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酸溜溜的语气,“我知道你俩关系好,但是也不用重复送吧。”
秦知珩顿了一下,把十二个礼物袋递到纪眠之手里,说,“他这么多年一次也没过过生日。”
没过一次生日,是因为什么呢,又因为谁呢。
他说完,纪眠之才注意到,十二个礼物袋有很多包装是已经退了色的,一看就是有了年头的。
她转身看江凛,正弯腰烤海鲜,烤炉热气高,揪了揪卫衣领口,又继续烤。
可能是察觉到她投过去的视线,江凛抬头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纪眠之慌忙提起手里的礼物袋,大声说,“都是阿珩送的,昭然知道要羡慕了。”
“羡慕什么?”博昭然走到半路想起来忘记带纪眠之的生日礼物,又开车回去拿了,这才晚到了一会儿,她把礼物盒递给纪眠之。
“羡慕我今年收到这么多生日礼物呗。”纪眠之晃了晃手里的礼物袋,然后在一边转而拿起博昭然的,粗粗看了一眼就能猜到是什么,“又送包?”
博昭然眼尾一扬,眸光潋滟,“你打开看看是哪一款再说这个话,我允许你撤回。”
这话一出,纪眠之眯眯眼,扯着丝带忙不迭打开一看,惊呼一声,当即亲了博昭然脸颊一口,贴在一块腻腻歪歪的,“我爱死你了,这款好难买的,观乘都不一定能拿到呜呜呜,什么天降幸运女神。”
博昭然用手指抵开纪眠之的额头,“别亲我。”
“亲一口怎么了又不是没亲过。”
“你看秦知珩,感觉下一秒他就要起诉你给他戴绿帽子了。”
纪眠之招摇的靠在博昭然肩膀上,对着脸黑黑的秦知珩做鬼脸,“我好怕喔,可是他又打不过我们家阿凛。”
“体力压制知道吧,从小就没打赢过,一次都没有。”
她回想两个人小时候为了抢玩具动手干架的时候,秦知珩鼻青脸肿的回家就想笑。
秦知珩:“我反悔了,你赶紧把礼物还给我。”
“江凛,她怎么越来越猖狂,亲我老婆还诋毁我,我明明打赢过你!”
江凛:“因为我老婆只会记得我的高光时刻,忽略你唯一打赢过我的那一次。”
“反正博昭然也在这,要不你让她给你纪念一下,毕竟是唯一一次,挺有意义的,怎么说那也是你人生的高光时刻。”
第58章
本该热热闹闹的聚会, 纪眠之全程心不在焉的,江凛几次搭话都等了挺久才得到回复。
晚上散会之际,还清明尚存着意识的几个人收拾了一下残局, 然后各回各家。
今天聚会的主角本来就是她和江凛, 纪眠之生理期不能喝, 秦知珩备孕不能喝, 都可着江凛一个人灌,好在拎来的酒度数都不是很高,江凛酒量也还好,人没怎么醉, 走路身形一如既往的稳当。
回到江家收拾好之后,纪眠之盘腿坐在床边开始拆她和江凛的生日礼物, 江凛去浴室洗澡。
付清允和秦知聿还有张南直接合资送了一辆新车,陈易东和何明轩依然照旧,限量版飞机模型。
拆到何明熙的礼物, 纪眠之乐了,薄薄的生日贺卡下面歪歪扭扭的附赠了一段小字, 说她等拿了压岁钱再补,现在经济被全面管控。
她拆一个就摆一个到桌面上,礼物盒和包装纸都被她仔细的折叠起来收好, 拆礼物这事一向不耗费时间, 眨眼间就到秦知珩送来的那十几个袋子上面。
等到十二个礼物都被拆出来,江凛正好洗完澡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 没吹, 他随便拿毛巾擦着,趿拉着拖鞋走到纪眠之, 表情和纪眠之一样难以言喻。
不是讨厌,是惊诧。
每一年的礼物都是成双成对的,无一例外。
有对杯,长的像他们两个的陶塑娃娃,甚至有一年还送了很贵重的两块玉石印章,总之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这人一向浪漫的紧,每年过生日大家一向最期待秦知珩送什么。
嘀嗒一声,短发额角滑落的水珠隔空打在纪眠之的手背上。
纪眠之小心翼翼的端起两个陶塑娃娃,放在江凛脸庞旁边,点点头,“还挺像的嘛,阿珩真有心了。”
“嗯。”江凛也看了一眼,还好纪眠之十八岁以后五官没怎么变样,确实捏出来挺像的。
“我收回那会儿的话,他这个人还是有高光时刻的,比如现在。”
然后江凛躬身抱起纪眠之往床上去,亲了亲她侧脸,含糊不清的问,“晚上想什么呢?”
纪眠之也没什么好瞒他的,掀起被子走到书桌旁边的柜子,垫脚打开上面的柜门,抽出来五封信,是她从悦庭带来的。
“想你为什么不过生日,也想为什么里面是空白的。”还想为什么是五封信不是六封。
江凛有点讶异,没想到她竟然带过来了。
淡黄色的信纸,里面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只有信封的表面写了她的名字,她从看到之后就想不明白,也猜测过是不是遗书一类的东西,但是又觉得不可能,以江凛的一贯作风,肯定是要交代点什么的,毕竟他的生活里不只有她。
江凛抬手关掉室内的白炽灯,转而开启床头柜两侧的昏黄小灯,揽着她肩膀的手收了收,喉头顿了顿,才见避重就轻的回答,“不过生日是怕想起你,写空白的信是怕忘记你。”
其实,江凛不过生日一开始确实是因为纪眠之,不过不是怕想起她,毕竟他一直都挺想她的,虽然这话有点矫情,但就是事实。
后来不过的原因也挺简单,算是一种隐秘的报复感,他幼稚的企图通过这种方式去想,会不会纪眠之过生日的时候会有那么一瞬,哪怕很短暂的0.01秒,能够想起他。
毕竟他找不到她,每年能够真真切切的想起有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只有生日。
掌心突然被轻轻的挠了一下,纪眠之调整了一下姿势和他对视,卧室光芒昏暗,她眼底闪着稀碎的光,仔细看还能看到江凛的倒影。
清脆的一声笑。
江凛不解,“笑什么?”
“虽然很不想承认。”纪眠之慢吞吞的,提起往事也没有沉闷,眉眼一如既往的弯着,“但是咱们俩确实挺有默契的。”
见江凛还一脸状况外的样子,她也不卖关子,贴紧江凛的耳畔,清甜的香气也一同缠了过去,平白让人迷失,说出口的话更让人被蛊惑。
她说,“因为我也不过生日。”
声线轻软,满脸认真,唇角上挑。
江凛摸了摸她的发顶,想起苗观乘说的话又措不及防的心疼了一瞬,他忍过心缩紧的绞痛感,若无其事的问,“那你为什么不过,不是最喜欢收礼物了吗?”
“礼物观乘和昭然都会隔几天补给我的。”
“不过生日是因为会想起你。”
更会忍不住想见你。
紧接着,不含一丝□□的吻落在她额头上,然后江凛抵着她的额头,手背摁在她瘦削的肩膀上,眉眼低垂,直到整个鼻腔里充斥的只有她的味道,他才哑声说,“阿宥,以后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
他不是纪眠之,仅仅从苗观乘的口中,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听他轻描淡写的去一笔带过有那么多难过的六年都会觉得无力。
如今细想,她连生日都不敢过,是怕想起他,还是怕他知道她过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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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的亲戚不多,拜年的时候也不是很忙,把几个来拜年的亲戚和一众邻居都打发都就算是结束了。
从白到黑,外面都是烟花爆竹的声音。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半空中依然时不时的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
过年图喜庆,纪眠之穿了一件枣红色的毛衣,早上江凛还嘲笑她跟年福娃娃一样,唇红齿白的,就是有点瘦。
然后下一刻,纪眠之从衣柜里抽出一件相同色系的毛衣扔给江凛,撒了半天娇才让他同意穿上。
拜年一整天,江凛听到的最多就是,真喜庆,两个孩子真般配,看咱们家阿凛生的多俊,阿宥可真漂亮。
赞美的话听多了,耳根子都软乎乎的,特别是去秦家拜年的时候看见秦知珩和秦知聿也一身红色的时候,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好了,春风得意的。
屋子里暖烘烘的,纪眠之白皙的脸蛋都染上了一层绯,跟熟透的水蜜桃一样,她端了一杯热牛奶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窝在江凛怀里一起抢红包。
周莉和江云嵩早早的就睡了,就他们两个还窝在一楼不想睡。
电视放了一部老掉牙的片子,伴随着外面的烟花爆竹声倒是显得两个人的客厅也不是那么空荡荡。
一声清脆的响,江凛笑了一声,胸腔都在振动。
“抢了多少?”她手机在旁边充电,懒得拿,直接仰头看他。
江凛挠挠她的下巴,指了指屏幕,红包大小本来就是图个好兆头,今年陈易东嚷着谁抢的最少就得挨个满足他们一个愿望,多离谱都得满足。
结果他抢的最少,祝清嘉要气死了,一直骂他败家。
“嗯...一个愿望,随便提,东子最后买单。”
陈易东虽然顺了家里的意报了喜欢的专业,但是心里一千个一百个不愿意,大二扭头就换了专业去学金融了,和何明轩一头扎紧股市里,赚的盆满钵满的。
纪眠之也不客气,翻出自己很喜欢的一款项链,往群里直接甩链接,然后说,“真是便宜了你,本来是要让你付款的。”
江凛双手一摊,“我卡都在你那,我又什么钱。”
放他的臭狗屁,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有私房钱,要不然今天早上一下塞八个红包给她,鼓鼓囊囊的,全是红票子。
似乎是想到早上的现金,江凛解释,“那是提前和爸妈要的,不信你上楼问。”
问什么问,都睡觉了。
电影也正好进入尾声,纪眠之撇撇嘴,抬手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然后往江凛身上爬,一下就变得困恹恹的,“不想走,抱我上去。”
江凛单手抱着她,又弯腰捡起她的拖鞋,脚步稳稳的往二楼走,路过窗户的时候有倒影,纪眠之搂紧他的脖子,忽的开口,“你穿红色还挺骚气的。”
“什么叫骚气,你就不能换个词形容?”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比骚气更合适的两个字,半响,摇了摇头,很诚实,“不能。”
江凛无奈,抱着她推开房间的门,无厘头的问,“你生理期是不是快走了?”
“刚走。”
“那就是能干点不能干的事了。”
江凛拉开灯,又抱着她拉掉窗帘,然后往浴室里走,边走边脱衣服。
迷迷蒙蒙意识消弭的最后一秒,纪眠之抬头看着被无限放大的光圈,耳边是从未停歇的水声,她想,这个月水费又要超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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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是年初六,年初三苗观乘就已经到京港了,一股子精英味,头发也定了型,褪下花里胡哨的潮服,穿了一身纯手工西装,一连凝重的提着很多礼品走进了江家。
就他一个人,季寅没来。
毕竟是订婚,大事,纪眠之就苗观乘这么一个亲人,整个江家看的很重。
客厅,苗观乘正襟危坐,从包里抽出两份协议,上面明确写着房屋店铺的归属,还有他另外给纪眠之添的嫁妆。
“周阿姨,江叔叔,我和阿宥这么些年相依为命的,我早就把她当成我亲妹妹了,我妈和徐姨临走前交代我的事我得风风光光的办好。”
苗观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么热心窝子的话,一时间还有点脸红,不过结婚的大事,还是纪眠之的大事,一点都不能马虎。
“我知道你们对阿宥好,心疼她,但是我还是要说,如果以后,江凛对她不好,哪怕有一点点的不好,我都会带她走。”
“我们阿宥,值得最好的。”
说了这么多,他也有些动容,深吸一口气,指着嫁妆单子,“纪眠之,你爸妈留给你的东西我都给你赎回来了,我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
“嗯。”纪眠之眼睛红红的,感觉下一秒就要掉泪了。
江凛暗自逗弄她,“爱哭鬼。”
眼泪一下就憋回去了,纪眠之偷偷揪他,这么重要的场合他还闹。
苗观乘余光里早就注意到他俩这些小动作,默了半响,强撑着兄长的气势,跟周莉谈着两个人的订婚细节还有婚礼细节。
等到周莉拿出那么长一串彩礼单子还亲眼见到那套婚服之后,苗观乘彻底放了心。
板板正正的领带勒的他有点喘不上气,除了结婚他就没这么正经过,扯了两下又解开两颗扣子,目送江家几位长辈上楼之后,苗观乘敲了敲桌子,无语的看着他们俩。
“你们俩就不能收敛点,咬耳根子回卧室咬。”
他一句话出口,前面的滤镜全碎了,纪眠之刚刚给苗观乘建筑起来的高大形象顷刻决堤,“你好烦啊。”
“不过你什么时候赎回来的?”纪眠之翻动着协议,一目十行的看着。
苗观乘剥了个橘子,一边剔除上面的脉络,一边回答她,“你回国前就已经开始回收了,这几年京港房价涨了不少,有几个不想卖,花了挺大功夫才弄回来。”
“别感动,哥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把你嫁出去。”
“你去给我拿瓶可乐去,我不爱喝茶。”
把纪眠之支走之后,苗观乘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一个硬盘,“就当是给你们俩的订婚礼物,我和季寅已经把蒋或雍在美国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都清了,这个老狐狸比我想象的要难搞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