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来的路上已经睡饱了,她现在是真不困,上了车之后一会儿看看窗外风景,一会儿看看大众点评上,附近有什么值得一探的店。
看了半天,没什么收获,刚想打开微博问一嘴,就被大数据推送进萧经瑜和沈翡的各路CP剪辑,烦得她赶紧把微博退了。
短暂的百无聊赖,怀澈澈只能把注意力放在这一刻正在开车的合法丈夫身上。
其实那天领了证出来,怀澈澈就发现,唐瑶那天说霍修条件好,其实评价的还挺客观的。
霍修确实长得很好,而且这种好,是不带有任何客气的成分,是看见他之后可以立刻在心里毫不犹豫地做出评判的好。
就像现在,下午日头逐渐有些西斜,从另一侧的树林缝隙中穿插而来,偶尔会给霍修专注的侧脸勾上一层光边,更加强调出他五官硬挺干净的线条。
而且让怀澈澈很羡慕的是,他眉骨很高,显得眼窝深,不像她,眉骨平平的,五官的立体感就没那么强,显不出他那种气场和成熟的味道。
“我脸上有东西吗?”
怀澈澈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霍修看了好一会儿,才看他过了一个急弯之后抬手松了松领口,一双眼睛依旧目不斜视地关注着前方路况,只很短暂地回了她一个带着点笑意的眼神。
“呃……”怀澈澈本来想说没有,但脑子一堵,忽然冒出一句土味马屁:“有点?”
“哪里?”
“有点……帅气?”
这话说完,怀澈澈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真是太尴尬了,迅速不自在地别开眼,眼神像只张皇的小耗子似的逃向窗外迅速被甩至脑后的树林里,转眼无影无踪。
下一秒,怀澈澈脑后传来男人的笑声,不多,就几声,而且很轻,几乎就是气声,听得出已经经过了克制,但还是没有躲过她的耳朵。
笑屁啊笑,不会连短视频都没刷过吧,这梗现在火得要死好吧。
怀澈澈咬着下唇非常倔强地准备当作没听见,却听霍修从容又愉快的声音:
“谢谢。”
怀澈澈本来想说这就是个梗,你也不用当真,结果直接被霍修那一句谢谢给整不会了,红着耳朵低着头刷了一路手机,好不容易上了茶山,终于看见了山上梯状的茶园。
时间已经接近晚六点,怀澈澈跟在两家父母身后进了餐厅,看着外面空荡荡的,虽明知三月下旬是旅游淡季,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你看吧谁会喜欢茶料理’的小学生想法。
席间,怀澈澈看她爸和霍爸俨然是老相识,两人熟练地推杯换盏,她爸喝了两杯又开始数落她,说她领证这么大个事儿都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就做了。
霍家父母自然是也跟着数落了霍修几句,但毕竟两个人的婚事也算是两个家庭乐见其成,说了几句就自然而然地开始聊起了婚礼和彩礼。
菜不好吃,怀澈澈就偶尔敷衍地下一筷子假装进食,实际专心听长辈聊天儿。
她家这对父母,性格大相径庭,怀建中强势到在家说一不二,李月茹则是典型的主内贤妻,一般怀建中要干的事儿她都插不上话。
但霍家这对父母不一样,虽然两人看着都非常温和有礼,一如普通恩爱夫妻,但实际上除了这份夫妻关系外,还有一个合伙人关系,两个人的眼界和高度几乎相差无几,往那一坐,就有一种你来我往,琴瑟和鸣的感觉。
而且让怀澈澈有点意外的是,霍家比她想象中要殷实得多,这边怀建中说给霍修买辆好车,那边霍爸就拍板给他俩置办一套市中心的大平层,谈笑间,连婚礼一桌几瓶茅台都快定好了。
“那个……爸……我还不想……”
怀澈澈一开始结婚完全就是觉得被催婚麻烦,现在一看这结了婚还要办婚礼,办完婚礼生孩子,生了孩子找小学,更是无穷无尽的麻烦,怕自己再不说话就直接给推进月子中心了。
一时间,四位家长的眼神都朝她投来,怀澈澈别的倒不怕,一对上怀建中那双写着‘你要说什么先掂量清楚’的眼,顿时心头一怵。
但下一秒,她身旁的男人很自然地将她的话头接了过去:“爸妈,叔叔阿姨,是这样的,关于这件事我们商量过,现在澈澈刚回国不久,我的事业也还在上升期,本来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好时候,也是想着让你们放心才先把证领了,但毕竟生活是我们两个人来过,后面的事情,还是希望能让我们自己决定。”
怀澈澈刚想问什么时候和他商量过,但刚侧头看过去,正好对上霍修微含笑意的双眸,就好像在跟她说:别慌。
霍修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帮她讲话——刚才在开口的时候,怀澈澈已经做好了要和这饭桌上,包括霍修在内的五个人舌战的准备。
而他这话,说的也确实太讨巧妥帖了。
怀建中的面色一下就和缓下来,给了怀澈澈一个‘你学学人家’的眼神,语气也柔和下来:“哎呀这个,没事的,我们就是建议建议,具体的事情你们小两口商量就行了。”
霍家父母也双眼含笑,有些骄傲地看了儿子一眼,“不过房子可以先买,你们先住着,要不然就有点委屈澈澈了。”
一顿饭吃下来,怀澈澈唯一的感想就是,大家都长了嘴,为什么霍修的那张这么强?
霍爸霍妈就不说了,她那强势的爸在他面前,都跟个老好人似的,说什么是什么,那副相亲相爱的画面强烈地冲击了怀澈澈的神经,以至于后续的房间分配与明天的行程安排,她一直没怎么听,一路“嗯嗯嗯”敷衍了事。
反正不就同房吗,就像是之前和唐瑶说的那样,怀澈澈领证的时候就有觉悟,婚都结了,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但真的走进房间的时候,怀澈澈才发现,她好像真的有点想少了。
这房间其实别的地方都挺正常的,装修走的是简约田园风,家具大多用实木和藤编,胜在取景很好,往窗外看,近处灌木矮树郁郁葱葱,远处繁茂茶园接天连地,四面八方都透着一股清心寡欲。
可就是这么清心寡欲的房间,谁能想到,它的浴室竟然和卧室就只有一面玻璃墙,是的没错,一面高透高清的,玻璃墙。
这是什么伤风败俗的东西啊!
想象了一下待会儿自己得在这全透光的浴室里洗澡,怀澈澈感觉这比直接发生点什么还过分,但刚分房的时候她没有意见,现在再跟霍修说“待会儿你不许看”,也确实有点做作。
霍修往里走了两步,才看见怀澈澈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某个方向,他顺着看过去,立刻明白她耳朵红透的原因。
他笑着走回她身边,说:“水汽起来之后,什么都看不清楚的。”
“哦对,你昨晚就住在这里是吧。”
怀澈澈恍然大悟,看着浴室的玻璃墙,眨巴眨巴眼,忽然热情地朝他提议:“那你先洗?”
也好让她观察观察到底什么情况。
“好。”
霍修倒是答应得坦荡,把她的行李箱放好之后,就直接脱下外套,拿了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怀澈澈给自己倒了杯水坐进斜对着浴室的沙发上,本来是想看看浴室的水汽到底足不足以掩盖一切,但霍修当然不可能一进去就打开莲蓬头。
他还要脱衣服的。
当下,他背对怀澈澈刚脱了衬衣外面的毛线衫,正开始从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开始解。
纽扣一颗一颗地被他推出扣眼,开襟的白衬衣很快失去了固定,从原本挺括的状态松弛下来,让霍修胸腹精壮的肌理轮廓通过镜子的反射,让坐在沙发上的怀澈澈得以一窥。
碰到那抹肉色的时候,怀澈澈感觉自己的眼神好像被烫了一下,立刻心虚地别开眼,还十分掩耳盗铃地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里正在播渝城当地电视台的财经节目,怀澈澈看了半分钟,什么也没看进去,又把声音略微调大了些。
“我们当地的这个茶庄啊,从种植,到炒制,全部都已经形成了一条龙……”
发言人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介绍着渝城的茶业情况,霍修也在怀澈澈的余光里解下了手腕处的机械表放进洗手台的置物篮里,转身走到花洒下,拧开了热水开关。
第9章
烟吻
房间里有暖气,但在霍修拧开开关,线状的热水落地的瞬间,依旧与瓷砖碰撞出大量的热气,滚滚蒸腾起来,将男人腰部以下的位置,全都赋予上一层朦胧。
借着那层朦胧,怀澈澈的视线也终于得以自由。
怎么说呢,身材确实挺好。
隔着一层水汽,比较明确的是肩膀很宽,一个漂亮的倒三角,再往下,就模糊了,但隐约能看见——
屁股挺翘。
结合上次在车里摸到的,怀澈澈不用细看,脑海中大概已经有了霍修整个身体的全貌。
她迅速地窝进沙发的角落,两条腿蜷缩上来,双手捧着热水,抿了一口才发现,这和她在家庭影院看电影的时候,好像是一个状态。
所以,她居然在用看电影的心态,在看一个男人洗澡?
虽然这个男的,现在从法律角度来说,是她老公,怀澈澈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有那么重的心理负担,可这位老公也确实有点过分了。
这背练的,就一个云雾缭绕的背影,是不是有点太香艳了。
热水下落,划过结实的背肌,精壮而不浮夸的线条犹如与生俱来般嵌合在他的皮肉之下,附着在他的骨骼之上,伴随着他的动作,或起,或伏,或舒展,或紧绷,与他的肩颈连成一片,浑然天成。
再往下,是劲瘦的腰,线条紧致,微微内收,一眼看去,是饱满的力量感与爆发力。
因为有萧经瑜的存在,怀澈澈一直自诩不是消费男色的主力军,以前也跟唐瑶去国外看过成人秀,感觉也就不过如此。
但就此时此刻而言,怀澈澈觉得她要说‘不过如此’,那确实是有点嘴硬了,很难过自己良心的这一关。
她就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浴室里的霍修也完全没有要展现更多的意思,每一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洗澡流程,打泡沫,冲洗,擦干,不等雾气消散,已经套上了衣服。
回过神来的时候,怀澈澈杯子里的水已经被喝完了。
而她并没有感觉自己口渴的情况有所缓解。
霍修身上穿的是一套青灰色的睡衣,与窗外山里的夜色颇有些不谋而合的味道。
走出浴室的时候,手上拿着毛巾,在擦被打湿的碎发,侧头看过来的一瞬间,怀澈澈立刻成了不自在的那个人。
“洗完啦?”她开始干巴巴的废话文学,“怎么样,水温还好吗?”
霍修走到沙发旁,没有坐下,只站着,然后用安全无害的目光看着她:“还好,这里水偏热,你记得多开点冷水。”
那确实是得热,不热哪能激起那么大量的水汽。
怀澈澈很理解地点点头,然后也不知道是在征求谁的意见,讪讪地问:“那我去了?”
霍修笑了一声:“好。”
其实理论上来讲,她不去也不是不行,毕竟霍修不可能逼她去洗这个澡。
但从实际层面出发,她不去是真不行。
看个洗澡能把自己看成这样,真有你的怀澈澈。
怀揣着对自己的怒其不争,怀澈澈从行李箱扯出一条睡裙就进了浴室。
这里面还残留着一点水汽,她一边脱,一边透过镜子看了一眼外面霍修的位置。
只是霍修没有停留在沙发附近,更准确来说,他没有停留在室内。
在怀澈澈进到浴室之后,他只是走到衣架旁边取了自己的外套披在身上,就拿着烟盒和打火机去了阳台。
茶园的灯光很远,外面夜色正浓。
霍修的身影很快半融进那片黑暗中,打火机的火光一明一灭过后,就只剩下被他衔在指间的一点。
他有一部分刻意回避的意思,但更多还是想出来透口气,不过浴室里的小姑娘很显然因为他的举动放下心来,动作开始变得快速而流畅。
霍修后腰抵着阳台围栏,又抬手轻吸了口烟,放下,用手掌撑着顶部金属的扶手位置,任由山上一入夜就开始略显凛冽的夜风将烟气拉长,带走。
他读研的时候压力大,烟瘾很重,现在好了很多,只偶尔需要克制情绪的时候才会抽上两根。
不过现在说克制情绪,霍修觉得不是很对,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克制欲望。
刚才进浴室之前,霍修也没想过,怀澈澈会就那样光明正大的,甚至捧杯水在那看。
而且眼神里没有任何挑逗的意味,更像是一种欣赏,目光的追逐就只是她表达喜欢的方式,她不遮掩,坦荡到就像是一束从舞台顶上打下来的强光,直白热烈,又滚烫。
山里的夜风比市中心要冷得多,霍修站在室外阳台上,一根烟自己没抽上几口,全喂给了路过的风。
他抬头想往上扫一眼星空,视线的余光却不合时宜地碰到了正站在花洒下的白影——当下外面暗,里面亮,霍修想不注意里面的动静都很难。
好在怀澈澈洗澡慢,小小一块儿浴室里已经满是水汽,腾云驾雾似的。
霍修往里看,但目光克制得很好,只看她一头长发被扎成个小揪揪顶在脑后,前面套了个自己带来的粉色发箍,把额角一圈胎毛给固定住,露出光洁的额头,双颊因为冲着热水,浮起一层绯红。
等怀澈澈洗完澡出来,霍修已经抽完了第二根烟。
她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睡裙出来,从锁骨严严实实地包到了小腿,只露出一小节脚踝,好像一小块被捏成条形的年糕。
不知道是不是看霍修没有从阳台进来的意思,怀澈澈也有学有样,抓了自己的外套裹在身上,就直接推门出来了。
刚刚度过一次洗澡危机,但怀澈澈现在的表情却称不上明亮,“你在这干嘛?”
问完,怀澈澈就看见了霍修手上还剩最后五分之一的烟,了然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霍修往旁边让了一步,把距离门最近的这一格让给她,才问:“冷不冷?”
“还好,不冷。”
怀澈澈出来当然不是为了关心霍修在干嘛,她站到霍修身旁,手肘撑在围栏上,朝前倾身:“刚刚饭桌上,我爸妈和你爸妈说的那些话,你怎么想?”
刚才霍修人去到阳台上之后,怀澈澈在浴室里,整个人放松下来,脑袋里就开始想刚才饭桌上两家父母聊的那些东西。
她本来结婚就只是为了躲麻烦,但没想到结了婚之后更麻烦,刚洗着澡的时候,就有点越洗越丧气了。
之前唐瑶说她想得少,怀澈澈还不承认,现在一想,她确实是想得太少也太简单了。
彩礼,嫁妆,婚宴,一系列因为结婚而起的麻烦事虽然已经被霍修往后推迟,但并不代表不再存在。
更何况这些结束了,后面还有更多事情等着要做,备孕,生育,哺乳……
一想,更是心烦意乱,现在满脑子都是,烦了,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