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脸好奇,立刻问:“恩恩想求个什么恩赏?”
薛之恩再次开口:“臣请陛下给他们一个九品的小司农员当当,有官职在身,他们办起事来才更加方便。”
皇帝还没有开口,站在右侧的左督御史苏宁川站了出来,他抱拳躬身对皇帝说:“陛下,臣觉不妥。”
皇帝看了他一眼,脸有些沉,问:“爱卿觉得有何不妥?”
苏宁川说:“陛下,我朝官员的任命,文官都是以科举为基础,武将则是靠军功立威,如今,薛小将军只是让那些士兵做了一个农人该做的事,便许以官职,这与理不合,与法不通,遂臣觉得不妥。”
此时,又有一位官员站出来,他甚至还鄙夷地朝薛之恩看了一眼,然后抱拳向皇帝行礼:“回陛下,薛小将军以女子之身入战场,已为不妥,现又不顾我国律法向陛下举荐普通士兵为官,更是有违常理,请陛下明鉴。”
薛之恩笑眯眯的看着后面这位官员,抱拳问道:“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只见此人鼻孔朝天的哼了一声,看都不看薛之恩一眼,说:“本官乃四品通政史方明,专司推荐文武官员。”
薛之恩见他的样子,又听了他的话,不以为意,问道:“敢问这位大人,你平时推荐文武百官,是以什么为凭证?”
方明道:“自然是各路官员政绩的考核。”
薛之恩笑笑,再问:“不知大人举荐的官员考核的都是哪方面?”
方明不屑道:“自然是他们的政绩。平时为百姓做了哪些事,谋了哪些福祉。”
“若是一位七品县令,他让治下百姓不再挨饿,生活富足,即便碰到灾年,也有余粮,是否可以晋升?”
方明眼睛一瞪:“薛小将军此话何意?若这样的官员再得不到晋升,那岂不是在说下官失职?”
薛之恩也不反驳他,而是又柔声问:“若是我的士兵能够让全国的百姓从此不再挨饿,受灾之后仍有余粮,不知这位方大人能让我的兵升到几品?”
“这……”方明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薛之恩绕进去了,一时羞愧无比,四下张望,周围大大小小的官员仿佛都在以一种十分怪异的眼光看着他,这让他觉得更加无地自容。
皇帝也没想到,薛之恩竟然如此伶牙俐齿,用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方法,让方明无话可说了。内心十分高兴,太子妃越有本事,越是太子最有力的助力,二人携手才能把江山治理得更好。
皇帝并没有女子不能参政的淤腐思想,像薛之恩这么有本事的,简直越多越好。
皇帝问重大臣:“众位爱卿觉得薛小将军的提议如何?”
司农寺卿杜仲首先站出来:“陛下,臣觉得能够为百姓种植高产粮食的,就是我司农寺最需要的人才,臣无异议!”
户部尚书梁满仓也站了出来:“回禀陛下,以前确实没有小司农员这个官职,但是,九品官员月奉五百文,普通百姓出外打长工,一天十到十五文,最高不会超过二十文。也就是月奉在三百到六百文之间。按薛小将军的提议,陛下赐予小司农员九品官职,相当于管家聘请了一个长工,有了官职,他们必定会更加尽心尽力,臣觉得使得。”
经过户部尚书的分析,众位大臣深以为然。
大理寺卿许秉臣:“臣附义!”
太傅陈青云:“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不一会儿,大殿里跪满了人。
第57章 接风
皇帝哈哈大笑:“梁爱卿所言甚是,拟旨:即日起,司农寺增设县镇司农院,推广土豆种植人员皆以编外人员的形式进入私农院,月奉三百文,满两年考核合格者,正式进入编制,设九品,官称小司农员。考核合格者月奉五百文,考核优秀者,年终奖励两百文。若研究或种植出新的高产粮食者,可直接提升到司农寺,成为六品司农。”
众大臣齐呼:“陛下英明!”
薛之恩大喜,立刻下跪谢恩(这次跪得心甘情愿):“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一高兴又赏赐给薛之恩许多好东西,一并地,给众将士也把官职提上了一级。
陈雨寒等人也由五品晋升为四品,除了金银器物之外每人都被赐了一座将军府,虽占地面积不大,但却是自己用战功换来的,别提心里多美了。
倒是靳玉泽,整个早朝都十分低调,除了时不时瞅一眼薛之恩以外,安静得像个鹌鹑。
早朝快结束时候,皇帝说晚上开庆功宴,为将士们接风洗尘,所有的四品以上的官眷皆可参加。
早朝结束后薛之恩让喜公公递给皇帝一个册子,那是所有帮她种土豆的技术员,将来就是小司农员了。
她特别指出,还有一部分人随着图漫去了蛮族,教授蛮族人种植土豆。
皇帝见她做事那么仔细,非常满意,又把自己年轻时候用的一把弓赏给了她,此弓乃是当年皇帝征战沙场时的宝贝,即位后除了在皇家围猎时偶尔使用一下外其余时间他都放在自己书房里,批完奏折就去擦一下,如今依然光洁如新。薛之恩见了也十分欢喜。
等所有人都走后,皇帝走下来拍拍靳玉泽的肩膀,眼里泛着心疼说:“这才几个月不见,泽儿倒是憔悴了不少。”
靳玉泽笑笑说:“还好,就是前一阵子抓图格的时候,恩恩受了伤,我照顾他受了些累,这又一路赶回来,没有休息好,等儿臣回去梳洗梳洗休息一下就好了。”
提到薛之恩,皇帝又转忧为喜,故意打趣靳玉泽:“前段时间,钦天监监正楚c渊的告诉朕,薛之恩乃是次凤星,是你命定的太子妃,皇儿可喜欢?”
靳玉泽一听,耳朵尖慢慢变红,强装镇定说:“儿臣自然喜欢,儿臣在她六岁的时候便认识她了,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她性格豪爽无畏,又善良单纯,还有一身好武功。如今,更是推广土豆的种植,以后我们靳元再也不会因为粮食问题而饿死人,这样的女子很难让人不喜欢她。”
皇帝听他说得眉飞色舞,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抚着胡子不住点头。
“好,等到小姑娘及笄,朕就替你们赐婚,在此之前,你一定要住进小姑娘的心里,别让一些人趁虚而入了。”皇帝有些担忧。
靳玉泽十分自信地说:“父皇放心,儿臣已经向恩恩表示心意了,她心里也有儿臣,只是她现在太小,再等几年,她稍大一点了,我便让母后去提亲。”
“好好好,你心里有成算就好。这么好的儿媳妇,千万别给我弄丢了。”说完,皇帝又哈哈大笑。
薛之恩的将军府已经装修完毕,她只是去转了一圈,并没有搬过去住,暂时仍然住在国公府。
吃完午饭不久,靳玉泽差人送来了好几套衣裙,原来是每个参加公宴的夫人都有一套,而薛之恩的是一套新打造的铠甲。想得如此周到的太子,在国公府里又收获了一波好感。
庆功宴和过年时候的晚宴别无二致,一样的时间开宴,流程也大同小异。
薛之恩是经历过现代的灵魂,她对这个宴会起先还很有兴趣,后来发现千篇一律便不再管他,只管捡自己喜欢的食物,吃起来。
皇帝说完场面话,敬完酒之后待了不久,便离开了,宴会由太子主持。
整个宴席上,太子频频望向薛之恩那里,引得不少贵女们眼红。
右丞相丁怀的嫡女丁真儿从小就喜欢太子,在一帮小姐妹的怂恿吹捧下,一直以太子妃自居。她看到太子对薛之恩那么上心,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于是她端起酒杯走向薛之恩,假模假式地说:“这位就是恩恩妹妹吧?今天是宫宴,又不需要打仗,妹妹,怎么还穿着铠甲?莫不是在边关待久了,衣裙都不会穿了吧?”其他几个贵女听到她这话,纷纷掩唇偷笑,丁真儿的这句话,其实是在说薛之恩没有一点女人味。
薛之恩一看来者不善,便轻轻牵起唇角,柔声说:“本将军的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没有什么姐妹,不知这位姑娘一口一个妹妹的叫本将军,是我薛家的哪一脉姐姐?”
“噗呲!”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台上的靳玉泽一直关注着这边,也忍不住弯了唇角。
“你!哼,我才不是你薛家人,我爹乃堂堂丞相,名唤丁怀。”说完,骄傲地昂起下巴,仿佛在等待别人再一次对她恭维。
可是这一次注定会让她失望,薛之恩一个堂堂二十八岁的成年人吵架再吵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想想都不可能。
“哦?丞相大人乃正一品,为人端正谦和,值得我辈敬仰。就是不知道姑娘现在是几品?可比本将军的从二品官职高?需要本将军给姑娘行礼吗?”说完她作势就要行礼。
刚刚赶来的丁真儿的哥哥丁允急忙拉住丁真儿,弯腰向薛之恩赔礼道歉:“抱歉,薛小将军,家妹不懂事,冲撞了将军,我代家妹向您道歉,希望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哥,你干嘛向她道歉?我说的都是实话。”丁真儿不依不饶,她觉得她哥不疼她了,都不帮她。
“闭嘴!回家让爹收拾你。”说完,再次向薛之恩道歉,拉着丁真儿就回到丞相的座位上去,二人不知道还在争执什么,丁真儿一脸的不情愿,不过还是没有敢再作妖。
薛之恩摇摇头,这就是一个被惯坏的小姑娘,看在她哥还算明事理的份上,便不再与她计较了。
各府小姐自认自己身份高贵,都想引起太子的注意,便争先恐后地上台表演节目。
第58章 醉酒
丁真儿也当仁不让地上台弹了一曲《凤求凰》,琴技还不错。只是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靳玉泽,少女心思一目了然。其余人对此充满鄙夷,连靳玉泽都觉得有些反胃,他急忙看看薛之恩洗洗眼睛,而薛之恩只顾低头吃菜喝酒,压根就没往他那里瞅。
靳玉泽不甘被忽视,他直接走下台去,一屁股坐在薛之恩旁边,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这个女人我可不认识,恩恩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薛之恩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好像忘记自己已经不是前世的身体了,那个能干一整瓶白酒的自己已经是过去式了。可能是年龄小的问题,这副身体好像不太能喝酒,才喝了没多少,她就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晕,反应也有些迟钝。
靳玉泽看见他那小鹿般迷蒙的眼睛,恨不得把她摁进怀里揉蔺,只是现在场合不对,他得克制。
正在他认真欣赏着薛之恩的表情时,丁真儿再次张口了:“听说薛小将军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不知今日在场的人可有荣幸见识一番?”
她的话说完,靳玉泽的脸便黑了下来,还没等他说什么,薛之恩倒是听明白了,晃着手里的酒壶,潇洒不羁地吟唱了起来:
“桃花坞里桃花庵,
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
又摘桃花换酒钱……”
那些认为薛之恩打仗厉害的人,再一次被薛之恩的文采折服。没想到她随手拎起酒壶,便吟唱了一首关于酒的诗歌,竟是如此的千古绝唱。
在桃花庵里有一个桃花仙,桃花仙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真让人向往,他淡泊名利,不被世俗所累,向人们展示了一个世外桃源的美好境界。
靳玉泽也被惊艳到了,他一直知道薛之恩十分优秀,没想到,在文采方面也无人能出其右,即便是自己想要做出如此意境的诗,也不可能信口拈来。他不禁想:这难道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吗?生活在她那个世界里的人都那么有文采吗?
薛之恩的这首诗一出来,大殿里直接安静了,直到靳玉泽先带头鼓掌,其他人如潮水般的掌声才爆发。
掌声过后,太傅陈青云反复咀嚼诗句,边咀嚼边点头,那表情仿佛陷入了疯狂。嘴里不住嘟囔:“好诗!好诗!哈哈哈。好一句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哈哈哈。”
丁真儿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响,可是没有办法,在文采方面,自己确实输了,但是自己堂堂相府嫡女,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一个整天混迹男人堆里的贱女人早就不清不白了,竟然还敢勾引太子,自己绝对不让她好过。
喝醉了的薛之恩感官依然敏锐。她感受到一道阴森的视线,回头一看,死死盯着她的,不是丁真儿又是谁?她唇角牵起一股冰冷的微笑,丝毫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面对十几万大军,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女娃。如此无礼的女子,她只嫉恨自己没有动作便也罢了,若敢使坏,她不介意替他父母教教她何为教养!
宴会结束后,薛之恩的一首《桃花庵歌》像一阵狂风,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城,京城里大街小巷争相传颂。
皇帝听了此诗,亲自把它誊抄在宣纸上仔细研读,大加赞赏,书上薛之恩的名字后,直接让人将之送去皇家学院,让天机子带领学子们细细品鉴。
至此,薛之恩又有了个京城第一才女名号,气得丁真儿咬碎了一口银牙。
但是薛之恩现在位高权重,又武功高强,丁真儿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去找哥哥丁允帮她对付薛之恩,不但没有得到支持,还被她哥训斥了一顿,关了禁闭,气得她想死的心都有。
小丫鬟萍儿见她如此生气,劝道:“小姐,她薛之恩一介莽夫,岂能跟小姐您相提并论?您是高贵的相府小姐,她在军营里跟男人摸爬滚打了两年,清白名声早就没了,您因为这样的人而生气,真的不值得。”
这话算是劝到丁真儿的心坎里去了,她狠狠地缴着帕子,眼睛里充满怨毒:“那个贱人也不知是在哪抄袭的诗文,竟然得了个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我呸,一介武夫还学人舞文弄墨,也不怕哪天被拆穿了,脸被人踩在脚下。”
她越说越生气,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把萍儿招到跟前,给了萍儿二十两银子,然后对萍儿说:“我跟你说,你到街上和茶楼里……”
萍儿一听,觉得小姐的主意真好,一顿彩虹屁疯狂输出,听得丁真儿心里别提多舒服了。
昨晚薛之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小丫鬟翠竹告诉她,是太子殿下送她回来的,还亲自伺候她喝完水睡一下,交代照顾好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小丫鬟一边说还一边捂嘴偷笑。看到她一脸姨母笑的样子,弄得薛之恩有些哭笑不得。
翠竹才十四岁,和自己这具身体一样大,在现代就是个初中生,但是在这个十五岁就可以嫁人的年纪,翠竹对待感情这种事情还是比较向往,可以理解。
薛之恩故意逗她:“翠竹这是春心萌动了吧?如果有喜欢的人,小姐我给你做主啊!”
翠竹一听,赶紧跪下:“小姐千万不要这样说,翠竹要一辈子跟着小姐的。等小姐入住将军府,就在府里给翠竹找一个老实可靠的小厮,翠竹嫁人以后还一直跟着小姐,做小姐的贴身嬷嬷,那翠竹愿一辈子跟着小姐了。”说完,露出了一脸向往的表情,好像他已经是薛之恩的管事嬷嬷了。看得薛之恩直想笑,急忙把她拉起来。
洗漱完毕,吃完早膳,薛之恩拿着皇帝昨天赏赐的礼单去了父母的院子。到了院子门口,就听到里面十分热闹,走进去一看,原来是母亲和伯娘她们在逗弄小雪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