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医生去小学接儿子回家,让林呓语在这儿看一会儿,有什么事儿给她打电话
等几个错杂的脚步进来,林呓语才抬头看了一眼,是三个高个子的男生,其中一个就是叶寄朝。
那天不过一撇,她只能看到少年挺拔的脊背跟优越的身长,不算瘦,蔓延着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气。
他身上仍旧穿着昨天那件纯黑色外套,拉链锁着喉结,一件简单的灰色长裤修衬着修长双腿。
总是爱笑的,眼眸弯着,顽劣中夹杂着一丝看似清醒的神态,嘴角一丝笑意蔓延走来。
眼前那个人的五官在炙热的光线中逐渐清晰,五官轮廓映入眼帘,带着属于这个年纪的青雉,颀长的身高跟吊儿郎当的走路姿态又让人觉得他有些顽不吝。
叶寄朝。
林呓语脑海里猛然浮现出他的名字。
太阳太烈,林呓语的心跳快了几秒。
她眼神定了一下,随后又佯装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低下头,手指搅了搅,呼吸都绷紧了。
原来资助她的人,是这样一个人。
“我他妈真服气了,他明显就是故意的!草。”
叶寄朝倒没旁边那俩人那么生气,走进来之后大方坐在一旁凳子上,屡起袖子伸出胳膊看了看,还真突突冒着血,边缘青肿泛紫,看起来有些渗人。
“是我没看清,哎不过你没感觉吗?他打球很猛啊,要是比赛的时候给他当二传,对面肯定抵不过。”
“……你疯了吧,那人就只会蛮力,上了场连规则都不管,没他妈把我给撞死。”
叶寄朝轻笑了声,耸肩说:“开玩笑的,你知道我的队伍从来只招无条件服从我命令的人。”
他俩在交流,剩余一个个子比较矮些的男生走到林呓语旁边,说可以帮他包扎一下吗?被排球砸伤了。
又上下扫巡,有些疑虑地看她:“你……会吗?”
“会。”
林呓语迅速地跑到后面拿了棉球等东西,把托盘放在一旁,目光落在叶寄朝的手指上。
“谢谢,麻烦了。”
他虽然没看人,但林呓语知道是在对她说。
嗓音平淡又低,似乎含了水一样的嗓子,像是晨间的雾凇,随口的一句,让林呓语忽然脑子空了一秒。
叶寄朝见人来,随意把胳膊耷拉在一旁桌子上任由她包扎,低着头另一只手从棒球服的口袋中掏出了手机,点了几下皱着眉。
长腿一伸,踹了前方男生的腿一下。
“哎?你种的那颗小树多高了啊?”
“啊?”李翌被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东西,他想了想说,“不知道,没看。”
“前几天看的好像一米六五吧,就这么几天也长不了不少,干嘛?”
听到他们说这个时,林呓语手指顿了一下,因此棉球在人的伤口上碾压了一下,比刚才擦拭的力道重了一些,叶寄朝就偏头瞟了她一眼,随后又继续盯着自己的手机看。
有些纳闷,随后皱着眉问李翌:“你手机里还有钱没?”
李翌说:“应该还有几万吧,上次比赛赢的,你要用啊。”
说完这句话,李翌冲着他手机看过去,看到人把手机里接近大半的余额全转给了软件里那个小植物。
“草,你干嘛啊?”
叶寄朝咋了下舌,身子往后靠,表情不顺:“我的小植物都不长,凭什么老子的就不长?”
李翌嗤笑了声,问他:“种的什么?”
叶寄朝认真说:“狗尾巴草。”
李翌:“……你滚。”
这玩意能长多高???
“你懂屁。”
一旁许加林好奇问了句:“什么植物?”
李翌解释说:“就上次排球比赛不是赢了吗?我们把奖金慈善组织了,一对一的那种。”
许加林怀疑:“不会被骗了吧?”
李翌还没吭声,叶寄朝迅速反驳:“不会。”
“别人都选槐树向日葵小猫小狗的,选狗尾巴草这种神奇的品味能是假的?”
旁听的林呓语:“……”
李翌似乎眼尖注意到了林呓语的眼神,朝着叶寄朝示意:“把你手机收起来,别这么光明正大,学校最近严查,小心给你收走了。”
叶寄朝满不在乎:“谁敢举报我啊。”
许加林咳了一声。
林呓语装做没听见的样子,继续给他绑着绷带。
叶寄朝也朝林呓语看了一眼,笑着说:“没事,妹妹不认识我。”
林呓语要绑绷带的手指停下,整张脸只有那双清澈的双眸展露了出来,她心脏空得厉害,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平静地喊:“叶寄朝。”
叶寄朝有些震惊,嘴角咧开,身子往后仰了下,拳头抵着唇笑。
“卧槽,还真认识啊。”
“本少爷的威名已经传播到初中部了吗?”
林呓语继续低下头处理绷带,软耳朵有些浮红,被光线照出一抹鲜亮的色彩。
你才初中。
等绷完,她就端着托盘去了后面房间,几个男生也跟着往外走。
门没关紧,李翌看到他的胳膊,出了医护室的门开始捧腹大笑。
“朝儿,蝴蝶结哦,骚不骚?”
叶寄朝抬起胳膊扫了一眼,一脚踹过去:“滚。”
几个人从医护室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她站在门口盯着几个人的背影一直到消失不见,才低下头做别的事情。
等继续拼未完成的拼图,才发现手下放错了好几块,眼神都无神地在空气中悬着。
放下手里的东西,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他那几句话,林呓语低着头扣手指,这是她的习惯,只要一紧张,就控制不住地喜欢抓胳膊。
他知道吗?他的随手恩赐,不经意带一个人来到白日梦中。
林呓语第一次来学校的小卖部,学校商店很多,除了卖一些工具零食日常用品,旁边还有一家冰淇淋店。
那天晚上,她鬼使神差地去了一趟小卖部,买了一个崭新的本子,不是笔记本,就是很普通的那种上下翻页的牛皮纸运算本,一块钱一个。
寂静的教室空无一人,她趴在课桌上,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写上名字之后,林呓语抬头看了一眼黑板左边的时间表,在第一行写下:
2015年9月20日周日
于营城
偷偷给他绷带系了蝴蝶结。
*
林呓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写这个,就是觉得在这里的每天似乎都很值得回忆,或许等到高中毕业,她会重新回到南泗镇,从而逐渐忘却这里的一切。
忘记现在像是梦里一般的优越生活。
她知道,即便是来到这里了大半个月,她也好像格格不入一样,她生来就跟他们是不同的。
小鸟迟早要回到属于自己的笼子里。
初考结束之后的那几天,各科老师开始评讲试卷,林呓语对于自己的成绩也只是有一秒的羞赧,在讲课时听着老师嘴里陌生的词汇时,便拖着腮有些无聊地开始神游。
杨淑仪说得对,她只是在讲的时候听,但并不是换了一个环境之后就会喜欢上学习了。
脑海里又想起叶寄朝的成绩,有些好奇,他在班级里会是什么样子的?
视线看向这次考了年纪第一的袁今周,会跟他一样吗?上课总是第一个举手的,戴着一个黑色镜框,好像没有一刻是不追随老师思路的。
不知不觉,那个她新买的算术本第二页,写满了“叶寄朝”三个字。
一笔一划甚是工整。
林呓语还没有回神,跟忽然转过头的袁今周对视了一秒,她怔然一秒,随后听到同桌杨淑仪耳朵提醒,站起身缩着肩膀低下头,又不忘默默把本子合上了。
“林呓语出来一下。”
她抓了抓头发,表情苦恼了一下,跟杨淑仪对视上,瞧见人给了她一个“珍重”的心疼眼神。
等走到教室外,英语老师忽然轻笑了一声,“别紧张,不是批评你。”
林呓语闷头不敢看她,这位老师平日里是各科老师中很严苛的一位,但她也听杨淑仪说过,在她手下的学生,英语从七八十提到一百多轻而易举,当然都取决于她严格的上课态度跟高负荷的课下作业。
“我刚才没注意听。”她低着头小声主动认错。
英语老师:“不是这件事,我们班还没有英语课代表,你想做吗?”
林呓语忽然顿了一下,脑子都宕机了似的。
“啊?我吗?课代表?”
英语老师扬眉点头,“对,就是你,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前一句还是在询问她的意见,这一句便相当于直接封号了,她没有拒绝的权力。
林呓语试图反抗:“可是……我学习不好。”
“我当然知道。”英语老师点头,“英语课代表并不代表着她要学习很好。”
“我都当老师了,这点任性还是有的。”
林呓语:“……”
“就你了。”她再给人拒绝的机会,微微扬了下下颚示意,“快要下课了,我一会要去一班上课,课代表上任第一天好好干,一会儿帮我把课桌上的作业本放在办公室,我办公室在教师楼三楼301,靠着门口那个就是。”
伴随着下课的铃声,林呓语听到她刻不容缓的叮嘱,忙的点头:“好的老师。”
等人回了讲台拿扩音器,转身出了教室的门,林呓语才走过去抱作业本。
英语老师跟田新月老师的办公室相邻,她之前去教师楼时看到过,抱着沉重的作业本气喘吁吁去了三楼,身上都浮着一层的汗。
九月天,天时而炙热时而阴冷,今天的天气格外燥热。
她走进教室,把怀里的作业本放在桌面上。
办公室一位老师也没有,今天周一,老师课程很多,几乎都是分散开来的。
她慢手慢脚地正要转身离开,脑海里刚才扫过的画面忽然深刻起来,她站在门口回头往办公室看,才注意到一旁桌子上正趴着一个人。
眼神盯在那人的背影上,看了好几秒,正要出门的脚步也下意识停住了。
透过玻璃窗,暖风吹起人的头发,不安分的短发往后仰,翘毛微晃,温热鲜活的光线洒在人的侧脸上,他睡得很熟,睡姿有些嚣张,脑袋枕着胳膊,另一支胳膊随意伸长。
林呓语掐紧了手心,在几秒的停留之后,脚步缓缓朝他靠近,目光一寸寸扫在人身上。
大概是被太阳晒的,少年的皮肤显露着健康的颜色,是一张浓墨重彩的颜,睫毛很浓密,不纤长,在光线中清晰又分明。
林呓语下意识就把他跟她认识那些男生身上对比,又觉得他好像无可比较。
他很不同。
她眼神茫然了一秒,开始有些好奇,他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跟她有巨大的差距,似乎站在天塔的顶端,从不会往下看。即便她踮起脚尖努力仰望,也只能看到他的一角。
眼神定定看向他的脸,好奇又认真地一寸寸在人身上徘徊打量,眼神中满是热切的好奇与心悸。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林呓语快速慌忙地转移了视线,脚步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仰倒过去,手指眼疾手快抓住了书桌才稳住身子。
脸上展现出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不知道为何,偷偷看人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听到窗外的脚步错杂的人声,心跳快到不像话,甚至于第一次干这种事情的林呓语耳根都有些红,羞赧于刚才自己的举动。
她转身低着头,揣着兜肩胛骨缩着从办公室走出去,长发盖住了脸颊,步调很快,对方应该是没有看到她的。
余光中,走过去的是两个女孩,个子一高一矮,林呓语还没走到拐角下楼,就听到了高个子女孩清脆叫声:
“叶寄朝!还他妈睡。”
少年被吵醒了,中间隔了三秒醒神的时间,下巴懒散地拖着腮,嗓音沙哑又轻漫地开腔:“干什么啊。”
“哎呦。”女孩调侃说,“刚你小迷妹偷看你呢。”
“怎么这么招人啊?”
“干脆明年你进招生办得了。”
叶寄朝似乎闷声笑了几声,松散地跟人开玩笑:
“成啊,云姐帮我走个后门。”
第3章 休息室
◎怎么才能认识他。◎
“滚!”季织云皱了下眉喊人,“你快点,排球部找你呢,好像跟那个新人打起来了,这破社团没你不行。”
模模糊糊的,听到叶寄朝啊了一声,又懒得搭理似的说了句打就打呗。
*
几乎是一路小跑从教师楼跑回教室的,站在台阶上还有些惊魂未定,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她不太清楚自己怎么回事,或者是因为这里跟她的初中太不一样了,她对什么都好奇,像是一个从未走到过真正的人间,尤其是对叶寄朝。
也或许是没见过叶寄朝这样的人。
少年生动鲜活,风华正茂,似一股清澈的风,不经意扫过,卷起一阵夏日弥足的暴风雨。
她低着头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手指松垮地握着扶梯,站在台阶上,盯着上方看了一眼,手指倏然紧紧握住扶梯,作了一个预备的动作,轻轻一蹦,跳上了两条台阶。
成功上去之后,嘴角绽放出很浅的笑。
心里浮起松快的笑意。
被前方正抱着书下楼的袁今周瞧见,发出一阵很低的笑意。
林呓语抬头看了他一眼,耳廓的红还没褪去,低眸正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就被袁今周叫住了。
“哎?刚英语老师让你当课代表啊。”
林呓语站上了最上面,揣着兜靠着墙,点了点头:“嗯,你怎么知道?”
“看到你抱作业本了呗。”袁今周说,“况且,你英语说得很好啊。”
林呓语有些不好意思,不太受得了别人这样夸赞。
“有么,不过我其他门都很烂,普通话也不好。”
以前家里有个老旧的播放器,她妈妈总是喜欢听一些听不懂的英文歌,大概是耳濡目染,所有科目里,她英语天生最好。
袁今周点头:“慢慢提升,才高一。”
快要上课了,林呓语跟袁今周一起去了教室,下一节是物理课,物理老师是所有老师中最严苛的一位。
一整堂课林呓语都迷迷糊糊的,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才最好,学习吗?她也听不懂,况且她也没想过自己学习好以后要改变什么。
乖乖在这里安稳度过三年,随后回到南泗镇跟姐姐一起生活才对。
想到生病的姐姐,林呓语就有些难过了。
姐姐是邻居家的独女,从小跟着奶奶一起生活,奶奶去世后林呓语经常缠着她跟她一起玩,姐姐从小就对她很好。林呓语会愿意来这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姐姐听说了之后很激动地想让她来,劝了好久好久甚至说不听她的以后就不带她玩了,林呓语才顶着老师不喜的压力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