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赵承嗣怒喝。
该死的，他连防患于未然，想要写封遗诏的时间都没有，这些大臣竟敢在这里耽误他的时间。
“让开！”
“陛下，太子殿下已然染疫，生死由天，您不能过去。大齐已经少了一个储君了，不能再没了天子啊陛下。”
第151章 纵马
“闭嘴！太子一定会没事的，你竟敢诅咒太子？嫌命长了吗？”
那朝臣一时无言，他说的是实话啊。
赵承嗣隐忍地闭上眼睛，手紧紧地攥着缰绳。
“我再说一遍，让开！”那声音咬牙切齿。
那些自以为为国为民的朝臣还在不知死活的劝谏着。
“陛下，您真的不能去啊。您如果执意要去，就从臣等的身体上踏过去吧。臣实在是无法面对大齐历代祖先了。”
“你以为朕不敢吗？”
又是这样，熠儿现在危在旦夕，这些朝臣又在让他以江山社稷为重，难道他死后，这些大臣不会另择新帝？他们这些虚伪的大臣还能让大齐亡了不成？
他不容置疑地向身后的人下令：“出发！”
然后就拉紧缰绳，夹紧马腹，朝着这些大臣而去，既然他们那些固执，那就送他们下去见阎王吧。
那些大臣们看着近在咫尺的马蹄，最终还是怕了，屁滚尿流地爬开，让开一条道。
赵承嗣见此轻蔑的一笑，刚刚说的那么坚决，到底还是贪生怕死的家伙。
大臣们看着皇上扬长而去，只留满地尘土。
他们受到惊吓地囔囔道：“疯了，真是疯了。一个君主竟这样不管不顾。”
凤栖宫里，季念柔正担心地看着陕州的方向，润叶也在心疼地陪着她。
润柳进来说：“娘娘，皇上已经出宫了，相信不久就能到陕州了。”
“嗯。”
季念柔抹了抹眼角的泪。
润叶劝她：“娘娘您也不要太担心了，要注意身体啊。等皇上和太子殿下回来，一定想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娘娘。”
季念柔笑了笑，说：“你说得对。”
她又吩咐润叶和润柳说：“去替本宫准备笔墨吧，本宫要拟懿旨。”
皇上贸然离京，她要替他善后。
懿旨拟好之后，季念柔盖了凤印，又加盖了赵承嗣留下来的国玺。
她让叶子昂和季天骄暂且先共同监国，大事留中不发，等赵承嗣回来之后再定夺。
润柳想让皇后娘娘开心点，便说：“长公主殿下这会儿怕是醒了，奴婢去把殿下带过来吧。”
“嗯。”现在她的身边只剩下乐儿了。
乐儿很快就过来了，跑到季念柔面前。
季念柔抱紧她的小身子，稍有安慰。
赵熹h感受到母后并不是很开心，便捧着她的脸问：“母后，你怎么了？”
她又联想到皇兄和父皇接连离开，又问：“是不是和父皇还有皇兄有关，为什么父皇和皇兄都不在，他们出什么事了吗？”
乐儿虽然只有三岁，但她已经懂很多了，季念柔也没有把她当无知的小孩，便如实说：“皇兄病了，父皇去陪他了。”
“皇兄生的什么病，严重吗？”
季念柔忍住心头的哽咽，“有些严重，但皇兄一定可以好转的，父皇和皇兄很快就会回来的。
乐儿这段时间好好待在宫里和母后一起等父皇和皇兄回来好不好？”
“好。”
女孩子家，大多敏感，她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但知道追问只会徒增母后的痛苦，只是默默抱紧了母后。
第152章 委屈
赵承嗣一路疾驰，终于在第二天晨曦时抵达了陕州。
在远处看到紧闭的城门时，赵承嗣未停，只让随从叫城门。
“陛下亲临，打开城门！”
守卫听到声音的同时看到一行人骑马而来，片刻不停，守卫赶紧打开城门，也没敢上前去确认来人的身份。
那人都说了是陛下亲临，那可是陛下啊，他哪来的胆子去窥视圣颜。而且这紧要关头，还有谁不要命地往这里来啊。
赵承嗣进了城门直奔刺史府，却无人迎接。赵承嗣心急如焚，一时间也没有去深究。
到了熠儿的院子，却发现异常地冷清，只有熠儿带来的御林军和太医在守着他，赵承嗣竟连刺史府的一个人也没有见到，他勃然大怒。
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最要紧的是看看熠儿的情况。
太医原本在熬药，看见了大步走来的皇上，忙迎上去。
“参见皇上，您怎么来了？”
“太子的情况如何？”
那太医为难地说：“情况不容乐观。”
赵承嗣的脸色差到极点，他吩咐身后的那群太医：“进去给太子殿下诊治，医不好储君，朕要你们都陪葬。”
太医们赶紧进去了，李太医也在其中。
赵承嗣也想进去，但被拦住了。
那太医拿出一个厚的面纱说：“皇上，防范措施还是要做好免得太子殿下还没好，你就倒下了。”
赵承嗣接过面纱戴上了之后，才进去。
赵承嗣进去后看到熠儿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神智不清。他感觉他的心被狠狠剜了一刀，只感觉到痛。
他探了探熠儿的体温，熠儿是浑身滚烫的。
他忍不住低声唤他：“熠儿，熠儿，是父皇，父皇来了。”
赵君Z艰难地睁开眼，“父皇。”
见到了父皇，他一直强忍着的委屈就憋不住了，伸出手要赵承嗣抱。
熠儿的心智很成熟，很久没有这样委屈地求抱了，赵承嗣一脸心疼地抱起他，轻拍着安抚。
“熠儿，不怕。父皇在呢，父皇会一直陪着你的，熠儿很快就会好的。”
赵君Z体力不支地靠在他父皇肩膀上，在赵承嗣的轻哄下，赵君Z情绪平稳了很多。
这时候太医拿来了药，赵承嗣便抱着熠儿坐下，拿过药来亲自喂他。
赵君Z虽委屈，却一点也不娇气，再加上这几天吃了很多药，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很快就喝完了。
赵君Z喝了药之后，又昏昏沉沉地靠在赵承嗣的怀里，赵承嗣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等到赵君Z睡着之后，赵承嗣把他放下，示意太医们出去讲话。
“朕不想再听到什么太子殿下的情况很坏之类的话，朕只想知道，你们可有想到什么办法医治太子？”
太医们都不敢回话，只有李太医硬着头皮说：“目前，疫症没有什么特定的药，瘟疫产生的原因复杂多变，研制出来的药也缺乏时效性。
现在微臣只能一边用汤药增加太子殿下的抵抗力，让太子殿下坚持得更久些，一边加紧时间研制药物。”
赵承嗣知道现在为难这帮太医也没有用，便挥了挥手说：“那快下去研制吧。”
第153章 反讽
太医们领了命令要下去之时，忽然听得御林军来报：
“陛下，刺史大人听说您亲临陕州，特来求见。”
赵承嗣心里在冷笑，先前把他重病的熠儿独自留在这儿，现在倒是积极地往他眼前凑。
赵承嗣还没说话呢，就听先前随着太子来的太医哼了一声，愤愤地说：“这个顾昀真不是个东西。先前太子殿下未染病之后，她那个女儿天天往太子殿下身边凑。
太子殿下染病之后就没见她来过。之后更过份的，他们竟举家搬离了刺史府。只留下些怕死的奴仆，一夜之间全都逃完了，害得太子殿下连伺候的人都没有。”
他在太医院当值已久，可以说是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他自是心疼太子殿下。
赵承嗣听了太医的话之后，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成了拳，幸好，幸好他来了。
赵承嗣冷冷地开口：“不见。朕接触了太子，不敢见身贵体弱的刺史大人。”那话里全是反讽。
他现在一心都扑在熠儿身上，不想为这件事情分心，等熠儿好了，看他怎么惩罚那个顾昀。
赵承嗣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黄忠泽呢？”
他把太子托付给他，他现在人影竟也不见一个。
一个御林军回答说：“黄大人在灾区那边盯着呢，灾区那边不能没有人。”
赵承嗣的神色才缓和下来。
御林军把皇上的原话带给顾昀时，顾昀觉得自己的头顶发凉，他的乌纱帽还保得住吗？
当初在疫情刚被发现时，顾昀是和太子殿下积极商量对策的，可第二天，太子殿下竟也出现了症状啊。
他上有老下有小，他不想死啊。于是在许氏的唆使下，他们一家人连夜搬离了御史府。
他想着太子殿下既已染疫，生还的机会不大，皇上就算再宠爱他，也无人回天。他总能让他们一家人陪着太子殿下一起死吧。
即使之后皇上怪罪下来，太子殿下也只会是因病去世的。但他没想到皇上竟会亲自到了陕州来啊！别说他没想到，怕是全天下的人都没有想到吧。
其实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顾昀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但让他碰上的是帮亲不帮理、双标的皇帝呢。
这几天里，赵承嗣都不眠不休地照顾熠儿，眼底都熬出了乌青。
但赵承嗣却不觉得辛苦，因为赵君Z今天情况有些好转，面色都红润了不少。
赵君Z缓慢地睁开眼，看见累得睡倒在自己榻边的父皇，便叫他：“父皇。”
赵承嗣不敢睡得太深，赵君Z一叫他就醒了。
赵承嗣笑着凑上去说：“醒了，今天怎么样？”
赵君Z没有力气说那么多话，只说：“我想喝东西。”
赵承嗣开心极了，连忙说：“好，父皇让人给你准备点东西吃。”
熠儿今天竟然想吃东西了，真是个好消息。
下人做了碗粥呈上来，赵承嗣拿过来亲自喂熠儿。
“小心烫。”
赵承嗣的举止仿佛回到了照顾两三岁的熠儿时，慈爱之情四溢。
第154章 回光返照
喂完粥之后，赵君Z难得没有睡意，赵承嗣便扶着他坐起来。
赵君Z挤出苍白的笑容说：“消息传回京城时，父皇母后担心坏了吧。是儿臣不好，不该防备心那么低的。”
赵承嗣摸了摸了他的脸颊说：“这不怪你，这种事本来就是防不胜防。”
他怎么忍心责怪他呢，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熠儿能尽快好起来。
“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病，快点好起来就是对父皇母后最好的孝心。”
赵君Z听话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后，赵君Z有些累了，赵承嗣便扶着他躺下，让他睡觉了。
赵承嗣正看着睡下了的赵君Z，听到下人小声地禀告说：“陛下，黄大人从疫区回来了，想要见您呢。”
赵承嗣又看了眼熠儿，确认他睡得安稳后，便放心地出去见黄忠泽了。
黄忠泽看见皇上出来了，连忙半跪下行礼：“参见皇上。”
“起来吧，疫区那边的情况如何？”
“回皇上，疫区的病人虽病情没有好转，但送进疫区的人越来越少，截止到今天，已经没有病人再送进来了。可见，瘟疫已经得到了控制。”
“嗯，做得不错，但不能掉以……”
“陛下，太子殿下吐血了！”恐慌的声音响起。
赵承嗣的脑子一瞬间地空白，但他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他赶紧回到了房里。
看见房间里一片狼藉，地上有着一滩血，显然是熠儿刚吐出来的。
熠儿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太医们手忙脚乱地给他诊脉。
片刻之后，太医的神色惊恐，身体在剧烈的颤抖，赵承嗣的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太子殿下怎么了？说话！”
“太子殿下病情恶化，怕是时日无多了。”
那太医说完就跪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你胡说，他明明好转了，今日都有胃口吃东西了，还和朕说了好一会儿话，怎么会恶化？”
赵承嗣显然不愿意接受这个说法。
那太医还在颤抖着，李太医看着有些于心不忍，艰难地开口道：“今日太子殿下的状况怕是回光返照。”
“不可能、不可能，太子已经好转了，是你们在胡说。”
赵承嗣一脚把李太医踹翻在地。
李太医爬起来，声泪俱下地说：“陛下请节哀！”
太子殿下自娘胎起便是他在照看，他自然知道太子殿下对陛下的重要程度，可无奈天意弄人啊。
赵承嗣拎着李太医的领子把他领起来，说：“朕节什么哀，太子殿下还没死呢！你们不是在研制药物吗，怎么还没研制出来？你们这群庸医，还不滚去研制药。太子出了事，你们一个也活不了，朕说到做到！”
赵承嗣把太医都赶出去后，走到床边摇了摇熠儿，嘴里叫着他，但他没有反应。
赵承嗣快要崩溃了，一把抱过他，脸贴着他的脸，有泪滴落在赵君Z的脖子上。
“熠儿，我求求你。你坚强一点，别吓父皇。”
赵承嗣抱着熠儿，上辈子抱着熠儿尸体的熟悉的悔恨和无助又涌上来。
他只是想让他们都好好的，为什么老天爷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愿意实现呢？
第155章 药
赵承嗣抱着熠儿，久久不愿意撒手，只要他的身子还是温热的，那他还有希望。
远在凤栖宫的季念柔跪在佛堂前用心地祈祷，手里转着的佛珠忽然就断了，佛珠噼啪地掉了一地。
季念柔的心突地乱了，这可是不好的征兆啊。
一旁伺候着的润柳赶紧边捡佛珠边说：“一定是这佛珠质量不好，娘娘，我们换其他的。”
季念柔却听不进去她的话，连磕了好几个头，祈求说：“信女一生别无所求，只求佛祖善待信女身边之人。”
润柳看着季念柔不停地磕头，很是心疼，本以为娘娘可以一直幸福美满了，现在太子殿下却出了事。
人这一生，要经历多少疾苦离别呢？
一天过去了，赵承嗣感受着熠儿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心焦却又无力，只能把火都撒到那帮太医身上。
太医感到脖子上的头随时都要掉下来。
赵君Z又吐血了，只是这次只在嘴角渗出来，他连起身吐血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承嗣慌乱地帮他擦掉血迹，动作都有些颤抖。
赵君Z有气无力地说：“父皇，儿臣是不是要死了？”
“不要胡说。”赵承嗣气急败坏地否定他。
“你不会死的，父皇保证。母后和妹妹还在等你回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