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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心咕咚咚灌了一大口水,干涩的嗓子才舒服了些。
已经接了几十个电话了,解释了一遍又一遍。
她是一个非常讨厌自证的人,信奉我没道德道德就绑架不了我。
可是她不解释的短短一个上午,就有九个客户撤单的,还有一个供应商要停止供货。
刘桦良的老婆家很有势力,大家不想得罪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所以导致她不能再清高,开始了无休止的解释。
解释两个小时了,她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愤怒值已经顶到了头顶。
如果有人再让她解释一遍,她估计会发火。
饭都没时间吃,此刻饿得不行,在茶几上拿起一块饼干,刚拆了包装,电话又打了进来。
她一手捏碎了饼干,怒视着电话,是个陌生号码。
顿了顿,她还是接通了电话,甜软的声音传来,陶心听出了是陆兮瑶。
陆兮瑶问道:“请问是陶心吗?”
陶心应了一声,问道:“你怎么会找我?”
陆兮瑶直接问道:“你跟那个男人是真的吗?”
陶心真的很想发火,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积攒了一肚子怒气的陶心质问道:“真的假的又能怎么样?”
陆兮瑶:“如果是真的我就告诉楚扬了。”
陶心没好气地说:“那你快去告诉吧,如果你找到他麻烦帮我传个话,让他不管是死是活,给我回个电话。”
陆兮瑶不应声,又迟迟不挂电话。
陶心:“你还有事吗?”
陆兮瑶:“我加你微信了,你通过一下,有个照片发给你看看。”
陶心纳闷:“什么照片?”
陆兮瑶:“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有个女人拿着你的照片到我们学校打听你,我把她的样子拍下来了。”
陶心眨眨眼,将信将疑地通过了她的微信。
一张照片一个视频一起发了过来。
她仔细看了看又跟网上对比了一下,确认了这人就是苏婳。
陶心才明白,陆兮瑶不是来挑衅的,是想帮她。
她刚要给她回电话,便看见陆兮瑶的信息发了过来。
【陆兮瑶:不是故意要帮你,当还你上次的人情了,以后我俩互不亏欠,我会凭实力抢走楚扬的。】
她回了信息,可已经被删除好友了。
看着信息前面的叹号,陶心莫名觉得心里一暖,这一上午遭受的委屈都缓解了不少。
她看回上面的视频,确认了苏婳有害她的动机。
这次造谣的幕后黑手应该就是苏婳,现在只差一个证据了。
她思虑后,把视频发给季文则。
【陶心:苏婳到处打听我和我男友,就是为了让你对我死心吧?】
【陶心:所以这次造谣的就是她!】
【陶心:季文则,我希望你好好跟她谈谈,如果她能及时出面澄清,我还能饶过她。】
【陶心:如果她一意孤行,我会选择跟她同归于尽,到时候误伤了你,别怪我。】
苏婳不知道她手里有他们的激情视频,但季文则知道。
如果她以前女友的身份出来锤他俩,他们的事业也就到底为止了。
反正她是不会白白被人冤枉陷害的。
——
三环公园旁的私家别墅院内有颗桂树,金色桂花洒满院子。
一双大手重重地拍在石桌上,桌面的丹桂花被震散开来。
楚大治浑厚的语气满是怒气:“这个陶心,竟然干出这种事?伤风败俗!我家娇娇哪不比刘桦良那个糟老头子好?”
正在摘桂花的李爱香柔和的声线跟楚扬有三分相似,她睨了他一眼说:“事情还没弄清,别乱骂人。”
楚大治:“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一开始就没看好这个女人,比我家娇娇大那么多,公司规模也不大,到底是喜欢娇娇还是喜欢娇娇的身份还不一定呢,就娇娇单纯,谁都信!”
李爱香懒得跟他讨论,拿着新摘下来的一筐桂花进了屋。
楚大治气不过,给楚扬打电话打不通,又给刘桦良打电话,刘桦良那边也占线。
他拨通了圈内的朋友发泄不满:“那个陶心,你跟她有业务往来吗?没有就最好了,这种人品……”
“哪种人品?她是被陷害的!”
一声低吼打断了楚大治的话,他扭头看向门口,楚扬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那,满眼的红丝。
他挂断了电话,问楚扬:“都这样了,你还替她说话?”
楚扬喘匀了气,脸色有些苍白:“她不会做这种事的。”
楚大治恨铁不成钢地问:“你怎么知道?她跟你证明了?”
顿了顿,楚扬说:“当时我跟她在一起。我全程陪着她见的刘桦良,你可以跟他们说。”
楚大治冷笑:“那照片怎么没拍到你?”
楚杨谎话编的很严谨:“因为我是后离开的,而且拍照的人就是想断章取义,自然不会把我拍进去。”
楚大治拧眉看着他,半信半疑地说:“真的?”
楚扬坚定地看着他,语气带了些急迫:“你现在就群发信息,说她男朋友陪着她,并不是出轨。”
楚大治并不想发,但楚扬一直在那站着,盯着他,好像他不发,他就不走了一样。
在楚扬的“监工”下,楚大治不情不愿地群发了信息。
看着信息发送成功,楚扬才长呼了口气,似乎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他二话不说转身要离开。
楚大治叫住了他:“我每次帮你办完事都听不到一句谢谢是吧?”
楚扬淡淡地说:“谢谢。”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楚大治气得又拍了下石桌,这次震得手生疼。
大声喊道:“我真是欠你的!”
李爱香走到桂花树下,听着楚大治埋怨,一边摘花一边淡声道:“那年我生病被12拉走,是娇娇一个人陪着我的,你答应他回来,可他等了一夜你也没回来。第二天我被抢救过来时再看见他,他怕得浑身发抖,像从凉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从那以后,他就特别讨厌爽约,像是有强迫症一样,你说你是不是欠他的?”
楚大治说不出话了,这件事他确实亏欠娇娇的,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跟自己不亲近。
后来他性格越来越逆反了,导致他用了很多强硬手段逼他,却把他越逼越远。
李爱香瞟了他一眼继续道:“你对他要求高,必须拿年级第一,那年冬天,他贪玩多玩了会猫,你就把猫扔到了门外,说什么时候做完你留的卷纸什么时候让猫进来。结果他做到了半夜,猫冻死了。”
楚大治捏了捏微凉的手心,知道自己年轻时管教孩子的方式过于极端。
他现在是真心想要弥补他。
李爱香:“所以你想让他继承家产,他不听,你想让他报金融专业,他偏偏去学法律。你们父子俩之间的矛盾,恐怕不是你现在想弥补就能弥补得了的。”
楚大治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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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别墅,楚扬随手招了招,坐上了出租车。
当司机问他去哪时,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学校的地址。
他跟司机借了充电线,手机终于能开机了。
今天一早他就用仅剩的一点电量编辑了微博,又打电话找了一圈关系才找到了第三方机构刷热度,直接把电量耗尽了。
不过还好,他帮陶心澄清的微博现在已经被顶上榜了,只不过排名在末端。
词条#陶心当天有男友陪伴#的词条正在缓步攀升。
只要那件事还有热度,这个反转的词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排名就会长的快。
他每隔两分钟就刷新下排名,出租车在匀速前行,快到校门口时,他最后刷新了一下,却发现总榜第十的位置,横空出现一个词条。
#陶心事件反转,当晚她正与某男子约会#
点开词条,一个陌生男人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下面还有人留言。
【这不是我上个月找过的男模吗?】
楚扬缓缓蹙眉:男模?
第21章
岩城酒店里, 长发披肩,身材瘦弱的女人,正捧着手机刷着微博。
她的手腕上还缠着白色绷带, 屏幕上映出她白得没有血色的脸。
她点开了短信, 输入着。
【节奏再带得偏激一些, 不够劲。】
门突然被敲响, “笃笃笃”的声音震撼着人心,漆黑的眼珠微转,起身走向房门,看了眼门镜, 嘴角挑起一抹笑。
季文则一进门就举着手机怼到她面前,质问道:“苏婳, 是不是你干的?”
苏婳保持着笑意,不紧不慢地说:“这么快就知道是我了?”
季文则深吸了口气,大吼了一句, 又怕人听到,降低了分贝:“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不是跟你说清楚了,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吗?”
苏婳声音娇软,一副懵懂的表情:“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而且陶心都跟别人睡过了,你还要她啊?”
她脸色苍白, 唇色却殷红, 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
她拿出一叠照片摊在他面前,拿出一张软声说:“你看,这就是跟她在一起的男人, 还是个大学生呢, 长得真漂亮,跟你一样漂亮。”
季文则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照片, 足有一百多张。
全是跟陶心有关的照片,她从公司出来,回家,出入各种场合的,应有尽有,简直是24小时跟拍。
季文则拧眉看着眼前表情不太对劲的女人,怎么有种恐怖的感觉,她之前明明那么单纯的啊。
他心跳得厉害:“你偷拍这些干什么?”
苏婳走近了他,手指在他的胸口画了个圈:“我就想知道,她是凭什么得到你的心的,顺便造了个谣。”
季文则感觉被她碰触的地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躲开了她,低吼道:“你知道她手里有我们的视频吗?那个视频是你传给她的吧?你到底要干什么?把她逼急了,会毁了你也毁了我的!”
苏婳慢悠悠地说:“我没什么可怕的,反正我也是一个小糊咖,倒是你……”
她顿了顿,阴恻恻地笑了:“毁了你更好,我就能配得上你了。”
——
本来男友陪着陶心去见刘桦良的那条微博澄清得挺好。
再配合上警方公布的路边监控视频。
刘桦良的车停在居民搂路口,到离开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五分钟。
很有说服力。
但那条跟男子约会的词条凭空出现,大家就都懵了。
这件事怎么反转那么多?到底哪个是真的?
而且两个洗白的号都是新注册的三无小号,没有一点公信力,大家都默认是陶心自己买热搜洗白,没安排好,洗重了。
然后营销号便开始带节奏,曝光了陶心的照片,说凭这张脸和身材,不靠几个男人能成为董事长?
这话题不需要过多引导,就在网上引爆了。
主观偏见让大家更愿意相信漂亮女人的成功少不了男人的说辞。
大家只喜欢讨论自己愿意相信的。
陶心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信息,手指捏着眉心,接了高珍珠打来的电话。
高珍珠声音担忧:“心心,是我让顾温意发的那条澄清,也是我买的热搜,但是风评好像不对劲,我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陶心无声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温和些:“你发之前,应该跟我说一声,可能是让有心人利用了。”
高珍珠哽咽了一声,然后便是干呕的声音。
怀孕的人情绪不稳定,而情绪不好又对胎儿影响很大,陶心赶紧劝慰:“你别操心这件事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半晌高珍珠才止住了呕吐,抽泣着:“对不起心心,我觉得我是个废物,做什么都做不好,还连累你。”
安慰了闺蜜,陶心站在窗前望着熟悉的厂区,心里非常乱。
她隐隐觉得一切都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像极了当年父亲破产前的样子。
晦暗,压抑,悲凉的情绪席卷着她,坏消息会一件一件接踵而来。
她在抽屉里摸出一盒烟,拿出一颗叼在嘴里,顿了顿,点燃了。
火光明灭,香气沁入心肺,她咳出声。
自从知道楚扬不喜欢烟味后,她便很少抽烟了,今天竟会被呛到。
一支吸烟在她指尖慢慢燃尽,剩下一截烟尾,她掐断在烟灰缸中,刘桦良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出现时,陶心知道最不好的消息要来了。
她指尖轻颤着接通了电话。
刘桦良凝重的声音传来:“陶总,我得撤资了。”
这个预料到的坏消息得到落实后,陶心反而没有想象中的心碎。
她声音平静中甚至带了一点笑意:“如果知道实情会闹成这样,当时不如随便找个咖啡馆或者餐厅聊了。”
刘桦良叹了口气:“到这步了,后悔这些也于事无补,但我老婆肯定是不会同意我继续跟你合作了,希望你也理解。”
陶心抬眼望着窗外,喃喃地说:“我设备预付款已经交了,马上就要结尾款了,您这时撤资,我资金流就断了,会资不抵债。”
刘桦良:“我也没办法,事情闹得这么大你也有责任啊,整件事是冲你来的,严格意义上,我也是受害者。”
语毕,他颓丧地说:“算了,你愿意跟我老婆说就去说吧,我到现在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陶心闭了闭眼,缓缓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我接受撤资。”
临挂电话,她补充了一句:“刘总,您女儿很可爱,她一定很爱你很爱她妈妈,也很爱这个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