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絮絮叨叨说着，慕瓷扑哧乐出声：“我不紧张，我看紧张的是你们。”
她松快的声音和秦衍紧绷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慕瓷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来，别紧张，笑一个。”
秦衍看她，挤出一个比哭好看不到哪去的笑来。
“是我生孩子又不是你，你绷成这样干什么？”慕瓷难得看到秦衍有这样一面，怪可爱的。
秦衍极轻地蹙了下眉，嗓音低沉：“我怕。”
“怕什么？”
秦衍不敢说，怕她紧张。
这段时间他查阅过很多关于分娩的资料，可越查，就越心慌。
文字组合起来平铺直叙，各种各样的案例都有，但任何一个，套在慕瓷身上，他都不敢想。
“怕你有宝宝就不要我了。”他找个理由说。
哈？
慕瓷觉得好笑：“你和一个还没出生宝宝计较这个？”
秦衍：“计较。”
很计较。
她是他的乖乖老婆，就算宝宝也不能把她抢走。
慕瓷无语：“……”
医院提前通知过，一到便有医护人员在一楼接应，那阵仗大得还以为马上要生了，结果医生一看：
“不用紧张，破羊水或者宫缩了才是真正开始。”
慕瓷：“见红多久会开始宫缩？”
医生：“一般24到48个小时，不过也有提前或者推迟的。”
闻言，大家都放松下来，唯独秦衍还是紧绷着一张脸。
慕瓷安排进套房，她这会儿除了兴奋还是兴奋，马上要卸货了，心情妙不可言。
她吩咐阿姨拿浴巾和睡衣，秦衍看她：“干什么？”
“洗澡啊。”
慕瓷就算没生过，也知道分娩是一件费神费力的事，生得慢的一两天都有可能，她要清清爽爽进产房。
秦衍眉心一跳：“你自己洗？”
“不然呢？”慕瓷觉得他在问废话，“哪天不是我自己洗的？”
“今天不一样，”秦衍拿过她手里的浴巾和睡衣，“我帮你洗。”
慕瓷愣了下，跟着去抢浴巾：“不要，你不许看我洗澡！”
秦衍抓住她挥过来的小手，语气不容质疑：“我必须陪着你。”
他容不得一丝闪失。
阿姨连忙帮腔：“夫人，都这时候了还讲什么看不看的，秦总是你老公，你哪里他没看过。”
说的人无意，但慕瓷还是红了耳朵，她知道秦衍的意思，于是指着阿姨：“你不就是怕我摔跤或者有意外吗？阿姨在这，阿姨进去陪我。”
闻言，阿姨马上“哎哟”一声，扶着手：“刚才拿待产包太急扭到手了，我怕是帮不了夫人了。”
秦衍赞赏看她一眼，牵着慕瓷的手往浴室走：“好了，现在没得选了。”
就这样，慕瓷被莫名其妙牵进了浴室。
秦衍把浴巾和睡衣放好，回头看见慕瓷傻愣愣站着，伸手去解她的扣子。
慕瓷一下回神，按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秦衍被她娇憨的样子逗笑，眉尾微挑：“你不是要洗澡？脱衣服啊。”
第93章 呜呜呜……生孩子为什么这么痛
花洒已经打开，哗啦啦的水声中，层层雾气往上飘，慕瓷的脸浮起一层薄红。
“我自己脱，”她抿抿唇，“你转过去。”
秦衍看她，没动。
“你只说进来陪着，我没答应让你动手帮忙。”
慕瓷不是作，她是打心底不想被秦衍看到自己的体态。
虽说当妈妈是很伟大的事，但影响美貌也是真的。
慕大小姐偶像包袱很重。
秦衍看出她的坚持，怕她激动真会把他轰出去，妥协道：“好，我不看，你慢点洗。”
男人转过去，慕瓷再三确认他看不见后才开始脱衣服，嘴里还不停嘟囔着：
“不许回头，你敢回头我就拿水浇你。”
“堂堂秦氏总裁，不会无耻到偷看人洗澡吧。”
水声和小姑娘娇憨的声音叠在一起，她洗了多久，就念了多久。
秦衍盯着正前方光可鉴人的瓷砖墙，忍住笑：“嗯，我没回头。”
慕瓷洗得很快，穿好睡衣，看着男人一动不动的背影，很满意。
“好了，可以回头了。”
秦衍唇角的笑意还来不及压下去，慕瓷疑惑瞥他。
什么都没看到，听个水声也能乐成这样？
眸光忽一转，她看到秦衍后面的瓷砖墙。
浴室面积很大，她那头的瓷砖浸满雾气，什么都看不见，可秦衍这边，清清楚楚！
“秦衍！”
慕瓷意识到他唇角来不及收回去的笑容是什么意思，顿时恼羞：“你卑鄙！”
秦衍环住她，生怕小姑娘一着急把崽给蹬出来。
“我什么都没看见。”
还狡辩。
慕瓷瞪他：“没看见你笑什么？”
“想起马上要和宝宝见面了，我高兴。”
理由无懈可击，配上他真诚的眼神，慕瓷有些信了：“你真没看见？”
“没有。”
慕瓷放过他，出了浴室。
医院的高级套间很大，装修类似于家庭式酒店，很舒适。
秦衍掀开被子，扶着慕瓷躺进去，突然冒出句：“很漂亮。”
慕瓷莫名：“什么漂亮？”
秦衍低笑，俯身在她隆起的肚子亲了下：“要当妈妈的小瓷，很漂亮。”
“……”
慕瓷反应过来，他看见了。
狗男人都看见了！
刚想发作，秦衍手撑在她两侧，吻上她的唇，温柔缱绻。
“没有骗你，是真的很漂亮。”
“……”
慕瓷一肚子火瞬间就发不出来了。
狗男人……嘴真甜。
_
慕瓷一住进医院，秦家和慕家都不得了了，全家出动赶到医院。
可等啊等，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啥也没等出来。
慕瓷像个国宝似的，被围得不好意思了，于是把一大家子人又劝了回去。
几位长辈再三嘱咐，说有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打电话，慕瓷让他们安心睡觉，哪有这么快，医生都说要24个小时。
谁知，半夜就宫缩了。
开始还不明显，慕瓷睡着睡着，突然感觉肚子被踹了下，她一下惊醒。
“宝宝，怎么了？”
秦衍睡衣都没换，就是怕半夜有情况。
“ta在踹我，有点疼。”
慕瓷不舒服，撑着床坐起来，秦衍拿枕头垫在她腰后，低头对着肚子，语气严肃：
“老实点，不要踹妈妈。”
小家伙像听到了一样，又是一下，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秦衍看见肚子起伏了下。
他眉心一跳，语气更凶了：“给我老实点！”
慕瓷又疼又觉得好笑：“你凶ta也听不懂。”
秦衍有些气闷，这小鬼还没出生已经开始气他了。
“是不是很疼？”
他倒来一杯水，送到慕瓷嘴边，慕瓷就着他的手喝水，摇摇头：“我是有点作，但没那么娇气，这点疼还是受得了的。”
事实验证，很多时候，话别说早了。
凌晨五点，慕瓷痛得睡不下去，一阵痛一阵缓，医生过来内检，慕瓷又紧张又怕，很难受，然而医生的话更让她难受。
“还没开指，可以忍受的情况下还是下床走走吧，有助于分娩。”
这么痛了还没开指？
慕瓷有些崩溃，秦衍抱着她一直在她耳边低声安慰，可安慰并没有那么多大用处。
看着慕瓷时不时皱起的眉头，秦衍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心疼得要命，偏偏他不能表现出来，如果连他都慌了，慕瓷该怎么办？
只能熬。
就这样熬到中午十二点，慕瓷吃不下东西，秦衍端着粥哄了好久，她才忍着痛吃了几口。
期间又做了很多次内检，当医生告诉她，只开了0.5指的时候，慕瓷崩溃了。
“呜呜呜，好疼……”
慕瓷趴在秦衍肩头，完全顾不上形象了，眼泪鼻涕都往他衣服上蹭：“为什么生孩子这么疼。”
秦衍深吸口气，慕瓷疼的是身体，他疼的是心。
尤其是那种没有办法、无法替代的无力感，折磨着他的神经。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拍着她的背，温柔低哄：“宝宝乖，忍一忍，快了。”
“呜呜……”
慕瓷疼得都怀疑人生了：“为什么别人开一指都没感觉，我开0.5指都这么痛，是我痛感太强烈了吗？这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打无痛啊。”
秦衍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眸底凝了层水光，他眨下眼，隐去涩意，揽着她：“老公陪你去阳台走走，不想就没那么痛了。”
慕瓷点点头，慢吞吞跟着去了阳台。
三月底的天，阳光正好，树枝在风中摇晃，树叶沙沙作响，看着确实心情舒畅不少。
“宝宝，对不起。”
秦衍手指拭掉她眼角的泪，心疼得声音都蒙上颤意。
慕瓷委屈、难受，但也不能怪他，孩子是两人一起的结晶。
“你以后要加倍对我好，”慕瓷吸着鼻子，卷翘的睫毛还湿湿的，“还有，你说的话要算数，下次生孩子就让你来生。”
“好，我来生。”
秦衍这会儿，哪怕痛十倍百倍加到他身上都愿意，她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
有他这句话慕瓷就放心了，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你别想耍赖，这次我也录下来了。”
秦衍看着眼睛哭红了，还不忘收集证据的小姑娘：“…………”
-
产科办公室。
许高轩在整理产前的检查资料，桌上的手机震起来。
“高轩，”接通电话，孟晚妍亲昵叫他，“还在医院吗？”
“嗯，”许高轩停顿下，“上次你说的那个人，今天发作了。”
“……”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许久，许高轩神色凝重地挂断电话。
眸底掠过一抹幽光。
第94章 进产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宫缩越来越频繁，一阵接着一阵。
慕瓷哭都没力气哭了，即使做着拉玛泽呼吸法，也没办法减轻。
经过一天的折腾，她好困好想睡觉，可一闭上眼睛就会被痛醒。
痛苦不堪。
“宝贝！”
秦柒柒接到樊亦星的电话就往医院赶，看到躺在床上憔悴的人吓了一大跳：“怎么了？还很痛吗？”
慕瓷脸白得像纸一样，没有力气说话。
秦衍拦住秦柒柒不让她靠太近，声音沉又哑：“还在阵痛，你小点声，不然出去！”
秦柒柒马上噤声。
她见过小叔冷漠不留情面的样子，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他，感觉一口气在强撑着，好像一击就会破，但气势仍是凌人。
慕瓷手紧紧抓着床栏杆，指尖用力到发白，感觉才停下一分钟，阵痛又开始，额头的冷汗没干，新的又冒了出来。
秦衍一言不发，眼尾隐隐带着红，帮她擦掉汗，低头贴上她的额头：“宝宝，对不起。”
他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一个劲地道歉，仿佛这样心里才能好受些。
“你说什么对不……呃……”
慕瓷话没说完，痛楚袭来，一下接着一下，肚子像被车轮一遍遍来回碾压。
她痛得蜷起身体，但也没有缓解多少痛苦。
秦衍眼睛彻底红了，回头低吼：“柒柒，把医生叫来！”
“哦……好。”
秦柒柒心疼的同时也被吓到了，她知道生孩子痛苦，但没想到这么痛苦。
跑出去叫医生的同时，她就在想。
她以后该多爱一个男人，才会愿意帮他生孩子啊。
医生匆匆进来，秦衍抬头，眸底一片猩红，冷戾的气势把医生震在原地。
“她很疼，想办法。”
嗓音沉哑、不容质疑，感觉下一秒就会一把火把医院烧了。
女医生到底资历浅胆子小，说话有些磕绊：“宫缩是很痛，实在受不了的话只能打无痛，但建议开了三指再打……”
“我不管几指，现在就打！”
女医生话没说完，被秦衍打断。
“可是……”
“没有可是，”秦衍抓着栏杆的手关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一字一顿，“我说，现在打。”
女医生从没见过气场这么强大的人，慌了神。
慕瓷挺过一轮阵痛，费力抬手，扯了扯秦衍衣袖：“听医生的，先内检。”
女医生赶忙给她检查，好在开了2.5指，她松一口气：“可以打无痛了。”
麻醉师几乎是跑来的，那么长的无痛针，慕瓷平常要看见，应该死都不敢打，但这会儿，宫缩的痛已经盖过了恐惧，她弓着背，唇紧紧抿着，泪从眼角无声无息滑落。
秦衍不忍再看，偏过头去。
无痛针下去，慕瓷感觉轻松不少，虽然还是痛，但比起没打的时候，已经很好很好了。
秦衍冷硬的面庞缓和了些，坐在床边拿起她的手，亲了亲：“宝宝，你辛苦了。”
慕瓷勉强挤出一抹笑：“还好。”
“不用笑，”秦衍看着心疼，“趁着现在不疼，赶紧眯一会儿。”
慕瓷刚阖上眼，医生走进来：“可以进产房了，家属可以陪同。”
秦衍起身，慕瓷恍了两秒，突然抓住他的手：“不要你陪。”
秦衍低眸睨她，眼神询问：为什么？
能为什么，分娩，不是动手术，这应该是她人生中最狼狈最尴尬的时刻。
慕瓷看着他，认真开口：“秦衍，不开玩笑，真的，不要陪。”
她眼神坚决，没有一丝可以商量的余地。
秦衍懂了，她不想那样不堪的样子被他看见，尽管生孩子，她也想保留住最后一点隐私。
秦衍尊重她，没再坚持。
他拉着她的手，一直到产房外面。
慕瓷的脸色依然苍白，头发被冷汗浸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贴在额头上。
“秦衍，宝宝终于要出来了。”慕瓷轻轻开口，声音飘得让人心惊。
秦衍额头贴着她冰凉的额头，沉哑的声线缱绻温柔：“嗯，宝宝出来了，我的宝宝就不会疼了。”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樊亦星知道慕瓷要进产房，跟旁边的护士低声说了句什么，护士进了产房，很快许高轩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