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心调整了坐姿, 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场一些。
她怕什么呢,她跟他现在又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样想着, 陶心便坦然了许多。
她刚想找个借口挂断电话,便听见付科声音略沉地问:“姐姐,你身边不会是有别的弟弟吧?”
陶心心里一颤, 深吸了口气, 强行淡定地说:“没有,我在工作,先不说了。”
付科还想继续追问, 电话却骤然被挂断, 他舔了下唇,胸口有点憋闷。 可马上他又自洽了, 眼里噙着浓浓的征服欲。
此刻的卑微不算什么,他一定要亲口听见陶心亲口求着他别离开!
陶心挂断了电话,一叠资料便堆在她面前的办公桌上。
楚扬悠悠地说:“这些都是贵公司有问题的资料,今晚我们把这些解决了吧。”
陶心:……
她现在反悔来得及吗?
许是上天听见了陶心绝望的声音,电话又响了起来。
她赶紧接听,却是栖息咖啡店的。
店员歉意地说:“抱歉顾客,由于您点的数量太多,我们制作时间会延长,大概还要一个小时才能送到,请您理解。”
陶心也没有为难店员:“没事,来得及。”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寂,午后的日光倾泻进来,让人犯上一丝懒意。
陶心心情不好再加上有点犯困,便想抽根烟提提神。
其实这三年来她抽烟的频率下降了不少,除了熬夜和心情不好时,几乎想不起来抽。
她翻了翻包,却没找到烟盒。
突然一包烟被扔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陶心定睛一看,是自己常抽的牌子。
她一怔,一个打火机也被扔了过来,“哐当”一声,吓了她一跳。
陶心抬眼看向楚扬,他正垂眼看着文件,仿佛烟和打火机不是他扔的一样。
“这烟,是给我备的吗?”
问完这句话,陶心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期待,他平时不抽烟,烟的牌子又是她常抽的那款,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他其实,一直没忘过她吧?
楚扬的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清冷:“朋友放我这的,我记得你抽烟,给你吧。”
眼里的希冀一点点黯然,虽然她仍有怀疑,但从他嘴里听到这么疏离的话,她还是难掩失落。
她拿了烟,起身借口去卫生间缓一缓情绪。
她走到吸烟区,看着塑封完整的烟盒,想了想,没舍得打开,转身去了洗手间。
出了洗手间,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半了,她没急着回楚扬的办公室,而是在办公室溜达了起来。
走了两层楼,她发现大家的工作强度都很大。
聚心资本不仅仅是资本投资,还兼并了一些投行的业务,所以有些部门晚上加班很频繁。
就走了十分钟左右,就听见了几名员工祈求加班到8点就能下班的感叹。
八点下班都要祈求一下,陶心有点心疼他们了。
咖啡比预计的时间早到了十分钟,陶心逛到门口时,刚好外卖小哥到了。
陶心帮着他把所有咖啡拿进门后,便联系了蓝印来帮她分发。
不明所以的一位顶着黑眼圈的女员工,看见这么多咖啡,哀嚎了一句:“蓝特助,这么多咖啡,不会是要我们加班到深夜吧?”
陶心立即辟谣:“不是不是,是我点的咖啡,跟你们楚总没关系。”
女员工立即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误会了,不是让我们加班到半夜就好。”
蓝印直接叫了那个女员工:“来帮忙分发下咖啡,说清楚是我们陶总请的。”
陶心补充了一句:“帮我转达一下,只是请咖啡,不是让你们加班。”
女员工性格挺爽朗,笑嘻嘻地说:“知道了陶总,您人真亲切,谢谢陶总。”
蓝印带着陶心每个楼层都找了一个分发咖啡的人,所以很快就发完了所有咖啡。
不一会,陶心那句“只是请喝咖啡,不是让你们加班”就传遍了公司。
大家纷纷感慨,这陶总请喝个咖啡也这么贴心,还是别人家老板好。
137杯咖啡全部分发完毕,陶心拿着剩下的一杯回了楚扬的办公室。
楚扬头也没抬,语气听不出喜怒:“陶总去挖我墙脚了?现在公司上下都在夸你这个老板比我好。”
陶心惊异于他得到消息的速度如此之快,自己才刚分发完咖啡他就知道了。
她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快?”
楚扬淡声道:“我可以调全公司的监控。”
陶心恍然,但觉得他这个老板当得真累,还要实时看监控。
转了一圈,跟大家说说笑笑的,已经最大程度地缓解她的坏心情。
她把咖啡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平静地说:“我们继续吧。”
楚扬稍稍抬眼看了看她,收敛了目光继续工作。
——
大家手里的咖啡还没喝完,一道骄横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吓得他们心里一抖。
“蓝印,人呢?”
众人不用抬头也知道,明朗小公主又来了。
可骄纵的声音还是没放过他们:“大家手里的工作放一放,过来领咖啡喝。”
这颐指气使的语气让人不是很想领她买的咖啡。
她似乎发现了他们桌子上人手一杯的咖啡,骄横的声音带了些尖锐:“这是谁给你们买的咖啡?还是奶咖,这玩意能提神吗?换我买的美式,保你们加班到半夜也不困!”
众人:……
大家心如死灰地默默抗议着,纷纷摆手说不喝了,有一杯就够了。
张幼依一身黑色连衣裙将她衬得像黑天鹅。
她的脸型略圆有点婴儿肥,跟她名字一样,有些幼态的可爱。
此刻她双手叉腰,动作神态都很娇憨:“你们这是什么态度?你们这样对我的话,我可要去你们老板那闹了!”
大家本来工作就很烦,实在没时间搭理她。
张幼依气得直接冲向楚扬的办公室。
从卫生间刚出来的蓝印看到前台桌子上又一堆咖啡懵了,自我怀疑道:刚刚我没发完吗?
在前台的告知下,他才知道张幼依来了,提起一口气,感觉要不妙。
“数据确认好了吗?”
楚扬问完话,久久没有回应,他抬起眼,坐在正对面的陶心正闭着眼昏昏欲睡。
她抱着自己的双臂,看起来好像有些冷。
她的头逐渐低垂下去,随着低头长发遮住眉眼,尖翘的鼻梁,水润的红唇……
楚扬下意识倾身伸手,及时捂住桌子边沿,却在她额头磕在手背上后,迅速抽回手,装作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
陶心瞬间清醒,她摸了摸自己额头,竟然不疼。
她抬眼看向楚扬,他正认真地看着资料,一脸的淡漠疏离,不可能是他。
于是她又摸了摸桌子,把额头凑了上去,试图再磕一次确认下桌子的软硬。
原本小心翼翼的动作因为急促的敲门声失去了控制,猛然磕到了桌子,疼得她叫了一声,眼泪渗了出来。
楚扬:……
张幼依在门外听见了喊声,不管不顾地推开门,看见陶心的一刻,活像捉奸的原配。
她大叫着质问:“她是谁?”
楚扬蹙眉睨着闯门而入的不速之客,嗔斥着:“你有没有礼貌?”
张幼依被他训得脸颊通红:“我听见有声响,她还叫了一声,你们关着门在屋里干什么了?”
陶心:……
她这描述,好像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楚扬眉梢暗压,声音低沉且凌厉,出口的话让人不寒而栗:“张幼依,出去!”
陶心发现,相对比跟别人,楚扬对自己说话的态度,简直称得上温和了。
但她还是怀念三年前的楚扬,公子如玉,淡雅清润。
张幼依这回眼睛也红了,长长的眼睫扑扇着,似乎要哭。
楚扬更是没有一丝怜香惜玉地说:“要哭出去哭,还是要我给你爸打电话,把你领回家?”
张幼依瘪着嘴不敢说话了,只是隐忍着哭声掉着眼泪,委屈得不行。
蓝印这时敲响了门,目光在两位女士身上流转后,恭敬地对楚扬说:“天琪的王总来了。”
楚扬:“不是让你推了行程?”
陶心一怔,无端生出一个想法:他不会是因为我推了别人的行程吧?
蓝印为难地说:“王总说有急事要跟您说,耽误您几分钟时间。”
思忖了片刻,楚扬起身,走到门口对张幼依说:“赶紧回家,没事别来这晃悠。”
张幼依瘪了嘴,却也没反驳他,暗自隐身在门后。
不知道为什么,陶心觉得他对张幼依有种熟稔感,是可以说话随性不用假客气的关系。
至少比跟自己这种疏离感要好得多。
楚扬出了办公室,张幼依趁机进了门。
陶心还沉浸在刚刚的失落情绪中,没马上搭理她,但张幼依却率先开口了。
“看见了吗?他对谁都很冷漠,唯独对我这样大呼小叫的,应该知道我对他很特别了吧?”
这话让陶心不知道怎么接。
虽然她确实觉得她的话没错,但不知道她的自豪感是哪来的。
被人大呼小叫也值得骄傲?
张幼依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得意洋洋地说:“喜欢他的人很多,他都不为所动,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
陶心纳闷地问:“楚扬不是有女朋友吗?”
张幼依满不在乎地说:“他那个传说中女友一直在外地,而且我没听见他亲口承认过她,甚至连她叫什么长什么样都没人知道,这不奇怪吗?”
陶心蹙眉,这倒是真的很奇怪。
但转念一想,也许是他不想承认自己靠着女人起家,或者是在变相保护她。
张幼依却始终相信自己的观点:“即使是真的有这么个人,对他也是一个污点一样的存在。不然干嘛不敢公之于众?”
陶心沉默着,承认她说得有一点道理。
没想到,她的承认助长了张幼依的气焰。
只见她轻蔑地一笑,满脸不屑地讽刺了一句:“所以趁着还没太丢人,赶紧走吧,他轰你走时,可不会像对我这样宽容。”
陶心没忍住,笑出声来。
张幼依感受到被嘲笑了,气急败坏地说:“笑什么?我认识他三年了,你拿什么跟我比?”
陶心颔首,语调慵懒地说:“我认识他的时间确实没你长,但我比你了解他。”
张幼依瞪大了眼睛,好气又好笑地说:“行,那你说说,你怎么了解他?别跟我说什么灵魂的共振,这种屁话我听多了。”
陶心摇着食指,一双水眸眨了眨,瞟了个媚眼道:“他大腿内侧有颗小米粒大的黑痣。”
这话一出,张幼依迅速拍了桌子,脸颊胀红,指着她的手指都有些颤抖:“你,你胡说什么呢?”
陶心疏慢地看着她:“不是胡说,不信你可以去确认一下。”
“我怎么确认?不是!”张幼依已经被气得语无伦次了:“你,你这个女流氓!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有没有点羞耻心啊?”
陶心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我说实话而已,怎么没有羞耻心了?那颗痣小米粒大小,虽然不大,但很敏感,只要手指覆上去……”
“啊啊啊啊~”
陶心话没说完,张幼依便满脸通红,羞愤难已地跑出去了。
目送着她跑远的身影,陶心慢悠悠地喝了口水,撇撇嘴:“纯情小丫头,还跟我这个老阿姨斗。”
虽然斗嘴赢了,但张幼依的话又勾起陶心对他那个神秘女友的关注。
算她玻璃心吧,可真的不想再留在这了,以免控制不住失落的情绪。
所以楚扬回来后,她第一时间提出要离开。
“楚总,我今天有点累了,今天就到这吧,可以吗?”
楚扬否定了她的要求:“我们不是说好了,把这些资料捋清楚。”
陶心看了眼手机,躲闪着他的眼神,虽然在坚定着自己的话,可语气却有些飘忽:“已经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还望楚总体谅。”
静默了良久,楚扬终于点头:“好,那明天再继续吧。”
如临大赦,陶心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按照吩咐帮陶心拿了一条毛毯的蓝印,看见自家老板正怔怔地望着陶心的背影出神。
他小心翼翼地问:“陶总走了吗?”
老板的语气难得没那么冰冷,温润中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忧郁,喃喃自语:“我总不能拦着,不让她回去见孩子……和老公吧。”
手机响了两声,楚扬漫不经心地打开看了一眼,眉梢缓缓挑起。
【张幼依:刚刚坐你对面那个女人,简直是女流氓!】
【张幼依:你别被她生吞活剥了!】
楚扬盯着屏幕上的话,思考了片刻,跟蓝印说:“调一下我办公室的监控。”
第32章
夏末秋初,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
本就寒凉体质的陶心,最近睡觉时总觉得手脚冰凉,蜷缩成一团。
因为她有开窗睡觉的习惯, 所以第二天早上大多是被冻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