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也并未理会他,倚在车身,火机滑动了几下,微微侧头,修长的手拢着火,点燃了烟。
猩红的烟蒂在指尖明灭,寒风将他单薄的衣物吹鼓,冷的人如置身冰窖。
他却恍若未觉。
今天阴天,即便是四荡山也看不到星星,深邃的眸从最高的山顶,俯瞰整座灯火辉煌的城市,风刮乱了他的发,显得整个人越发肆意张扬。
魏易初有些虚脱。
干呕完,靠着车大喘了几口气。
他觉得自己三魂去了七魄,另外七魄还在山路上飞,根本追不上车的速度。
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命都要给你玩没了。”
凌也如没听见他的抱怨,烟夹在指尖却没抽几口,在呼啸的寒风中,安静燃烧。
升起的白色烟柱被寒风瞬间撕裂。
不过片刻功夫,他重新坐回驾驶位,将车驶往赛场方向。
魏易初骇的瞪大双眸,忙道,“你都多久不碰这玩意儿了,真不要命了?”
凌也丝毫不为所动。
想起曾在这个赛场,有个如夏日阳光般明媚的小姑娘,不厌其烦的追着他,厉声阻拦,“凌也,不许再玩这类危险竞技。”
当时他对她的管束很是厌烦,连他的喜好都要管,她又不是他的谁。
“阿也,还来不来?”
同一赛场朋友催促声还在耳边。
还未来得及答话,就听娇软不满的声音已替他做了回答,“他不来。”
话落晶亮的美眸拧眉,认真凝向他,一本正经的道,“凌也,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车声一响,爹妈白养。”
当时他被这句话逗笑。
两人间凝结的气氛霎时烟消云散。
炎热夏季,山顶透着冷意的凉风将女孩柔顺的发丝扬落。
丝丝缕缕轻触他的心头,女孩娇艳鲜活的面容仿佛还在眼前,却已是物是人非。
凌也顺手将指尖夹着的烟摁灭,低沉磁性的声音如一头嗜血野兽,交织着森寒,却意外的平静,“我也为她改变了,可她看不见,我约束自己还有什么意义?”
魏易初沉默,他从不知道没了阮嫆的凌也是这副模样。
如被抽走了灵魂,哪里还有半分恣意洒脱的模样,如被禁锢在痛苦的深渊。
“阿也……”
开口却仅叫出个名字,又不知如何安慰,他此时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
偷换概念没人比慕景琛更在行了。
能将人轻易框在他的设定里,不自觉的顺着他的逻辑走。
阮嫆默了默问他,“慕景琛,你不用问问慕伯父伯母的意思吗?他们兴许……”
“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会要我吗?”
慕景琛打断她的话,笔挺的身形依回椅背,松散慵懒的抬眸看她。
“当然。”阮嫆想都不想的答,下意识的道,“我养你。”
甚至反倒希望慕景琛真是个被她包养的拜金穷小子,只图她的钱。
那样她反而会更有安全感,毕竟感情不知什么时候会消逝,若是为钱,只要她有钱,爱就不会消逝。
可慕景琛最不缺的就是钱,因此这假设根本不成立。
听见这话,慕景琛唇角弧度缓缓上扬,一双寡冷阴霾的眸里冷意散去,目光深深,笑容令人炫目,好看的叫人心跳顿缓。
长指轻轻摩挲了下她的耳廓,清冷的声音里压也压不住的笑意,“我大致知道我差在哪儿了。”
阮嫆看着他动人的笑,不明所以的问,“什么?”
“给你养我的机会。”他淡声道。
阮嫆怀疑的看了看他一身矜贵的不显山露水的穿着。
连简约质朴的领带夹上都点缀着一颗耀眼的宝石,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打扮,却处处透着金钱疯狂燃烧的味道。
“慕景琛,养你需要花多少钱?”
慕景琛微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身上泛着光泽的零星点缀。
掀起浓密欣长的睫毛,黑眸静静注视她,缓声开口,“不花钱,公司的东西,不拿白不拿,还挺会给家里省钱。”
‘噗嗤’一声,阮嫆被他逗笑。
……
邹宇戴着并未放歌的耳机,听见这话,内心无语凝噎,他老板哄起人来真有一套。
这得是什么觉悟才能说出这话,仿佛公司不是慕家的一般,就是不知其他股东听了什么感受。
第104章 只要你想知道
车停在玖江1号,邹宇摘下耳机,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不合时宜,但还是不得不尽自己总助之责,提醒自家老板,“慕先生,老夫人那边……”
他话未说完,就被他家老板轻飘飘扫视来的眼神,将话止在了喉间。
慕景琛下车,立在车旁伸手扶她。
阮嫆将小手搭在他掌心,任由他扶着下车。
耳尖却敏锐的捕捉到了邹宇的言外之意,站稳后抬头看面前颀长挺拔的身影,敏感的问,“是有什么事吗?”
慕景琛听见问话,心中犹豫了瞬。
原不想让她知道,可既然她问了,便如实答,“祖母病重,需要回慕家一趟。”
阮嫆顿住脚步,看神色平静的矜贵清冷的人,他竟然将这么要紧的事搁置一旁,围绕着她转。
难怪今天约好了一同去凌爷爷寿宴,他却晚到了。
“慕景琛,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现在才说。”
慕景琛顿了下,淡声答,“没什么感情,只是当做一件公务在处理,因此没想烦扰你。”
阮嫆并不清楚慕家境况,即便是凌也和靖瑶都同她说慕家情况复杂,她也没想探听旁人的家事。
但不知为何,听见慕景琛轻描淡写的,将祖母病重当做公事,那冷漠到真似没有一丝波澜的模样,让她竟然有些想知道他的家庭和过去。
“慕景琛,我可以问慕家……”话出口,她又觉得很不妥,仿佛是在探听别人的隐私。
因此话未说完,她就及时止住。
“算了,没什么。”
只要慕景琛对她的感情真挚,她并不在意慕家什么境况。
即便真如他们说的那般复杂,也不妨碍她跟慕景琛在一起,只因她压根就没想过要进慕家的门。
两个人在一起也不是非得结婚不可。
听见她的话,握着她的手却一紧,凝眸睨向她,清冷的语气满是认真,“没什么不能问的,只要你想知道。”
阮嫆错愕,这答话爽快利落的,甚至让她有些未反应过来。
她愣愣的点头。
他的态度真挚到让她觉得恍惚。
此时此刻她无比清晰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在尽自己所能给足她安全感,可她竟然还在质疑他的用心。
阮嫆有些发怔的握着他的手,随他进了电梯。
等进了家门,脱下他的外套还给他。
慕景琛接过黑色名贵的外套,微微一愣,冷淡狭长的黑眸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外套。
将要走的人儿拦腰捞了回来,扬了扬手中衣服,声音隐含难辨喜怒的戏谑,“这是什么?”
阮嫆看见不染一丝尘埃崭新的高定外套上,若有似无的沾着些许粉底。
心中一惊,忙一把从骨节分明的手中将外套夺回。
这是为遮掩吻痕,叫化妆师画上去,所有带有吻痕的肌肤都涂了粉。
先前压根忘了这回事,没成想弄脏了他的衣服。
阮嫆觉得分外社死,也不在乎这件衣服有多贵,胡乱卷起,背在身后,羞窘的耳尖微红,“没什么。”
又有些恼的瞪他,“慕景琛,你问那么多干嘛,女孩子的事你少管。”
慕景琛无端被训斥,有些哭笑不得,幽深的视线落在她裸露的肩颈上,抬手长指轻蹭了蹭她的锁骨。
阮嫆不由瑟缩了下,双手环胸,警惕的看他,脖颈都染上了可疑的粉。
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下指尖沾着的粉底液,似仔细分辨了下,好看的眉微扬,很是关切的问,“我不喜欢吃这种化学制品,洗得干净吗?要不要帮忙。”
蓦地阮嫆脸红的如发了高烧,羞恼的道,“谁要你帮忙了。”
说完不理会他,抱着衣服脸颊烫的火红,绕过他快步往卧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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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儿想跟大家聊一聊,这本书篇幅不长,30W左右,其实根据大纲,会小虐一下男主(只是小虐,小虐,但在很后面了,根据大纲是这样)但绝不是为虐而虐哈,那也太没水平了是吧,可就前两天的更新后,收获了很多恶评。
首先,这几章并不准备虐他,有些读者文都没看完,已经跑来恶意攻击作者了,我很乐意大家来讨论剧情,但不要恶意攻击。
这几天状态不是很好。这本书不赚钱,作者也不靠这个恰饭。只是想给大家讲好一个故事,正是因为还有一路支持追读的小伙伴,让我坚持更新到今天(很感谢这些小天使们,你们的留言,鼓励的礼物,我都有看见,非常感谢。)
借这个机会,想问问大家,想看哪一部分剧情,我来写,我尊重大家意见,如有必要我会修改大纲。
目的还是希望各位小可爱看文愉快。
另外,这几天我会争取多码一点,早点完结。
第105章 只想把所有的爱都给你
阮嫆才洗了澡出来,就见矜贵清冷的身影仅着一件笔挺的白色衬衫,黑色西裤,坐在床边。
这个时间点慕景琛不在书房处理公务,竟然在卧室,看这模样是在等她。
黑曜的短发,映着室内暖光,有着淡淡的光泽,身影挺拔而笔直,那双眼睛散发着冷冽,却刻意收敛了凌厉锋芒。
似乎坐在床上对他都太矮了,修长的两腿微微分开,随性而矜贵,见她出来,黑眸紧盯着她,手已向她方向伸来,“宝贝,过来,我们聊聊。”
阮嫆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走了过去。
不用他交代,已分外自然的坐在了那双长腿上,仿佛那位置天生就是属于她的。
她乖顺的模样似乎取悦了他,清冷的神色缓了许多,大手已经接替了她手中的动作,轻柔的替她擦着长发。
两人距离近的甚至能看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洗去脸上精心描绘的妆容,很是显小,皮肤如刚新鲜剥壳的鸡蛋。
头发不再滴水后,他将洁白的毛巾搁置一旁,将湿发拨到一侧,指腹轻蹭了蹭她白嫩的脸颊,柔声开口,“宝贝,我想跟你说说慕家。”
“兴许你不感兴趣,但我觉得该跟你交代清楚。”
阮嫆听见这话,怔愣的抬眸看他。
“你应该大致知道慕家背景。”
他顿了顿继续,“和普通商人不大相同,因此自视甚高,一直以来联姻对象都是世家望族。”
“看着光风霁月,无限风光,哪怕已经拥有比旁人多千倍万倍的财富,似也难以满足他们扭曲的心。”
“为了维持家族的荣耀,将这份荣耀延续下去,只与旗鼓相当的家族通婚很平常。”
说到这儿他喉间微微滑动,似乎很不愿提起,却仍道,“越是权利相当,要争夺维持的便越多,慕家这辈并非只有我一个,在父亲娶母亲前,有过一个孩子,但因女方家世平常,为跟我母亲家族联姻,慕家将女方逼得跳楼轻生。”
“那个孩子呢?”阮嫆目光灼灼的紧盯着他问。
慕景琛轻抚她后背,分外温柔的安抚她,缓缓开口,“祖母雷霆手段,哪怕是慕家骨血也不能承认,留着他传出去只会觉得是侮辱了慕家门楣,另外慕家相中我母亲家世,我母亲家族也不会同意这个孩子的存在。”
“祖母趁父亲不在,给了保姆一大笔钱,将那孩子交由保姆带走在国外生活。”
阮嫆听着他缓声将自己难堪摊开在她面前,不由的攥紧了他的手。
温暖的大手感觉到她的力度,回握住她的手。
“没想到的是,那保姆嗜赌,等父亲找到时,她已将所有钱财挥霍一空,那个孩子也不知所踪。”
“后来我父亲也找过,却再也没能找到。”
“之后你也知道了,在慕家压力下,娶了我母亲,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私下却无甚感情,准确来说整个慕家都冷冰冰的,没什么感情。”
说到这儿他停住,如怕吓着了她,犹豫了半晌才道,“我总觉得那个孩子当时消失的很是蹊跷,接手慕家后曾暗中调查,那个孩子并非失踪,而是被慕家暗中处理。”
阮嫆很是心惊的听着他诉说这些。
一切言语都堆砌在喉间,不知该说什么。
只觉得那女人和孩子何其无辜,只因沾染上了慕家改变了一生的命运,明明这么显赫的家世,却比旁人过得凄苦万分。
“宝贝,别怕,我不是我父亲,我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好你。”
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安慰。
“我并不是因为爱来到这个世上,也从未感受过家庭的温情和爱。”
他搂紧了她,漆黑的眸如一池清澈柔静的水,只映着她一人的影子,“但遇见你的那刻,我好像生来就会爱。只想把所有的爱都给你。”
阮嫆静静的听他说着,清冷的声音在温暖的空气里干净而清冽。
慕景琛很容易让人觉得他从小生长在充满爱的氛围里,才这么会顾及对方感受,这么会爱别人。
他自己从未感受过疼爱,却能将所有的偏爱疼爱都给她,叫她头心止不住的颤。
不知何时她如琉璃的眸弥漫了层水雾,抬手拥紧了他,声音微哽,“慕景琛……”
她从不知这些,却仗着自己受过伤害,而去伤害他。
明明他也很需要被爱。
他低头轻吻她白皙的肩,“宝贝,之前不是不想让你知晓,而是这些事太过阴私腌臜,我只想你快乐的做自己,其他的有我。”
“是不是因为慕家那个孩子……之前你才不想我怀孕?”阮嫆开口问他。
“是也不全是,我希望我们的孩子是因为爱才来到这个世界,也希望他有名有份,这是他该有的,宝贝,你觉得呢?”
阮嫆睫毛微湿,被他说动,轻答了句,“是。”
温暖的大手搂住她略带凉意的单薄身体,她身上仅着一件薄薄的丝质睡衣,紧贴着他时,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睡衣下包裹的玲珑曲线。
他手顺着睡衣摸进了那单薄的衣襟。
掌中的肌肤滑腻而柔软,如上好的丝绸,有让人流连忘返的吸引力。
“在这之前,就差你点头。”
薄唇落在她的脖颈,清冷的声音如怨如劝,“宝贝,你真的忍心剥夺一个懵懂的小生命,原本该属于他的一切权益?其他小朋友生来就有的,他没有,你不觉得他很可怜?”
阮嫆被他说的心中无比动容,觉得自己简直丧尽天良,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未出生的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