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渗人的是没有旁边扶手,只是单单贴着墙建造的。
除了上楼时有些腿软,她往周遭看了好几眼,倒是也没有太多害怕的感觉了。
等视线放在前面,叶寄朝扯着书包低着头,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往上走,熟门熟路检票走了进去。
林呓语不知道他看的哪场,检票时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紧紧不放,最后看到他走进了四号厅,又猛然低头看自己的影票。
四号厅。
检票员看出什么,轻笑了声,把手里的票根递给她:“四号厅。”
林呓语点头说谢谢,快步走了进去,像是怕跟丢了似的。
硕大影院内人不是特别多,但大眼扫过去,都是国中跟实验中学的学生,大多数还都穿着校服,熟悉的校服让林呓语认出来来看这场电影的人当中,来自他们学校的不下十个。
林呓语原本买的跟杨淑仪挨着,可惜改了时间,大家都好像喜欢往后排坐,她左边大概是没人了。
电影还没开始,林呓语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不高不低,刚好高于耳朵能够听到的分贝。
“我日,叶寄朝啊那不是。”
“哪个?我去还真是,这么巧,早知道我们就买第三排了……”
“他自己来的?旁边那个女孩不是郭月婷吧。”
“不是,郭月婷有一米六五了,不像是,他旁边好像没人,要不我们坐过去。”
“你自己去吧,万一有人多尴尬,他会自己来看吗……万一是郭月婷就好笑了。”
“也是。”
……
电影院的灯光忽然亮起,晃了一下眼,林呓语站在第三排最旁边,抬起头一眼看到坐在中间位置的叶寄朝。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那些话。
大概是灯光太亮,她又站在原地没动,叶寄朝抬了一下头,扫了她一眼,又重新低下头。
也就那一眼的对视,林呓语忽然感觉心脏跳的有些太快了,这个速度在高速开车都要被警察叔叔抓起来。
她眨了好几下眼,又想到今天没有戴口罩,他会记得她吗?
不是说,频繁见到一个人,会有些许印象的吗?
她就算平凡,不起眼,应该也值得一个模糊的剪影吧。
等顺着排排空着的蓝色椅子往里走,看到自己的座位,她一顿,又对了好几遍座位号才确定坐下。
好近,真的很近很近,跟他正好中间隔了一个空位。
她可以私自认为,这是一起来看的电影。
在电影开始的十几分钟,她脑海里无数次试图不留痕迹地往旁边挪一个位置,就可以跟他靠得再近一点,可惜在他面前胆量像是钻进了泥土里冬眠,想法没有得到实现。
电影开场的十分钟,中间那个空余的位置被李翌填满。
两个男生把叶寄朝夹在中间,静悄悄地坐下,抱着个两桶爆米花往嘴巴里塞。
大概是中间多了个不知名的屏障,林呓语杂乱的心绪被拉回到影片上,倒是也有注意力分给电影了。
电影不长,八十多分钟。
讲述了一场青春。
看完之后内心还有些怅然,呆呆地坐在原地没反应。
高中时代总会出现一个人吧,他不是什么盖世英雄,也没有踩着七彩祥云,却轻而易举让你的生活熠熠生辉。
剩下还有人在等片尾彩蛋,还有些许人陆陆续续往外走,伴随着蓝色意识的BGM,影院里不似刚才那样安静了。
旁边李翌低声问叶寄朝:“你真跟郭月婷好了?”
像是隔了很远,却又清晰入耳的少年声徐徐传来:“什么?”
“郭月婷,上次你生日也在那个,不然你在学校给她买奶茶干什么?”
传得神乎其神的,李翌都有些怀疑他俩是不是暗度陈仓了。
叶寄朝没吭声。
李翌又俯身过去说:“听说她崇京的啊,跟你一个地儿。”
叶寄朝发了个语气音,站起身往外走。
“到底是不是啊?”李翌跟在他后面问了句,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我听说他们班传的,你在追她。”
“关你屁事。”叶寄朝轻飘飘撂下一句,“管你爹。”
在身后顺着人群往外走的林呓语听到最后这句,骤然立在原地,手指攥紧到指尖泛白,许久都没恢复过来。
第11章 luvsic
◎他擦肩而过,今年算是结束了。◎
出了影院大门。
叶寄朝偏头看了他一眼,单手揣着兜,一边低眸把玩着手机,没留情放下了一句:“我要在追人,跟我来看电影的能是你俩?”
李翌不是爱八卦的人,这件事如果跟叶寄朝没关系,他也不会多问。
听到他这句,手指一投把手里的爆米花盒子扔进了垃圾桶里:“看着也不像是你会喜欢的。”
旁边许加林挑眉问了句:“他喜欢什么样的?”
李翌舌尖低着上腔,发出一个弹舌的音儿,勾着他的肩膀低声:“软妹呗。”
“谁不知道朝儿喜欢软妹啊。”他故意抬高声调打趣。
许加林被他调侃的语气给弄笑了,问:“他什么时候说过他喜欢软妹了?”
童旎不算软妹的性格,但许加林也没见叶寄朝喜欢过谁,或者来说,喜欢谁这件事在叶寄朝身上都不会出现。
“敢不敢赌。”李翌压着下颚,凑过去。
“赌什么?”
“赌他以后对象,是不是软妹,输了把我代购的球衣送你了,赢了让我去你家免费坐三次直升机。”
许加林点了点头:“行。”
一旁叶寄朝一直也没吭声,扫了他俩一声,撂下一句:“不去了,回学校了。”
李翌满脸不满地开口:“喂不是吧,说好的去网吧打游戏的。”
许加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不跟你们回了,去买个东西。”
等上公交车,只有叶寄朝一个人站在公交站牌前,等他走过来看他旁边没人,问了一句:“他人呢?”
李翌叹息:“给童旎大小姐买吃的了呗,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舔狗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头。”
叶寄朝轻嗤了声,也没吭声,眼睛放在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翌以为他在为郭月婷的事儿头疼,不用猜就知道,这件事大概是她传出来的,目的显而易见。
“知道自己魅力多大了吧?”
他拍了下他的肩膀,低声问:“要不然你去找她说说?毕竟是女孩子。”
叶寄朝歪着头,慢半拍:“什么?”
“郭月婷啊?那你在想什么?”
李翌又说:“这件事估计瞒不住了,他们班好像有个女孩到处造谣你俩在一起了。”
叶寄朝只是想到了刚才一起看电影的那个女生,低着头,齐肩长发刘海厚厚的盖住大半张脸,硬币也没有,不知道她怎么回去。
或许人家家就在附近,又或许是来找朋友,小女生一般都是结伴而行的。
叶寄朝又觉得自己多虑了,随随便便找个超市都能兑换一堆一块的零钱。
他没再多想,上了公交车投了币散漫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暗恋我啊?”
李翌脸一黑:“滚。”
坐车的时候跟他一个车头一个车尾坐。
*
林呓语没有硬币,就去楼下电玩城换了几个游戏币,特意空余出四个纸币出来一会儿坐公交车。
拿着游戏币在附近娃娃机里扫了一圈,盯着里面的玩偶看,兴致缺缺地夹了一个娃娃,没想到一下子就夹出来了。
最后抱着一个小绵羊玩偶回了学校,今年是羊年。
教室里没有几个人,大部分人都出去玩了,要么就是在宿舍休息,林呓语回去时距离上课还有两三个小时,她觉得没必要往宿舍去,就低着头在写数学卷子。
放在一旁的手机滴滴了两声,林呓语手下边动着笔,边歪着头扫了一眼,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林呓语放下笔打开手机去看,瞧见不光是短信,对方还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但她设置了免打扰,也就没听见。
号码是来自她老家的。
短信里只是问了句:【阿满,最近过得怎么样?】
林呓语害怕是姐姐用别人的手机给她发的,猜想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迅速给对方打了过去。
接听的,不是林温,是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初中三年的班主任何莲。
林呓语听到时还有些愣:“老师,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对面的何莲笑了笑,应该是用座机打来的,电话里传来滋啦啦的声响,声音断断续续的,勉强能拼凑成一句话。
“这不是想问问你寒假还回不回来吗?毕竟我们这儿就你一个人被资助去上学了。”何莲又问,“在那边怎么样?我听说香林冬天也很冷,不过大城市都有空调暖气什么的,生活应该也很好吧?”
林呓语往后排靠着,捏着手机垂着眼帘:“嗯,都很好。”
有时候她都会觉得这像是一场梦一样虚幻。
“那你学习呢?”
林呓语眼睫忽闪,手指倏然捏紧了手机。
听到林呓语好几秒都没回应,何莲就知道她的猜测没有错。
一个不爱学习的人,就算是机会送到她面前,也不会珍惜。
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资助人非要把这个名额给林呓语,国中为了申请国家资助或宣扬校风,会给林呓语这种家里出现问题、又难上学的人特例,不然以她的成绩,就算是交得起学费也不可能进入这所学校。
如果是学习不好的人,学校会冷淡处理,如果对方学习很好,才会大肆宣扬以彰显学校的优良校迹。
何莲试着劝说:“你阿姐最近好像感冒了,每次见她都咳得不像话,哎你们也都不容易。”
“阿满,你以前就不爱学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不会开心的,你姐姐以后也需要你照顾。”
“在那样的学校,你会很难融入别人。”
林呓语手下的英语卷子都被捏皱了。
她想反驳,也又有些无力。
“老师的意思是,为什么不把这个机会让给更需要的人。”何莲提醒说。
“等过年回来吧,回来再说。”
林呓语挂断了电话,捏着笔在手里灵活打转,盯着面前的数学题,有些索然无味了。
手里的笔被放下,她深沉了口气,趴在桌子上,臂膀慢慢环住脑袋,眼睛睁着,有些空洞无神地往别处看。
投资都是为了得到回报,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
可她的努力大概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滑稽可笑,在做无用功。
她本来也不是喜欢学习的人,可能需要更费劲一些。
中途田新月老师来了一趟,已经三个多月的肚子又穿着厚重的棉袄,即便还不显怀,但也能看出些许不一样的状态。
林呓语见她进来在讲台上翻找卷子,抬起头站起身叫了声“老师”。
田新月看她还坐在这儿,有些诧异问了句:“林呓语?没出去玩吗?”
林呓语轻笑说:“已经回来了。”
说完还把自己的小绵羊举起来说:“我刚才抓到的。”
田新月笑了笑点了点头:“哎对了,你们今天晚上都是自习课吧?”
林呓语点了点头说:“是的。”
田新月走过来低声:“晚上去办公室帮老师个忙吧,帮我把课程记录写了,就抄隔壁班语文老师的,语序稍微改一下就好,都要辞职了居然还让我交这个,这岂不是暴露我以前都不写的事实了?”
林呓语:“老师你不来了吗?”
田新月点了点头说嗯,又说:“这学期也快要结束了,下学期估计还要一两周吧,放心,会来新的语文老师的,很有教学经验。”
“我呢以后也不一定在这里工作了,我婆婆在苏市,我老公也要调去那边工作了,之后大概会去那边吧,方便一些。”
林呓语点了点头,跟她一同去了办公室。
今晚除了班主任外,其他的老师都在家不需要来学校,硕大的办公室就只有她们两个人。
“字挺漂亮,我看你这段时间进步很大,以后想学文科还是理科?”
林呓语想了几秒,随后说:“文科吧,我理科不太行。”
田新月笑了笑,点了点头说:“挺好的,能评判出来自己学什么能发挥最大优势的人就已经很厉害了。”
“好好在这里上学,知识改变命运。”
“嗯。”
林呓语当然无数次听到过这句话,但对于输在起跑线的人来说,即便是告诉她前方是金山银山,她也永远到达不了终点了。
晚上林呓语跟田新月一同去了食堂解决晚餐,回来之后她继续写,而田老师在完成一些交接工作。
下学期可能就会有新的语文老师跟她们碰个面了。田新月老师也要离开了。
晚上八点,晚自习第一节 课还没下课,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田新月低着头说了一句:“进。”
林呓语偏过头去看,一个看上去较为年轻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身上还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面容很正,一副成功人士的姿态。
“田老师。”
田新月抬起头,也站起了身:“月婷爸爸?有什么事儿吗?”
郭承忙的开口:“老师您坐,我就是听说了关于月婷的一些情况,所以临时过来想跟您了解一下。”
林呓语低着头,双耳不闻窗外事般继续抄写着笔记。
又听到男人说:“我听说,月婷跟高二的一个男生在谈恋爱?想问问老师您知不知道这件事。”
“我记得学校应该是有校规不能谈恋爱的吧。”
“她上次成绩滑坡得很厉害,最近在家里也很懈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滑坡?
田新月记得郭月婷的分数是下降了不少,但在年级的排名里还是保持着前七的位置。
题目偏难本就容易拉低分数。
“跟高二的谈恋爱??”
田新月有些震惊,这件事都传播到了家长的耳朵里,大概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目光扫向林呓语,林呓语像是没注意到她传来的视线一样,继续低着头抄教案。
田新月又问:“您从哪里听到的?高二的……有具体说是谁吗?”
“叶寄朝。”
“滋拉”一声,林呓语针管笔里的珠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写掉了出来,空洞的笔尖在纸张上划出一道黑长的痕迹,瞬间割裂了纸。
*
郭月婷被叫到了办公室被班主任问话,林呓语纹丝不动坐着,余光看到她固执地站在田老师面前,被问是不是在跟叶寄朝谈恋爱,她也只是低着头一声都没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