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如琢记得小时候,母亲曾经带她来酒店,抱着她笑盈盈说:“这里,以后都是我们潋潋的,连你大哥都不给。”
她的酒店,如今,却多亏了孔逢恩谋划?
孔如琢上了电梯,酒店经理连忙替她刷卡按了楼层按键:“逢恩少爷在山巍厅等您。”
孔如琢懒得搭理他,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酒店经理却误会了。
毕竟是一家人嘛,如今大少爷出了事故成了个残废,硕大一个孔家,不都得靠着三少支撑门面?
大小姐美则美矣,可惜是个女人,哪怕性子再强,现在知道三少插手,不也没有什么反应?
酒店经理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悄悄投靠了孔逢恩,实在是再正确没有。
电梯门合拢,将孔如琢那张冷若白玉的面孔也挡在了后面。
酒店经理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却见身旁,孔如琢的经纪人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酒店经理吓了一跳,连忙道:“您怎么没跟着大小姐上去?”
“不着急。”经纪人看看手表,“等个几分钟就好。”
酒店经理不明就里:“等什么?”
经纪人越看酒店经纪人,越觉得他脑子不灵光——
居然现在还没看出,他已经大限将至了。
傻人有傻福,傻逼没有。
经纪人笑眯眯道:“等大小姐的律师过来。恭喜你啊,你被解雇了。”
电梯上,孔如琢没有在宴会厅那一层下去,一路坐着,上了顶层。
这一层是私人领地,除了她之外,也只有她私人雇佣的保洁能上来。
哪怕她许久未曾来过,整整上百平的大平层内,仍旧一尘不染,甚至连瓶插的鲜花都潋滟明媚,花瓣上露珠鲜活。
孔如琢随手从酒柜里抽了一支馥奇达,替自己斟了一杯,杯中冒出泡泡。
这一支起泡酒,来自于意大利的传奇酒庄,还是曾经大哥送给她的,说是喝起来甜,不容易醉。
她呷了一口,倒真品出来了甜味。
外面,经纪人也上来了,汇报说:“都处理好了。”
“他没闹吗?”
“闹什么。”经纪人对前酒店经理实在瞧不上眼,“脑子不灵光,真以为酒店归他了呢。”
孔如琢对生意不上心,可也不是冤大头。
之前的老经理是母亲的死忠,从小看她长大,她能放下心来将酒店交过去。
可换了人,心就变了。
之前酒店一并归拢在哥哥手中管理,后来哥哥生病,便由经理自行处理。
酒店经理以为孔如琢是个倦怠的性子,所以越发阳奉阴违,可却不知道,孔如琢早就查到了他那些贪污。
不算特别过分,小打小闹,若不是他居然胆大包天改换门庭到了孔逢恩那里,孔如琢还懒得动他。
他刚刚
知道自己被解雇了,原本想闹,可经纪人带着律师,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那些罪证砸到了脸上。
经纪人说:“现在他已经被请去喝茶了。”
经济犯的监狱环境要好一些,算是便宜他了。
孔如琢不过一哂。
处理酒店经理只是顺手,还算不上什么大事。
她站起身来:“那个逢恩少爷在几楼来着?”
经纪人说:“二十六楼,山巍厅。”
他倒会摆谱,两个人的场子,开了最贵的包厢。
不过等到了地方孔如琢才知道,原来孔逢恩要招待的,不止她一个人。
包厢内,孔逢恩坐在下首,看到她来了,连忙站起身来:“大小姐。”
孔如琢没有回话,只扫他一眼,便把视线落在了桌前的另一个人身上。
仍是那头几乎垂到脚踝的长发,这样冷的天气,贝多芬只穿了一条素白的裙子,露出两条单薄的手臂,面上粉黛不施,淡色的唇角微微向下,一双水蒙蒙的眼睛像是随时能哭出来。
再看孔如琢,裹着狐皮,妆容一丝不苟,美艳的气势极具压迫感,站在那里不必开口,便有股凛然的艳绝煞气,桃花眼眸之中,如明星璀璨,唯有经年的繁华锦绣,方可娇养出如此的绝代富贵花。
被孔如琢看到时,贝多芬也抬起眼来,望向了孔如琢。
四目相对,贝多芬下意识地抿起了唇。
孔如琢的气势实在太强了,哪怕她知道自己也是美丽的,可和孔如琢一比,却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看到她垂下眼睛,以示退让,孔如琢便也转开视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邀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孔逢恩原本将上首的位置空出来给她,见她不坐,便也作罢。
只恭敬道:“过些日子,是爸爸的生日。上次我惹了大小姐生气,也让您也爸爸起了冲突。我……我希望大小姐不计前嫌,等爸爸生日的时候也能回来。您不必担心会看到我,那天我不会去的。”
倒是挑不出错处的孝顺,难得是这样面面俱到。
若是孔慎在,听了一定又要感动了。
孔如琢却只觉得无聊:“还有呢?”
孔逢恩惊喜道:“您答应回去了?”
“孔逢恩,你似乎很把自己当一回事儿啊。”孔如琢淡淡地笑了一声,“你怎么会觉得,自己能左右我的情绪?”
能够入她眼的,也只有孔慎一个。
至于孔逢恩,也不过跳梁小丑。
孔逢恩没有抬头,垂着的眼睛里猛地爆出一簇冰冷的怒意,可声音依旧驯顺道:“您说得是,是我失言了。”
“说完了吗?”孔如琢手指支着下颌,懒洋洋地问,“是不是该说说,她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贝多芬没说话,盈盈的眼看了孔逢恩一眼。
可向来温柔,善解人意的孔逢恩却像是没有察觉一样。
贝多芬只好自己开口:“我和孔先生认识……便要他带我来见你一面。”
说了像是没说。
孔如琢在心里翻个白眼,快没耐心了。
“贝……贝多芬小姐,我今晚还有事,麻烦长话短说。”
蒲又崇这个人,替别人选什么名字不好,选个贝多芬。
害得她差点脱口而出“贝小姐”。
想到蒲又崇,孔如琢唇边的笑意便真心得多,潋滟眸中,也漾出一点殊丽风情。
贝多芬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她高高在上,一时银牙咬碎。
可孔逢恩看了她一眼,她只好按耐下去:“我来,是想向孔小姐道个歉。”
孔如琢挑了挑眉:“今天是什么稀奇日子,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向我道歉?”
贝多芬说:“之前见面时,我态度不好,冒犯了孔小姐。后来想了想,是我不好。你和蒲三已经结了婚,哪怕我之前对他有什么痴心妄想,现在也该放下了。”
“这话你应该向蒲又崇说。”孔如琢彻底没了兴致,“你是他的追求者,又不是我的。”
蒲又崇那张脸,不招蜂引蝶才是奇怪。
孔如琢自己就天天被人追着,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吃醋。
她只是惊叹,贝多芬明明知道蒲又崇那张嘴什么德行,居然还能被他的脸给迷惑。
见她要走,贝多芬连忙说:“孔小姐!孔小姐我已经向你道歉了,能不能请你和蒲三说,让他不要把我赶走!”
孔如琢来了兴趣:“他要赶你走?”
“我和勖北壬都是孤儿,从小就被蒲家那位姑祖奶奶收养了。我上次得罪了你,蒲三便不肯留我,可我真的无处可去了。”贝多芬泪盈于睫,“孔小姐,你家世这么好,心地也一定善良,求你了。”
她念唱作打,声泪俱下。
孔如琢却只嗤笑一声:“道德绑架我?”
贝多芬说:“我没有……”
“贝多芬小姐,我教你一件事。”孔如琢轻轻吹了吹指尖,那如玉一般无瑕的肌肤上分明不染尘埃,“谁说家世好的人,心地也一定善良?想靠眼泪逼着我照你说的去做……”
“你的演技,还不够格。”
贝多芬被戳破心事,脸色难看至极。
孔如琢却只站起身来,扫了孔逢恩一眼:“下次再有这种事,不必特意喊我出来。”
孔逢恩不敢和她对视,柔声道:“是。”
孔如琢又想起件事来:“对了,那个和你关系好的酒店经理,我已经开除了。你明里暗里弄进来的管理层,我也一并开了。既然是你辛苦招徕的精兵强将,也不必跟着我了。”
孔逢恩没有想到,只是一个照面,孔如琢便轻而易举将他辛辛苦苦埋下的钉子都拔了出来。
这其中不但包括他通过经理安插进去的人手,甚至连一些正规招聘进来的人,也没有逃过孔如琢的眼睛。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了,可原来孔如琢只是不说,并不是真的对这里,丧失了掌控权。
这一下,孔逢恩的脸色和贝多芬一眼难看了。
孔如琢淡淡道:“山巍厅向来只招待金卡用户。凭你的存款,想在酒店开额度最低的银卡,想必也不够资格。今日就算了,这一桌席面算我卡上。
“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运,能混进来了。”
手指猛地攥紧,骨节发出将要迸裂般的摩擦声。
孔逢恩再维持不住那种温柔的语调,只艰难地说:“我记住了。”
真是不堪一击。
大获全胜的孔如琢百无聊赖,甚至想要打个哈欠。
一边走出门,一边和经纪人说:“让你白跑一趟,去隔壁开一桌吃……啊——”
她小小惊呼一声,被人反手,按在了拐角处的阴影中。
清冷而淡的广藿香和鸢尾根香气淹没了她。
孔如琢下意识抬起头,却只看到一片橙红色的灯光,照亮面前男人锋利的侧脸。
走廊里的地毯太厚,落地无声。
蒲又崇冰白的指尖抬起她的下颌,狭长凤眸之中,如暗火丛燃。
孔如琢瞪大眼睛,还没说出话来,他已经低下头,狠狠吻了过来。
这个吻,带着雨夜潮湿的气息,缠绕着植物特有的辛辣清冽的味道。
他掐着她的腰,将她抵在墙上,想要将她吞没一般。
孔如琢被吻得有些头晕,刚想配合他,抬眼却见蒲又崇身后,经纪人正惊恐地看着他们。
孔如琢:……
经纪人:……
夭寿哦,他只慢了一步,怎么蒲总就和小祖宗亲成一团了?!
作者有话说:
一下也忍不了·看到老婆立刻亲亲抱抱的蒲总
经纪人:我不该在车里,应该在车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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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57(第一更)
◎“潋潋公主,无所不能。”◎
57
孔如琢手忙脚乱地在蒲又崇身上又掐又推了半天, 总算让他不情不愿地松了口。
蒲又崇有些不悦道:“怎么了?”
他说怎么了!
哪怕孔如琢自认为已经处变不惊,而经纪人也在第一时间转过身去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可孔如琢脸上仍无法控制地泛起了红。
蒲又崇的下限之低,总是超过她的想象。
孔如琢故作淡然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事情都处理好了?”
“处理了一半。”蒲又崇一本正经道,“想你了, 就先回来了。”
孔如琢忍不住笑了:“哪有你这样不务正业的。”
“回来见老婆, 算什么不务正业。”视线凝她如同雪玉一般的颈上,蒲又崇说话的时候就有些漫不经心, “下了飞机回家找不到你, 没想到你跑到这儿来了。”
孔如琢心中一动:“你刚下飞机?”
他脸上毫无飞行数个小时的倦怠, 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牵着她的手, 指尖摩挲着她的指节内侧。
“还以为你会受欺负, 倒是我多虑了。”
孔如琢被他摸得发痒,要将手抽回来,可他握得很紧。
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去, 孔如琢看到刚刚两人动作间, 裹在身上的狐裘落了下去, 露出一半粉雕玉琢的肩膀。
她往日穿礼服时, 不是没有比这露的肌肤更多的时刻, 可被他盯着, 忽然有种微妙的涩欲之感。
孔如琢瞪他一眼, 将皮草拉上来裹好。
“不劳你大驾, 在我的地盘,若我还能被人欺负了,传出去也不用混了。”
“我知道。”他轻轻一笑, 似是调侃, 语调之中却又带着无法忽视的骄傲同宠溺, “潋潋公主,无所不能。”
耳根一热,孔如琢受不了他似的瞪他一眼,桃花眼中薄嗔轻怒,端的是娇艳欲滴艳色无边。
“坐了那么久飞机,你也不嫌累。咱们回家吧。”
蒲又崇揽住她的腰肢,却没有动:“还有事没有处理完。”
“什么事?”
蒲又崇不语,微微侧眸看向旁边。
角落里走出一队人来,领头那个孔如琢之前也见过,正是勖北壬。
此刻他脸色不善,见孔如琢看她,对着她勉强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弟妹,让你见笑了。”
孔如琢知道他喜欢贝多芬,见他这样的表情,也猜到了蒲又崇带他来是为了什么。
孔如琢也对他笑了笑:“都是自家人,不用计较那么多。”
勖北壬脸色这才好了一点,转头向前一步,一脚将山巍厅的门给踹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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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巍厅中。
孔如琢走后,包厢中一片安静。
许久,孔逢恩嗤笑一声:“就告诉你没戏。我那个姐姐,看着是个娇滴滴的花瓶,可孔家人,哪有一个蠢笨的?”
贝多芬冷笑一声:“你现在倒是敢喊她姐姐了。刚刚孔如琢在的时候,你真是装的好一条乖巧懂事的狗。”
她现在说话刻薄至极,可孔逢恩却不生气:“蒲又崇真的把你赶走了?”
贝多芬不语。
孔逢恩笑意更浓:“他们两个,倒是天生一对。一样的高高在上,一样的不讲情面。”
“我不是来听你夸他们的。”贝多芬气道,“那是你让我帮你牵线搭桥,对付你大哥,我做到了,孔逢恩,现在轮到你帮我了。”
孔逢恩脸色一变,哪怕包厢之中没有监控,却仍下意识看向角落中。
贝多芬看他这样子,嘲弄说:“瞧你怕的。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当初孤儿院里你作威作福的样子,可不像是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