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刚才她在拨弄鞋扣的时候,脑袋里还没什么思路。
但到了这一刻,怀澈澈好像来了点感觉,伸出手去抓住了霍修的手,接上自己刚才的上半句话:
“要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了。”
这话出去,好像没有对手的乒乓球。
可能是没人接,也可能是没人接得住,就直挺挺地掉在地上,自嗨似的蹦了两蹦,最后一切归于沉寂。
“霍羞羞,我说你迟钝吧,你总能看出我在说谎,我说你敏锐吧,你就真的察觉不到我对你越来越好吗,你不要说我没有对你越来越好,我不听!”
“我要不喜欢你,能让你亲我抱我?想都不要想好不好,不喜欢的人我看一眼都嫌脏。”
两句话下去,霍修还是没什么反应,怀澈澈即便已经羞到想夺门而逃,也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继续说:“霍羞羞,你现在不行了啊,怎么让女生一个人说这么多肉麻话啊,你给个准话,到底爱不爱我吧,我不擅长玩这些弯弯绕绕,你要不爱我就离婚,我找个更好的去。”
直到最后这句话出来,霍修才好像猛然回神,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细细的汗带着一股潮热,将她铺天盖地地笼住。
“爱,我爱……你都想象不到,我有多爱你。”
他不是不想说话,是说不出话,从怀澈澈那句“要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了”开始,心跳早已脱离了正常的频次,只有身体保留着那份本能,迫不及待地低头与她拥吻在一起。
霍修的手在发抖,嘴唇和舌尖也是。
怀澈澈闭上眼之前,看见霍修耳根处的红缓缓地沉到了他的脖颈根部。
她忽然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她跟他求婚。
那天停车场光线昏暗,她又醉醺醺的,根本看不清霍修的神情和表情,见他半天没有反应,还当他是被自己吓着了。
还有江城那次,给他按摩完,他脸红脖子粗地从床上爬起来,当时她也没当回事,毕竟房间里真的有点闷热。
但是当下,霍修明显失了分寸,丢了门道,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横冲直撞,比往日更加灼热的吐气,仿佛火山的呼吸。
之前霍修跟她说,他没有谈过女朋友。
当时怀澈澈虽然没有反驳,也没有追问,内心却是悄悄地给这件事打上了一个问号。
毕竟年龄和条件摆在那里,怀澈澈那时候觉得霍修又不像她一样,心里装着个人,总不可能追他的女生里没有一个合眼缘的吧。
再者说了,就拿唐瑶来说,虽然一直没谈过恋爱,但那生活过得比有男女朋友的精彩多了。
“霍羞羞,你不会……其实很容易害羞……唔……”
直到当下,怀澈澈才跟突然开了窍似的,把之前的蛛丝马迹都串联了起来。
“没有。”
但不等她追问,甚至没有给她最后那个“吧”字完全说出来的机会,霍修已经更加用力地与她吻到了一起,让这一段旖旎的厮磨平添了几分欲盖弥彰的气息。
现在,她真的有点信了。
没想到霍羞羞的羞,不是不要脸的羞,居然是害羞的羞!
得出这一结论,怀澈澈正准备好好笑话这个霍羞羞一通,整个人就被霍修抱了起来。
“那小怀,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刚刚你们牵着手在那,做什么?”
第65章
小玫瑰的绽放
怀澈澈一听,那点好胜心嗷地就起来了。
好家伙,我这问你是不是害羞你嘴硬,要么今天咱俩就比比谁的嘴更硬!
“你先说,你是不是害羞,我跟你求婚那次,还有海城按摩那次——”
“不是。”
“你骗人!”
霍修气得一边笑一边亲她脖子,真恨不得再多咬她几口:“我说了你又不信,还喜欢问。”
“你脸都红了!”怀澈澈想躲,奈何整个人都被霍修结结实实地搂在身下,只能不断把脖子往外伸,同时把脚上的拖鞋踹掉,“你脸耳朵和脖子全都红了!”
这休息室东西挺齐全,床,单人沙发,还有一个梳妆台。
为了躲霍修的亲咬,怀澈澈吱哇乱叫地笑着把头探出去,就看见化妆镜里,男人的背高高隆起,像是一张被拉满,蓄势待发的弓。
马甲伴随着他背肌张开,显得有那么点捉襟见肘,后腰线条开始显山露水,哪怕隔着一层白衬衣,也隐隐窥得见那勃发的力量感。
霍修不想再在脸不脸红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他是真的很在意刚才两个人手牵手在那说话,而且声音故意压得很低,什么也听不清楚。
当时他以为怀澈澈选择了萧经瑜,现在那股狂喜褪去后,回想起那一幕,整个胸腔都是酸的。
“小怀,不要转移话题。”他浑身上下蓄势待发,“你们说了什么?”
当时他们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看着很远,但相牵的手却将他们连在一起,怀澈澈面朝萧经瑜,看不清神色,而他无心把注意力放到萧经瑜身上,只扫了他一眼,看他已经激动地红了眼眶,心头一颤,没再多看。
“能说什么啊,你是不是笨猪啊霍羞羞——”
怀澈澈简直要烦死,她脚后跟抵着床单踢蹭了几下,余光还能看见化妆镜里那一抹高山白雪,索性用脚攀上霍修的腰,“我之前都跟你报备过,要跟他见一面的!”
“嗯,报备过。”不提这回事,霍修还忘了,他手托着怀澈澈的腿往上扶了扶:“但是我问你为什么要见他,你说不告诉我。”
“你看你看,我说你害羞,你就转移话题,”她声音已经软得不像话,嘴还是硬的:“你承认吧,霍羞羞!”
“真的没有。”
霍修确实不认同她所说的,自己是一个很容易害羞的人。
律师这个职业无论面对委托人,法官,还是对方律师,都必须给人强大可靠的形象,要是容易脸红害羞,会给人一种稚嫩感,从而无法信赖,魏隆杉之前还特地说过,他这个心理素质很不错,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
他只是对她很特殊,无论精神还是肉体。
不管是像求婚那天停车场可以超越光线环境的直勾勾的目光,还是海城那次按摩长时间的肌肤接触,都让他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心跳。
更别提像怀澈澈现在红着眼眶,泪眼汪汪,眼角眉梢尽是柔情,就连嘴硬也和撒娇无异的时刻。
这是只属于他的玫瑰。
而他则毫无保留地在这朵玫瑰面前表现出最忠臣的服从姿态,虔诚地侍奉,很快让玫瑰绽放摇曳,将自己甘甜的花蜜馈赠给他。
一切恢复平静,霍修意犹未尽地用鼻尖轻触她的脸颊,“小怀,困了吗?”
“有点。”怀澈澈在他怀里眯着,用手去推霍修的脸颊:“你别蹭,烦人。”
霍修:“……”
他老婆好像有点无情。
提上裤子不认人。
霍修本来都不想再跟她纠结,被她这么往外一推,突然又有点不想放过她,便低下头去磨怀澈澈:“先别困,问题还没交代完。”
被霍修这么一提,怀澈澈也想起来,自己还没让他承认脸红害羞的事情来着。
主要是后面的事情发生得太顺其自然,谁还注意得到那个啊。
哼,醋精。
小姑娘想到刚才怎么叫他慢一点都无济于事,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决定再吊他一会儿,不轻不重地点了一句:
“怎么了,难道霍羞羞你就没有瞒着我的事儿吗?”
第66章
坏水
瞒着怀澈澈的事儿?
如果这个‘事’的范围稍微大点儿,那可真是数不胜数。
就比如刚才,他就瞒着没承认怀澈澈对自己而言有多特殊,哪怕刚刚两个人那般亲密无间,也还在说没有。
再往前数点儿,他还没告诉怀澈澈,她阑尾炎住院那天,其实是唐瑶跟他通的风报的信。
要再再往前呢,他还利用人脉找关系,陪她上了那档名叫《哈特庄园》的恋综。
除去这些,还有一些她在国外留学时候的事情。
比如有一年怀澈澈被骗了稿,霍修直接找朋友联系到了那家公司的高层。
后来他朋友调侃说:“杀鸡焉用牛刀,你现在还喜欢上拿大炮轰蚊子了。”
霍修只笑笑:“我想尽快解决。”
可等怀澈澈问起他是怎么办到的时候,霍修又觉得如果他实话实说,反而会让她觉得殷勤太过,就只说发了律师函过去。
还有在怀澈澈跟他说要回国,却没了消息之后,霍修从读书到工作,第一次向家里开了口,让霍永德安排着,和怀家夫妻俩一起吃了顿饭,最后促成了怀澈澈视角中,初遇的那场相亲。
……太多了。
虽然霍修不觉得为自己争取机会是什么错,但这些事他也确实没想过要跟怀澈澈说。
可能就像她说的那样,他确实是有点容易害羞的人。
霍修垂眸,看着小姑娘审视的眼神,在这一刻,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而他,为的太多,在被问到“你有事瞒着我”的时候,甚至不知道怀澈澈具体指的是哪件事。
或者,其实没有那么一件事,这小怀只是因为不想说,在诈他,企图转移话题。
思忖片刻,霍修捏了捏小姑娘的脸:“你指的是什么事?”
怀澈澈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把他的手撇开:“你心里有数!”
那意思是坦白从宽。
不过她没说抗拒从严。
法律人总本能地找文字里的漏洞,霍修闻言思忖了片刻,准备迂回一下:“那我好好想想,来,先洗澡。”
毕竟俩人是酒会上的主角,消失太久肯定不行,还好怀建中当时就怕她毛手毛脚把礼服裙弄脏,又叫人拿了两套其他款放在这给她备着。
洗完澡,夫妻俩回到场内,通过唐瑶的口得知萧经瑜已经走了,走的时候脸色特别难看,问她到底是什么情况,这婚是不是不想离了。
怀澈澈看她还有闲工夫八卦,推测萧经瑜应该走得很安静,没闹出什么大动静来。
唐瑶瞥了一眼她那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准备帮不远处那位正在和几个家长说话的律师同志说两句话:“那你既然已经决定不离婚了,有些东西是不是就得提上日程了?”
“是啊!”怀澈澈深以为然:“我准备考个研,我上次去我大学同学的工作室,她进步真的好大哦,我也要迎头……”
“我不是说这个!”唐瑶打断她:“戒指啊,婚礼啊,蜜月啊,你不会就让霍修这么无名无分地跟你过着吧。”
这话说出来,唐瑶自己都觉得怪怪的,她清清嗓:“我可跟你说,宋氏里面都开始有传闻了,说是霍修结婚的事儿就是为了挡桃花才编的,你不得过两天去一趟,给你老公正正名?”
“……”
怀澈澈心想这些人也太无聊了吧。
但仔细想了想,好像也确实是,哪有人结婚连个戒指都没有,也从来没见过所谓的老婆露面。
她侧头,往旁边不远处看了一眼。
西装革履的男人正一脸谦逊温和地和其他人说话,他个子高,身材又挺拔,换上和她身上这条白裙子搭配的白色西装之后,真是鹤立鸡群。
怀澈澈听见有人问他们俩刚去哪了,那么久不见人影,霍修很熟练地包庇她说:“我刚头有点疼,去休息室休息了一下,她不放心我,一直陪在我身边。”
怀澈澈忽然意识到,她好像确实委屈霍修很久了,让他在父母、亲朋、同事间,说了很多本不需要的谎话。
她走过去,牵起霍修的手,在掌心被填满的同时,心口也充盈起来,笑着跟那个人说:“怎么了,陪你们聊了那么久了,还不让我们俩浓情蜜意一下啊?”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旁人立刻笑作一堂,“就你这样儿,你俩结婚啊,霍修可真是被你吃得死死的了。”
怀澈澈的手指滑入霍修的指缝间,得意地哼了一声:
“那当然了。”
晚宴结束后,回去的路上,霍修开着车找了家便利店,让怀澈澈在车里等,自己进去买东西。
家里的牛奶喝完了需要补充,还有怀澈澈的零食架上昨天空出了两包薯片的位置,冰箱五颜六色的饮料也缺出来好几个空,需要尽快填满。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便利店里人还不少,霍修拎着购物篮去排队结账的时候,口袋里手机一震。
他看了一眼,是小号微信。
CHECHE:[照片]
CHECHE:[照片]
CHECHE:我好不好看?
她发来几张自拍,应该就是他在买东西的时候,在车里拍的。
照片里,怀澈澈脸上仍旧是酒会专用的精致妆容,是霍修刚才在休息室亲眼看见她补上去的,眼线往上挑起,明艳张扬,唇膏镀在嘴唇上,好像散发着果味的软糖。
好看,当然好看,他的小怀就是最好看的。
霍修刚想回复,又意识到不对。
这是他的小号。
换句话说,她是给X发的,不是给霍修发的。
快十点的时间,她给一个陌生的男网友发自拍?
还问好不好看,刚在休息室补完妆都没有问他一句。
收银台前,霍修把篮子交给店员,从收银台前往外看了一眼。
车里的灯确实被怀澈澈打开了,但距离加上车玻璃的防窥膜,让他只能看见车里小姑娘的一个剪影。
“您好,一共六十七元。”
“好。”
霍修调出微信二维码让店员扫,余光瞥见柜台旁摆着的货架,随手抽了两盒超薄款,递给店员:“一起结,谢谢。”
怀澈澈完全不知道刚才那番操作完全是在危险的边缘反复横跳,霍修拉开车门进来的时候她还哼着歌儿呢,结果刚回到家,就被醋意大发不知羞的霍羞羞本人压上了床。
“你干嘛?”
怀澈澈精力可没那么旺盛,刚才休息室一遭她已经八分满足,两分疲累了,很自然地以为霍修也是这样,但现在看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好像还挺大的。
“看你唇膏好看。”而霍修因为还想看看小怀到底想使什么坏,硬是憋着一腔酸劲儿,低下头把小姑娘那颗果汁软糖给吃进了嘴里,“刚在休息室怕弄花妆不让亲,现在已经回家了——”
“唔……我没、么这么说……嗯……”
“你也没说不能。”惯于玩文字游戏的大律师如是说道。
又是一阵天雷勾地火。
浴室里,怀澈澈草草地冲了一下,就泡进了浴缸里,嘴里抱怨:“我这一天都洗几个澡了,迟早洗脱皮了。”
“哪里脱皮了,我看看?”
“我是说迟早,迟早你懂不懂,这是个假设性的问题。”怀澈澈很自然地往后靠,躺进霍修怀里,“要现在脱皮那你岂不是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