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也正是因为见到孟清漪,庄将军和卫临淮才想出下毒这一计来的。
那时候,他们就想好了要利用孟清漪,利用孟家来背锅设计。
“话说远了,还是说回到那群世家子弟。皇上说那群世家子弟年少有为,意气风发,尤其赞了其中的高家,正直纯良,所以我想……”
“夫人是想让高家替您去益州弄毒药?”
“是,高家在新德城不管是财力还是势力都是有的,他们办事自然多有门路。他们若愿意且不走漏风声快马加鞭替咱们去一趟益州弄到解药,那便是最好的。”
“那咱们要去新德城吗,新德城在商州,从这儿过去且得要个六七天呢,若是去的话,咱们得赶紧启程了。”
孟娴湘沉沉吐息,摸着系在腰间的玉玺锦囊。
半晌后,坚定道:“去,而且还要劳烦丘太医同我们一道去,若能同时弄到解药自然是最好,若只有毒药没有解药,届时还得丘太医费心研制解药。”
且路上奔波难免害怕影响腹中胎儿,有丘太医在的话,孟娴湘也能安心些。
丘太医站了起来,同样坚定,郑重答了一个字,“去!”
陶洋买了酒菜回来时,孟娴湘三人正从屋内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将酒菜摆上就被月季推着往外走,要他去驾车了,陶洋一脸不解,到了门口又扭身回去将桌子的桂花糕拎了出来,憨笑着递给月季。
月季却不好意思接,因为眼下情况危急,她又怎么好不当回事似的与自家丈夫你侬我侬,毕竟孟娴湘还在为赵君珩中毒而担心呢,怕自己有爱人在旁的幸福会伤到孟娴湘。
“愣着干什么,快接呀。”
孟娴湘让月季把东西接下,她知道月季的心思,可其实她是喜欢看月季和陶洋之间这样甜蜜的表达的,每次见了都会觉得放松许多,否则心里一直压着事,一直陷在苦闷当中,人迟早要崩溃。
“你不接是要叫陶洋藏着,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再偷偷的喂你一块,否则怕我见了也想吃会全给你讨走了去?方才我还寻思坐了一下午的确有些饿了,若能吃块儿桂花糕垫垫肚子也好,原来……也罢,你们小夫妻俩之间的吃食,我就不争夺了。”
她调笑着说完,往马车上去。
“哎呀,不是的。”月季这才一把提溜过桂花糕,小跑着过来扶着孟娴湘上马车,“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夫人想吃尽管吃,不够的话我再让他去买一些。”
孟娴湘轻声笑,在马车内坐下。
外面,陶洋搀着丘太医一同上了马车,等坐稳了便驾车去了驿站,将包裹收拾好之后即刻启程出发到商州去。
六天后,到了商州新德城。
稍一打听便知道了高家的位置,高家的门房小厮侧面印证了主家人的谦和,并没有因为他们是不认识的人且是外地来的,就多加刁难或推辞不见,礼貌的进屋传了话。
这也让孟娴湘多了几分信心,撩起帘子时,恰好对上一双温润的眼睛。
是个年轻男子,像是刚从外头回来要进高家去的。
那男子见了她,明显的愣了愣,仿佛认识。
这时,进去传话的小厮出来了。
“我家主人正有事要外出,你们来的正巧,主人此时正好有空,叫我请你们进去呢。”小厮看见方才的男子,恭敬又道:“少爷,您回来了。”
闻言,孟娴湘也再看了他一眼。
原来是高家少爷,赵君珩的信上说过,高家只有一子,便应该就是眼前之人了。他之前遇刺获救,便是借住在高家的,他说高家公子品行极好。
下了马车,孟娴湘与高家公子见了礼。
高家公子名叫高景禾。
在门口不方便说话,孟娴湘便随着他一起先进了门,只是这一路上,她总是能察觉到高景禾在偷偷打量她,却并非是不怀好意的打量,而是好奇并夹杂着些探究。
高家家主名叫高霖瑞,正坐在正厅喝茶。
瞧见要求见的人进来,轻轻放下茶杯,面上不露喜怒,客气却不热情,毕竟是不认识的外乡人,谨慎一些也是应该。高霖瑞不似其子温润,多了些刚毅,但见孟娴湘怀着大肚子,说话也是柔和的。
他们的态度,都让孟娴湘心里有了底气。
果然如赵君珩所说,高家人确实纯良,许真是可托付的。
来时,月季问过她,高家人和庄将军他们是不是一伙的,毕竟他们救赵君珩救得有些巧。可她否决了,庄将军他们原本就是要刺杀赵君珩的,若高家人和他们是一伙的,当时便扣下赵君珩将他交给庄将军便好,何苦带回城又带回家去。
高霖瑞问他们是什么人,孟娴湘却让他先屏退左右,让下人都先离开。
如此,倒也让高霖瑞重视许多,应下要求让下人全部退下。
孟娴湘这便才报了名号,高霖瑞愣了许久,哈哈地笑着并不相信。
他不信,可他儿子高景禾却一脸严肃。
“父亲,她没说谎,她的确是宫里来的娘娘。”
“什么?”高霖瑞诧异,皱眉问:“你如何能确定她是,你又没去过晏京没进宫,没见过她,你怎么能……”
“不,我见过的。”
这下便是孟娴湘也不由得惊讶,她可是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高景禾的。
高景禾看着孟娴湘,慢慢又道:“或者说,我是见过画像。皇上在我们家养伤的时候,曾画过娘娘的画像,现在还留着呢,我这便去拿来。”
第201章 皇后二嫁
高景禾冲孟娴湘作揖,而后快步走出正厅。
见他如此肯定,高霖瑞也生了几分敬意,自己的儿子他是知道的,是个稳重的人,且又是关于皇室妃嫔的事,他绝不会胡言。
“请。”高霖瑞请孟娴湘坐下,余光不断的上下打量她却又不敢细看。
心知她若真是后宫妃嫔,却又秘密前来定是有什么大事。
不禁,一颗心高高悬了起来。
不久后,高景禾带着一叠画纸回来,递了几张给孟娴湘,又递了几张给自己的父亲。
孟娴湘接过并细细的看,不觉间泛着鼻酸。
几张纸上画着的,确实都是她的模样,有面带笑意的,有委屈落泪的,有静坐的,还有抚着怀胎的肚子眉眼温柔的样子,每一张都画的极为传神。
高霖瑞比对着画纸,果然见孟娴湘与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
他放下画,带着高景禾在孟娴湘面前跪了下来。
“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孟嫔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孟娴湘正沉浸在画中还没缓过神来,忽而眼前跪下两个身影,忙起身让月季扶他们起来,又道:“高家主不必如此,我并不怪你们,你未曾见过我不认识这是自然的。总不能来个人说是皇宫里的妃子,你们都要信,谨慎一些并无过错。”
“反倒是我冒昧了,我近日冒昧上门其实有事想要求助。”
话落,她冲高家父子福身行了一礼,吓得高霖瑞伸手阻止却又不敢触碰于她,只得躬身抱拳将自己的身子伏的更低。
“娘娘切莫如此,有什么是高某可以为娘娘效劳的,娘娘尽请说来,只要高某力所能及,定会鼎力相助。”
高景禾亦在一旁搭腔,表示会全力相助,不留余力。
孟娴湘定了定神,而后便将此次事情的始末悉数告知了高家父子,他们两个表情越来越严肃,都有些被吓到的样子,或者说是震惊,却并不惧怕,反而有些义愤填膺的气魄。
看他们如此,孟娴湘便知道此局可破。
“难怪。”高景禾望了眼孟娴湘手里的画纸,恍然大悟又道:“难怪皇上虽时常作画,却又不将画暴露在旁人面前,总是独自偷偷的观画,好像很怕被人瞧见。走的时候也没将画带上,只悄悄命我将画留好,来日会再派人来取。”
“原来,原来如此!”
“皇上对娘娘用情至深,怕这份情义会让那些狼子野心的人来看破,从而害了娘娘,所以才偷偷藏了画,却又控制不住对娘娘的思念……皇上真是重情重义。”
高霖瑞看着自己的儿子,感叹道:“府里藏着皇上的亲笔御画,我竟是半点都不知道。”
“父亲莫恼,皇上既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儿子又怎么能大肆宣扬?皇上有命,儿子自当遵照皇上之命,必须得将画藏好了。”
“别急别急,我并非恼怒于你,我的意思是你做的对。既是皇上有命,你若将府内有御画之事出去宣扬,我才真是要生怒。”
听他们的言辞,孟娴湘彻底放心。
高家父子确实纯良正直,尤其高景禾瞧着是个可用之才,若能收入朝廷,培养成赵君珩的心腹,将来定有重用。
正想着,高景禾又跪了下来。
“娘娘,我愿意亲自带人快马加鞭赶往益州一定将解药找到,再送入晏京城。娘娘可在高家多休养几日,而后直接启程回晏京,高家在晏京一带都有商号店铺,届时以信物为凭再作汇合。否则,我若去了益州再回商州,再重新出发去晏京城,时间上怕来不及。”
孟娴湘点头,道:“你说的对,此事不能再有耽搁,届时我们会潜藏在晏京附近等你。”
她搀了高景禾起来,侧身又去看高霖瑞。
“若此事能成,高家便是救驾功臣,皇上不会亏待你们的。”
高霖瑞及高景禾面色凝重,又带着孟娴湘去了书房内,几人仔细商讨了事宜,当天下午高景禾便动身去益州了。
此次时间很紧,所以他只带了一个贴身小厮,骑了快马去的,人多反而累赘。
这一路来压在孟娴湘心里的石头,终于暂时落下了下来。
高霖瑞让她在高家多住些时日,正好她连轴赶路确实疲惫,丘太医年岁也大了,得好好休息一阵子,在约定好的日子到达晏京城外就行。
十日后,孟娴湘一行人开始动身,高霖瑞亲自带人护送。
离晏京越近,孟娴湘心里便也越是紧张,不知道宫里现在如何了。
七日后,到了洛西城。
洛西是离晏京最近的一座城池,这里经营着高家的商号分号店铺,高家在这边也有几处私宅,孟娴湘一行人谨慎入住了高家宅院,再此等候从益州归来的高景禾。
“夫人,舟车劳顿,您歇息一会儿吧。”
月季给站在窗边的孟娴湘披了件外衣,搀着她往里屋去。
“过两日便是除夕了,届时皇宫里会举行除夕宴,外头的官员也都会进宫赴宴,贵妃之父自然也免不了要入宫。那晚便就是起兵谋反的最佳时机。朝中重要的官员都在,正好一并屠杀,省的来日篡位登基时,那些官员会强烈反对。再然后便是血洗皇宫,将罪过都推在孟家孟岳头上,在假传圣旨说皇上感念大将军与卫侍郎救驾有功,因此托付皇位。”
“托付给谁,庄将军还是卫侍郎?”月季拧眉问。
“许是卫侍郎,许是庄嫔肚子里的孩子。或者庄嫔的孩子落地前,暂由卫侍郎监国,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位皇子,便由小皇子继位,卫侍郎协助监国,这样名声会好听些,但实际掌权人还是卫侍郎。可若庄嫔肚子里的孩子是位公主,卫侍郎便可顺理成章登基为帝。”
“那宫里其他的皇子呢,贤妃的大皇子,还有章贵人刚出生不久的皇子。”
“自然是赶尽杀绝,反正有孟家做替死鬼,全推在孟家身上,下毒也好,刺死也好,总有理由。总之,宫里的孩子是留不住的。”
月季似懂非懂,旋即又问:“那为什么不能是大将军登基做皇帝呢?”
孟娴湘摇头,闭着眼睛发出一叹。
“我不知道,一切都是有可能的,我说的也全只是猜测而已。或许不是卫侍郎,就是庄将军要做皇帝也不一定。我就是还想不明白一件事,若谋反成功,皇后该如何自处?”
“是呀!”
月季惊觉过来,继续又道:“皇后即与卫侍郎有私,若那卫侍郎登基做了皇帝,那时皇后该如何?还做皇后?皇后二嫁,闻所未闻。”
第202章 拉手手
“罢了,不想了。”
孟娴湘看向窗外,天空灰蒙蒙的,估计一会儿又要下雪。
“我们不必要猜想那么多,谁登基,谁做皇帝,有这个时间去想这些,不如祈祷他们谋反失败,祈祷皇上会将他们绳之以法。”
“夫人说的是,希望他们不会得逞。”
风大了,月季去窗前将窗户关了起来。
来时瞧见外面的街道全都挂着红灯笼,以及各种彩带装饰的年味,即使眼下关着窗,也时常能听见街上孩童点炮仗的声音,噼里啪啦的,极是热闹。
宫里,自也是一派喜气。
自从宜嫔养了个皇子,她脸上的笑意便一日胜过一日,气色也越来越好,去了病气,人格外的精神。
“娘娘,三皇子睡了?”
祥云从外头进来,满脸堆笑地问宜嫔。
贤妃的儿子是赵君珩第一个皇子,二皇子是宜嫔当中那个中毒身亡的,第三个三皇子便就是前些日子,章玉妍生下的这个,赵君珩将他记给了宜嫔。
“嘘。”宜嫔冲她做着噤声的动作,又招呼她过来,“刚睡下,别吵醒了他,那个皮猴子醒着的时候总要人抱,手都酸了。你看,本宫绣的这只老虎怎么样?”
“好看!”
祥云仔细端详着宜嫔手里那一块绣着金线老虎样式的料子,赞扬又道:“娘娘许久未动针线,没想到手艺却还是精绝,这老虎绣的真好看,做成衣服穿在三皇子身上一定很好看。”
宜嫔冲她温柔一笑,而后低头去将线头剪下,仔细看了看又起身往寝殿内去。
“本宫去将它放在寒儿身上比一比,看看怎么样。”
祥云笑着跟上去,见宜嫔站在床边的摇篮前,整个背影都透着无限的温柔,看着看着,她的眼睛不禁一热,她也为她家娘娘高兴,有了这个孩子,整个安合宫都好似有生气了一般。
“寒儿脖子上戴的那块儿金锁呢,孟嫔送的那块。”
“什么,不是在三皇子身上吗?”
祥云小跑着过去,低头一看,三皇子脖子上戴着的确实只剩个项圈,项圈下面那块儿金锁不见了。
“下午的时候出了一阵子太阳,奴婢带三皇子去御花园里走了走,三皇子又爱到处抓东西,许是被抓掉,落在御花园了。”
宜嫔点头,又摸了摸三皇子稚嫩的小脸,满脸疼爱。
“没事,去找找便是,最好是能找到,那是孟嫔送给孩子的。”
“娘娘,她已经不是孟嫔了,而且她……”
宜嫔眼里的疼爱,顿时化为忧愁。
随即口中一叹,转了身往外走,脑子不自觉回想起康宁行宫那场大火。
走到殿外,她眼里已然噙了泪。
“真是可悲,她才入宫不到一年,还那样年轻就那般惨烈的去了,真叫人唏嘘。不过本宫却理解她向死的心情,恩宠一夜尽失,沦为废妃又失了孩子,这般打击任谁都承受不住。旁人都道她狠毒,死了也是活该,呵,本宫不信她是个机关算尽阴险狠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