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双手一罢,“看来郡守的命,还不值千担粮食啊,那你请回吧!”
“诶诶诶,你别走!”吕婆子连忙说道:“姑奶奶,这要是放在头两年,别说千担粮食,就是万担粮食,我也能想办法给你弄来!”
“可今年这年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吕婆子咬咬牙,狠心道:“这样吧,折个中,五百担,行不行?”
穗穗沉下脸,“一千担,没得商量!”
说罢,她就扭身往堂内走去。
去年衙门来收税的时候,那可是万担都不止,更别说那成群的鸡鸭鹅羊了,她就不信,吕睿超把这些都交给国库了,肯定有不少进了他自己的财库。
吕婆子眼看她又走了,大喊了声:“哎呀!”
想到那千担粮食,她就跟割肉一样,脸色痛苦的道:“好吧,一千担,就一千担!”
穗穗闻言,这才停下步子,缓缓转过身来,笑道:“这千担粮食,必须是精粮,要是起虫了,或者霉坏了,那可不算数!”
吕婆子瞧了穗穗一眼,咬牙道:“行,行行行,我都答应你!”
穗穗思忖了会,摇头道:“不行!你光答应我没用,得请有威望的人来,做个见证。”
吕婆子气上心头,她还想着耍点滑头,没想到这死蹄子想得这么周全!
她沉了口气,道:“村里有威望的,就是族长了,他应该刚走不远,我叫人去把他喊回来!”
穗穗点头,道:“行,你叫你的人,我也得喊个人来,双方做个见证,才是最好的!”
吕婆子怪异的喊道:“你还信不过族长!”
穗穗道:“族长方才说服我去给你儿子看病,我不能确定你们有没有收买他。”
其实,她不是不相信族长,只是她明白族长的难言之隐,不想得罪吕睿超,她之所以这么说,也是顺水推舟,给族长在吕睿超那里做个人情。
对于这一点,她并不怪罪族长,也没有觉得他势力,因为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没有几个人愿意为了别人去得罪权贵,致使祸临己身。
吕婆子闻言,脸色好看了些,族长到底是帮着他们的,道:“行,你去喊人吧,不过可要快点,我只能等你半个时辰!”
穗穗笑道:“我要喊的人就在城里,不用等,你去把族长喊来,接上一起去城里吧。”
吕婆子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吩咐下人去把族长喊回来。
穗穗则去准备药箱,往里面放了不少东西。
吕婆子见她拿的东西都稀奇古怪,在之前那些大夫的药箱里,都没见过,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说不定她真能把儿子治好!
穗穗收拾好东西,就去隔壁家里,和爹娘说了声。
常英有些担心,道:“乐宝,爹跟你一块去吧。”
穗穗郑重道:“爹,您的功夫比阿宽、阿精都要好,一定要在家保护好孩子们,至于我,肯定会全身而退,平平安安的回来,您放心!”
常英见穗穗如此笃定,微微心安,点头道:“爹肯定会看好他们三个,你不要有后顾之忧。”
翠芳也道:“放心,你爹会保证我们的安全,娘会照顾好孩子们!”
“谢谢爹、娘!”穗穗真心笑道,心里无比踏实。
惠雨和小莲道:“主子,我们也会看顾好家里的!”
“谢谢你们!”穗穗过去抱着她俩,又抱了抱孩子们,和他们说了会话,交代他们一定要听爷爷奶奶的话。
三小只皆懂事的点头,大宝板正着小脸,道:“娘,我们不会有事的,倒是您,在外面一定要小心!”
他在心里默默说道:等瑾轩长大了,一定不让您殚精竭虑。
穗穗笑着,又抱了抱大宝,接着去后院见了枫影,才从家里出来。
她没耽误时间,吕婆子的人,也才把族长请回来。
阿精已经背上了药箱,阿宽和惠雪都在等着穗穗。
吕婆子暗暗庆幸,多亏喊了两辆马车来,不然人多根本坐不下。
原本需要一个时辰的路,在吕婆子的催促下,半个时辰就到了郡守府。
吕婆子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了县衙的捕快,还有赵县令的坐轿,不解的嘀咕道:“他怎么来了!”
穗穗笑呵呵的过来,问向县衙的捕快,“赵县令可是来了?”
为首的捕快作揖道:“常医师,赵县令在里面喝茶等您。”
“好,谢谢。”穗穗打了声招呼。
吕婆子见捕快对穗穗这般恭敬,心底不悦,问向穗穗:“赵县令就是你请的证人?”
穗穗反问道:“不可以吗?”
吕婆子沉了口气,人都还来,她还能怎么样……
不过,只要把儿子的病治好了,赖账的理由还不多的是去了,思及此,吕婆子请道:“当然可以,只要我儿病好了,一切都不是问题。”
穗穗努嘴:“看来郡守大人没少贪污嘛!”
吕婆子脸上刚浮起得意,立马就沉了下去,“瞎说!我媳妇外祖家经商,那些可都是合法来的!”
穗穗没理她,径直往大堂走去。
“赵大人!”穗穗走到堂内,作揖行礼。
“嗯,不必多礼,听你家小厮说,你要找我做个见证,不知是何事?”赵之林敛着眸子,眼底藏着佩服之意。
其实他知道穗穗的打算,枫影来时就说了,赵之林完全讶异于她的智谋。
自吕睿超上任永安城郡守以后,能在他这里打到秋风的,这绝对是第一次。
第115章 他......死了?
穗穗简明扼要,道:“这件事也不复杂,就是这位老夫人,请我给她的郡守儿子看病,但是,在我之前,他们已经请了好多大夫来看诊,但都没有治好,光从这一点,就足可窥见郡守大人之病,既复杂,又有难度!”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郡守的病,若被我治好了,郡守吕睿超、或者郡守母亲,需付我诊金精粮一千担,若没有治好,则分文不取。”
“精粮千担!”族长惊愕的看着穗穗。
赵之林倒是风轻云淡,因为他知道,吕睿超绝对拿得出。
穗穗淡定的对族长点头,扭头问向吕婆子:“我说的,没有问题吧?”
吕婆子郁闷的看了她一眼,道:“没有问题。”
说完,她肥胖的脸上浮起笑脸,反正会赖账,不会给的!
穗穗接着道:“那好,今日就此事,请县令大人,和我村的族长,一起做个见证,双方证人都在,就没人能耍赖了,今日寅时三刻前,郡守家需兑现精粮一千担。”
“今日寅时三刻!”吕婆子惊叫,不满道:“这怎么可能,城中缺粮,早不是一两天了!”
穗穗摊手道:“那随便你了,我可以不治,就当来城里玩一趟。”
吕婆子被气得不行。
这时,王氏的贴身嬷嬷从内堂奔了出来,看到外堂这么多人,连忙收起匆匆的步伐,但脸上的着急却是她掩饰不了的。
她看到吕婆子,连忙上前道:“老夫人,郡守大人……您快去看看吧!”
吕婆子闻言,以为儿子已经没了,当即两眼一黑,往后倒去。
后面两个仆人,很吃力的接住了她,这才没摔在地上。
刘嬷嬷连忙喊道:“老夫人,郡守大人还活着,还活着!”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穗穗抓住了重点,活着的人叫活着,只有快死的人,怕是才叫“还活着”!
她对自己下的这个“毒”实在太满意了,把吕睿超折磨的够呛,这大概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了!
吕婆子醒转,悲哀的喊道:“我的儿!”
她在下人的搀扶下起身,踉踉跄跄的往内堂奔去。
穗穗优哉游哉的坐下,推敲着心里的盘算,她知道,吕睿超不会死,也没有死,顶多只是昏迷罢了。
族长满脸担忧,“郡守大人不会有事吧!”
赵之林看向轻松自在的穗穗,推测道:“应该……不会有事......”
果然,没多一会,吕婆子就跑了出来,拉着穗穗道:“寅时三刻交粮,我答应你,只要你能救好我儿!”
穗穗拍拍她的肩膀,道:“早说嘛,刚才你就不至于心中急痛而晕倒!”
吕婆子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面上不显,急忙忙的道:“快跟我进去看看吧。”
穗穗对背着药箱的阿精道:“走吧,去看看郡守大人。”
“诶!”阿精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他可太爱看主子拿捏这恶婆子了。
阿宽和惠雪也跟了进去,到了吕睿超的房间,他俩就守在外面。
穗穗走进屋内,看到王氏坐在床头泣泪,至于那半死不活的吕睿超,一看就知道是遭了大罪。
这场景,看着才真是解气!
穗穗扬起姨母般的微笑,道:“这屋里太吵了,不相干的人都出去吧。”
王氏听到声音,鼓起腮帮,恨恨的看着穗穗,出口便喊道:“你笑什么,看到我们这样,你高兴了、满意了吧!”
穗穗双手环抱,侧头对吕婆子道:“看来有人不想你儿子快点‘活过来’啊!”
吕婆子闻言,瞪了王氏一眼,但她也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吵起来,那就没完没了了,她压着怒气道:“媳妇,你先出去,等你相公病好了,你就会笑了。”
“哼!”王氏匆匆的站起来,双眼剜着穗穗,但还是带着刘嬷嬷和一干下人出去了。
穗穗看向吕婆子,侧头道:“你也得出去,阿精会在这里帮我!”
吕婆子当即蹙眉道:“我不在这怎么行!”
穗穗闻言,又扭身往外走,“那你待着吧,我走了。”
“诶诶诶!”吕婆子连忙拉住她,不满的瞧着穗穗,阴沉的道:“你虽是我请来的,但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婆子我保证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间房!”
说罢,她举起手拍了四声。
门外传来浩浩荡荡的脚步声,只见一队队举着长矛、搭箭拉弓的士兵陈列在房间四周,门口的箭,更是直对准着穗穗。
穗穗不以为意的一笑,看着吕婆子,一字字道:“那你最好是让他们别失手,我既然来了这里,自然会做两手准备!”
吕婆子疑惑的看着她。
穗穗没再给她“放屁”的机会,看向门口道:“请吧,你可以现在就去准备好粮食了,我说了会做两手准备,要是寅时三刻没看到粮食,我可不会心慈手软噢!”
吕婆子闻言,心里很是忌惮,扭头不放心的看了儿子一眼,才踏着沉重的步子出门。
阿宽和惠雪在外面把门关上。
阿精放下药箱,把脉诊包递给穗穗。
穗穗对吕睿超中的“毒”一清二楚,但这两天,他肯定喝下去不少药,她需要看看情况有没有变化。
吕睿超半醒半昏迷,脑子又晕又痛,直到手腕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惊得他把手往回一缩,勉强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到是穗穗。
“你……可算来了,那些人都没用,你一定要把我治好。”
“别说话!”穗穗嫌弃的撇开头,这口气,要是哈口气,能直接把人熏死吧!
吕睿超意识不清,还以为穗穗是心疼他,扭头伤心呢,许久没开笑脸的他,忽然苍白的一笑:“别哭!”
???
穗穗转过头来,一脸冷漠的看着他,“甜蜜”的道:“我恨不得你死,但村里的人都快饿死了,暂且留你一条狗命!”
吕睿超没听清,只看到她朱唇微启,一开一合的,令人浮想,接着他头一撇,就晕了过去。
阿精连忙上前,低呼道:“主子,他……死了?”
“呸!”穗穗瞥了他一眼,脸上洋溢着笑容道:“你这是咒我拿不到那千担粮食!”
阿精悻悻的抿了抿嘴。
穗穗不慌不忙的拿过银针包,开始施针。
仅仅一针下去,吕睿超就被激荡醒转,因为被疼痛折磨了两天,他的意识还不太清醒。
第116章 阴险小人
但穗穗每施一针下去,他就感觉到身上似乎好受一分,扎到第七针的时候,他浑身一轻,再感觉不到哪里痛了,人也清醒过来。
他目不转睛的看向穗穗,眼里透着奇异又复杂的光芒。
阿精厌恶的盯了他一眼,重重的咳了声!
吕睿超看向阿精,对视到他那双看穿一切的凶悍目光时,心虚的垂眸。
阿精双手握拳,这该死的竟敢对主子有非分之想,主子可是少主的人,他恨不得此刻就把吕睿超的眼睛挖出来喂狗。
穗穗专心施下最后一针,没注意到他们这些小动作。
吕睿超舒服的嘤咛了声,闭着眼睛感叹道:“好久都没这么舒服了!”
穗穗听到他的声音就想作呕,冷声道:“想把病治好的话,你最好别开腔,否则我要是心情不好,保不齐扎错一针、或者误写几味草药,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受罪的可不是我!”
吕睿超闻言,连忙收紧嘴巴。
穗穗扫了他一眼,瞥见那皱起的嘴巴,心里一阵反感,因为又黑又丑,加上那些褶皱,活像是某个名为“菊花”的器官……
扎完针就是开药,阿精准备好了纸墨笔砚。
穗穗开好单子,交给阿精,“让他们去抓药煎好,门不用关着了,就打开吧。”
“是。”阿精拿着单子出去。
吕婆子就守在门外,看到他出来,立马上前问道:“我儿怎么样?”
阿精指着房里道:“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儿子!”吕婆子看向吕睿超,就要进去。
阿精拉住她,道:“先别急着喊儿子了,快去叫人把这付药抓来,煎好汤送过来。”
吕睿超在里面喊道:“娘,我好些了,快去抓药吧!”
“诶!”吕婆子听到儿子的声音,喜极而泣,赶忙去抓药。
半个钟头后,吕婆子把煎好的药汤送来。
穗穗让阿精先把银针拔了,再让吕睿超服下汤药。
吕睿超精神大作,很是高兴的从床上起来,“我好了!我好了!不痛了!前面那些大夫,都是该死的庸医!”
吕婆子见他起来,赶忙上前搀扶。
吕睿超摆了摆手,“娘,不用扶,我现在感觉很好。”
吕婆子欢喜的喊道:“终于好了,终于好了,儿子,我就知道,你的福气还在后头,怎么可能病倒呢!”
穗穗冷声打断他们,“先别高兴的太早,他的病要想断根,今晚子时,新旧更替之际,还得再针灸一次,连药方也要换,不这样的话,那就连神仙也医不好他了。”
吕睿超母子对穗穗的话没有丝毫质疑,因为她的治疗是奏效的。
“那个,乐宝,我儿……到底得的什么病啊?”吕婆子又叫她乐宝了,脸上的神情也恭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