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窗边向下望了望,“唰”地一声把窗帘拉上了。
陶心警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刘总,这是您的房子啊?”
刘桦良转过身来,歉意地说:“陶总别害怕,我只是有个小事请您帮忙,不想被别人知道,您把门关一下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什么“小事”需要这么神秘?
陶心手指捏着袖口的小刀,关上了门问道:“到底什么事?”
刘桦良云淡风轻地说:“只是想请你帮我走个账。”
刘桦良拿出一份拟好的投资合同,递给她。
陶心接过翻看一看,跟她之前签的那份合同一样,只不过金额由3亿改成了7亿。
她恍然明白了他说的走账的意思。
这还叫小事?
往大了说,这叫洗钱!
不过他应该不是要洗钱,陶心直觉他是出轨了,在转移财产。
渣男。
金主爸爸的滤镜灭了,陶心果断拒绝:“刘总,抱歉我不能帮您。”
刘桦良似乎预料到她会这么说,展示出了自己的诚意:“原本的对赌条款取消,3亿,我只拿10%的分红用来跟公司交账。”
很诱惑的条款,可惜,她不能同意。
不说这事后患无穷吧,单说他瞒着妻子转移财产这种龌龊的事,她就不能帮。
陶心坚定地摇头:“抱歉。”
刘桦良叹了口气,垂眼思索了片刻,再抬眼语气里多了一丝威胁的意味:“你不怕我撤资吗?”
陶心莞尔一笑:“那你不怕我告诉你妻子?”
刘桦良似乎没想到她会反将一军,双眼微眯,挫了挫后槽牙。
片刻后,他面部放松了下来,忽地一笑:“没事,你帮不帮忙都在情理之中,我理解,你也要理解我呀。”
陶心微笑颔首:“那是自然,刘总放心,今天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也没见过面。”
刘桦良皮笑肉不笑地颔首,两人暂时达成了互相威胁的平衡局面。
但出了单元楼,目送着刘桦良的车驶远,她仿佛被抽光了力气,垂下双臂,袖口的小刀掉在地上。
她知道,这笔投资恐怕要不保。
——
回到了医院,时间刚刚好,陶心深吸了口气,调节好情绪走到高珍珠面前。
她正跟顾温意聊着天,情绪很稳定,陶心欣慰了不少。
可临进手术门时,高珍珠却迟迟不肯进去,抓着她的手越来越紧,死死盯着门内的病床和仪器。
她问:“我进去了,是不是他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陶心知道她指的是肚子里的孩子,垂着眼没回答,只说:“以后你会跟心爱的男人孕育新生命的。”
迟疑了半晌,高珍珠抬脚走进了病房。
她躺在病床上,手摸着还没隆起的小腹,定定地望着天花板,眼神里闪过一瞬悲悯,又闪过一瞬绝望。
医生进来了,陶心必须出去了,她抚摸着她的发丝轻声安抚道:“睡一觉就好了。”
她转过身去,忽地听高珍珠说:“我昨晚梦见她了。”
陶心犹疑地转过头看向她。
眼泪顺着高珍珠的眼角流下,没入鬓间的发丝间。
她以为她还在想着那个渣男,却没想到她喃喃地说:“是个女孩,长得特别像我妈妈。”
陶心眉心微拧,恍然明白她说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高珍珠望着天花板的眼神空洞却又饱含深情:“我哥因为我妈抢了他爸爸而恨我,我爸因为妈妈难产而死恨我,我只见过我妈的照片,心心,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
陶心眼前起了雾气。
高珍珠:“我这辈子估计遇不见真爱了,我想要这个孩子,可是不能让我哥知道,哥哥绝对不会让我生下来的。”
眼看着她情绪激动得要吐,陶心赶忙上前抱住她,帮她顺着后背。
高珍珠满脸的泪,看得人心碎,她哽咽道:“刚刚顾温意说,他妈妈当初也差点轻生,因为有了他才选择活下来,因为她有亲人了,有想要保护的人了。”
陶心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顾温意,他靠墙垂着头,看不到表情。
高珍珠温柔地抚摸着肚子,转头看向陶心,眼里不再是悲伤和迷茫,带了一丝坚定:“心心,我想保护她。”
陶心眼里的雾气化成泪落了下来,深吸了口气,扬唇一笑:“好,我帮你一起抚养她。”
——
开了保胎和调理身体的药,陶心带着高珍珠回家,陪着她吃了点东西后,她开始频繁地呕吐。
吃进去一两吐出来一斤。
后来实在吐不出来了,开始吐水,干呕,仿佛不把胃汁吐出来不罢休。
高珍珠脸色惨白,虚弱地摸着肚子说:“臭宝宝,妈妈想保护你,你却虐妈妈。”
不知为什么,陶心突然很想哭。
她默默去阳台给远在老家的妈妈打了个电话,强压着哽咽说:“妈,我想你了。”
她特意把电话拿远了些,怕听见妈妈的声音就要哭出来。
谁知,电话里的乱糟糟的,传来哗啦啦的麻将声。
妈妈有点不耐烦地说:“你等会再想,我这把得翻本!”
陶心:……
她破涕为笑,或许有能力让妈妈衣食无忧地在老家悠闲地打麻将,也是件欣慰的事。
挂了电话,陶心才看见楚扬的五个未接来电。
她唇角含笑着给他拨了过去,可没人接。
她又重新拨了过去,又等到自动关闭也没人接听。
她看了看时间,才晚上八点多,不该睡着啊,她又拨了过去,还是没人听。
或许还没到她家吧,毕竟她说了要晚点才能回去。
陶心收起手机,转身回到屋内,手机却响了起来。
楚扬的名字霸占了屏幕,她又返回阳台接通了电话。
意外地,他周围很静,不像是在外面。
她问道:“你在宿舍吗?”
楚扬:“在你家。”
陶心:“那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楚扬慢悠悠地说:“看看你想我的程度。”
陶心无奈地说:“所以你一直守在电话旁边,看着铃声响,就是不接?”
楚扬“嗯”了一声:“就三通电话的想念。”
陶心扶额,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比你少两通。”
楚扬:“那是差两通的事吗?你看见我的未接才给我回的电话,主动打的才算想念。而且才三通就不耐烦了。”
陶心:“……我没有不耐烦,好了,我先去忙了,一会见。”
挂了电话,陶心才发现自己嘴角一直上扬着。
楚扬像是她的小甜品,咬一口心情就会变好。
带着微笑回到房间,却听见顾温意急切地说:“她发烧了。”
陶心立刻把私人医生请到家里来,开了药,说她的体温夜里会反复,物理降温对孕妇的身体比较好。
助理和顾温意两人在这守夜她有点不放心,况且有什么急事她赶过来也费劲。
陶心决定不走了,留下照顾高珍珠。
陶心给高珍珠擦拭完手脚,已经十点多了。
又给她量了□□温,已经降到37.5了,陶心打了个哈欠,连续两天缺觉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用仅存的意识跟助理和顾温意说:“如果我一会睡着了,就十二点叫醒我,跟你们换班。”
她坐在床边的垫子上,太困了脑子都有些混沌了。
她眼皮耷拉下来,又突然想起楚扬,迷迷糊糊中摸到电话,含糊不清地发了条语音。
“别等我了,珍珠发烧了我得在这照顾她,我今晚回不去了……”
她的头慢慢靠在床上,沾到床的一刻,困意袭来,眼睛闭上。
她潜意识中以为自己把信息发了出去,可手指无力滑到了取消键,信息没发出去。
北城路的loft里,一只孤寂的身影独坐在飘窗旁,望着窗外的园区外的马路。
每辆车灯闪过,他都期待着五分钟后开门声能响起。
就这样等了不知多少个五分钟,电话打了几十遍也没人接听,最后还关机了。
楚扬分不清自己是凌晨四点睡的,还是五点睡的。
梦里,他坐在ICU门口的地上,抱着电话,他泪眼婆娑地问着:“你几点回来。”
电话里的人告诉他:“我今晚回不去了,你一个人乖乖的。”
闹钟吵醒他的一刻,他仿若溺水的人,睁不开眼,呼吸不畅,却有意识。
他等的人一夜未归。
他摸到放在身边的手机,六点四十,他平时要起床上课的时间,手机只剩下10%的电量了。
浏览器推送的消息里突然出现“向心集团”几个字,一向不看推送信息的楚扬,点开了这条推送。
正文里,四张画质不清的照片占了二分之一的篇幅。
陶心和一个男人一前一后进了同一栋楼里,又一前一后地出来。
还有一个视频,是男人站在二楼的窗户前警惕地向下望了望,然后把窗帘拉上了。
词条#向心集团董事长陶心疑是鎏金资本总裁小三#,正在热搜榜上节节攀升。
第20章
陶心睁开眼时, 被窗外的光晃了眼。
努力睁开眼,发现,天已经亮了。
她立即坐直了身子, 看着床上的高珍珠正香甜的睡着, 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
舒了口气的同时, 望向倒在一旁睡着的助理, 纳闷地探头向卧室外看去,顾温意正端着保温水杯进来。
陶心轻声问道:“你一夜没睡吗?”
顾温意点头,眼里的血丝暴露了他的疲惫。
陶心接过水杯:“怎么不叫醒我?你快去休息吧。”
顾温意看了眼高珍珠,点头去了隔壁卧室。
陶心抻了个懒腰, 在床边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本想看时间, 结果锁屏上全是未接来电的提示。
她怕吵到高珍珠所以设置了静音,知道会有电话,可这是不是也太多了点。
楚扬, 周楠,老陆, 季文则,刘桦良……
还有好多亲朋好友和客户供应商的来电和短信,好像全世界都打来了电话。
发生什么大事了?
她第一时间给楚扬回了电话, 可他关机了。
她又给周楠回了电话, 周楠急切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我的姑奶奶,你终于接电话了,热搜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还成了刘总的小三了?”
陶心:?
她立刻点开了微博, 在总榜十三名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词条。
#向心集团董事长陶心疑是鎏金资本总裁小三#
陶心懵了, 点开了词条,里面的视频和照片正是昨天刘桦良找她谈“走账”时被偷拍的。
觉得荒诞的同时, 一股寒意从脚底凉到了头顶。
谁偷拍的他们?
她赶紧给刘桦良打了电话,刚接通,他们两人一齐开了口。
刘桦良:“是不是你仇人偷拍的?”
陶心:“是你小三干的吧?”
互相质问完,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刘桦良犹豫地否认:“应该不是,这么做只会打草惊蛇,她不会这么蠢。”
是啊,他的财产还没转移完呢,小三脑子有坑才会这么做。
这就相当于承认了他出轨转移财产,陶心暗啐了一口,但也排除了他的原因。
难道真的冲她来的?
她这些年没得罪过谁,做生意也都是日后留一线,不会把事做绝,也不会占尽利益。
她的人缘不说好吧,也不至于差到被人偷拍造谣啊。
突然一个名字闯入了她的脑海中。
苏婳。
想起那个陌生的微信号,那段聊天记录和视频。
很像是同一个人的手段。
此人首先很阴险,喜欢偷拍的手段,其次,对媒体造谣很熟悉。
跟媒体很熟悉的人她就认识两个,一个是老同学袁锦辉,一个是季文则。
想了想,她给袁锦辉打了电话。
袁锦辉叹了口气:“老同学,你跟我说实话,到底这事是不是真的?”
陶心:“老袁,你觉得能是真的吗?就刘桦良那颜值,我看得上吗?”
袁锦辉赞同地说:“我也觉得你不能,所以我正帮你查着呢,发文IP已经查到了,现在只知道在岩城。”
岩城。
就是季文则这部戏拍摄的地点。
她说道:“老袁,再帮我个忙,帮我弄一份季文则和苏婳这两天的行程表,公开不公开的都要。”
袁锦辉:“那倒是小事一桩,不过,你是怀疑文则和苏婳?”
陶心没多做解释,谢了袁锦辉后又找了之前调查顾温意的那家调查所,让他们调查苏婳。
接着,她报了警,又委托了律师,紧急发布了律师函和报警记录。
路边的监控和刘桦良的行车记录仪也都有时间显示,这件事经不起推敲的。
做完这些,她有些无力地坐在沙发上。
闭眼缓了缓,给楚扬打了电话,还在关机。
她打开跟他的微信对话框,却发现,昨晚发的那条语音竟然不翼而飞了。
难道她没发出去?
楚扬该不会等了她一宿吧?
她压下纷乱的思绪,给楚扬发了条语音。
“对不起,我昨晚太困了,我以为我给你发了信息……你手机是没电了吗?”
顿了顿她又发了一条。
“那个热搜的事,我只是跟刘桦良去谈了点事,并不是什么小三,你别误会……”
这话说得太卑微了不是她的风格,陶心撤回了,又发了一条过去。
“热搜的事是子虚乌有的,我只是跟刘桦良去谈了点事。”
发完等了等,楚扬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
她没时间跟楚扬多说,因为不断有电话打进来询问热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