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则正倒是活得好,因为齐英认周部长当干爹。
秦伯言怕受牵连,自然是跟着风光的亲家走。
孟秦上辈子只顾着自己一亩三分地,这些事都只听个结果。
朱婆子和徐季春关系不好,她也不敢关心,只偷偷为大娘哭过,哭完还是得过自己的日子。
倒是周部长风光上台后,秦盼盼回家哭过几次,再后来说是怀孕,七个月后得个儿子,养在她婆婆跟前。
秦盼盼跟孩子不亲,孩子也不亲她。
也是受秦盼盼的影响,孟秦领养后才事事亲为。
现在真正参与其中,才发现好多事情都有预兆。
……
离开周家。
孟秦同老伴并肩,捡着阴凉小路走,和他说着悄悄话。
“周部长说帮忙把哥哥弄出来,我答应他,和秦则正抢权。”
她看到老伴明显顿一下,随后语气平淡。
“也好,等大哥人出来,让娘跟着他们一起早点回家,眼瞅着乡下又要秋收。”
“我也这么想,回家安全,大哥关这几天被吓到,以后肯定不敢随便再来。”
“就怕有人拿这事捏着你。”
“老秦同志,周长利已经在我之前见过周部长,打着远亲的旗号,我觉得周部长想骑驴找马,还有一件事你得知道。”
“什么?”
“我听人说,严护士带孩子会娘家,是因为亲眼看到秦则正和齐英睡在一张床上。”
秦则方一言难尽,“这事我知道。”
“啊?”
换孟秦惊讶。
这事还是她从周长利那偷看来的。
“你怎么知道?”
“高波之前不是在追齐英,事发之前高波和齐英刚确定关系,抓奸的除去严敏,还有高波。”
“……”
“在小四婚床上。”
“别说了。”
孟秦带入严敏,已经能把秦则正碎尸万段。
换她也不回去,太恶心。
孟秦抚了抚胸口,突然意识到不对。
“大伯一家还没分家,都挤在一个屋里,家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秦则正怎么和齐英滚到床上去的。”
“那天二嫂生产,大伯、二哥要上班,大娘在学校有课,二嫂发动后,严敏送二嫂去医院,爷爷帮忙看孩子。”家里人就这么全都支出去。
“还真巧。”
孟秦走到新楼楼梯口,拽着老伴借力。
“你知道的还真多。”
“我还知道,齐英玩脱了。”
孟秦听出言外之意,“对了,你说过你……所以之前是怎么回事?”
她打着只有两人知道的哑谜。
秦则方站在楼梯口,倒是不着急往家走。
他意味深长地看眼孟秦,“高波和齐英不认识,最近一反常态,换齐英来堵高波。”
“哦~”
齐英还真被高波追上。
秦则方见她鼓着脸,捏了捏,“听你意思,好像高波很差似的。”
“没有。”
高波家庭真不差。
他是小儿子,父母双职工,一个哥哥大学毕业后进入市局,不愁吃不愁喝,有人脉有关系,不然也不能二十多岁还活这么潇洒。
“他之前相亲,是真没看上。”
“我现在更同情严敏,好好的被盯上,那她之前……为什么我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她?”
秦则方没回答,反问,“你这算不算承认?”
孟秦眼珠子乱转,“听不懂你说什么,快说!”
“嗯,她二嫁给省革的领导,上头发话封口,所以没人提。”
“我真是错过好多。”
秦则方叹气,“可不。”
……
孟母得知儿子被放出来,激动的一夜没睡。
对于闺女的建议,欣然答应。
都没要催,主动收拾包袱,都等不及再回来一趟,直接接到人就转道去车站。
等上班,孟秦就开始发力。
先是跟随秦则正,见全他当初阻止专题功课的技术人员后,扭头借着老伴的光,把小组打散重组。
想进老伴研究项目的人很多,给个意思就有人不断来接触她。
秦则正得知时,整个人呆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倒是又显着周长利,带着为秦则正好的名头,开始攻击她。
孟秦把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厂办都知道,关系户卸货之后,开始张扬。
孟秦自己最直观的感受,周长利开始着急起来。
最明显的改变,万新国开始不断往厂医院跑,不是他自己处理伤口,就是带着丫头去看病。
接连几次,孟秦就发现,他每次去,严敏必在。
没两天,有人撞见秦则正和齐英在厂办拉拉扯扯。
隔天,秦则正被宣传科召回,一同被召回的还有孟秦。
孟秦当场闯进周部长的办公室质问。
周部长为难得像个孩子,“这个我也没办法控制,毕竟你就是厂委的人。”
孟秦被气走。
离开办公室就开始平心静气。
也确定,周部长偏向周长利那边。
同时还得到一个消息。
严敏也陷入丑闻,和万新国的多次接触被歪曲,老书记找到厂长,为保女儿决定提前退休。
周长利给周部长看到更大的利益。
……
九月,秋老虎维持最后的嚣张。
孟秦给老伴送一次饭,当众告状办公室有人为难她。
这是俩人的暗号。
意思,周长利得手,很快就会拿运动当借口,各种下车间,进研究室只是时间问题。
接下来就看老伴,孟秦回归厂委办公室,再次成为摸鱼人。
这次无法将元宵和月亮带入办公室,她趁休息去厂托儿所逛一逛。
意外的乱。
了解后才知道,厂托儿所不同于家属院自发成立的托儿所,大家都是义务工,不谈钱,只为孩子和那一点娱乐时间。
厂托儿所不同。
一个托儿所就给三名编制。
按照家属院的扩编,如今模式扩大,可人员编制没上去。
进来的新人想抢老人的位置,老人要放着新人踩她上位,一个个斗得跟乌眼鸡一样,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
最最重要,孟秦在托儿所里见到朱婆子。
那是无论如何,都必不可能让元宵月亮入厂办托儿所。
再看家属院自办的,孟秦还留有挺着大肚子帮忙的旧情,一说上班时间妹妹带着孩子来,立马就点头答应。
加上现在新楼和家属院背靠背,距离更近,领头的人直接大手一挥,提前把新楼也给划入家属院范围,表示就当为房子分出去后,新增孩子做准备。
有孟许在,孟秦如今恢复喂奶,上午和下午也会来各喂奶一次,没什么好担心的。
喂奶时听大娘嫂子们念叨家长里短,唯一共同的话。
粮店什么时候开门?
……
八月中断粮后,粮店大门就竖起隔板。
步入九月,家家户户收到街道办又降供应的通知,去粮店一看,还是没开门。
“我家连着吃好几天食堂,今天食堂粮食也开始限量,粮店还是没开门。”
“食堂吃又花钱又费粮票,我偷偷去外面兑点粮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粮站开门。”
“粮站今天开门没?”
“没有。”
周长利煽动,工人短粮,再次情况下,厂委最新颁发一则通知。
“为扩大粮食生产,减轻商品粮消耗,减少向农民征粮的压力,将部分吃商品粮的人口转移到农村去,钢厂从即日起,分批精简市镇人口返回农村……”
广播接连三遍播报,听到的人全傻眼。
几分钟后,公告贴出来,公告墙前挤满人,有识字的朗读出来。
“临时工优先,乡村户口优先,家庭人口简单者优先……”
一条条念出来的,在场人上火一大半。
厂办更是涌来一波波询问的人,不少干事自己都在被精简的条件内,一问二问被问出火气,又是一阵争吵。
三重压力叠下来,终于给周长利寻到进入研究室的机会。
只是在孟秦知道这事前,她被齐英堵在厂办的楼梯口下。
齐英:“我有话要跟你说。”
孟秦前看后看,“你在跟谁说话。”
齐英咬着嘴巴里的软肉,“孟干事,请问你有没有时间,我有事情想要麻烦你。”
还真是能屈能伸。
孟秦看着时不时路过的人,下巴冲着办公楼前的花坛。
“去那吧。”
“好。”
……
站在树荫下,孟秦等着齐英开口。
她说:“我听说你和严护士关系很好,想麻烦你帮我约她,在市中心的茶楼见面。”
“你听谁说我们关系好?真关系好你走我这约能约到?”孟秦似笑非笑。
齐英每次和孟秦对视,感觉都特别糟糕。
像是,她总能看透你心里在想什么。
让人赤条条的没有半点安全感。
她很想转身就走,将孟秦这张脸甩在脑后,每次想这么做,脑海中就想到高波。
齐英一开始没看上高波。
车间的工作在她看来不够体面,她想过好日子,她也尽努力,每一天都维持自己最好的状态。
偏偏总会有意外。
这个接触后想哄她玩玩,没想结婚,如以前的同学。
那个立誓要娶她,转眼亲娘一反对就畏畏缩缩,如现在的荣江涛。
最后找来找去,秦则正入她眼。
有担当,有本事,有好爹。
开始不知道已婚,后来知道又如何,她道德感低,不想管别人,自己过上好日子才算好。
高波的出现是意外,对他好时的三分动心,在逛街意外遇见他娘和嫂子后,和善的婆婆,温柔的长嫂。
家庭多职工无负担,政府还有关系。
那天回来,齐英果断抛弃秦则正,点头答应高波。
兴许之前她玩过太多人,老天看不下去,也开始戏弄她。
她弟弟倒卖厂里资源被抓,爹娘轮番来求,只要搅和散秦则正和严敏,救回弟弟,就松口婚事她自己做主。
齐英计算的很好,和高波在一起后,就没掩饰过不少人对她有想法。
她想着,偷偷搞散秦则正夫妻,主动找到高波哭诉,秦则正要欺负他,到时候不管外面怎么说,在高波这她就算过了正路。
高波出现在现场,是意外。
她和秦则正躺在一张床上,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一想到高波好些天都不愿意见她,齐英不甘心,这才找到孟秦。
齐英忍着羞愤,说:“看来你也听到外面的传言,那我只说,我找你约见严敏就是想当面解释清楚,我和秦干事是被人设计的,我们清清白白。”
斩钉截铁的四个字,孟秦差点相信。
“万一是挑衅呢?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
“你可以在场!”
“谁会无缘无故陷害你。”
“我……”齐英蹙着眉,明显不想说。
“不说我走了。”
“是个姓万的,他抓到我弟弟倒卖钢厂材料的证据,威胁我。”
齐英余光瞧见树干后面熟悉的衣角,心底亮起希望,声音更凄惨几分。
“他们说,只要我和秦干事被外人撞见,可我到楼下的时候才发现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高波,我没办法忍受自己再去和别的男人有瓜葛。”
“……”
孟秦很想问,这是谎话说多后,自己都骗到的地步。
别以为她没瞧见,齐英瞅见高波站树后头,故意的。
齐英:“然后我就被敲晕,醒过来就和秦则正躺在一块,高波也在,我可以确定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
乖乖,这句是真的。
孟秦认真几分,“谁带你去的秦家,听你意思,你不是和秦则正一块走的。”
齐英双眼迸发光亮,看着孟秦狂点头。
“对,就是你说的那样,我原计……原本被逼着等在秦家门口,也是想让人来人往的邻居看见。”
“我问你谁带路。”
别随便夹带私货好么。
“我不认识,我说真的。”
“那就描写一下。”
“很斯文的一个人,说话轻声细语的……”
齐英还在说,孟秦却在听见第一句的时候,脑海中就冒出来一个人。
赖川。
……
孟秦第一眼见赖川,也觉得这是个斯文的读书人。
说起来自打她得知赖川也有疑后,专门找一天去跟杨大娘唠嗑,借着丫头谈过赖川。
这才知道赖川原本就是个读书人。
之前在钢厂子弟小学教书,因为无权无势,被另外一个有后台的老师欺负,画黑板报时从梯.子上摔下来,伤到腰。
对方拿钱了事,赖川却没办法长时间站立,被学校劝退。
之后颓废一段时间,不忍心成为王秀娟的负累,自杀过几次。
杨大娘说那段时间王秀娟被折腾得不像样子。
最后有人出面两头劝,劝慰的结果就是王秀娟和赖川离婚,让赖川不觉得自己是个负累,拖累他。
之后两人共同养孩子,两人都是没父母的人,这么离婚过半年,王秀娟见赖川慢慢承担起照顾孩子,想着再复婚。
赖川一听,又犯病,觉得自己伤到腰,给不了她想要的。
王秀娟:我想要啥?
又是一阵闹,之前出主意的人又劝,说王秀娟想结婚,再找一个就是,别可着赖川一个人逼,他已经够可怜的。
孟秦至今后遗症还很大。
赖川哪可怜?
离婚后吃喝不还是靠王秀娟。
王秀娟想好好过日子复婚,咋就变成想结婚。
她当时还觉得,劝人的那人是个坏种,要么就和赖川是一伙的。
孟秦甚至阴谋论,赖川离婚让王秀娟再娶,没准打得就是接万新国进城的主意。
因为他废了,要换人?
别说,日常她还真没怎么注意过赖川干什么,仿佛每次见面,不是他带孩子回来,就是准备带孩子出去玩。
孟秦头疼。
猜到是赖川又如何,她没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