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扬收回目光说道：“我判断一个项目该不该投，除了那些硬性指标外，还要考虑一些隐性指标，比如实际管理者。”
楚大治没懂，觉得他就是找茬，没好气地问：“什么隐性指标？”
楚扬：“比如这位王总，技术研发他在行，但公司管理是他的短板，这就说明他需要一位管理能力很强的CEO来弥补这块短板。但据说他脾气性格很不好，没有容人之量，嫌弃比他无能的，嫉妒比他有才的，没有一个有能力的CEO能在他公司超过一年的。而从他的实际报表上看，他的毛利率只有20%，如果没有一个能力很强的CEO替他管理公司，他的公司衰败是迟早的事情。就连他之前经营的那家新能源公司，也全权交给他弟弟管理后才逐步走上正轨的。”
楚大治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楚扬分析得有理有据，确实让他信服。
没想到，他竟然会了解被他随手拿来的项目书的被投资人。
他还以为他一个月才能投一个项目工作量很低呢，看来他工作量要比一般人都大得多。
虽然如此，可他也太强势了一点，刚刚那样质问他，到底谁才是老子！
“您别多想，我只是公事公办，并不是针对您的眼光。”
虽说是解释，但楚扬慢悠悠地语气里哪有一丝的尊重感。
气得楚大治饭都没吃几口，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楚扬上楼后，他才敢喊出声：“你看看这孩子，性格越发的强势，以后有女朋友也得被他给气跑了！怪不得陆涛的女儿不跟他了。”
李爱香慢声道：“陆兮瑶是看清楚了他不喜欢她，才放手了。”
楚大治冷哼一声：“那个陶心离开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提起这个，李爱香来了兴趣：“你前两天不是说陶心回来了吗？告诉娇娇了吗？”
楚大治：“没告诉。”
李爱香睨了他一眼，说：“你就是故意的，分明就是喜欢他现在的变化，不想让他回到以前的状态。”
楚大治未置可否，背着手去了院子里，不承认夫人的无端指控。
——
接到高珍珠要回来的电话，陶心提前雇家政打扫她的房子，安排行程去接机。
想起她女儿已经两岁了，又买了很多儿童用品。
她感觉自己有颗闺蜜脑。
不过这三年她太忙了，只有去年春节时去国外看过她一次，便再也没见面了。
真挺想她的。
航班准点，陶心在出口接到了高珍珠，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当妈妈了，人也胖了一圈，不过气色更好了。
高珍珠的女儿两岁了，长得跟她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圆圆的小脸，大大的眼睛，只是鼻梁比她高，皮肤比她白，估计是随了她爸爸的优点。
想起那个渣男，陶心暗啐了一口，随即她把视线放在了顾温意的身上。
他变化不是一般的大，整个人成熟了，透着股儒雅的状态。
而且她发现了个细节，高珍珠总是喜欢依偎在他身边，似乎有些依赖他。
这是把双刃剑，这说明他把她照顾得很好，也说明如果他一旦离开高珍珠，她又将失去了精神支柱。
唉，这也是当初预料到的，可怎么办呢，高珍珠这种恋爱脑小女人，就是喜欢依附别人，只有她被伤透了才能清醒。
不过，她倒是宁愿她别清醒，也不想她受伤。
陶心带着他们到了一家餐厅，高珍珠的女儿翡翠很喜欢黏着顾温意，他们俨然是一家三口。
不过倒是对小翡翠的性格有好处，至少不缺少父爱。
餐桌上，趁着高珍珠去卫生间时，陶心看向顾温意。
却没等她开口，便听到顾温意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上个月刚升职了，工资已经可以养活珍珠和翡翠了。”
顿了顿，他说：“还有，我可能并不爱珍珠，但是我很享受跟她在一起的稳定生活，还有翡翠，我是把她当成自己女儿在照顾的。”
陶心对他的坦诚有些意外，但是对他话中的内容并不意外。
他不爱珍珠她是能预料到的，可他还想着跟她们稳定的生活，这可能吗？
想了想，陶心还是问出了口：“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需要感情的维系吗？”
顾温意：“我觉得，亲情、友情都可以维系感情的。”
陶心竟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高珍珠带着小翡翠回来了，便也没再开口。
吃过午饭，小翡翠骑在顾温意的肩膀上，晃晃悠悠的。
高珍珠睨了她一眼：“翡翠，顾叔叔的脖子上次都被你扭到了，快下来。”
顾温意阻止道：“她能有多大的劲，上次是我自己不小心。”
陶心笑眯眯地对高翡翠说：“翡翠，陶姨车里有只草莓熊，你想不想要？想要就给陶姨抱抱。”
翡翠很识时务地入了陶心的怀抱。
高珍珠突然发现手包忘在刚刚的餐厅了，她松开了抓着顾温意的手，急着往回走。
正在讲电话的顾温意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想也没想便跟了上去。
这一幕陶心看恍惚了。
突然不知道到底是高珍珠离不开顾温意，还是顾温意离不开她了，
果真如他所说的，他们之间只是亲情友情，并没有爱情吗？
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内，陶心才转过头。
一辆豪车停在她面前，车门打开，那双薄凉的桃花眼就这样，毫无预兆，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视线。
如被疾雨兜头浇灌，无法呼吸，心跳像踩在雨坑里的脚步，一下比一下重，一下快过一下，最后一踏激起水花四溅，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才能顺畅呼吸。
楚扬，她终于找到他了。
她曾想象过，他们的重逢会不会像歌词里写得那样。
在街角的咖啡店，说说最近改变，或者笑着说一句好久不见。
然后并没有她期待的任何场景，他的脸色不悲不喜，不怒不怨，好似没有任何情绪波澜。
仿佛只是一个长得跟他很像的陌生人，并不是当初那个会贴在她耳边，叫她姐姐的楚扬。
四目相对，他漆黑的瞳仁倒映着她呆滞的神色，眼珠从她的脸上转到她怀里抱着的小翡翠脸上，顿了顿。
陶心才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用哪句话作为打招呼的开场白比较好。
他停留的目光让她来不及思索，脱口而出：“翡翠，叫叔叔。”
说完这句，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思绪，刚要寒暄，却见他像看见一个陌生人，从她身边走过。
“楚扬！”
她喊出这句话时，才觉察出自己嗓音微哑。
他微顿了脚步。
陶心掏出手机，一手抱着孩子显得有点慌乱：“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她努力控制着手指的颤抖，解锁了屏幕，却听见沉稳而疏离的声音淡淡说了句：“没必要。”
陶心目睹着他离开的背影，拿着手机的手指僵在那，直至餐厅的门完全阻隔了他的身影。
刚步入餐厅，楚扬便顿住了脚步，瞟向身旁的助理，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刚才那个孩子，长得像我吗？”
助理：？
助理：……不像。
楚扬垂了眼，语气仿若晨起稀薄的雾气：“我也觉得不像。”
第25章
助理蓝印还是头一次见楚总这般神色。
楚总虽然年轻, 但一向沉稳内敛不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
他在大三时就创立了这家投资公司。
仅仅三年时间，便做到了北城甚至国内首屈一指的资本公司。
他平日里不喜欢参加饭局、聚会、甚至朋友邀约都少，所以导致他在外界的名声越来越神秘。
楚总心思深沉, 他问话向来没有因果关系。
他的逻辑链只在自己脑子里百转千回, 问出来的话, 跟实际情况大多没什么关系。
所以他不觉得楚总那句问孩子像不像他的话, 真的是在问孩子。
但那句话语里的沧桑感，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只是情绪有些复杂，他还分辨不出，到底是失望、怨恨、还是厌恶？
反正是不好的情绪。
唉, 当楚总的助理真累，因为要跟上他高速的思维, 自己每天都很烧脑。
正琢磨着，电话响了，是个陌生号。
他接了起来, 却没想到是刚刚餐厅门前抱着孩子的女人。
他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的我的电话？”
陶心：“拖车热线啊，留的你的电话号码, 请问你认识楚扬吧？”
蓝印恍然朝窗外看去，车附近却没看见她：“您还真有办法，不过您不用费心思了, 因为我现在就得拉黑您了。”
陶心赶紧说：“我跟楚扬是朋友, 你可以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吗？”
蓝印：“抱歉，不能。”
陶心：“你不给我，我也有办法查到。”
蓝印：“您不会有机会查到的。”
他给楚总做了两年的助理了, 除了大学时期的三两个好友外, 他还真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尤其是异性朋友。
他向来不接陌生人来电的，很多女人主动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楚总都会让他直接处理掉，他十分有经验。
挂断了电话，发现楚总正凝视着他，蓝□□里一凛，有些慌地问道：“老大，您有什么吩咐？”
楚扬：“谁给你打的电话？”
蓝印迟疑了下，答道：“就刚刚在餐厅门口碰见的那位抱着孩子的女士。”
楚扬敛下眼帘，看着手中的项目书，浑不在意地问：“她说什么了？”
蓝印据实回答：“就是想要您的联系方式，我正要把她拉黑呢。”
顿了顿，楚扬又掀起眼看向他，缓缓问道：“她要怎么查？”
蓝印：“无非就是跟这家餐厅打听，咱们不是跟餐厅有合作嘛，发票上有公司的电话号码。不过您放心，我处理这种事情很有经验，保证让她什么也查不到。”
楚扬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白水，偏头看向窗外，悠悠地说：“让她查到。”
蓝印：？
——
被挂了电话的陶心叹了口气。
显然楚扬朋友不肯把电话给她，是楚扬的意思。
看来他是真的不想联系他了。
想起自己之前还要买回之前的房子，幻想着他能找回来，还在采访时说出那么露骨的话，真是既社死又悲哀。
原本设想得挺好，自己王者归来，带着当年的不甘和一丝炫耀的情绪，想要找到他，再续前缘。算是对自己重新站在高位的奖励吧。
可现在觉得希望破灭一半了，楚杨并不缺钱，又怎么会愿意再被她包养？
把高珍珠三人送到家后，陶心便返回了餐厅，那辆车已经不在了。
她想想了想，不管怎么样，她总要亲口跟楚杨说一下自己的想法，哪怕被他拒绝呢。
到去餐厅前台询问电话号。
又想起之前电话里，楚扬的那个朋友说不会轻易让她查到，觉得这次可能会无功而返。
到了餐厅的前台，她还是决定试试。
陶心温声说：“您好，我想请问一下，有没有楚扬的联系方式？我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前台便很熟练地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有一串电话号码。
陶心懵了，她再三确认道：“这是楚扬的电话？一个长得特别好看，一米八多的身高，桃花眼的帅气男人的？”
前台颔首：“是的。”
陶心将信将疑地拿着电话号码出了餐厅，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查得这么轻易啊，就好像知道她要来查，提前准备好的一样。
所以他的那个朋友只是放了个狠话，并没想真的阻止她查到号码是吧。
她看着已经保存在手机里的电话号，却迟迟没拨打。
坐在车里踟蹰了半天，先给高珍珠打了电话。
陶心：“我来要楚扬的电话，还以为要费一番唇舌，却没想到，特别轻易的就拿到了。”
高珍珠分析道：“难道是他在广撒网？还想找新富婆？”
陶心被她这个分析雷到了，想了想刚才重逢时的场景，否定了她的话：“他开着几百万的车，一身高定，不至于还要广撒网吧？”
高珍珠哄了孩子一声，心不在焉地说：“这么贵的车啊，那他现在跟的富婆肯定很有钱。”
陶心被她这句不经意的话点透了。
对啊，她凭什么认为，他会单身等着自己呢？
如今他的吃穿用度，哪样不比跟着自己时强。
她又有什么资格让他回到自己身边呢？
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很疼爱他的人了，那自己还要不要打扰他的生活？
——
夜晚，江边灯火阑珊，百层高的写字楼灯光熠熠，数千米的探照灯相交辉映，与江里豪华的游船组成了纸醉金迷的夜景。
CBD中心大楼顶楼，玉骨一样的手指拿着签字笔戳着面前的文件，一下两下三下，每一下都戳到蓝印的心尖上。
他站在办公桌前等着待审批的文件，却迟迟等不到批复，楚总甚至连页都没翻，难道是文件有什么问题，完了他又要跟着受牵连了。
蓝印将目光从文件上移到楚扬的脸上。
浓眉下眼帘低垂，视线却并没聚焦在文件上，好似在……发呆。
楚总竟然在发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