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不疾不徐，引导她侃侃而谈，不知不觉，她就谈论了好多自己真实的想法。
她喜欢他专注工作的样子，果断、认真、专业，很有魅力。
跟三年前的他有所不同，又有些相同，比如一如既往的优秀，比如对陌生人很冷漠。
只不过现在她属于那个陌生人。
陶心的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在了他的脸上，紧紧追随。
楚扬每次抬眼，她都能准确无误地与他对视上，然后露出浅浅的笑意。
不是她有意这样做，实在是她颜控得厉害。
即使三年后他成熟了许多、面冷了许多，也还是帅的惨绝人寰，无人能比。
然而楚扬每次跟她对视后，都迅速避开视线。
次数多了，他眉宇间隐隐有些烦躁，似乎跟她待在一起是件难以忍受的事。
陶心眸光黯淡了下来，知道自己的目光给他造成困扰了，便不再那样盯着他看了，讲话时也只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桌面。
即使眼神跟他无意中交汇，也迅速躲开。
不间断地聊了近两个小时，大多数都是陶心在说话，非常疲惫，她请求中场休息。
“楚总，已经11点40了，我请您吃个午餐吧。”
楚扬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还剩下近一半的资料，颔首道：“陶总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在我公司食堂吃吧。”
陶心欣然接受：“好啊。”
说完她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问道：“突然想喝北城路那家的咖啡了，您还时常去那吗？”
楚扬声音冷冷淡淡的：“不去。”
陶心点外卖的手一顿，掩去眼里的失落，装作不在意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刚刚你说的模板是哪个？”
楚扬随手拿起手机，点开一张图片，放在桌面上给她看。
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短信。
【尊敬的会员，您的优惠券即将过期，欢迎前来品鉴，栖息咖啡北城路店。】
第30章
北城路的那家咖啡店, 确实就叫栖息咖啡。
咖啡店的优惠券提醒让看着手机的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她没抬眼看他，怕看了尴尬。
他却主动开了口：“是之前办的会员，一直没取消。”
这种欲盖弥彰的解释, 陶心也没揭穿, 很善良地说：“嗯, 现在垃圾短信多。”
她给蓝印发了信息, 询问公司一共多少人。
蓝印很快回复了准确数字。
【蓝印：137人，不包括楚总。】
陶心下单了138杯咖啡，收好手机和保密协议，问道：“我可以把包先放你办公室吗？”
楚扬没抬眼：“可以。”
她站起身等了几秒, 见他没反应，便问道：“一起去吃饭啊？”
楚扬仍旧头也不抬地说：“我不吃, 你去吧。”
陶心抿了抿唇，忍了忍，却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想跟我一起吃饭吗？”
楚扬顿了手中的笔, 说道：“不是，我习惯了晚点吃。”
陶心想了想, 又重新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凝视着他。
感知到目光的楚扬终于抬起头，掀眼对上她的视线, 拧眉问道：“怎么不去了？”
陶心双臂环胸：“我等你一起吃。”
楚扬：“你不用等我。”
陶心摇头：“等你。”
楚扬低下头, 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陶心更加肆无忌惮地看着他，正好饱饱眼福。
他真的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她会在不同的时间反复喜欢上他。
一分钟后, 他合上文件, 转去看电脑。
可电脑也这挡不住她灼热的目光，半分钟后, 楚扬叹了口气，关上电脑。
“走吧。”
陶心还没看够他的脸，有点恋恋不舍：“现在就去啊？”
楚扬板着一张脸，很不高兴地“嗯”了一声：“被你眼神骚扰了。”
陶心：……
——
聚心资本不愧是大公司，食堂都很有格调。
是自助模式，中西餐都有。
陶心默默参观着，在心里勾勒出了日后公司食堂的大概模样。
她们是实体公司，肯定不能跟这种资本公司比，但倒是可以划分多个食堂区域。
各种价位都可以有，然后补助金额打到卡里，这样员工想吃什么可以自己选择。
一个响指在她眼前炸响，陶心回过神，迷茫地看向楚扬。
楚扬手里拿着两个摞在一起的盘子，分给了她一个：“想什么呢？”
陶心接过盘子，如实地说：“我在借鉴贵公司的装修风格。”
楚扬睨了她一眼，夹了两块牛柳，两条秋葵，几根意面，便坐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陶心纳闷地问：“你就吃这么少？”
楚扬：“这个时间吃不下。”
她看了看手机，12点10分了，这不是标准的午餐时间吗？这个时间吃不下去，他平时都是几点吃饭的？
陶心自顾自地夹了各式菜式，小糕点，奶茶，满满三个盘子。
楚扬慢条斯理地已经把两个秋葵都吃完了，看着她面前渐渐变多的食物，悠悠提醒了一句。
“我们公司食堂的规定，要空盘。”
陶心傻愣愣地看着眼前满满的食物，小声问道：“是一片青菜叶子都不能剩下的那种空盘吗？”
楚扬点了点头：“一粒米都不可以。”
陶心：……
陶心默默地把几只虾，一块鸡翅和一块小蛋糕放到了他的盘子里。
迎上他质问的眼神，她双手合十，祈求道：“帮帮忙。”
到食堂吃饭的员工们看见老板的身影都震惊了。
老板一般不都是下午2点多才吃饭吗？今天竟然准时下来了，还吃这么多！
最神奇的是，他对面的女人，还一直偷偷往他盘子里夹东西。
大家都替那女人担忧，老板的古怪脾气他们是知道的，女人的这种行为免不了要引发他的一场怒火。
他们纷纷离远了些，却见老板只是看了看盘子里多出来的食物，没说什么，默默夹起来吃掉了。
众人：吃掉了！
老板竟然吃了别人夹给他的菜！
这震惊程度相当于突然宣布今天晚上不加班一样炸裂。
终于把盘子里的食物都吃干净，陶心摸着肚子，特别满足。
她注意到同样摸着肚子的楚扬，歉意地笑着：“你们食堂的午餐很好吃。”
楚扬喝了口白水，颔首：“谢谢陶总的夸奖，那我们回办公室继续工作吧。”
陶心靠在椅背上，耷拉着眉毛，摆摆手：“你知道的，我一吃饱就无法思考，让我休息半个小时。”
楚扬睨了她两秒，看了看手表：“13点16分见。”
陶心：……
真是一如既往的精确啊。
吃饱了的陶心本来打算坐一会的，却禁不住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
比起被参观，她更喜欢观察别人，于是她离开了餐厅，在公司里闲逛了起来。
聚心资本占用了CBD最高层的写字楼十层楼作为办公区。
而且据说，整栋大楼都是聚心资本的，楼下几十层都用来收租。
瞬间觉得自己那几十亩地不算什么了。
走着走着，走到了休息区。
休息区被绿植环抱，陶心有点喜欢，便坐在了里面的位置上。刚做好，便听见了交谈声。
“你没听周少说吗？楚总的女朋友回来了。”
“周少？哦哦，老板的大学同学啊？”
有两个人也来休息区了，陶心探了探头，她的身形正好被阔叶绿植挡住了。
这个位置真适合偷听八卦。
两人坐下声音很轻，但带着压抑后的兴奋，陶心听得很清楚。
“等等，楚总有女朋友？”
“当然，周少亲口说的，楚总女友是个女总裁。”
陶心酸溜溜地想：我也是女总裁，有什么稀奇的。
“听说特别漂亮，一直在外地来着。”
“竟然舍得跟楚总分居两地，真佩服她，肯定是个特别优秀的人。”
陶心捏了捏手指，翻了个白眼：我也很优秀。
“那她回来了，是不是楚总就没有自由了？”
“我倒是挺期盼她来公司宣誓主权，好好治治那个明朗小公主。”
陶心一怔，明朗小公主？
是明朗集团的小女儿吗？
“明朗小公主真是烦，她把自己当老板娘了吧，对我们指手画脚的，我读斯坦福时，她还玩泥巴呢。”
听完了八卦，陶心确认两人走远了才出来，心理有点堵得慌。
猜测他有女朋友，和确认了他有女朋友，心情还是天差地别的。
她闷闷不乐地回了楚扬的办公室，见他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便收回眼神，一副冷漠的样子，她就鼻子发酸。
回不去了，他们之间，彻底结束了。
楚扬：“所以你的管理团队合作了三年，一直跟你不离不弃。”
陶心闷闷地“嗯”了一声：“有两位高管其实跟了我十年了。”
楚扬：“看来，你深得人心。”
陶心轻声道：“我这人比较念旧情。”
楚扬撇了下唇，语气似疑问，似嘲讽：“念旧情。”
陶心凝眸看向他，又收回了视线，摆弄着手中的签字笔，没反驳也没质问，无精打采的提不起精神。
他看着电脑，半晌后说道：“你们公司的组织架构还挺复杂的。”
陶心表情微微松动，不解地嘟囔了一句：“哪复杂了？”
楚扬指着电脑说：“你们设备部不是外包的，而生产中心级别又高于设备部，可设备部又单设了一个总监，跟生产总监平级，你觉得这还不够复杂吗？”
陶心蹙眉抬头看向他，因为看不到电脑屏幕，她不得不起身去他身后。
台式的电脑屏幕无法移动，她附身弯腰，靠近了想看清楚一点，身体不自觉贴到了他的椅背上。
她手指在屏幕边比划了一下，示意他向下滑动，可屏幕没反应。
她便自己去握鼠标，却意外，碰到了楚扬的手。
陶心的手迅速弹开，低头看了眼依旧放在鼠标上的好看手指，有点尴尬。
他手就在鼠标上，怎么不帮她滑动一下？
陶心指着屏幕说：“这个图做得有点问题，设备部其实是隶属于生产中心的，生产中心分为生产部、设备部、仓储部等等，但是设备部的总监是技术入股，所以级别跟生产中心总监平级，这个确实具有一定的特殊性。”
说完话，屋子里沉默了，没听见回应的陶心低头看去，楚扬手指正紧紧捏着鼠标，指尖都泛白了，浑身僵硬。
她惊讶地歪着头附身仔细看着他，这回看清了他的耳根都红了。
如果不是他此刻的表情过于严肃，她一定会怀疑他是害羞了。
但他眉心蹙着，手臂的青筋显露，看起来像是在隐忍着某种不好的情绪，有些痛苦的样子。
陶心心里一沉，感觉他是在忍耐着自己。
她蓦地直起身，向后退了一步跟他保持了距离，手指握在一起，咬了咬唇，难以启齿的羞辱感袭来。
这么不想跟她相处，还要忍耐着完成工作，真是难为他了。
陶心坐回原位，想快点结束今天的谈话：“楚总，要不然，今天就到这吧。”
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响起，她接起电话，是付科。
她按了接听键，付科的声音略显犹豫：“姐姐……吃饭了吗？”
陶心没心情地沉着声音“嗯”了一声。
付科：“那我请你吃晚饭吧？”
陶心想了想，咽下了拒绝的话，跟他去吃饭也不错，她现在心情不好，自己回家呆着更难受。
“好吧，一个小时后……”
楚扬清润微冷的声音在一旁悠悠地响起，打断了她的话：“陶总，我们的工作还没做完呢。”
陶心诧异地抬眸看向他。
楚扬不紧不慢地解释：“我不喜欢拖进度，如果陶总没什么事的话，希望你今天能留晚一些，把工作做完。”
第31章
陶心举着手机, 一时不知道回应什么。
还是电话那头的付科先开了口：“姐姐，你在跟谁在一起啊？”
陶心顾左右而言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根筋没搭对, 竟然说了慌：“同事。”
突然感到一道视线射过来, 冷冰冰的, 但她却被盯得脸颊发热。
她懊悔地想锤自己, 为什么要说同事啊？
那种莫名不想在双方面前提起对方是什么心理？
她又不是真的把付科当替身，这不是此地无银吗？自己把自己弄心虚了。
付科“哦”了一声，电话两边都沉默了。
陶心试图说点什么挽回一下，又觉得多说多错, 只能悄悄转过脸面向窗户，躲避对面的视线。
余光里, 楚扬的目光已经移开了，可屋里却死一般的寂静，比他看向她的时候窒息好几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