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大概两三分钟，就有客房敲了门。
叶寄朝似乎知道会有人进来，去给开门，客房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上面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要放在这里吗？”
林呓语忙的点头说：“可以的，谢谢。”
等她看过去，才注意到茶杯里不是热茶，是红糖水。
客房出去，林呓语才有些脸热地看向叶寄朝。
“你怎么知道。”
叶寄朝走过去，碰了碰水杯，还有些滚烫。
“等会儿再喝有点热，这么久了我还能不知道？”
林呓语笑了声，眼前一道光闪了过来，她偏过头，瞧见外面果真放起了烟花。
火光把雪花也照耀得清晰，下着雪，烟花从一束冲上天，随后绽放出硕大的花束，整个乌黑阴沉的天空也被彻底照亮，即便隔着一层玻璃，也看得格外清晰。
林呓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问他：“你找的人吗？”
为什么忽然这个时候放烟花。
“嗯。”
林呓语迅速掏出手机，低着头说：“那我要拍个照片，不然白放了。”
叶寄朝笑了笑：“不烫了能喝了。”
林呓语也就拍了一张照片，随后坐在椅子上，歪着身子窝在他怀里，动了动脑袋找舒服的姿势，听着外面烟花的声响，耳畔更清晰的，是叶寄朝心口鼓动的心脏跳动声。
扑通，扑通，一下一下有些快。
“肚子疼吗？”叶寄朝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微低问她。
林呓语摇了摇头：“我来之前吃了药。”
她以为要在外面看，害怕太冷。
叶寄朝还是隔着衣服给她揉了揉，感觉到有些凉意，滚烫的手掌放在上面捂着。
“冷？”
“不冷，就是凉。”
烟花放了整整一个小时，林呓语也就看了一个小时，看了看卧室的床，还没坐上就被叶寄朝拉走了。
“看什么，不在这边睡。”
“啊？那你定一晚上干什么。”
门卡拔掉，拉着林呓语往楼下走。
“酒店哪有家里睡着舒服，听说这家酒店夜景不错。”
电梯里还有另外一个穿着打扮格外艳丽的女孩，从进来看了叶寄朝好几眼。
他充耳不闻，大概也是没注意到别人的视线，只是偏着头问林呓语。
“心情好点没？”
林呓语低着头，不愿意承认，也不想他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也没有。”
她抬起头问叶寄朝：“我们要去哪，回去吗？”
“你想回去吗？”
林呓语摇了摇头，叶寄朝摸了摸她的脑袋，牵着手带人出了电梯退房。
“那带你出去玩。”
*
林呓语被他带去了一家灯火通明的商场，一楼有挺多小孩儿才玩的机器，二楼是电影院跟台球厅，三楼有家拳击场，四楼似乎有个小型酒吧。
叶寄朝问她想不想玩，林呓语看了他两三秒，就被叶寄朝拉着去买了超级多的游戏币。
林呓语咧唇笑得很开心，听到叶寄朝端着个小盒子，晃了晃里面的游戏币，低着头说：“我这辈子也没去玩过抓娃娃。”
林呓语毛遂自荐接过小盒子，兴致勃勃说：“那你女朋友大概人称娃娃粉碎机，你想要什么？我给你。”
等走过去，转了一圈，林呓语往里面投了币，听到硬币咣当的一声落进去，才歪过头看叶寄朝。
一边扭过头摁住按钮，一边问叶寄朝：“叶寄朝，你还记得国中那边有个电影院吗？特别小，像个放映厅，一楼就有个电玩城。”
叶寄朝站在旁边懒散地倚靠着，看她老婆大展身手，眼神盯着里面钩子没动。
“昂，去玩过，好像还有个台球厅，李翌爱去。”
林呓语握紧手控制把手，钩子往下落，稳稳抓住之后，开始移动。
“我第一个，就是在那里抓到的，我可厉害了，一下就抓到了。”
叶寄朝好奇挑挑眉：“是吗，抓到了什么？”
林呓语想了想说：“是个小绵羊，那年好像是羊年。”
“还看了电影，本来是跟一个同学一起去的，结果就剩下了我自己。”
“哐当”一声。
“抓到了。”叶寄朝半蹲着身子从里面拿出来，嘴角上挑，在手里晃了晃，“送我了。”
林呓语看着那只可爱的小兔子玩偶，是一个动画人物的周边。
“嗯，你喜欢就给你。”
“我喜欢什么都给我吗？”叶寄朝揪着兔子耳朵，若有所思问。
林呓语点头，很是得意：“嗯，都给，只要是我能拿到的。”
叶寄朝点了点头，往旁边看了一眼，勾着她的腰亲了一下她的唇边，林呓语没设防，歪了一下头，吻落在了脸颊上。
“你要去，酒吧吗？”
她看到了有人给他打电话，估计是知道他在这儿。
叶寄朝松开她的腰，胳膊耷在她肩膀上，半拢着人往楼上走。
“走吧，好像有个乐队在。”
林呓语睁大了眼睛，“什么乐队？”
叶寄朝说了个名字，林呓语有些震惊，那个乐队因为一首歌最近在网上特别火，楼上的酒吧看上去不像是能请得起的。
叶寄朝没解释，林呓语看着前面眨了眨眼，刻意问叶寄朝：“现在已经开始了吗？也不知道那首特别火的歌唱完了没有。”
叶寄朝无所谓道：“那就再唱一遍。”
林呓语忍不住笑了一声，忽然觉得，怪不得人会沉醉于纸醉金迷的生活。
“叶少爷出手阔绰啊。”
叶寄朝歪头看她，理所当然：“不然我上班干什么的？”
林呓语：“哼哼。”
等到了酒吧，大概有人小道消息听说了他们会来，今天来酒吧的人比往常两倍还要多，卡座爆满，林呓语坐着，桌面上是服务员放下的酒杯，往里面倒了小半杯酒。
她还没看清倒的是什么酒，酒杯叶寄朝五指扣着杯口移到他那边了。
林呓语不满：“我又没想喝。”
话音刚落，有几个陌生的朋友走过来，几个人穿着西装革履，但都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跟叶寄朝打了个招呼，目光看向林呓语，挤眉弄眼看叶寄朝。
“不介绍一下？”
林呓语笑着看叶寄朝。
叶寄朝扯了扯嘴角：“还用介绍？有没有点眼色。”
“草，得。”
他双指并着做了个打招呼的礼：“嫂子好。”
旁边几个人也跟着喊，喊完问叶寄朝是不是明年能喝到他喜酒了。
叶寄朝偏头看林呓语：“那得看你嫂子。”
林呓语故意看着他不吭声，旁边人乐得起哄，“看来还没完全拿下。”
林呓语认真说：“制造点困难才知道珍贵。”
“嫂子说得是。”
旁边男人竖起个拇指：“高明。”
“拿捏阿朝的人能是什么简简单单随随便便的人物吗？”
男人站在叶寄朝旁边，捏着酒瓶给自己倒酒，扫见叶寄朝手里捏着的东西上，想要用膝盖撞一下，被叶寄朝连忙躲开了，避如蛇蝎，生怕他弄脏分毫似的。
男人震惊：“什么玩意这么宝贝。”
叶寄朝举起来，是个非常可爱的玩偶，仰着下颚示意林呓语。
“你嫂子抓的，别他妈给我碰坏了。”
男人：“……”
男人：“别太爱了朝，你明年不结婚我看不起你。”
他们在旁边说话，林呓语低头回复薛琪的消息，中间微信还看到了一个新的添加通知，备注信息：杨淑仪。
林呓语不明白她还加她干什么，高中的事情，除了她大概就只有袁今周知道，她不想提起，希望这辈子都埋藏起来，也不明白梁淑仪为什么忽然出现。
也对，她应该毕业了，以后都在崇京工作了吗？
想到以后要跟她在同一个地方生活，呼吸同一片空气，或有或无的碰面，林呓语都觉得心情不太舒畅。
随后有些可笑，即便是过了那么久，她想起那件事，还是觉得反胃。
忽略了添加通知，林呓语看到薛琪发来的那条。
【叶寄朝居然为了你跟齐敏他们家闹崩了，你知道他们家祖上是朋友吗？还是特别亲近的关系，叶寄朝的爷爷好像跟她爷爷是世交。】
【所以我之前，很害怕他是玩玩，别人都说以后他会跟齐敏订婚。】
就算是谣言林呓语也没听过这件事，他本以为叶寄朝只不过跟齐敏的哥哥是朋友，这一刻才知道原来不是他们关系好，是长辈们的关系好。
林呓语下意识看了一眼叶寄朝，他正在跟朋友聊天，情绪挺淡，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也很浅，灯光落在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每一帧都让人觉得心动。
【我不知道。】
【他能做到这份上，看来对你用情不浅，我也是听贺津说的，坦白，你用了什么方法让人这样了？】
林呓语一本正经地开玩笑：【身娇体软易推倒。】
薛琪：【。】
薛琪：【你要这么说，这确实，要搁我也抗拒不了。】
远处朋友叫叶寄朝去包间打牌，叶寄朝站她旁边，摆了摆手。
“不去。”
“让嫂子一起呗！”
“你嫂子想回去了。”
叶寄朝盯着她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感觉到了身前的人僵硬了一秒，随后歪着头眨着眼睛看他。
那几个朋友走了，歌声在耳畔徘徊，灯光也跳得厉害，林呓语脸上还带着羞怯的笑，小声说：
“难道不是吗。”
叶寄朝伸出手，虎口抵着她的下颚，双指捏了下脸颊上的肉，软的像是稀烂的水蜜桃。
“嗯，说得是，少不经事的漂亮女学生，是有让别人迷得神魂颠倒的本身。”
等他说完，林呓语又鼓着脸不开心了。
“是因为这个喜欢我吗？那——”
“我要是看得上别人，能单到见你那一天？”
林呓语心情像是飙升的升降机，直直飞向银河天际没有尽头。
“那你，说个好听的。”
叶寄朝沉了口气，松开手拉着她往外面走。
“还好我老婆留了个机会，没跟那个什么，什么的在一起。”
“你上辈子一定救了我的命。”
林呓语：“嘁嘁嘁。”
叶寄朝笑得胸膛有些颤：“真的啊，等我投胎的时候问问。”
上了电梯，电梯里没人，点了一楼的按钮，林呓语才问他：“叶寄朝，你家跟齐敏家关系是不是很好？”
叶寄朝歪头看了她一眼：“谁跟你说什么了？”
“反正，你回答就好了。”
“嗯。”
林呓语又问：“那你爸妈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
他没那么不知体面，做之前问了他爸妈的意见，当然他们不同意他也会这样，只不过会对他们感觉到失望，也不会想让林呓语见他们了。
叶寄朝沉了口气：“别瞎想，他们知道，而且很赞同我这样做，原则问题。”
“做错了事情的人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不是吗？”
齐敏大大小小的事情干得不少，娇生惯养肆无忌惮，那些烂事从来都是他哥给她兜着，但也应该知道知道不是谁都能惹了全身而退。
见林呓语低着头不吭声了，叶寄朝才沉了口气。
“林呓语，你如果每次都觉得会连累我，我真的什么都不敢跟你说了。”
他向来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对林呓语更不乐意藏着什么，情侣间的积怨向来都是因为都不爱说，那就他说。
手指紧紧扣着她的手，在掌心攥着，男人高大的身子塌着肩，低眸盯着她，站在门口，外面的灯光坠入眼眸里，眼睫像蒲扇，瞳孔中的亮色如同细碎的星星。
“你是我女朋友，如果我什么都不能做，只在你身上索取我想要的，那我成什么了？”
“你总是觉得给我带来麻烦，但是你做的呢？你翘课来酒吧找我，生病照顾我，跟我同居，给我做了很多好吃的，好像无事不可都在照顾我的情绪，我是不是也要发火要你不要这样。”
“宝贝儿。”叶寄朝在门口不顾旁人目光抱紧她，高大的身子紧紧搂着女孩，她瘦小的身子被拥入怀也好像没什么存在感，“你不能这样，忽视自己的付出，其实对我来说，那些都是伸手就能做到的事情，不会对我造成任何麻烦。”
“但是你在我身边这些天，我也会一点点沦陷，变得很喜欢很喜欢你，很爱很爱你。”
“我还觉得，我做得没够。”
叶寄朝语调轻缓：“等什么时候你跟齐敏那样想要杀人放火的时候，才算是溺爱。”
不像是开玩笑，像是真的能让她做到话语里说得那样。
他抬高她的下巴，迫使女孩不要再躲闪跟他的对视，目光在那张漂亮的小脸上辗转，停了几秒，倏然扬着嘴角流里流气来了一句：“现在这只能算是我仗着自己有钱有势，想要用一些俗气的东西诱拐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大学生跟我暗通款曲。”
他贴近林呓语耳朵，声音可以压低：“你姐姐不知道咱俩住在一块吧。”
林呓语没忍住别过头笑了一声，握着拳狠狠捶向他的胸口。
“你这人。”
林呓语没说完，粗鲁地给自己戴上帽子就往雪地里走，恶狠狠盯了他一眼，转过身下了台阶，站在雪地里，手指重重点了他好几下，旁边模糊的灯光仍旧能照耀出来女孩眼眸里细碎的光，是强忍着明晃晃的没落下来的泪。
她吸了吸鼻子，站在那看叶寄朝，心里像是由什么饱满到要溢出来，她转过身一意孤行往远处走。
叶寄朝忙的拿起旁白的透明雨伞追上去，雨伞撑在她头顶，轻声教训：
“打车走啊，你冷不冷？肚子疼了吗？”
“不冷！不坐。”
林呓语环着胸，歪头看他，摇了摇头扯住他的衣角，声调软下来说：“不疼，我想走走。”
“行。”
雪下得速度很快，几乎几分钟就能把人的脚印给覆盖住，俩人迈着同样的步调，一下一下踩入雪地里，打上新的印记。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林呓语都不知道这边是哪了，等过了一会，听到叶寄朝问她还想不想吃烤红薯，林呓语一歪头，才反应过来，走到了上次说有个卖好吃的烤红薯的爷爷那条路。
她点了点头说：“想吃。”
其实不太饿。
但还是想让叶寄朝给她买。
“等着。”
“不要，就一把伞，我跟你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