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口，稍稍有点口吃，所以很慢，嗓音也很柔和：“陶，陶总，我想留下，因为我特别缺钱。”
陶心挑了挑眉，问道：“家里有人要你照顾？”
他点了点头，面色诚恳：“我妈，妈妈重病，需要几十万的手术费。我可以不要十万，按次按天收费都行，我会好好照顾她。”
陶心：“你也是因为这个才做的这行？”
他又点了点头。
沉吟了片刻，陶心问：“你叫什么？”
他说：“顾温意。”
陶心点开了自己的微信：“我加你，如果需要你，我会联系你。”
跟顾温意加上了微信，陶心观察了高珍珠的情绪，她已经稳定了下来。
吃饱饭，她有点困了，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陶心让助理好好照顾她，有事给她打电话，便离开了。
她去找了个调查机构，把顾温意的微信给他们调查，看看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有没有不良嗜好等等。
安排好这一切，她才安心去找楚扬。
——
北城路咖啡店因为半价的优惠而门庭若市。
许多人拿着订单号排队等着，一辆帕拉梅拉席卷着满地的落叶停在路边，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陶心从车里瞄了眼咖啡店的盛况，想了想给楚扬发了信息。
让他到车里来找自己。
消息还没发出去，车窗便被敲响。
还挺心有灵犀，陶心按下车窗按钮，转眼看去。
一身粉嫩嫩的陆兮瑶正笑嘻嘻地看着她，甜甜地叫了声：“陶姨。”
陶心的笑容僵在脸上，努力扬了扬嘴角，放弃了。
笑不出来！
陶心尽量温柔地说：“瑶瑶，要不然，你叫我陶姐姐呢？”
陆兮瑶状似为难地说：“可是，陶姨，我怕爸爸说我没大没小。您毕竟是我阿姨的辈分，我叫您陶姨是……”
这一声声阿姨把陶心叫难受了，她赶紧摆手打断她：“行行，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
“陶，姐姐，你来了。”
清润的声音带着笑意，楚扬的出现像是给咖啡店前加了滤镜，质感和光泽似精修后的艺术照。
陶心唇角这次是不受控制地扬了上去，还得是她家小孩可爱。
陶心的出现让排队排得正焦虑的众人有了关注的焦点。
再加上楚扬和陆兮瑶的金童玉女搭配，大家纷纷猜测，校花这么快就见校草家长了？
“应该是楚扬姐姐吧？你没听他刚刚叫她姐姐吗？”
“但是我听见陆兮瑶叫她阿姨啊。”
他们议论的声音悉数传进陶心的耳中，她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平复了心态。
陶心优雅地站着，静静看着陆兮瑶的一系列透着小心思的小动作。
她已经买到了咖啡，故意把咖啡双手举到楚扬的面前说：“我这杯是冰美式，不加糖的，你先喝我的吧。”
楚扬向后避了避，可陆兮瑶又贴了上来，本来的就柔的声线还故意捏着嗓子说：“楚扬，你能不能教教我今天教授讲的那道大题，我没太听懂。”
楚扬面色略冷，虽然并不是在嘲讽她，但说出的话很不给人留情面：“这么基础的题都听不懂，可以跟老师申请留级重读一年。”
陆兮瑶本来就脸皮薄，脸颊一红便特别明显。
她死死咬住嘴唇，声音带了一丝哭腔：“我只是想跟你多待在一起……”
话没说完，楚扬便冷冰冰地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不用刻意接近我。”
这下陆兮瑶彻底承受不住了，泪眼蒙蒙地哽咽着：“我不过是喜欢你，你大可不必这么羞辱我。”
咬牙说完这句话，顶着通红的眼睛离开众人的视线。
就算走，她也挺直了背脊，没有一丝落荒而逃的窘迫，倒是像一个亡国公主，国破气节仍在。
陶心扬了扬眉，缓缓摇头。
又一个痴情女子，可惜喜欢了一个无情的郎，她还不知道楚扬早就有暗恋的人了，还是他的老师。
咖啡做得挺快，陶心听了听叫号，前面还有三个人了。
她探头看了看，楚扬却正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坦白什么。
陶心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楚扬低声道：“那50个男模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陶心无语地看着他，不明白自己明明解释过了，他为什么还问。
只能又说了一遍：“给高珍珠找的，她失恋了，我想让她走出阴影。”
楚扬：“走出失恋的阴影用男模？”
陶心：“因为她前男友就是男模啊。”
楚扬似乎对这个解释不满，却又找不出破绽，不言不语地盯了她半晌，直到店员叫到了他们的号，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取了咖啡说：“一会还有最后一节课，你陪我去上吧。”
陶心没上过大学，只上过MBA总裁班，但总裁班跟正常的大学生活肯定是有区别的。
所以她几乎一口答应了下来，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
她想了想又扫了门上的点餐码，问道：“你们班里一共几个人啊？我请他们喝咖啡。”
楚扬赶紧拦住她：“你是去蹭课的，不是去探班的，请什么咖啡。再说，这节是大课，阶梯教室，近百人呢。”
陶心跟了上去问道：“一百人也才两三千元，又不是请不起。”
楚扬：“知道你有钱陶女士，但真不用请，太高调了。”
陶心不以为然：“我一向这么高调，不过你说不送就不送吧。”
——
陶心步入阶梯教室时就开始兴奋地到处看。
都是青春的面孔，年轻的氛围，她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几岁。
她一路跟着楚扬走到了教室的后排。
教室是前低后高的布局，坐在后排确实有俯瞰全局的统治感。
陶心不禁想，如果当初她上了大学，估计也会选后排的座位。
他们在倒数第二排落座后，陶心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以为会得到同感的认可，没想到他却悠悠地说：“我一般是坐在第一排的，不然他们总回头看我。”
陶心：……
虽然不谦虚，说得倒也是事实。
她突然恶趣味地一笑，仗着桌子的遮挡，悄悄拉起他的手，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那你选这个位置，是想偷偷跟我手拉手吗？”
说着，还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手指。
楚扬的耳根肉眼可见地变红了，他垂着眼睫轻斥：“别闹，快上课了。”
陶心尽显流氓本色：“没事，反正也没人看见。”
刚好教授进来了，视线在前排搜寻了一下，又环顾了整个教室才找到楚扬，立即把楚扬给叫走了。
楚扬离开后，陶心掏出手机想拍张照纪念一下第一次来大学上课。
谁知，手机屏幕里出现了另一张脸，她惊得回头看去。
她斜后方还坐着个人呢！
是个胖乎乎戴着厚厚的圆眼镜片的女生，一脸的羞涩：“您是大四的学姐吗？”
陶心美眸一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妹妹，你眼光真好。”
女生腼腆地说：“学姐，楚学霸很好追吗？”
陶心还沉浸在自己被称为学姐的喜悦中，她和蔼可亲地说：“好追啊，特别好得手。”
两人正聊得开心，一道阴影笼罩在两人头顶上。
楚扬回来了。
陶心刚想起身让座，就见那个女孩伸出了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对楚扬说：“可以拉你的手吗？”
这话一出，本就关注着楚扬的同学全都望了过来。
女孩被围观得脸色胀红，指着陶心脱口而出：“是学姐说的，你很好得手。”
楚扬：？
陶心：……
第18章
下了课, 陶心跟着楚扬从教学楼走到了系办又返回教学楼，整整走了一个来回。
她平时开车开惯了的人，冷不丁走这么多路确实有点累了。
刚想坐下歇一歇, 楚扬又说要走。
她疲惫地问道：“去哪啊？”
楚扬：“去趟图书馆取点资料, 然后再回来。”
陶心：“那我在这等你不行吗？”
楚扬轻挑眉稍：“那不行, 我这么好得手, 你不看紧我，万一我被别人追走了怎么办？”
陶心：……
这个男人真记仇，一点也不可爱。
她捂着肚子说：“我肚子疼，走不动了。”
楚扬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借口, 但还是蹲下，温热手指轻轻按在她的肚子上说：“那你在这等我吧, 别乱走，别让我找不到你。”
陶心弯着眼睛一口答应：“我保证不乱走。”
目送着楚扬离开，陶心便在教学楼里闲逛了起来。
要她不乱走是不可能的, 能在他回来之前回到这不就行了。
陶心顺着长长的走廊从东到西，发现走廊的尽头是个画室。
她原本想往回返的, 却听见画室里传出了一声不屑地轻哼。
这倒是引起了陶心的兴趣，一般这个语气开头，接下来说的大概率是谁的坏话。
她的八卦基因被唤醒, 蹑手蹑脚地接近了画室。
里面是两个女生在讲话。
“你当时没在现场, 没看见的陆兮瑶的囧样，太丢人了。”
陶心惊讶，她们讨论的竟然是陆兮瑶。
“我听说了, 她三番五次地跟楚扬告白都被拒绝了, 脸皮是真厚啊。”
“你不知道吧，上次她过生日时跟准备跟楚扬表白的, 可楚扬趁着点蜡烛时逃走了。”
“我知道！她那次还专门带着楚扬去见她爸呢。”
“人家都拒绝得那么明显了，她怎么还好意思往他面前凑啊？”
听到这，陶心被她们一口一句贬损弄得火大。
人家小姑娘勇敢追爱怎么就厚脸皮了？
况且，上次是陆兮瑶的生日啊，那喜欢的人中途离开了，她肯定很伤心吧。
陶心暗暗叹了口气，突然听见楼梯里传来一声吸鼻子的声音。
她心里一惊，慢慢向前走了两步，探头看去。
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坐在台阶上伤心抽噎。
陆兮瑶？
她坐在这听别人议论自己，自虐啊？
她犹豫着要不要去递张纸巾给她，却听见那两个女生的话更难听了。
“她还把自己咖啡举到楚扬嘴边了？简直不要脸了！”
陶心深吸了口气，实在听不下去这么恶毒的话了，转身走到画室门口，一把推开了隔音不好的门。
她倚靠着门，双臂环胸，下巴稍稍抬起垂着眼蔑视着她们，明艳的五官写满了不好惹。
两个女生嘲讽的声音戛然而止，好似有个人还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陶心斜挑着唇看着她们慌张的模样，目光落在她们的画上，轻笑道：“你们画的什么啊这么丑？”
两个女生反驳道：“你是谁啊？真没礼貌。”
“就是，我们绘画练习关你什么事？”
陶心轻慢地冷哼道：“那人家跟谁表白管你们屁事？”
两个女生恍然明白她听到了她们刚刚骂陆兮瑶的话，心虚得气势弱了下来。
她们的视线忽地落在了她身后，纷纷躲避着目光，放下画笔，一个拉着另一个离开了画室。
陶心回头一看，陆兮瑶正站在她身后，用红的跟兔子一样的双眼瞪着逃走的两人。
陶心乐了：“哟，小白兔还会瞪人呢？”
陆兮瑶瘪着嘴低下头，神色有些倔强，也不说话也不离开。
陶心慢悠悠走上前，附身低头从下向上看看她的表情，被她这副别扭的小模样逗笑了。
她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她：“擦擦吧。”
陆兮瑶犹豫了片刻，接过了纸巾，软软的声音透着复杂的情绪：“为什么替我说话？”
陶心撇撇嘴：“因为我是你陶姨嘛。”
陆兮瑶倏地抬起眼，看着她那张明媚又张扬的脸，发不出火气来。
陶心也喜欢软软嫩嫩的小姑娘，看着陆兮瑶这么可爱不免摸了摸她的头说：“你以后别强行装绿茶了，学得一点也不像，你有你自己的魅力。”
陆兮瑶长睫轻颤，通红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垂了眸，不再看她。
陶心摸够了萌妹，收起手，笑呵呵地说：“那行，我走了。”
陶心刚转身走了两步，便听见身后传来陆兮瑶软软地声音：“你以为他很喜欢你吗？他有很多事瞒着你的。”
陶心脚步顿了顿，无所谓地抬手挥了挥，继续向前走。
身后的陆兮瑶张了张嘴，终是没再说什么，捏着手里的纸巾，下了楼。
陶心慢悠悠地朝跟楚扬约好的位置走着，可能因为是放学时间，走廊的灯光都暗了，只有每隔几米一个感应灯，随着她走过亮起。
突然前方的走廊从尽头开始，感应灯依次亮起，一个人影在短暂的光里快步前行。
因为太远，看不清轮廓，但走路那清隽的气质让陶心认出来，是楚扬。
他步伐很快，走廊的灯一盏盏亮起，每亮起一盏他的身影便近一些，仿佛踏着光而来。
陶心所在的感应灯区域到时间自动关闭，周围暗了下来。
却又随着他的走近瞬间亮了起来。
楚扬走得太快，胸口起伏，用嘴大口喘息着，神色有丝薄愠。
“你去哪了？不是说好在那等我吗？”
陶心却觉得他有些反应过度了，掏出纸巾，轻轻在他额头上擦拭着汗珠，却被他反握住手腕，眼神严肃地盯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