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巴巴地看着宋萸，一张美人脸俊美得近乎诱人，任谁看了都舍不得拒绝：“姐姐不要不管我。”
毫无疑问。
宋萸又心软了。
数不清多少对路政心软。
对着路政这张脸，还真难对他严格起来，宋萸伸手，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少年的头。
路政温驯地垂下长睫，掩去眸中的精光。
而后，他们点的餐上来，多了两份蛋糕塔，三文治，还有咖啡。
服务员说：“是一位陈先生替你们点的，已经结过账了。”
宋萸一愣，继而蹙眉。
路政轻嗤一声，多管闲事！
*
从首京回到家后，新年才刚刚开始没几天。
路政去了亲戚家住，要过段时间才回来，他不放心宋萸，想让宋萸跟他一起去，但被宋萸拒绝了。
再怎么说，也不是她的亲戚，她去路政亲戚家蹭吃蹭住，太不好意思了。
而且，在宋萸心目中，路政也是在亲戚家蹭吃蹭住的小可怜，为了他不落人话柄，让亲戚瞧不起，她更不能占这种小便宜。
段方卿放下新年礼物，把路政领走了。
期间，宋萸她爸那边的亲戚，也过来找过她，给她带了点吃的，还有一箱牛奶，可能是怕她大冬天的会饿死吧，还给她塞了两个红包，让她买肉吃。
在他们眼中，宋萸可怜得跟个孤儿差不多，他们偶尔会发挥一下同情心，显得自己像个大善人。
但事实上，自从和路政合伙过生活以来，宋萸的生活费就够用了。而且，在宋萸的精打细算下，过得还蛮滋润的。
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每到月底，实在是没钱了，只能每顿吃清汤挂面度日。
宋萸给她两个婶婶和叔叔倒了杯水，坐下来后无非听他们唠嗑一些有的没的。
他们问起宋萸将来有什么打算。
宋萸对自己将来有明确的目标，好好读书，考上心仪的大学，做一个有用的大人，在工作上回报社会和建设国家。
两个婶婶却认为宋萸应该早点出社会工作。
她们又是老生常谈那一套，说什么女孩子的青春比学历重要，加上现在社会更看重颜值，宋萸又生得貌美，她完全可以发展自身的优势，这样一来还能把读大学的钱省下来。
宋萸假装没听见，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好比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两个婶婶觉得宋萸太呆了，她们自己聊了起来，自然聊到孩子的学生成绩上，一百名跟八十名开始攀比，孩子胜出的那位婶婶，随口问了宋萸一句：“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宋萸面无表情：“年级第一，拿了奖学金。”
婶婶：“…………”
漫长的沉默，没人说话。
宋萸开始想念路政了。
要是路政在的话，他只要板起脸不笑的样子，锋利的眸淡淡一扫，就能把她的叔叔婶婶们给吓走了。
嗯，生气时候的路政比门神还管用！
宋萸试着想象一下，画面感顿时就出来了。
她忍不住笑出声。
两个婶婶脸色铁青，觉得宋萸这是在嘲笑她们的孩子是学渣呢！
叔叔上完厕所出来，注意到小餐桌上的几大箱礼盒包装：“这些牛奶？”
宋萸说：“同学送的。”
段方卿送给她和路政的。
叔叔：“…………”
什么同学这么有钱？
这进口奶一箱一百多，他带来的那箱牛奶才三十五，顿时显得很寒酸，上不了台面。
他走进狭小的厨房，以长辈的身份检查宋萸家的冰箱情况。
出乎意料，冰箱里竟然塞得满满当当的，冷冻层全是肉，她不是很穷吗？
叔叔拿出一条抽真空包装的大鳗鱼，问宋萸：“你买的？”
宋萸：“抽奖送的。”
叔叔：“…………”
什么地方抽奖送这么高级的鳗鱼？
“这个呢？”叔叔又拿出一大包大红虾。
宋萸：“特价买的。”
路政买的。
叔叔：“…………”
还有什么海鲜鱿鱼，牛排牛仔骨这些，都是段方卿时不时送过来的。
宋萸怀疑段方卿家里是开海鲜市场的，要不就是卖牛肉的，不然怎么总给她和路政搬肉呢？
怪怪的。
宋萸一开始是不肯要的，但段方卿疑似有什么散财的大病，她不要，他就往她家里一坐，翘起二郎腿，开始给她长篇大论。
这时候，路政往往都不在，要是他在，宋萸就让他这尊门神赶人了。
后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宋萸已经自动把段方卿划分成‘爱送礼的同学/学长’。
两个叔叔和婶婶没待多久就走了，他们离开时，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像被打了脸似的。
倒是宋萸心情挺好的，终于把他们送走了。
*
路政回来那天正好是情人节。
他捧了一个大蛋糕回来，还有一篮子野玫瑰。
这种玫瑰和花店精致处理过的玫瑰花不一样，花枝撩乱，还带着刺，需要后期慢慢修剪，但胜在新鲜，还沾着露水。
宋萸吓了一跳。
路政告诉她：“这些玫瑰是一个老太太卖的，她摆地摊有点辛苦，我就给她全买了，不贵的。”
“……哦。”宋萸松了口气，觉得路政做得很好。
“你先看看蛋糕。”
宋萸看路政迫不及待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特地赶回来给她过生日的。说不感动是假的，在她的人生中，很少会记住她的生日。
她拆开了蛋糕，上面有一个穿着校服很像她的女孩子模型，旁边是一个大大的‘十七岁’。
宋萸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十七岁的？”
路政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宠溺般：“猜的。”
宋萸好奇他是怎么猜的，门外有人在敲门：“好了吗？”
是段方卿，他脖子挂着一个单反相机，手里拿着一个拍立得，一副他是工具人的麻木脸。
宋萸：“？”
她迟疑地问：“你也来给我过生日？”
段方卿呵呵两声：“路政让我过来给你和他拍合照。”
宋萸：“…………”
第21章
其实现在用手机自拍, 也很简单。
但路政非常重视他和宋萸的第一张合照。
所以他把段方卿‘逮’了过来。
生日蛋糕上的祝语很简单。
祝宋萸岁岁平安。
永远快乐。
一根蜡烛插在上面，火光微弱，上面的字影影绰绰。
宋萸眼底映着那点光, 恍惚了下……平安与快乐, 是她往年过生日时自己鼓励自己的愿望。
她总是一个人, 生日也只有自己过, 她能力小, 只能抓住眼前能够抓住的东西, 奢侈的愿望她许不起，只渴望快一点长大。
长大后她就能养活自己了。
至少，能走出当下狼狈的困境。
却不曾想过, 她会遇到路政。
他们一起抱团取暖，一点点改善了一地狼狈的生活，仿佛是一场救赎。
宋萸觉得自己才是被救赎的那个。
“姐姐先许愿, 吹蜡烛。”路政双手捧起生日蛋糕，烛火摇曳的光映衬得他眉目愈发温柔清隽。
宋萸望着他俊美的脸，眼圈酸酸泛红，还好关了灯, 没人发现。
她迅速阖上双眼, 双手合拢抵在小下巴下，虔诚地许愿。
许了一个幼稚又不现实的心愿。
她希望，岁岁都能有今朝，每一年路政都在，他们长大后还能像现在这样要好。
许完愿后，宋萸缓缓睁开双眼, 眸光潋滟地和路政对视，少年笑得恣意又好看, 俊容飞扬，朝她挑起骄傲的眉宇。
看着他，宋萸慢慢地，也露出了笑容。
这一刻，永远定格在照片上，经岁月而不变。
段方卿拍了下来。
“姐姐吹蜡烛啊。”路政把蛋糕捧近了一点，哄她似的。
“嗯。”宋萸头微低，轻轻吹熄了一根蜡烛。
段方卿把灯重新打开，就像是他们两个人的保姆一样，他们吹蜡烛，他拍照；他们切蛋糕，他拍照；他们吃蛋糕，他还是拍照！
呵呵。
人性呢？
道德呢？？
良心不会痛吗！
段方卿歇杆子罢工了：“你们俩看看我行吗？还有人没分到蛋糕呢！”
“啊……”宋萸呆呆地指着段方卿，憋了几秒，惊讶道：“你原来还在啊？”
段方卿：“…………”
他皮笑肉不笑：“我存在感没这么弱吧？”
弱不弱不知道，但宋萸很诚实：“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段方卿：“…………”
谢谢您的补刀。
路政把手放在唇边，轻笑了声，“姐姐好可爱。”
他还伸手摸了摸宋萸的小脑袋，看他笑得那么开心，宋萸有点不好意思。
他对段方卿说：“你现在可以走了。”
“开什么玩笑。”段方卿才不当白工呢，他拉开椅子坐下来，翘起二郎腿道：“不吃你们一顿饭，我是不会走的。”
“也行。”路政颔首，笑着问宋萸：“姐姐等下想去哪里吃饭？”
宋萸看着他，有些迟疑：“你要请我吃饭？”
“嗯。”路政说，“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今天是你生日，怎么花都值得。”
段方卿也在旁边煽风点火：“是呢是呢，一年才一次生日，能吃贵一点的吗？”
可别又带他去吃茶餐厅啊。
可是……
宋萸犹豫道：“我已经有约了。”
路政闻言，表情波澜不变，宋萸看着他，却觉得他神色明显淡了几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路政语气淡淡的：“嗯。”
他平静地问：“约了谁？”
“丫丫的妈妈请我过去吃饭，她给我做了生日宴。”宋萸为难道，“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我已经答应了。 ”
路政垂下眼，低落般：“是我不好，我没提前跟你说，想给你一个惊喜。姐姐去吧，不用管我。”
宋萸一听，心都软了，越是这样，就越是不可能不管他。
路政太可怜了！
他还特地给她制造惊喜！
她却丢下他，自己一个人去吃生日大餐。
宋萸觉得自己辜负了少年的一片赤忱之心，很有罪恶感。
她想了想，说：“你和我一起去吧，我打电话给丫丫说，应该没问题的。”
“嗯。”少年温驯地点头，声音干净：“姐姐怎么都行，我听你的。”
段方卿·惯有笑眯眯的脸·顿时裂开了。
宋萸随后给盛清雅打了个电话。
盛清雅说：“可以啊，多来几个人都行，我妈做了很多菜呢！”然后，她话锋陡然一转，“等等，你有什么朋友是我不认识的？是谁？谁是第三者！”
宋萸：“…………”
想象力很好，下次不准想了。
宋萸无语：“是路政。”
“啊啊啊啊啊！路政要来我家吃饭？”盛清雅那边惊喜得狂叫，在床上翻滚了两圈，声音都快要冲破话筒了：“快来快来，快把路政带到我家！！！”
宋萸：“…………”
她默默把手机音量调小，再调小。
挂了电话后，路政和段方卿都很沉默。
路政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支着脸侧，眸光深邃。
宋萸忍不住问他：“你没听到什么吧？”
“嗯……”路政尾音拖长而微扬，挑起眉毛：“我没听到她说我是第三者。”
宋萸：“………………”
之后，宋萸看了一眼段方卿，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又忘了他还在，忘记跟盛情雅说了。
不过，应该没关系吧？
“你也来吧。”她跟段方卿说，“反正你和盛清雅认识，你是他们辩论队的偶像。”
是吗？
段方卿勾起一抹深长玩味的笑容，特自恋：“可以，那就去见见我的小粉丝吧。”
*
盛清雅家是一栋自建的三层别墅，带着三十四平的小花园。
宋萸来到的时候，盛清雅已经在门口顶着寒风等着他们了。
她穿着红彤彤的外套和裙子，喜气得在晚上依然显眼。
她拉着宋萸的手，又冷又激动：“你们可算来了，等了我这么久。”
说着，盛清雅瞥了眼宋萸旁边，身高颀长的少年。
他穿着黑色长裤，双手插着裤袋，黑色高领风衣酷酷地遮住他半张脸，只露出俊美的眉眼，眼型漂亮的凤眸宛如星辰皓月，垂在夜幕之下。
啊啊啊啊！
学弟好帅！
盛清雅双眼冒着粉红泡泡！
虽说之前在女仆餐厅就见过，但这次不一样啊，路政来她家吃饭呢，机会难得，等下一定要多拍几张照片！
“你们快进来——”
话音一落，刚刚还激动得手舞足蹈的盛清雅，突然像卡壳了一样，指着从路政身后冒出来的段方卿，哆哆嗦嗦：“你你你……”
“好久不见丫丫。”段方卿笑得像狐狸似的看着盛清雅，喊着人家的小名。
盛清雅脸色顿时忽红忽白，小嘴叭叭的她，突然不会说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