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多输了一瓶水，以往这个时间都已经在家了。
“医生怎么说？还要输液几天啊？”
“不知道，医生不理我。”
“不理你？？”林呓语有些难以置信，崇京医院不是大医院吗？忙到不理人吗？
“嗯，你来吗？”叶寄朝歪头看了一眼，把中午吃的饭盒扔进了垃圾桶里，又用一团纸巾盖着，毁尸灭迹之后，低声说，“我还没吃午饭，好饿。”
“怎么没吃饭？医院不准备午餐吗？你怎么不……”
他这个样子也没办法点，说不准外卖员不乐意送上去。
林呓语沉了口气，感觉心口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的闷重。
“李翌说我熬过去就能成神了。”
林呓语：“……”
叶寄朝手里把玩着林呓语的那几张照片，指腹摩挲着女孩稚嫩的脸颊：“你吃的什么？给我发个照片解解馋。”
有那么一瞬间，叶寄朝竟然觉得高中的林呓语有几分眼熟，好似他曾经遇见过这张让他这般心悸的面孔。
“你想吃什么？我现在过去给你带。”
林呓语眉头紧锁着，忙的打了车，听到叶寄朝在医院自己一个人，心里有点难受。
“下次你早点告诉我。”
她又叮嘱叶寄朝说：“不要听李翌胡说。”
叶寄朝发现她现在跟哄小孩似的，但他很受用。
“想喝粥，买点粥就行。”
上次吃完米线，他感觉自己要胃炎了，衿贵的胃碰不得一点辣，喝点粥养生挺好，也好带不会很麻烦。
等林呓语到的时候，叶寄朝正在躺床上睡觉，闭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目光仅落在他脸上一秒，就被别处吸引。
他手上扎着针，针管里被倒流了三分之一的血进去，红红的一条线，刺着眼睛。
林呓语忙不迭地把手里的粥放在一旁，熟练地把针头给拔掉了。
一滴一滴的血顺着往下滴落，林呓语把针头扔进了一旁垃圾桶里，瞬间渗透了里面的纸巾。
叶寄朝被这动静弄醒，睁开眼却完全不像是睡着刚醒的样子，声音里的沙哑倒是有几分迷茫之色。
“怎么了？”
林呓语沉了口气坐在床边，叫了护士给他贴了创可贴，又把旁边打包过来的粥给拆开。
“你血都倒流了。”
把勺子递给叶寄朝，拆开粥的盒子，看他坐起身，端着凑到他唇边。
“你尝尝烫不烫。”
叶寄朝喝了一小口，温度刚好。
“还要吊一瓶吗？”
林呓语看到桌子上还有一瓶袋装的透明液体。
叶寄朝摇了摇头：“不想输了。”
林呓语说：“回去输吧。”
叶寄朝扫了一眼垃圾桶里的枕头跟血，红一片，与此同时下面的外卖盒认真看也能看清楚。
他转过头说：“我不会扎针。”
“我会。”
叶寄朝自己端着粥，林呓语去重新买了一个输液管带回去，还买了好几张创可贴，等回来，粥他也没喝多少。
“明天周末，我不去学校。”林呓语收拾着东西，瞧见叶寄朝一张苍白的脸，又叹了口气，“不过一会儿我要回学校拿我的电脑，先送你回去。”
叶寄朝忽然有些后悔让她过来的，他实在有些受不得林呓语忙前忙后。
或许是他帮别人的忙习惯了，身边朋友找他帮忙的很多，小时候性格就独立得很，很小时生病被爸妈整天围在身边照顾之后，叶寄朝就执拗着如果不是什么难受到濒临死亡的状态，不愿意让别人为他担惊受怕哪怕一点点。
他原来想着，是不是他假装很需要林呓语，离开她不行，林呓语就不会那么没有安全感了。
但此时，盯着人忙前忙后的身影，他只觉得心里有些泛酸，那股酸又借着寒冷冬天的那丝温暖成长变甜，随后熟透，熟烂，至死方休。
他跟林呓语打车回的别墅，叶寄朝让她回学校，他自己回家就行，林呓语完全没搭理他。
对此叶寄朝摸了摸鼻尖，在心里想。
挺厉害。
他宠出来的。
林呓语很久没有登过微博了，大一时心血来潮经常写一写不敢让别人知道碎碎念。
送叶寄朝回去之后，窗外夜色很暗，天色阴冷，雪却一直没下来。
她打开微博，发了一条。
以前望尘莫及，现在望而生畏。
今天看到了垃圾桶里的外卖盒，越认识，越觉得心动难捱。
微信里滴滴了两声，林呓语以为是叶寄朝发来的，结果还真是叶寄朝发的，可是发在了那个有她的好友群里，消息由一个瞬间变成了三四条。
林呓语打开才看到里面在聊什么。
19：23
zzz：宝贝到家了吗？
下面跟着一排的——
李翌：到了宝贝。
陶盛：到了到了！
贺津：到了。
许加林：到了。
zzz：一起滚。
林呓语笑得不行，牙齿都能感觉舌尖泛滥出来的甜。
她没在群里回复，私信发给叶寄朝的。
【到了给你发信息。】
【小熊亲亲.jpg】
第47章 玻璃杯
◎但我现在是你的了。◎
林呓语也就拿了个电脑就离开了宿舍, 给叶寄朝发了信息，打车往他别墅那边走。
车子停靠在路边，林呓语下了车脚边一道影子忽然窜过去，把她吓了一跳。
站在原地没敢动, 打开手机才看到旁边花丛里有几个小狗, 脏兮兮的，大概是野狗, 旁边是一只小幼崽, 爸妈都不是白色, 生的小狗倒是一身通白的毛。
躺在草丛里什么也不动, 大概生下来还没多久, 干干净净的。
林呓语不敢过去, 野狗都比较抓人，她就站了大概两三分钟，从口袋里翻出了一袋没拆封的饼干, 撕开扔在了地上, 她走远几步, 回头看到黑色的小狗咬着袋子过去了。
一边过去一边看林呓语。
果然万物都是有灵性的。就是不知道等过几天下了雪, 小狗能不能活下去。
进了别墅, 叶寄朝正坐在沙发上, 开着空调, 身上披着一件毛毯, 是刚洗了个澡，头发没完全吹干。
“你家有什么架子吗？”
林呓语拿着放在茶几上的输液管，又说：“把这个挂上去。”
林呓语还没说完, 被坐在沙发上的叶寄朝拉了一下, 整个人往旁边倒, 落在他身上，她下意识撑着旁边，没整个砸在他身上。
“干什么？”
叶寄朝压着她的脑袋要吻她，林呓语下意识捂住了唇，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了手背上。
她眨巴着眼睛，捂着下半张脸的手也没移开，声音闷在掌心中说：“你感冒了，别传染给我。”
“忘了。”
叶寄朝拉着她往旁边坐下，也没去吻了，歪着头整个人靠在她肩膀上，直接把人的压塌下来。
林呓语歪着肩，手掌拖着他的脑袋扶正。
“重死了，快点，找个支架，把这个输完睡觉了，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吗？”
叶寄朝整个人靠着沙发往后仰，浑身跟没骨头似的，身上穿了件单薄的灰色毛衣跟松散的长裤，像个薄薄的纸片。
斜眼看她：“你明天有课吗？”
“上午有一节。”
林呓语转了下眼睛，问他：“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不知道，你给的都行。”
叶寄朝歪歪脑袋，低眸睨着她：“不是说要给我情书吗？”
林呓语点了点头：“那又不算礼物。”
“你有没有，很想要的东西。”
叶寄朝扬了扬下颚，林呓语满脸莫名往自己身上看，目光落在自己脖颈挂着的项链上，又骤然反应过来了。
叶寄朝挑挑眉：“不行么。”
“那也有。”林呓语装做听不懂他的深意，继续问，“那也不算，还想要什么？”
“没了，就想要你。”他的声音低低的，因为感冒，磁性莫名撩人，拨动着听者心弦。
林呓语哼哼了一声，最后回房间给他挂上的吊瓶，他躺在床上，额头还是滚烫，大概是太困了，坐了一会就睡着了。
林呓语今天满课，明天只有下午第一节 有课，即便困但也能熬一熬。
她得盯着叶寄朝把这瓶水输完，也就坐在床上看了会电影，看了两分钟就忍不住扫一眼输液剩下多少了。
惹得都犯困的叶寄朝睁开眼看她。
林呓语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滚烫，怎么一直高烧不退，发愁的捂住他的眼睛让他早点睡。
大概是因为高烧的不适感，他睡眠不深，半梦半醒间看到坐在床边的林呓语困得直点头，一直到过了两个小时，她把他手背上的针头拔掉。
把旁边放着的创可贴撕开，给他贴上，防止有血流出来，林呓语坐在旁边给他摁着，刚坐好盖上被子，就被叶寄朝拉进被窝里抱着了。
林呓语忙的说：“小心手。”
“宝贝。”叶寄朝把小小的一个抱进怀里，低眸看她，眼皮灼热，目光滚烫又专注。
林呓语缩在他怀里立马没动静了。
过了几秒钟，她微微探出头看他的脸，人正睁着眼，却不是什么很清醒的状态。
“怎么了？”林呓语低声，在寂静的夜里，安静又乌黑的卧室，像是情人间的低语。
“过年，去看病好不好。”他鼻子炙热，喷洒在女孩的脖颈处，贴在肌肤上热热的吻满是疼惜和眷恋。
林呓语没吭声。
叶寄朝把她抱紧了，胸膛的热度滚烫，想要把她融化进怀抱里。
他的额头抵着林呓语的后颈，深吸了口气，又缓缓沉下，声音越来越低。
“想跟你在一块儿一辈子。”
林呓语睁着眼，看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好像下雪了。
莹白的光亮像是流星似的，在外面一闪一闪，扑簌扑簌的雪下得很安静，或许不仅仅有盛夏，盛冬更让人贪恋。
林呓语最终也没说话，听到身后均匀的呼吸声，才缓缓闭上眼睡过去。
*
林呓语早上还没醒，被他偷偷亲了脸上好几下，林呓语挡着说她还没洗脸，隐隐约约听到叶寄朝语调含笑，吊儿郎当的姿态说：“我又不嫌弃你，亲亲怎么了。”
“我去上班了，记得吃早饭，别睡太久。”叶寄朝临走前叮嘱她。
林呓语眯着眼睛，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声音沙哑问他：“是不是下雪了？”
叶寄朝往外看了一眼：“嗯。”
“外面好厚一层，现在还在下，下午去上课多穿点。”
林呓语嗯了一声，叶寄朝又狠狠往她手背亲了一下。
“老公去上班了。”
林呓语脑袋整个扒拉着被子盖住，鼓着脸不回应他。
等她醒来，已经九点多了。
她穿着睡衣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外面果真好大的雪。
崇京好几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目光往下，似乎看到院子里一个突兀的小东西，窗户被水雾蒙着一层，水汽太重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她换了厚厚的棉袄，穿着拖鞋就下去了。
打开门，瞧见院子里堆了一个小雪人，很矮，看上去格外可爱，上面那个帽子还是叶寄朝前几天买的，好贵一个。
一边想要劝诫他太过奢侈，一边盯着小雪人，快步地跑去了房间拿着手机满心欢喜拍了好几张照片。
挑选最可爱的一张，发了一条朋友圈。
她犯懒不想做饭，换了衣服去附近的早餐店买了灌汤包跟蒸饺，吃完才回来。
路上捧着刚才在路边看到大爷卖的烤红薯，一边啃着一边往家走。
都已经进家门了，想到昨晚在路边看到的小狗，林呓语又跑了出去，隔着袋子还是感觉手里的红薯很烫，用棉袄衣袖包着隔热，捧着一口一口啃，一直走到那颗小树下，林呓语没看到上次看到的那几只小狗。
也是，下雪天了，小狗也是知道要躲寒的。
正当她想要转身，才看到雪下面的杂草里，小狗半个身子都埋在下面。
林呓语愣了一下，又转过去低着头看它，一人一狗对视着，林呓语蹲下身缓慢走过去，把雪跟杂草拨开，瞧见小狗的腿不知道被哪个路人给砸断了，下面溢出了一堆血。
它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林呓语往四周看了一眼，一眼就瞧见了小狗看的方向，那只它的小白崽崽。
另一个呢？已经跑了吗？还是被带走了？
林呓语想摸摸它，目光落在它浑身的泥泞跟冻疮上，又停下了手。
她往远处看了一眼，低声问：“我把小白狗狗抱走咯？”
它趴在地上，没什么动静，眼睛一张一合的，不知道是不是困了。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林呓语又等了两三秒，站起身走过去，抱着那只小幼崽就往别墅走。
临走前歪头看了一眼它妈妈还是爸爸，它仍旧刚才那个姿势，好像被冻僵了。
林呓语知道，它流了好多血，把唯一不知道从哪里叼过来的破布盖在小崽身上，它自己大概救不回来了。
等把幼崽抱回家，林呓语给它洗了个澡，找了个空纸箱跟小毛毯，把它放了进去。
以前家里的小黑都是她喂的，人类的食物足以，没那么难养。
林呓语把手里的红薯喂给它，没吃多少但也吃了。
一边喂着一边在想，怎么跟叶寄朝一个怕狗的人说，她想养这只小狗。
应该说让他帮忙养才对。
害怕小狗野性乱跑，她还临时去买了个小狗笼回来，才离开别墅去学校上课。
上课铃声还没响，看到了叶寄朝发来的消息问她到学校没。
【已经到教室了，刚坐下了。】
林呓语又迟疑着，敲着字说：【我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说。】
【你先答应。】林呓语发完都不敢看回复了。
【嗯。】
林呓语看到反而懵了，忙不迭地回：【就，答应了？】
【不然呢？你要在床上说我还能指个姿势再答应。】
林呓语：“……”
生怕别人看见，她啪的一声把手机盖在桌面上了，努力平稳了一下表情，拍了拍骤然涨红的脸颊，重新拿起手机迅速降低了手机亮度。
发了好几个[发怒]的表情包，把那句话给弹上去。
【我今天中午去那家新开的早点店吃了灌汤包跟蒸饺，特别好吃，那家生意也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