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楚扬也反复强调过了,还让她不要自作多情呢。
在她的思索中, 局长一众人离开了,陶心才发觉脚跟有痛感,低头稍稍抬起鞋跟, 发现脚跟被磨破了。
今天站着和走路的时间太长了。
她顺势坐在了车里,双手扶着方向盘, 脸趴在上面,闭眼休息着。
今天真累,比三年前的任何一天都累。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陶总有点自知之明吧。”
不知道为什么, 放松下来, 脑海里就盘旋这这句话。
心里像被千金石墩困住,又沉又堵。
——
第二天一早,陶心觉得浑身疼痛, 乏力, 还不似以往那般畏冷,甚至觉得浑身燥热。
她踢开被子, 凉意让她清醒了一点,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发烧。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手也很热,根本摸不出来。
她撑着身子起来,在药箱里找到体温计夹在腋下,喝了口水,却越发觉得头疼。
重新躺回床上,还没等给田一元打电话,电话便响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的名字,陶心迟疑了一下接通了。
楚扬的声音不冷不淡地传来:“今天迟到了。”
陶心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生病了,强撑着力气说:“今天我要去调查一下投诉我的人是谁。”
楚扬:“我帮你查不是更快?”
陶心垂着眼,把体温计拿出来看了眼,37.8度,低烧。
“不用了,我自己查就好了,不麻烦楚总了。”
说完她觉得自己语气有点生硬,补充了句:“多谢楚总好意。”
顿了顿,楚扬声音沉了一些:“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着急融资了?”
感受到威胁,陶心心里升起了无名火,昨天他刺耳的话一遍遍往她脑子里钻,她感觉身体又难受了一些。
陶心:“楚总,我今天真的有事,我们改天再约吧。”
楚扬:“你知道多少人约我约不到吗?”
陶心诚恳地说:“知道楚总忙,正好您把宝贵的时间留给他们,我这边可以等。”
楚扬:“你就不怕我不投了?”
陶心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将有点眩晕的头靠在枕头上,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其实,她已经察觉到自己不想说实话的原因了。
她不想暴露自己生病的诱因,是因为他昨天冷漠的态度和扎心的话。
这显得她太重视他,太脆弱,太没有尊严了。
为了隐藏心里最柔软最不堪的一面,只能选择沉默。
不投资也好,她也确实不想在折磨自己了。
半晌,安静的听筒里传来楚扬轻笑的声音:“陶心,你觉得我现在是在威胁你,还是在求着你?”
话音刚落,电话被挂断。
陶心缓缓舒了口气,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
陶心从一个冗长的梦里慢慢有了意识。
她睁开眼看着酒店富丽堂皇的天花板,梦中的情景一点点消散,最后只剩下一个跟楚扬拥抱的画面了。
梦中是三年前,她宣布公司破产后没有说分手,而且表明自己的心意,自私一点,求他留在自己身边。
才醒就不记得梦里的细节了,甚至想不起来他到底同意没同意。
不过最后一个拥抱的画面,他应该是同意了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她拿起来手机,瞟了一眼,竟然才九点。
做了这么长的梦,竟然才过了一个小时。
她接听了电话,是蓝印打来的。
蓝印:“陶总,我想对您做个背调,您现在有时间吗?”
陶心彻底清醒了,她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把体温计又塞到腋下,问道:“什么背调?”
蓝印:“就是……就是您的家庭,背景调查……”
蓝印的声音却不似以往那么严谨刻板,有点哽咽。
陶心关心地问:“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你没事吧?”
蓝印似乎在隐忍着痛苦,声音被压挤得像是透不过气一般:“没,没事,我就是肚子突然有点疼,那我们开始吧。”
陶心还想问什么,突然一声巨响,吓了陶心一跳。
震惊之余,陶心大声问着:“蓝印,你还好吗?你怎么了?是晕倒了吗?”
陶心不敢挂电话,扔□□温计跑出了房间去找田一元,让她给楚扬打电话。
可刚敲响田一元的房门,田一元从门后探出头来,她急忙说:“快给楚扬打电话,蓝印好像晕倒了。”
话音刚落,蓝印的手机里突然出现了楚扬的声音。
“我在,没事。”
清润的声音像个定海神针,让陶心瞬间冷静下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手机里传来了楚扬报地址的声音,应该是在拨打120。
听着他放下了电话,陶心扯着脖子喊道:“楚总,蓝印怎么样了?”
低低的声音近在耳边:“这么大声干什么。”
陶心一囧,谁知道他叫救护车还不放下蓝印的手机啊,以为他听不见就喊了一声。
楚扬:“他没晕,就是肚子疼得说不出话,我扶他到沙发上等救护车。”
陶心彻底放下心来,有楚扬在,她也不用操心了。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陶心想起蓝印说的背调,问道:“对了,蓝印刚刚说要对我背调。”
顿了顿,楚扬说:“嗯,尽调里的其中一项。”
陶心:“着急用吗?我自己可以提供什么信息吗?”
楚扬:“不用,等蓝印好了,你配合他调查的就行。”
说完,电话便被匆匆地挂断了。
陶心不理解,也没机会追问,她顺便让田一元定了早餐,便回了房间。
她拿起床上的体温计,显示36.8度。
退烧了。
陶心去泡了个热水澡,缓解了刚刚低烧带来的难受感觉。
上网搜了搜,说是免疫力低下,才会累到低烧。
可她自己心里也明白,还有心情的原因。
洗漱好,吃了饭,身体舒服多了。
陶心正打算出去走走,接到了中介的电话。
中介:“陶总,您一直想要的那栋楼的四楼现在要对外出租,您有兴趣看看嘛?”
陶心想了想,应了一声,约定了晚上看房子。
去了工地,已经恢复了施工。
叮嘱了他们用心配合环保局把剩下的流程走完,便独自驱车去了老城区。
踩在板油路旁的落叶上,抬头仰望着树叶缝隙里隐隐透出的落日余晖,陶心深吸了口气,用嗅觉感受着老城区的气息。
最美不过黄昏,如果三年前没破产,她会不会每天这个时间拉着楚扬的手,漫步在这条静谧又有烟火气的小路上?
她知道这些假设没有意义,便慢慢将想法抛诸脑后。
随手拍了一张细碎光晕的图片,发了朋友圈。
陶心先去了买下的那套房子。
房间只处理了墙面和地板,装修得很简约,家具也基本都是实木现货,除了几天甲醛了,现在就可以入住了。
站在窗前,望着曾经的窗口,还依稀能看见飘窗上曾经的抱枕。无数个寂寞的夜晚都是坐在那独自消化情绪的。
现在的主人竟然没有丢掉吗?
还是说,房子还空着,根本没人入住?
但看起来窗明几净的,就算没人入住,也是经常来打扫房子。
其实看见自己曾经的房子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原来的装修,还很用心地被呵护着,也就足够了。
突然觉得没必要执着于买回它了。
毕竟,早已物是人非,回不到从前了。
陶心给中介打了电话,告诉他不用过来了,她不准备租了。
挂了电话,坐在床边,心血来潮,她准备今天就搬到这里来住。
得先去买点日用品。
锁好门出了房间,太阳彻底落了下去,只留下天边的晚霞给世界增彩。
她真的很喜欢踩落叶的“咔咔”声,低头看着落叶在脚下碎开,很解压。
安静的街道,能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
陶心甚至能听清这是一个成年男人的脚步声,因为步履健硕,且速度不快不慢的,想必来人跟自己一样,在闲庭信步的走着。
小路相逢,不抬头对视是种礼貌。
她稍稍抬眼,看清了迎面而来的一双漆黑色的皮鞋,色泽光亮一尘不染。
本来散漫的目光骤然全部聚焦在那双鞋上,莫名的熟悉感让她不顾尴尬,一路向上看去。
楚扬?
她怔怔地看着楚扬,脚步骤停,“咔嚓”踩碎了一片落叶。
——
抱着两大袋子日用品回到房子的陶心,思绪却一直停留在见到楚扬的那刻。
她为自己的躲闪而愤慨,怎么就不能淡然地面对他呢。
想到楚扬当时冷漠地说,他就是喜欢她以前房子的装修风格,就买下来了,又叫她别多想。
她看起来就很喜欢自作多情是吧?
陶心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一边把买来的四件套铺上了。
桌子上,单人椅旁都摆了氛围感十足的台灯,地上铺了地毯,隔板上放上装饰品。
房间顿时温馨了起来。
忙活得有点热了,她去开窗,恰好看见对面的窗户亮了。
楚扬正拿着一个透明水杯,侧身站在窗边。
这种感觉真糟糕,看着自己曾经的男人住在自己曾经的房子里,而她,却成了与之无关的看客。
曾经的男人稍稍转过身,正与她的视线对上。
她一秒掩饰掉眼里的落寞和幽怨,故作阳光和坦然。
可楚扬的视线却像是路过,并没有在她的脸上过多停留,甚至都没有跟她点头示意的意思。
陶心耷拉下双眼,门蓦然被敲响。
她走到门口看了看门镜,竟然是付科。
楚扬的视线又瞥向了对面的窗户。
陶心不见了。
须臾,一个男人抱着一束花走近了窗前,将盛开的玫瑰插进窗台上的空花瓶里。
楚扬眯起眼,捏紧了手中的玻璃杯。
第34章
陶心对付科的到来感到特别惊讶:“你怎么找到的这里?”
付科举起手机, 云淡风轻地展示着自己只是凑巧看见她朋友圈的。
“随手翻了一下,刚好看见你发的朋友圈有定位。”
陶心一惊,才想起自己之前记录工程, 默认开启的定位。
她赶紧将付科买的水果放在桌子上, 掏出手机, 删掉了那条朋友圈。
她可不想自己的私生活被打扰。
删完朋友圈, 她猛然想起对面的楚扬,他该不会误会自己跟付科是早就约好的吧?
陶心迅速抬眼朝对面望去,窗口还哪有楚扬的影子。
而楚扬此刻正站在厨房里,把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重重地放在料理台上。
他掏出手机,给蓝印拨了电话。
可怜的蓝印刚做完阑尾炎手术, 过了麻药劲,正疼着,还要接老板的电话。
电话接通, 楚扬直奔主题:“你说,一个已婚女人, 晚上自己在外面住,还让一个男人登堂入室……”
蓝印忍着难受,脱口而出:“她出轨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蓝印隐隐猜出了他说的是谁, 想开口安慰两句,却听见老板喃喃地嘀咕了一句。
“如果她要出轨,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蓝印:!
老大你清醒一点啊!
这种毁三观的事咱不能做啊!
蓝印现在说话要攒足力气, 急得他直捶床, 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楚扬似乎才回过神,觉察出此刻的行为很不妥, 安抚道:“你好好休息,先别操心别的事了,明天我去看你。”
蓝印咳得更剧烈了:“咳咳……老大……咳咳……可不能啊……”
他走到客厅,顺着窗户看着对面。
付科端着一盘洗好的草莓,拿了一颗,笑盈盈地要塞到陶心的嘴里。
他猛地拉上了窗帘。
——
陶心被付科的投喂吓了一跳,她下意识躲开。
付科的手僵持在空中,尴尬了一瞬,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自己吃掉了草莓。
陶心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八点了,她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谢谢你帮我搬家。”
付科翻找出火锅食材,露出一排小白牙:“跟我不要这么客气,我还要给你开火呢。”
陶心不太好意思直接让人家离开,找着借口:“刚刚我们不是煮咖啡了吗?也算是开火了。”
付科:“那怎么能算,开火是要煮吃的。”
陶心笑笑:“那个,我家的锅有点脏。”
付科:“洗洗不就好了?”
陶心:“没有适合煮火锅的。”
付科:“怎么没有,这个不就是?”
面对付科的执著,陶心直接明说了:“付科,我今天有点累了。”
付科低下头,放下了手中的食材,踟蹰地问:“姐姐,你是不是不欢迎我啊?我不请自来,你不高兴了吧?”
陶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直白发问弄不好意思了,想了想,她也选择了坦诚。
“确实有点突然,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给我准备的这些。”
付科叹了口气,他今天还想着能有点重大突破,却没想到,她这么油盐不进。
他现在反而有点看不懂她了,初见时她看自己的眼神明明是炙热的啊,她对他是感兴趣的,之后的相处中也总是用欲擒故纵戛然而止的手段套路他。
为什么今天又这么疏离?
想起她时不时向对面看去的目光,他也悄悄看过去。
正对面同样三楼的窗前,一抹身影正伫立在那里,面色阴沉,隐隐散发着可怕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