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渝——风雨忽至【完结】
时间:2023-07-14 14:37:35

  “我做了早餐,要不要吃?”
  她腆着脸,仍觉得不好意思,口罩早胡乱带上。
  裴燃笑,也没勉强。
  地方窄得只放了折叠餐桌,有一道土豆汤,味道尚可。
  “汤很好喝。”
  裴燃也不觉得局促,不过,早上的航班,催他得快些出发。
  雪天恶劣,风往窗缝钻,余烟说了一句冷。
  “下次,去我那里吧。”
  匆忙间,他留下一句话。
  -
  但是,乔云池又找来了。
  他丝毫不受影响,在京大安然念书,时常跑来骚扰她。
  余烟对他充满了恐惧,她那时还是太年轻。
  他会恐吓、威逼、非要她显出懦弱,强迫她说违心的、好听的话、以示顺从,才会放过一二。
  他也曾找到学校,因为男同学不小心碰到她,而和人大打出手。像疯了一样,蛮横搅乱她的生活,“你只能是我的。”
  一种可怖的病态,余烟始终挣脱不开。
  这天,年节里。
  一种将要失控的愤怒,他闻到她身上异常的烟草味。
  “说,你很想我。”
  “只愿意讨好我,和我在一起。”
  ……
  余烟对他只有敷衍,她目无表情地重复,只是希望他赶紧滚出这间屋子。
  乔云池将钟愫准备的生活费,扔进她怀里。
  艳色的钞票,洒到她身上。
  半阖的门边,她不知道,裴燃来找她,她的淡漠和顺从,足够使他误解……他很快离开,好似不曾来过。
  她还不到山穷水尽,用不着去捡地上的钱。乔云池看到她轻蔑的笑,又动手扯她毛衣。
  余烟白着脸,她忽然知道比反抗更有用的,嘴巴张合了几下。
  乔瞬间僵硬几分,愤怒爬满他的脸。她被重重推开,仿佛她浑身脏掉。
  余烟无所谓地出声。
  “你要看吗?这样的痕迹,还有很多。”
  她脱掉毛衣,里头一件背心,盖不住暧昧的痕迹。
  乔云池砸掉屋子里的所有东西……
  后来,余烟报复式告状,她不再指望钟愫,而是学会装可怜,大过年间,乔董大怒,将他送到美国。余烟终于觉得一种胜利。
  她以为,年节后,能迎来别样的新生。
  -
  但是,等裴燃回到海城。
  她还记得他的话,特意煲了更丰盛的排骨汤,带过去。
  余烟知道他在这边住址,简单的公寓,并不显阔绰,她那时并没觉出两人间的差距。
  “几时回来?怎么没和我说一声。”
  她勾了几次耳边散发,犹豫该摘了口罩,如果他还记得余烟这个名字,或许还要花些时间,和他坦白解释。
  但没等她做好准备,保温杯被他弄倒,汤也全撒了。
  他冷眼旁观,从头到尾,在对她重新审视一样。
  素净的衣着,毛躁的头发,讨好的笑,帆布包……
  “好可惜。里头还放了药材,很贵诶。”
  她隐约不安,只是抱怨。
  “够了吗?”他薄唇里吐出数字,将卡扔给她。
  “?”
  “到此为此,别来找我了。”
  余烟无措。成熟后她才知道,或许是她主动的方式太糟糕,才让会他如此羞辱。
  她那时就已经充分体会他的傲慢……
  一周后,他便关了基地,离开海城,等她再想找他时,已无处可寻。
  她也挣扎过,疑心是否有误解,过了半学期,在同学间辗转打听到他在京市的家。
  当看到比乔家还大几倍的宅子,她愈发不安。
  ……
  “哪个颜颜?找阿燃?”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往里带,还让不让这个家安生了?”
  高贵的妇人低斥管家,有着和裴燃肖似的脸,碧绿的翡翠,光彩戳人,一点点逼退她的自尊。
  裴敏从阁楼望见,一张血色褪尽的脸,但五官是讨喜的,那种倔强和清冷感,倒叫她记了很久。
  ……
  就此别过,裴燃压在她心中,成了一个念想。
  不可实现的念想。
  她无意再追究,那些仓促的收场。
第64章 出国?
  如今,余烟心头的波澜,很快散去,连怅然也没有了。
  “……什么意思?”原启明盯着她的申请材料,“在这边干得挺好,为什么想调走?”
  “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接东城项目,我不会再勉强。”
  “总可以了吧。”
  余烟摆头,仍坚持,“想出去看看,这也算好机会。”
  国外大老板,在澳洲也经营律所,忙起来想找个帮手,内部选拔条件,余烟还算符合,就等原启明点头。
  “要不再给你一周时间考虑。”他有挽留的意思,并没干脆签名。
  ……
  周末,余烟碰到裴敏,对方很热络。
  “诶,阿燃没陪着你呀。”
  裴敏能感觉到弟弟对她的重视,有意说好话。
  也透露了不少信息。
  “对了,颜颜,还没替我妈道个歉。她当年过分敏感,你别放在心上。”
  “……我们家还有个大哥,阿燃是老幺,他从前挺散漫,没现在老成。我爸妈因为大哥和外面女人私定情,非常愤怒……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大哥晕头做了不少糊涂事,工作也荒废,还好后来阿燃顶上来。
  真奇怪,明明那么相爱,要死要活结了婚倒成了仇人……”
  裴敏讲得细碎,余烟已经听不进后面的话……
  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对裴燃感到愤怒。
  ……
  余烟还是催原启明签了字。
  材料交出后,她只觉得一种解脱。
  程秉言消沉几天,很快振作。
  再有人问起他求婚进展,他厚着脸皮,只说被拒绝,就糊弄过去。
  这似乎也维护了余烟的体面,没直接说破原由。
  裴燃听到时,心头一动,助理难得见他面色欣愉。
  他以为,终归能等到余烟心软。
  -
  程秉言仍把余烟当朋友,知道她要去澳洲。
  愣了愣,坚持替她送别。
  叫了一桌子人,余烟失笑,跟在他身边,其实认真结交的并没多少。
  她也当真冷情。
  只是到底没好意思推托,程秉言待她,至少真诚,或许也曾炽热。
  他突然抱了她一下,才让她落座。
  “别忘了我,们这一群。”程秉言起头,“以后去旅游,再找你啊。”
  “余律师,不会定居澳洲吧,还回来吗?”
  “……”余烟释怀,难得健谈一些,“可能吧。那边气候不错,工作节奏还不知道怎么样,如果适应的话,留在那边,应该也挺好。”
  岑浩有点干着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发了条消息。
  -
  裴燃匆忙赶来,助理险些撵不上。
  很重的一声,推门,没有平日淡定,微微喘着气。
  他眸子火热,情绪过分外泄,风雨欲来。
  众人秉住,有些不知所措。
  “燃哥,你也来了。小烟还说不用打扰你。”程秉言无所知觉,踢了下岑浩凳子,“起来,腾个座。”
  没必要的吧,岑浩都不肖起来。
  裴燃已经阔步到余烟跟前。
  “出国?呵,这就要走,不觉得亏了。”他几近刻薄,难以自持。
  照他的职务级别,出入境都受限,她竟狠得下心。
  余烟听过的羞辱,不在少数,比这难听多了。
  “燃哥,我该敬你一杯。这段时间,多谢照顾。”
  她维持最后体面,并不想闹僵。
  但裴燃攥住她手腕,不肯松开,“不准走,听到没有。”
  他竟露出一丝受伤神色,余烟无动于衷,愤怒反而重新翻涌,冲动间。
  红酒全浇到他身上,他额角和脖颈,青筋蹦起,已经失态。
  “你一早认出我,何必惺惺作态!”
  她知道他的目的,他要她俯首乞怜,作茧自缚,乖乖呆在他的领地,哪怕旧日情,也被他算计进去。
  “你觉得我会心软。可惜,半分也没有。”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众人见情况不对,程秉言更是懵了,“这是哪出?”
  岑浩叹了口气,“那个,要不,我们回避一下?”
  裴燃狼狈,但气势不减,“你要是敢走,就别回来!”
  他确实用了卑劣的方法,都是教她逼的。
  余烟抬脚便走。
  他将一样东西狠狠砸到地上,宝蓝色盒子,滚出一枚方钻戒指。
  “……”余烟垂眼扫过,并没半分留恋。
  就停在那片隆冬雪景,该多好。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你赢了。”他为她已违背一切原则。
  她脸上有一种疏离的笑。程秉言恍然大悟,想起那天,她说“没有期待”,原来是真的。
  “我可以不回来。”
  她也不吝啬,尖刺一般回击。爱成了施舍,她宁愿摒弃。
第65章 终章
  助理接了个电话,匆忙打断。
  “燃哥,雷老要见您——”
  他话落,一老者就闯了进来,声如洪钟。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拒绝我女儿。”
  面色却沧桑,不怒自威,雷小姐哭了半天,他做父亲的当然心疼。
  裴燃不为所动,亲自拾了戒指,固执地递过去。
  余烟泪流不止,并不是感动,而是……那老者面容轮廓,她很熟悉。
  “爸,是你吗?”
  裴燃被冷落在一边,也有片刻怔愣。
  老者咦了一声,手也颤抖起来。
  后来说起,也是奇遇,雷劲半生波折:离家,失忆,边境立功,扶摇直上。一直隐约记得自己有个女儿,遍寻不到,便收养雷小姐,如今不过22岁,被他纵得很娇气。
  余烟也有唏嘘,出国已经不可能,好不容易寻回亲人。
  裴燃倒生出无限庆幸,差点留不住她。
  -
  第二年。
  乔家破产,钟愫却甘心嫁给乔成渊,过起寻常日子。
  余烟有些不敢相信,后来一想,爱情对男人来说,可以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对女人来说,却是全部寄托。
  终不能免俗。
  她自己也没能例外。
  再次求婚,显然没那么狼狈。
  两家已见过几面,俗世里般配与合适,全占了。
  星夜浪漫,裴燃却并没那么有信心。
  余烟答应后,也觉得空落落,像机械的木偶,被推入滚滚红尘。
  诚然,
  如果没有她父亲出现,这样的家庭背景作为支撑。
  她或许并没有相当的勇气,和裴燃有所谓婚姻的尝试。
  “好想念海城的雪啊。”余烟感慨,“燃哥,你会想起从前吗。”
  那些很相爱的瞬间,怎么就快忘却了,还没开始,她已不安。
  “嗯。”裴燃掌心有汗,“差点以为,你又不答应。”
  “?”余烟笑,“燃哥你一定从出生开始,就人生顺遂。”
  “我最大的挫折,应该是你吧。”
  他精算好的一切人生规划,并不应该出现这样一个她。
  她的出现,像是一个难关。他目空一切的眼光,理智告诉他,余烟并不是合适的配偶,她要强又敏感,对感情的执着,太过强烈,反而容易陷入窒息。这与稳定无波的婚姻,挂不上勾。
  而裴燃的抱负决不止于此,他事业上有大好蓝图去征服,爱情应该只是他人生很小的部分,而余烟成了引诱他沉于世俗的妖精。
  裴燃惆怅,但又无可奈何。
  “对我来说,人生的齿轮会一直反复地,激昂地,枯燥地运转下去。我会变成冰冷的机器,但当我开始爱你,我才有温度。”
  “所以总是你在放弃我,而我无法放手。”
  “失去温度的机器,你不会想过那样的生活,了无趣味,没有起伏。”
  “但当你放弃爱我,只是做回了自己。”
  “所以,是我离不开你。”
  余烟终于知道失落由何而来,她冒着即将丧失自我的风险,投入这场冒险。
  “怎么办,万一结婚后,我就变得面目可憎……”
  “不会的,即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能保存这份爱的完整,大概在你这里,自由和尊严,比爱情更重要。”
  也许她当初出国后,还会一直惦记他,但她此生未必还会再肯见他。
  “好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你太想做自己,而我又太想拥有、支配你的全部。很矛盾是吗。”
  余烟若有所思,不论怎样,她再也找不到,比裴燃更了解她的人。
  “没关系,我想未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去找到答案。而我会一直陪着你。”
  裴燃的坚定,比她来得多一点。
  她即将沉入她未知的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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