出。
  陈静安手掌撑着窗户,感受到丝丝凉意,只是迟疑片刻道:“我们南方也很好的,尤其是我们江城,过年时可以放烟花鞭炮,午夜十二点一到,全都一起放,可以放好久,很热闹。”
  也很有年味儿。
  虽然这种味道在他们逐渐长大后变淡。
  “你敢放吗?”
  “我敢的,而且是带头的那个,带着弟弟妹妹们。”陈静安想到往年的画面,笑了下,鼻尖轻皱,颇为的骄傲。
  沈烈轻笑,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她还想再看会。
  被沈烈拒绝掉,语气揶揄:“都是当姐姐的人,怎么还跟小孩一样?”
  “可是我睡不着。”
  陈静安睁着眼,眼里没有半点睡意。
  沈烈掀开被子将她藏进去,她将盖在脸上的被子掀开,发丝凌乱,沈烈的脸近在咫尺。
  低声说句:“我帮你。”
  语气是助人为乐,但做的全是攻池掠地的混蛋事。
  半个月后,陈静安登机回家。
  父母所任教的学校已经放假,一家三口又恢复到假日状态,年关将至,少不了要去亲戚家串门拜访,得空时春节备货,她跟陈父两人,任由陈母调遣,忙得不可开交。
  偶尔跟沈烈视频。
  镜头里的陈静安穿着厚厚的白色棉服,又怕冷地系着围巾,带着贝雷帽,艰难地将围巾往下压压,露出巴掌大小的脸,鼻尖被冻得泛红。
  像只粉白兔子。
  “我现在不在家,只能跟你一会会儿。”陈静安声音压低,眼睛睁圆,警惕又可爱。
  沈烈看着,摁压着眉心。
  将人直接从屏幕里抓出来才好。
  闲聊几句。
  陈静安给他看四周的环境,小桥流水,石板路,颇有些诗情画意。
  “静安,外面不冷吗,赶快进来别给冻坏了。”
  远处,传来声音。
  “好,马上来。”
  陈静安应声。
  “没办法了,我要进去了。”陈静安又将围巾压了压。
  “嗯。”
  “别冻着。”
  话没说完,那边已经挂断视频。
  沈烈握着手机,指节轻扣着桌面,楼下的声音跟着传出来,混杂着有些拘谨的男声,在一堆模模糊糊的声音里,那声爸尤为清晰。
  除夕前夜。
  沈津被沈孝诚念到耳朵起茧后,终于从外面赶回沈家,他看不惯突然多出一个人,目睹他登堂入室后,“爸”跟“二叔”叫得热络,在他看来已经到谄媚的地步,他嫌弃撇嘴,上路去找沈烈。
  门推开,房间里却没人,冷冷清清,像是早走了。
  沈津关上门,一个电话跟着打过去。
  电话关机,根本打不通。
  没多久,沈敬琛知道,沈津还想打掩护,但全家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因为人联系不上,家里气氛降到冰点,沈敬琛发了通脾气,其余人大气不敢出。
  余光里,苏念深递来一杯茶,说也是因为他。
  沈津只剩冷笑。
  —
  除夕夜。
  陈静安已经将烟花鞭炮准备好,到时候会跟弟弟妹妹们去桥边放,统一燃放后统一清扫,每年都是如此。
  陈静安有给沈烈发了新年问候。
  发完又忍不住发愣,好像没什么意义,今年对他而言,未必快乐。
  消息一直没回。
  后来,陈静安被弟弟妹妹拉出来放烟花,来的有些早,桥边人不多,弟弟妹妹们早就忍耐不住,拿出小鞭炮要玩,陈静安负责给他们点火。
  小家伙们快乐很简单,捂着耳朵等着噼啪响声,激动地来回蹦跳。
  手机响起。
  是沈烈打来的电话。
  “喂?”
  “陈静安。”电话那边,传来沈烈声音。
  晚上风很强劲,刮在耳边呼呼作响,陈静安听到他声音,反倒觉得四周都静下来。
  连风声都像是呼吸声。
  “嗯。”她握着手机应声,“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沈烈也道。
  “我们已经来桥头放烟花了,不过还没到时间,不能给你看。”陈静安注视着小家伙们的动向,轻声道。
  “那很可惜。”
  “待会可以给你打,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拍下来发给你。”陈静安压低声音。
  这会儿又有小家伙跑过来,让陈静安给点火,一口一个姐姐,语气激动地讲刚才小烟花有多漂亮,又有些埋怨道:“静安姐姐!你都没有认真看,你一直玩手机哦,我会去跟大姨告状!”
  陈静安哑然失笑,说自己先打个电话。
  “那好吧,快点打完啦,给你放最漂亮的那个!”
  “好。”
  小家伙又跑开。
  那边一直没挂断,也没说话,安静听着他们对话。
  陈静安试探性地问一句:“你还在吗?”
  “我在。”
  小家伙刚才点燃的抛掷出去,几个跑回来,聚在陈静安的身边,等待鞭炮的爆炸声。
  “嘭”
  声音强劲。
  陈静安僵在原地,刚才的爆炸声,同时在电话里响起,她反应片刻,清楚地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呼吸瞬停。
  她转过身,去看四周,最后在身后,看到套着长款大衣的沈烈,同样握着电话,放在耳边,眼神注视着她,像是这样看了许久。
  正如他刚在电话里说的——我在。
  陈静安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本应该在电话里的人,突然出现,在最不可能的时间跟地点,就如同变戏法般,将自己变到她眼前。
  “是不是应该抱一下?”电话里,声音依然在响。
  心里刚意动,动作却要更快,她几乎小跑过去,投身进还冷着冷意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48章
  ◎喜欢◎
  陈静安没想过沈烈回突然出现, 在除夕团圆夜里,孤身一人,茕茕孑立,在江城, 在她身后。
  可能跟家里有关, 她没多问, 只是问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提前跟自己说一声。
  陈静安仰着脸, 被冻红的脸, 与手机屏幕的模样重合。
  沈烈揽着她。
  “只是临时起意。”
  他说的简单,陈静安也没继续问下去。
  她穿臃肿白色羽绒服, 围巾系很近,掩住容易受冷的耳朵, 一低头, 大半张脸藏起来, 沈烈将她的脸从围巾里挖出来, 唇色鲜艳,许久没见,本能地握住她的下巴接吻,没碰到,她偏过头, 手抵着他的胸口。
  “有人。”声音低低的。
  陈静安跟沈烈同时回过头, 几个小孩并列排着对,从低到高, 小萝卜似的, 无一例外睁着漆黑圆眼睛看着两人。
  圆圆眨巴眼睛, 不太确定地叫:“哥哥?”
  “不对, 应该叫姐夫。”立刻有稍大的孩子纠正,“静安姐姐,是不是?”
  “姐夫?”
  低沉的,还带着笑意的嗓音。
  陈静安耳尖泛红:“人小鬼大,回去不许告状,不然以后就没有烟花玩了。”
  “我知道,保密!”
  “我也会保密的!”
  “我也不说,打死都不说。”
  “……”
  几个小孩赶紧表忠心。
  陈静安哭笑不得,让他们自个儿去玩,回头对上沈烈视线,问:“你会玩吗?”
  “应该不难?”
  大塑料袋里有很多种类,全都是他们在烟花店里选来的,现如今花样很多,陈静安好多没玩过,在小家伙们的怂恿下,买了许多,以至于家里长辈都讲她不能这么宠孩子。
  也没关系,一年也只有一次。
  沈烈蹲下身。
  不用他挑选,就有人主动跟他讲起来,什么是漂亮的烟花,什么声响大气势强。
  陈静安负责点火。
  习惯性像叮嘱小孩多说一句要及时丢,别炸到手。
  垂着的眼睫长而翘。
  “你每年都这么玩吗?带着一帮孩子,在这放?”沈烈问。
  “嗯,我不会打牌,就负责看孩子,其实……还挺有意思的。”跟小朋友玩,有些不好意思做的事,都可以理直气壮了。
  她笑容温软,安安静静的,很像是绒毛兔子。
  “给你点?”陈静安问。
  “好。”
  她小心凑过来,抬起手挡住一侧的风,打火机蹿起小火苗,照亮掌心,她小心凑过去,点燃引火线。
  “快丢!”
  跟着往后退一步。
  沈烈扯唇笑,握在手里迟迟没动,等引火线即将烧到丢了出去,于空中爆炸,星光点点。
  “哇。”
  小孩们捧场拍手。
  陈静安拧眉,神情认真地跟他们讲这是错误示范,不能学,丢晚了容易炸到手,几个小孩重重点头,深以为然。
  “你也不许这样!”
  围巾挡住嘴,她往下扒拉。
  沈烈惫懒地笑了下,说好:“听你的。”
  午夜十二点,烟花准时齐放,首先是一声冲入夜空的呼啸,紧跟着是更多声响,从城市各个方向,待烟花升至最高点后依次燃放,光影绚烂斑驳。
  两个人的手,自然交握。
  陈静安呼吸着冬日冷风,弯唇笑笑,像在长辈发红包时一样,说新年快乐之类的吉祥话。
  小孩们有样学样,握拳拜新年。
  在这之前,春节对沈烈而言,只是很寻常的一天。
  而这一天,他记了很久。
  烟花渐渐放完,桥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陈母已经打过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家里已经备好宵夜,她说马上。
  现在是春节,一些饭点跟酒店都已经打烊,陈静安看着寂静暗淡的街道,问:“你订好酒店了吗?”
  沈烈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有些开玩笑口吻:“要不然你收留收留我?”
  陈静安愣了下。
  只是片刻时间,沈烈看在眼底,看她真认真想起来,揉她的头发:“只是同你开玩笑,今晚返程。”
  “怎么这样赶?”
  “再不回去,那边天该掀翻了。”沈烈口吻很淡。
  那是沈烈的家事。
  陈静安想到那位私生子,沈家应当很不安宁。
  “早点回去。”沈烈道。
  接他的车已经开过来,停在空旷的路边。
  “好,再见。”
  陈静安挥手,小家伙们也跟着挥手,然后沈烈转身,她多看一眼便收回,让小家伙们手牵手往回走,垂着眼睫,心思泛滥。
  她其实怕自己心软,就像沈烈所说,头脑发热地问他要不要跟自己回家。
  陈静安知道自己有些心动。
  但应该是有一根线的,横亘在两个人之间,是不该逾越的。
  是喜欢。
  也只能到喜欢这一步。
  —
  再见到余声声是开学后,她将要来音乐学院念硕士,之前比赛时就跟校内教授认识,这次也是来见见未来导师,聊一聊学业内的事。
  跟陈静安见面也不是偶然。
  余声声挺坦白:“我是真想跟你道个歉的,上次我那样说,可能让你觉得不舒服,但我真没什么恶意。”
  “那你也不用道歉。”
  “但是你后来不理我,陈静安,我后来知道点你的事……我还蛮同情你的,能不能喝个饮料,多聊几句?”
  陈静安停下来,问:“我的……什么事?”
  “你跟沈烈的事。”
  陈静安抬了抬眼。
  两个人在校内的奶茶店坐下。
  “你应该也看见过,我跟沈烈的弟弟在一块。”
  “他是你男朋友?”
  “怎么会,他是我弟弟。”
  余声声搅动着吸管:“也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小姨的孩子,我小姨去世后,他就一直寄养在我们家。直到去年,沈家才有认回他的意思。”
  “你也应该挺恨他的吧?”余声声问。
  “也?”
  “我挺恨他的。”余声声没什么遮掩,“说起来,我小姨是他给逼死的。”
  “你上次说,你小姨在他们结婚几年后去世的。”陈静安道:“那时候他应该还很小。”
  “那又怎么样?你知道有些人天生坏种,从生下来就缺乏怜悯心,我小姨死之前只见他一个人,在这之前她很开心的,全家刚结束旅行,她给外公外婆刚买房还没来得及装修,她见沈烈那晚就跳楼了。”
  “我小姨死的那年,她才28岁。”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陈静安静静听着。
  余声声吸了吸鼻子,调整好情绪:“她真的很好,她分明才是先出现的,后来却要背负小三的骂名,连孩子都要偷偷生下来。她真的有那么罪大恶极吗?”
  “如果你要离开沈烈,我们可以帮忙。”
  “我应该做点什么呢?”陈静安问。
  余声声握住她的手:“也不需要做很多……”
  陈静安拉开她的手,神情平静,声音很轻地问:“所以,你从开始就想利用我吗?”
  哪里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示好,阮灵说起过,余声声是那种目的性很明确的人。
  目的性有时候太强,也会过于明显。
  陈静安目光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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