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没关系。”唐博彦连忙打断她。
“那怎么会没关系?”储怡禾皱起眉头。
“那对我来说很重要——那些纸倾注了我的心血,虽然我有一些难过,可我并没有被打倒。造纸的步骤已经印在我的脑子里了,”说着,储怡禾轻快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向唐博彦的目光始终是乐观的、闪闪发亮的,“我打算重新造纸,然后向你表白,等着我吧。”
唐博彦的目光动了动,似乎有些不忍,他别过头去,还是说道,“......别造了。”
“什么?”储怡禾脸上的笑容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
“别造了。”唐博彦重复道,这次他的声音很大,清晰地飘入储怡禾的耳朵,“时机不对。”
“时机不对?”储怡禾彻底黑了脸,她瞪着唐博彦,“自始至终你都在说着‘不对不对’,到底有什么不对—ᴶˢᴳ—哪里不对?”
“我造桑皮纸不对?我喜欢你不对?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对?”
“还是说,你只是不喜欢我,所以在叫我别费力气——好啊,我明白了。”储怡禾越说越委屈,眼泪在她的眼眶里直打转。
其实她辛勤付出的成果一朝被毁,女孩也难受得不行,可是储怡禾仍然强打起精神,做了一只朝气蓬勃的小强。
可是眼下,她却再也乐观不起来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见女孩眼眶红了,唐博彦慌忙想要解释,却被储怡禾愤愤地拍开手。
储怡禾越想越气,越想越激动,她站在原地用手背抹起了眼泪,唐博彦手忙脚乱地上前想要拉她,却被女孩吼了回去。
“我已经很努力了,”储怡禾伤心地说,“如果你从一开始不想接受我,就不应该耍我!”
她再也不顾唐博彦的家人惊诧的眼神,转身大步离开了医院。
这次,储怡禾的离开是认真的。
女孩回到房间,迅速收拾了自己带来的寥寥几件衣服,还有几件衣服刚洗过,有些潮湿,被储怡禾找来一个塑料袋装上。
然后,女孩拉着打包好的行李箱,从车库里开出了自己那辆慢吞吞的老宝马,径直离开了风情园。
此时此刻的储怡禾感到无比的生气,她又恼火又伤心,感觉自己的鼻腔完全和泪腺连通在了一起,她一路开车,一路眼泪和鼻涕齐飙,等到把车开到一个平稳的地带,储怡禾才摸出至今擦了擦鼻子。
“唐博彦是王八蛋!”她愤愤地拍打着方向盘,怒吼了一声。
要是在平时,女孩自然会惦记着自己新找到的志愿者工作,不肯离开县城太远,然而此时此刻她已经什么都不顾了。情绪上头的储怡禾一脚油门,把车开上了离县的公路。
“我要回家了。”储怡禾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自言自语道。
她的后备箱里放着自己的行李,沿着那条来时的公路行驶着,这一路上熟悉的景色在她的四周流动着,又最终被储怡禾抛下。
储怡禾不由地触景生情,她想到自己最初来到这片沙漠时,唐博彦帮她修车,给她罐头吃,带她捉鱼还有找厕所。
她不明白哪一步出现了问题,可是她的爱情真真切切地结束了。
想到这儿,储怡禾又想哭了。她已经把车开到了县城的边缘,储怡禾抬起头,之间一条公路蜿蜒向前,破开了远处的荒漠,直插云天。不远处,还立着一张硕大的广告牌。
画面上,一个肌肉发达的男人正双手环胸,只见旁边赫然写道,“明达地产,你值得拥有。”
储怡禾眯起眼睛,盯着那被 PS 过头的照片看了又看,突然惊觉——这不是陆鸣嘛!
他是个地产开发商?
储怡禾在脑海中草草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串联了一遍,她心中顿感不妙,于是猛地把车停在了路边,拿出手机搜索起来。
在翻过了数条关于这块地皮即将划入国家铁路规划的新闻之后,储怡禾终于恍然大悟——一个地产开发商跑到规划区域里还能做什么!
她又突然回忆起来,陆鸣在到来第一天就叽里咕噜地和唐博彦的姑妈提到风情园的缺点,并且有意无意地提到过要他们“尽早脱手”。
“该死!原来是你!”储怡禾大叫着,她掏出手机,“咔嚓”一声给广告牌拍了张照,然后发给了唐博彦。
随即她风风火火地调转了车头,决心回风情园去,最后一次拯救唐博彦于水火。
储怡禾一个炫酷地漂移,把车丢在楼下,然后自己一刻也不停地跑上楼去找陆鸣。
好在,储怡禾来得还算及时,眼下陆鸣的房间也敞开着,里面的男人正心情愉悦地哼着歌,一边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行李。
储怡禾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见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陆鸣被吓了一跳,看见来人是储怡禾,不知道为何,他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他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储怡禾皱着眉头质问他。
“什么?”陆鸣一脸茫然地看着女孩。
见陆鸣装傻,储怡禾脸上的厌恶更甚,“别装了,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打差评,发布谣言视频,还有找人打砸,这些都是你做的吧。”
陆鸣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他的眼神太过平静了,一点儿也没有被揭穿后的慌张,储怡禾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找人打砸这事不是我做的。”半晌,他幽幽地开口道。
“所以你是承认另外两件事是你做的了?”
陆鸣没有说话,他没有否认。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我们明明把你当作朋友。”
“别那么幼稚,”谁知,陆鸣只是耸了耸肩,“这是生意,我需要尽可能以最低的价格把这片地皮收入囊中。”
“你......但你这是造谣!恶意竞争!我们可以起诉你。”储怡禾气得结巴,她怒道。
陆鸣只是摊了摊手,“你没有证据。”
“谁说我没有证据?”储怡禾冷笑一声,她从背后掏出手机,在男人面前晃了晃,之间屏幕上赫然是录音界面。
陆鸣这才神色微变。见四下无人,他猛地扑了上来,就要凭借着身体优势,从女孩手中抢夺手机。
储怡禾见他真的敢扑过来,于是立刻想要逃跑,却被男人死死地按住。
“碰”的一声,女孩单薄的背脊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储怡禾吃疼,发出“啊”的一声。
她的手里还死死攥着手机,陆鸣扑上来去抠她的手指,却储怡禾用指甲在手背上留下了两道血痕。
两人彼此压制着,纠缠得难舍难分。眼见着手机就要被夺走,储怡禾扯开嗓子,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救命——快来人啊!”
陆鸣被她吓了一跳,又真的怕女孩叫来了帮手,于是他直接伸出手随手在柜子上抓来一张纸巾,然后直接捂住了储怡禾的口鼻。
眼见女孩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就在这时,门外一道身影闪过,唐博彦带着在依娜甫冲了进来,男人见女孩受制,立刻扑上去和陆鸣扭打在一起。
这次是真枪实弹,两人实打实地挥舞着拳头,一时间血沫横飞,陆鸣被唐博彦拦腰抱着撞在桌子上,他发出一声痛呼。
一旁的在依则去查看倒在床上的储怡禾,只见对纸过敏的女孩直接接触到了过敏原,此时的储怡禾器官已经肿了起来,她徒劳地张大了嘴巴,“呼呲呼呲”的,可就是喘不上气,整张小脸都憋得通红,眼见就要窒息。
在依发出一声尖叫,她回过头来,“你们别打了!”
“小禾要不行了。”
第四十章 他的告白
储怡禾依稀记得自己起初威风凛凛地和男人扭打在一起,她死死护着手里的手机,那里有着陆鸣承认他是一切罪魁祸首的证据。
谁料男人误打误撞用她最大的弱点捂住了她的口鼻,储怡禾很快感到喉头深处痒痒的,极其不舒服。有什么东西堵在她的喉管无限得涨大、涨大,就像唐博彦对她的告白,明明就在他的嘴边,却总也说不出口。
储怡禾开始感到呼吸困难,渐渐她的视野也变得扭曲,直到她的眼前一黑,跌落到更深层的寂静中去。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了一个慌乱的女声,紧接着就是唐博彦的声音,在焦急地叫她。
——储怡禾,储怡禾。
吵什么啊。储怡禾不满地瘪了瘪嘴,唐博彦连名带姓地叫她全名,就好像他对她生气了似的——她明明回到这里,是来帮他的啊。
不过现在,储怡禾确信了,唐博彦很担心她。
当女孩再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她的鼻腔里满是浓重的消毒水味,手背上还扎着点滴,这让储怡禾感到不是很喜欢。
这种感觉就像她回到了小时候三天两头住院的日子,实际上,她已经很久没有住过院了,上一次来医院,还是为了陪胳膊骨折的唐博彦。
见她醒了,守在一旁的在依猛地扑了上来,女孩眼泪汪汪地叫道,“小禾......”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医生说你的过敏反应很严重,再晚一点儿送来就会窒息而死。”
储怡禾从在依口中听到了自己惊心动魄的故事,她张了张嘴巴,试探性的吐了吐舌头,确定了自己的嘴巴还能活动,她这才开口问道,“......陆鸣呢?”
“你怎么一睁眼就关心这个,”在依哭笑不得。
“陆鸣已经被制服了,我们叫人来看着他,讨论要怎么给他个处罚才好——起诉肯定是免不了了,他这是恶意商业竞争!”
“你呢,小禾?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她扑到储怡禾身上问道。
“我没事。”储怡禾回答她。其实她现在舌头还有点儿肿,于是说话含含糊糊的,就像含着什么东西。
“小禾,这也ᴶˢᴳ太危险了,你一个小女孩怎么可以单枪匹马地找坏人对峙呢,努斯热提都生气了......”在依说着,悄悄抬眼给储怡禾使了个眼色。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这才注意到男人始终站在门外,他赌气似的不肯进来,也不肯离开。
“唉。”想到唐博彦之前对自己的拒绝,储怡禾不由地叹了口气,连眼神中都沾染了些悲伤。
在依娜甫立刻会意,她站了起来,“哎呀,小禾刚醒,一定饿了吧。你想不想吃点儿水果?我下楼去给你买。”
她一边说着,一边识趣地退到门边,然后一把抓着门口的唐博彦把他推了进来,然后自己笑着关上了门,“砰”的一声,只留下唐博彦和床上的储怡禾面面相觑。
“你......”
“别说话,这次该我先说了。”唐博彦先一步打断了女孩。
他大步朝着床边走去,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似乎是感到紧张,唐博彦的脸很红,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像是习惯性寻找依赖一样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储怡禾的手。
然后他自顾自地开口说道,“我之前说‘不是造纸的时机’的用意是心疼你,现在风情园的名声很臭,又被极端人士盯上了,你贸然造纸,我怕会给你招来麻烦。”
“如果你受伤了,我会非常非常的难过,你昏过去的时候快要吓坏我了,我感觉我要疯了。”
“之前几天我一直在忙着搬进新店铺的事,之前的店太小了,卧室也容不下两个人,如果和你交往的话,我需要更大的空间,还要把狗狗安顿好,防止它吓到你。”
“我承认我之前一直太过胆怯,因为你对我而言就像是一朵花,太脆弱、也太娇嫩了,我不确定要怎么才能在这片沙漠中养活你,我不知道你需要什么,只是能欣赏到你的美好,所以我.......我只是怕毁了这一切。”
“我真的很感谢你为我们家人做的一切,也很感激命运让我们相遇。”
他把储怡禾说得有点儿感动,于是女孩撑起身体,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以及,我现在要告诉你,我真的非常喜欢你,发自内心地喜欢你,喜欢到我自己想要逃避的地步。”
唐博彦说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折叠成四方形的桑皮纸,那张纸做得实在不怎么样,它的表面没有抹均匀,一块厚实一块单薄。
“这是——这是我造出来的桑皮纸,你说在纸造成的时候就会向我表白,所以我想换我来造也是一样的。”说着,唐博彦的眼神跳了跳,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爱意。
“一公斤桑皮能做 50 张纸,除了这张,店里还有一些没有晾干的,你要我一直写对不起,直到你原谅我为止吗?”
唐博彦磕磕巴巴地说着,他紧紧盯着女孩的脸,紧张到额头泌出薄汗。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因为她已经原谅他了。
储怡禾盯着唐博彦高挺的鼻梁,和有些干裂的嘴唇,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在唐博彦的认真又热烈的目光中,储怡禾缓缓抬手,她猛地用手遮住脸颊,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怎,怎么了?”唐博彦更紧张了。
“我过敏了!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女孩捂着脸叫道。
“有吗?”唐博彦抓着储怡禾的手腕,轻轻拉开储怡禾的手,他把头微微凑过来瞧。
“没有。”唐博彦告诉女孩。
然后,他保持着握着女孩手腕的姿势,盯着储怡禾的脸蛋看了又看,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储怡禾的脸也“腾”的一下红了。
“别、别看了。”她伸出手去推搡男人,一边磕磕巴巴地说道。
等到在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脸红得像苹果似的人。
在依探究的目光从储怡禾脸上又移到唐博彦的脸上,她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一脸坏笑。
“你们两个刚刚干坏事了吧?”
储怡禾一愣,这才痛心疾首地一拍大腿。
该死!她忘了干坏事了!
好在直到出院之前,唐博彦都身体力行地表达他的歉意,作为储怡禾的贴身男仆,长相英俊的男人任劳任怨地贴身伺候着女孩,让储怡禾过上了爽歪歪的生活。
和作威作福的女孩相比,之前唐博彦骨折时,他只是缠着女孩喂他水喝,根本不算什么。
在储怡禾住院的这段日子,唐博彦已经习惯吃储怡禾递过来的、她吃不下的东西了,有时候是半个苹果,有时候是咬了一口的西红柿。
好吧,这有点儿恶心。
但是也还好,唐博彦权当这是女孩在为标记他做准备。
因为有一天,按耐不住的储怡禾盯着正在削苹果的唐博彦猛看,等到唐博彦放下刀的那一刻,她就手脚并用地扑上来,用腿死死缠住唐博彦的身体,然后逮着唐博彦肉肉的嘴唇猛亲。
唐博彦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感受到了甜蜜的困扰。
“接吻不是这样亲的。”于是,男人决定告诉格外热情的女孩。
当然了,接吻确实和亲嘴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