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沛颜抓起一旁的包就往男人身上砸,还往旁边挪了挪,“狗东西,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见对方不为所动,陶沛颜直接将包按在了男人的脸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闷响。
砰——
酒瓶在男人的头上炸裂开来,他的整个躯体直接倒向了一边,露出了男人身后逆着光的朱宴欢。
那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陶沛颜被这声音惊的,酒醒了不少,看见朱宴欢的那张脸,顿时松了口气。
那天正好是许炎夏调酒管场,陶沛颜因人骚扰而大声斥责,很快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种骚扰许炎夏早已见怪不怪,他正打算叫保安来处理,便被朱宴欢突如其来的一砸,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许炎夏寻声看去时,就见朱宴欢手里攥着酒瓶的瓶颈,瓶身已不见了踪影。
许炎夏只能看见朱宴欢的背影,她的衣着是中性风,头发扎成马尾,宽松版型的暗红色半袖 T 恤,下身是一条白色工装裤,与沙发上那个女人的风格完全相反。
男人捂着头倒在地上翻滚,许炎夏想,朱宴欢当时看男人的眼神应该是极其厌恶的。
朱宴欢将陶沛颜的东西收拾好,把包挂在自己的肩上,拉起陶沛颜的一条胳膊搭在身上,另一只手搂住陶沛颜的腰,看样子是打算离开了。
谁成想,朱宴欢架着人朝吧台的方向走来。
许炎夏突然就慌了神,赶忙收回视线,正回忆着刚刚打算做什么的时候,余光里推进了一抹白。
朱宴欢的指下推着一张名片闯进他的视线里,许炎夏抬头,四目相对时,将朱宴欢的样貌也看得清清楚楚。
当时的许炎夏在看见朱宴欢的脸时只觉得惊艳,他见过许多长相各异的女人,给他的感觉或清纯或妩媚,但朱宴欢让他觉得很不一样。
清冷孤傲,那双深棕色的眼眸里好像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与一头张扬的红发形成了强烈反差,而朱宴欢本人并没有察觉到许炎夏在看到她所时产生的异样。
“如果需要赔偿的话,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朱宴欢的语调不高不低,稀松平常,白皙的手指上下晃动,指尖落在那张被她推来的名片上,跳跃两下。
“好的。”许炎夏应了声。
朱宴欢点了下头示意,没再停留,扶着陶沛颜出了酒吧。
许炎夏拿起名片,看着上面的名字低声念了一遍,然后就塞入了自己的裤子口袋。
损失自然是没有的,那个男人知道是自己骚扰在先,也不敢跟酒吧要什么监控抓人。
之后,每次有女人来搭讪,索要他的联系方式时,许炎夏的脑海中总是会不自觉的浮现出朱宴欢的脸,然后鬼使神差的拒绝了面前的女人。
当许炎夏察觉到时,很快给自己的现状下了定义,他这是——栽了。
还栽狠了。
他凌晨下班回到小区,火急火燎的从床头柜里翻出那张先前朱宴欢递给他的名片,不知是被抽屉里的什么东西压着了,压折了名片的一角。
许炎夏的拇指将那一点弯折抚平,拿出手机输入了电话,拨出去被接通的那一刻他才猛然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好,哪位?”
一道女声钻入他的耳中,大脑接收,许炎夏瞬间就分辨出,这不是朱宴欢的声音,他的目光瞬间暗淡下来,沉声道:“打错了。”
他不死心的点进微信搜索,输入号码,跳出的是一家服装工作室的合作咨询账号。
许炎夏深知这个账号背后不会是朱宴欢在管理,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点击了好友申请。
几天后,他又在酒吧里看到了跟一群朋友围坐在一起的陶沛颜,于是他打算曲线救国,想通过陶沛颜去认识朱宴欢。
但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许炎夏能见到朱宴欢的次数屈指可数,要说朱宴欢跟陶沛颜的关系不好吧,却能看见她为了陶沛颜将别的男人的脑袋砸开花,要说她跟陶沛颜关系好吧,却不怎么在陶沛颜的那帮狐朋狗友里看见朱宴欢的身影。
许炎夏碰到她跟陶沛颜在一起的那几次,朱宴欢总是手里捏着酒杯走神。
许炎夏发现,朱宴欢似乎很喜欢发呆,酒吧这么嘈杂的环境,她能一个人面不改色的坐上半小时。
一直到散场,回过神,将陶沛颜架走。
第8章 痕迹
陶沛颜回来时,手里拎着宵夜和一双装在塑料袋里的人字拖,她感觉到病房内有种近乎诡异的安静。
“怎么了这是?聊什么了?”她将手里的串放到朱宴欢的床头柜上,手里还有两瓶橘子汽水。
朱宴欢立起上半身,“没什么,跟我炫耀情史呢。”朱宴欢伸手去拿。
陶沛颜一脸惊奇,绕过朱宴欢的病床,把中间的床帘拉开,看着许炎夏笑道:“真的假的,头牌还没跟我说过呢,你跟欢欢说什么了?也让我听听呗。”
朱宴欢把烧烤放到两床中间的柜子上,方便了陶沛颜。
“也没什么,就是遭报应了,喜欢的姑娘没看上我。”许炎夏失笑。
陶沛颜从打包盒里拿了串鱿鱼,幸灾乐祸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许头牌也能尝到爱情的苦。”陶沛颜咬了一口,只觉得大快人心,又八卦道:“谁啊?我认识吗?”
“认识,简直不要太熟。”
“咳,咳咳……咳……”
朱宴欢喝汽水的时候不小心呛了一下,陶沛颜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你悠着点,这都能呛到。”陶沛颜赶忙顺了顺朱宴欢的背部,抽了张纸巾给她。
“我没事……咳……”朱宴欢摆了摆手,没一会儿就缓过劲来,“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这几天工作室里的事还要麻烦你跟老谢了。”
“嗐,咱俩谁跟谁啊,我本来也想着让你放几天缓缓。”
陶沛颜见朱宴欢缓过来了,便坐到朱宴欢的病床上,咬了一口手里的串,反应过来看向许炎夏,“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许炎夏张口想要重复一遍,却发现一旁的朱宴欢无声地凝视着自己,只好朝着陶沛颜淡然一笑,否认道:“没什么,你不认识。”
“是吗?”陶沛颜小声嘀咕,总觉得自己刚刚听到的不是这句。
许炎夏的脑袋受了伤,吃不了烤串这种重油的东西,于是所有的都被两位女士吃进了肚子里。
陶沛颜带着垃圾下楼,出了住院部开车回了家。
病房里又只剩下了朱宴欢和许炎夏。
许炎夏很有眼力见的没去打扰朱宴欢,默默的重新拉上床帘,两个人默契的隔着长布背对着彼此。
许炎夏今天有些累了,躺着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朱宴欢拿着手机,逐字逐句的看完周春安发给她的消息,很大一部分都是在解释,她都没回,退出来点进了手机相册。
里面的照片有三分之二都是她和周春安的合照,她没灵感发呆时,还特地给照片分了个类。
总共有五大类,特殊纪念日、每年的节日、出去旅游时拍的照片、生日、日常约会。
日常约会全是他们结婚前和度蜜月时的照片,周春安在朱宴欢举起手机拍照时,总会出其不意的去亲朱宴欢。
照片上,朱宴欢的表情从刚开始的惊讶,到欣喜,再到无奈,偶尔还会有周春安故意搞怪的照片,大部分的她仅仅是面对镜头笑着。
这些照片更新的间隔越来越长,他们的感情从开始的激情四射到了清汤寡水的地步,这些是必然的,可朱宴欢从没想过周春安会出轨。
朱宴欢的指尖越是滑动,眼睛越是酸涩的厉害,最后画面停在了两张摊开,半交叠在一起的结婚证照片上,照片里的周春安眼里是明晃晃的爱意。
朱宴欢按灭了手机屏幕,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滴在了枕上晕染开来。
夜色渐深,廊外偶尔响起些脚步声,许炎夏再醒来时,是被护士领着主治医生进来查房给吵醒的。
床帘不知何时被人拉开,隔壁床上没有人,被褥被收拾的整齐,估计人已经离开了。
“醒了正好,这位是李医生,你的情况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待会儿你得去一楼拍个片。”
李医生带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还挺年轻,看过来时眼里没什么情绪,他的手里拿着记录本,开口询问道:“从昨天晚上开始有头晕、恶心的症状吗?”
“没有。”
李医生点了点头,又询问身体有没有其它不适,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说:“目前来看没什么问题,但不排除后遗症的可能,等片子出来我们再看看。”
李医生交代完便出了病房,许炎夏出声叫住了护士。
“怎么了?”
“隔壁床的人呢?”
“今早上她找了我同事换药,伤口有医生看过了没有感染迹象,就出院了。”
“好,谢谢。”
护士点了下头,急忙出了病房跟上了李医生。
许炎夏盘腿坐着,手肘撑在腿上,掌心撑着下巴正对着隔壁的那张床,朱宴欢跟他还真是一点关系都不想有啊。
朱宴欢醒的很早,手里拿着高跟鞋和包,脚上穿着陶沛颜昨晚临时买的人字拖,一瘸一拐的出了病房。
她去前台找了值班护士,又跟着护士去找了早班的医生查看伤口,确定没有感染,在护士的帮助下办理了出院手续。
朱宴欢打车回到了公寓。
意外的是,这里和她离开前的场景一模一样,桌上的烛光晚餐没有被收拾掉,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
朱宴欢随手将手里的东西扔在沙发上,一瘸一拐地走向房间。
她像是急切的想要证明什么,身体的重心不自觉的压上了那只受伤的脚,走进房内,被子还是平摊的铺着,又走向阳台,阳台放着的那张小桌上的烟头也没被收掉。
周春安一晚上都没回来。
朱宴欢忽地卸了力坐到了吊床上,她勾起唇笑得嘲弄。
良久,她走回客厅,拿出手机联系了家政公司,安排人来打扫,后点完外卖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底,血没有渗出来,但很疼。
不光是肉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朱宴欢又点进了和周春安的对话框,还是只有昨天的那些消息,她给周春安拨去电话,距离八点还有半小时。
对面没有人接。
朱宴欢联系了他们的共同好友,没有人知道周春安昨晚在哪,她最终按灭了手机,看着屏幕上模糊的人脸有些失神。
中午的时候朱宴欢和陶沛颜通了电话,表示自己一切都好。
下午,朱宴欢收到了身在异国的周春安的消息,话里话外还是在表明他不想离婚。
朱宴欢拉黑了周春安所有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联系了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外加一份律师函。
脚上的伤无法让她正常行走,但好在伤口不深,养了两天就能正常下地了,不过走的时候还是不能把身体的重心全压上去,不然还是有点疼。
这两天因为有新客源上门要求合作,陶沛颜一直抽不开身,倒是之前追求陶沛颜的那个余总,提了几袋水果上门拜访了朱宴欢。
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了。
朱宴欢一直有关注周春安的航班信息,在周春安回来的前一天联系了搬家公司,打算花一天的时间将自己的痕迹从这个家里抹除干净。
晚上,朱宴欢给浴缸放了水洗了澡,因为伤口不宜碰水,她忍了两天,洗起来还是有些不方便。
第9章 只是因为她儿子不想
周春安下了飞机,回到公寓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他穿着风衣风尘仆仆的赶回,以为可以见到妻子,但迎接他的是茶几上一份签着朱宴欢名字的离婚协议书和一封律师函。
意思明确。
朱宴欢的电话依旧打不通,周春安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份离婚协议书出神。
过了一会儿,他将电话打给了他们的共同好友陶沛颜。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陶沛颜的语气一本正经,简直不是对待朋友该有的,她问:“找我有什么事?”
周春安不安的抿了下唇,“欢欢在你那吗?把电话给她。”
“她不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她现在想看到的应该是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好字,再联系她。”
“沛颜,你帮我劝劝欢欢,我跟洪梦真的没什么,那天只是因为工作才……”
话音未落,陶沛颜直接掐断了通话,懒得听他废话。
陶沛颜打电话给了朱宴欢。
朱宴欢搬去了另一套公寓,电话打来的时候,朱宴欢正趴在厨房外的吧台上发着呆,手边放着一听啤酒。
朱宴欢回神,摸起手机按了接听键,放到耳边,“怎么了?”语调散漫,听不出情绪。
“周春安打电话给我了,他跟我说他跟那女的没关系。”
朱宴欢扯了扯嘴角,“你信吗?”
“他要是真因为工作没回去陪你,我倒觉得他罪不至死,但如果是因为那女的没回去……”陶沛颜言语变得郑重,“你一定别回头。”
“确实是因为工作,但飞机是第二天早上的。”
答案一目了然,朱宴欢的选择是陶沛颜口中的后者。
“好,你照顾好自己,有需要的随时跟我说。”陶沛颜顿了下,跳过了这个话题,“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恢复的还不错,余总还特地上门拜访过。”
陶沛颜挑了下眉,有些意外,“他去做什么?”
朱宴欢笑着反问:“他来做什么你不懂?”
陶沛颜叹了口气,老实交代道:“我之前跟你说过,有打算试着接受余总,但因为你跟周春安的事,总归让我有点害怕。”
坍塌的高墙重新铸造,付出真心却被人辜负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罪人。”朱宴欢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我也不知道该劝你什么,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陶沛颜喟叹,“是啊,要是一睁眼就到后天就好了,这样就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朱宴欢发出一声轻笑。
陶沛颜的手机发出震动,她看了一眼道:“行了,不聊了,我这来工作了,有事随时联系。”
“嗯。”朱宴欢应了声。
通话结束,朱宴欢直接把手机扣在了吧台上。
晚上,她意外的接到了周母的电话。
周母对于朱宴欢和周春安的婚姻并不赞同,甚至在见面时,周母趁着周春安不在场,有意去贬低朱宴欢,试图以一个上流圈子的人的身份让朱宴欢产生自卑感,主动离开周春安。
不过当时的朱宴欢并没有让周母如愿。
周母约她明天到轻欢附近的咖啡馆见面详谈,朱宴欢没想到周春安为了不跟自己离婚,连自己母亲都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