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枭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会难得的扯出一丝笑。
只有在那个时候，江言南才会觉得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最后一次去基地看霍景枭时，他因为小腿中枪，留下了痕迹。
霍旭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私下玩的小把戏，大发雷霆，将邱淑珍送进了精神病院折磨。
霍旭每次惩罚霍景枭的方式是折磨他身边的人。
一点一点的瓦解霍景枭的人性，试图重新塑造他的人格，想把他培养成一个好使的提线木偶。
江言南现在都记得他初次见邱淑珍的那天，她躺在洁白的病床上，黑发铺满枕头，美艳的脸上挂着滢滢泪珠。
她用口型说：求求你，让我见见我的儿子。
江言南一下就心软了，他近乎发狂的爱上了邱淑珍。
这是一份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
先不说两人的年龄差，邱淑珍是霍景枭的母亲，是他老板的夫人。
这个身边份，是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可江言南还是想得到她，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所以霍景枭满身伤痕的找到他，冷漠的说想亲自送霍旭下地狱时，江言南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帮他了。
要想霍旭的命并不简单。
他在M国的关系错综复杂，和各方势力都有利益牵扯。
有人想让他死，也有人想他长命百岁。
江言南和霍景枭足足谋划了一年，还是没能得偿所愿。
霍景枭当时快处在崩溃边缘，他变得更加冷漠无情，有几次提出想和霍旭同归于尽。
江言南极力阻止，但架不住他的偏执。
在一次游轮派对上，霍景枭擅自行动，和霍旭双双落海。
两人消失了大半年，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了。
江言南也是，他甚至为霍景枭立好了墓碑，然后心安理得的把邱淑珍囚禁在身边。
直到，霍旭带着霍景枭突然回来，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霍旭故意放任的结果。
没有人能斗的过霍旭，他早就看出江言南对邱淑珍的感情，也早知道，霍景枭想杀他心思。
所以他一步一步的引导着他们，为的就是击溃霍景枭心里最后的防线。
第164章 那是不是你的小朋友？
霍旭成功了。
从那天起，江言南再也没有在霍景枭身上看到一丝人性。
他活成了霍旭的样子，嗜血暴戾，越来越缺乏同理心，慢慢在深渊中沉沦。
江言南抱着愧意，行尸走肉的活了半年。
最终一手策划了绑架案，亲自开车将霍旭碾成碎渣。
霍景枭终于自由了，他却要带上镣铐，开始长达二十年的牢狱生活。
要不是时清出手捞他一把，他还得在牢里呆上四五年。
“咔嚓”一声，霍景枭又点燃了一支烟。
江言南思绪回笼，关切的说：“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霍景枭抬眸，眼神冰冷，“时清带着目的接近你，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选择跟她合伙？”
江言南无所谓的耸耸肩，“我也需要钱，她开出的条件不错，我自然要选她。”
霍景枭勾起一抹讥笑：“还是跟以前一个样，谁给的好处多，就做谁的狗。”
江言南笑着嗯了一声，“不愧是我养大的，够了解我。”
他无所谓的态度，让霍景枭心里发紧。
霍景枭确实是江言南养大的。
曾经，江言南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他教枪法，告诉他武器得握在自己手里才有反抗的资格。
也会在他生日的时候，躲过保镖的追踪，带他去郊游。
为他亲手做长寿面，虽然很难吃。
他童年为数不多的快乐，全都是江言南带来的。
江言南就像是一根救命线，会在霍景枭快要掉入深渊时，及时的拉住他。
可惜，这根线也会变成利剑。
“开个价。”霍景枭凉薄的声音响起。
江言南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问：“什么意思？”
霍景枭猛吸了一口烟，“要多少钱才能彻底消失？开个价吧。”
江言南明白了，他刚刚说需要钱，霍景枭可能以为他想死皮赖脸的敲诈。
“我有手有脚，不要你的钱。”
江言南的声音很低，他仰起头来，佯装活动脖子，快速的憋回眼泪。
忽地，他坐正身子，透过玻璃窗，和不远处的沈念来了个四目相对。
沈念：“……”
好尴尬。
她刚刚像一个偷窥狂一样趴在玻璃上。
沈念飞速的扫了眼霍景枭的背影，趁他没有发现自己，赶忙躲在沙发背后。
江言南被沈念慌慌张张的模样逗笑了。
他一笑，霍景枭的脸色就更难看。
江言南收敛了笑容，指了指霍景枭背后，“那是不是你的小朋友？好可爱。”
霍景枭面色一沉，回头瞥了眼。
透明的玻璃房里，沈念自以为藏的很好，其实她圆圆的后脑勺有一半露在外边。
霍景枭一时间无言，他听到江言南感叹：“你居然也会有结婚的一天，这点我真是做梦都想不到。”
霍景枭拧眉，低声警告：“跟你没关系。”
江言星立刻举起双手安抚道：
“好，我不说了，你快去看看她吧，她好像很好奇，眼睛眨巴眨巴的，跟你小时候一个样。”
话落，霍景枭再次黑了脸，江言南赶忙开溜。
与此同时，沈念捂着小心脏，庆幸自己刚刚的怂样没被霍景枭看到。
不然以他的恶趣味，肯定会一直调侃自己。
“念念。”霍景枭突然出声，沈念吓的一个激灵。
她缓慢的转过头，看到霍景枭倚靠在玻璃门框上，挑眉看向她，“让你醒了给我电话，怎么没打？”
沈念软声说：“你在工作嘛。”
小姑娘总是戳他的心窝子，他无奈的走过去，捏捏她的脸颊，“接你的电话又不影响工作。”
沈念的脸颊微痛，她拍开霍景枭的手，软声嘟囔：“痛死了。”
霍景枭在她身边坐下，扣住她的脑袋就往怀里摁，大手在她柔软的头发上一通乱揉。
“唔……放开！”沈念挥手反抗。
霍景枭捏住她的下巴，出其不意的亲了一下才问：“有没有吃早餐了？”
沈念被他逗红了脸，轻声说：“早吃了。”
“行，那下午让许泽陪你去逛街，等这边结束了，晚上我带你去吃饭。”
沈念对他的安排没有异议，正好她也想逛逛，给秦悠买点礼物。
……
下午，许泽毕恭毕敬的跟着沈念到了商场。
沈念挑了几个限量款的包，然后直奔珠宝区。
在看到闪闪发光的蓝宝石项链时，沈念眼睛一亮。
这条项链很适合秦悠，她一定会喜欢。
沈念瞥了眼价格，9位数。
她倒吸一口凉气，太贵了吧。
许泽不愧是霍景枭的得力助手，察言观色这方面，那叫一个出色。
他把一张黑卡递到沈念眼前，带着标准笑容说：“霍总的卡，少夫人随便刷。”
沈念只犹豫了一秒就接过了，9位数而已。
她相信等画室步入正轨了，一定会还得起。
就在沈念要买单时，一个红宝石胸针映入眼帘。
沈念开始纠结了，感觉都适合秦悠。
她坐在VIP室里，来来回回对比了快二十分钟，还是没选好。
许泽在一旁看的焦急，悄声提醒：“少夫人可以选择两个都要，反正霍总有钱。”
沈念啧了一声。
那不行，这钱不是她的，她本来就花的不安心了。
许泽见她不同意，又给她支招，“要不让秦小姐自己选？”
沈念黑眸一亮，好主意。
她当即和秦悠开了视频聊天。
小小的屏幕里，秦悠好像在泡澡。
奇怪的是，她居然穿着衣服泡。
蓝色衬衣湿哒哒的粘在她身上，长发飘散在水中。
沈念好奇的问：“你在干嘛？”
秦悠看起来状态不错，就是眼睛有点红，“玩水呢。”
沈念笑了声，“行，你开心就好，我给你看个东西，你等一下。”
她调转摄像头，对着项链和胸针。
“你看看喜欢哪个？以我现在的实力，只能给你买一个，挑挑呗。”
屏幕里传来秦悠低低的笑声，“小念真好，赚钱了就知道孝顺我。”
沈念听到她笑了，心里的石头落地。
她相信秦悠会慢慢的走出来，一起都会变好。
“别墨迹了，选一个吧，我要豪气的刷卡了。”
“选蓝宝石，我刚刚看到价格了，比胸针贵了两百万，当然要选最贵的。”
沈念被她逗笑，“行，给你买最贵的。”
“那我去买单了，回国见。”
“等一下，小念！”秦悠突然急切的喊她。
沈念靠回沙发上，定定的看向屏幕，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难受？”
“不是。”屏幕里秦悠笑的勉强，她的眼角有泪珠滚落，看的沈念揪心。
“小念，我其实有怪过你，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秦悠的声音有些失真。
沈念抿抿唇，也红了眼眶，“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本来就是我……”
“不，不是的。”秦悠大声打断沈念的话。
“我怪过你，不代表你错了，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明白吗？”
沈念沉默，秦悠的语气急切，“你记住了没？快回答我！”
不对劲。
沈念的心开始狂跳不止。
她严肃的问：“你在哪？”
第165章 心疼秦悠
小小的屏幕里，秦悠的脸色越来越白，沈念急的起身喊：“你到底在哪？”
话音一落，屏幕突然晃动，好像是手机掉进了水里！
沈念心中一阵寒凉，握着手机的五指发颤。
许泽从她身后冒出，面色严肃的说：“先报警吧。”
沈念嗯了一声，抖着手先拨通了裴渊的电话，然后才报警。
许泽的办事效率很快。
才报完警，他就已经把情况和霍景枭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少夫人，霍总让我先送您回去。”
沈念此刻恨不得瞬移回国，她太担心秦悠了。
“好，我们马上出发。”
在许泽的陪伴下，沈念踏上了回国的飞机，她走的匆忙，和霍景枭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
……
凌晨一点，飞机降落在霍氏私人机场。
沈念收到了裴渊的消息，愣愣的盯着手机屏幕，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视频聊天的时候，秦悠正在浴室里割腕。
所以她才莫名其妙的说那些话，怕自己死了，沈念会自责。
太傻了。
沈念眨了眨眼，泪珠滚落。
她本以为，一切会好起来，信心满满。
现在又突然觉得，这个坎好像过不去了。
那种压抑又痛苦的情绪又笼罩着她，胸腔里发闷，呼吸都不顺畅。
许泽全程都陪在她身边，见她哭了，默默的把纸巾塞进她手里。
黑色的迈巴赫一路飞驰。
一个小时后，沈念到了医院。
抢救已经结束了。
裴渊站在普通病房门口，低垂着脑袋，指间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地面上还有散落的烟头。
沈念走过去，异常镇定的说：“医院里不准抽烟，掐了。”
裴渊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眸暗淡无光。
他这幅颓废的样子让沈念眼眶发酸，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事已至此，除了积极面对，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她皱眉重复：“烟掐了。”
这次裴渊倒是很听劝，掐灭了烟，还把地上的烟头打扫干净了。
沈念没进病房看秦悠，她先去找了医生。
医生建议给秦悠做心理干预治疗。
她和裴渊商量了一下，觉得很有必要，但两人都不知道怎么跟秦悠开口。
生怕提这个事，再刺激到秦悠。
“要不就再缓缓？”裴渊抹了把脸，声音嘶哑。
沈念坐在他对面，不赞同的摇摇头。
“连你也不能保证二十四小时的看着她，还是尽快找个心理医生，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裴渊沉默着捏了捏后颈。
他看起来累极了，仿佛下一秒就能晕过去。
沈念于心不忍，放低声音说：“你去睡会儿，下半夜我来守。”
裴渊摇头拒绝。
沈念见他态度坚决，也没再劝。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坐在休息室，昏暗的灯光让气氛更加压抑。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裴渊突然说：“我有个事想求你。”
沈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虽然她和裴渊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也可以看出裴渊身上带着几分傲气。
现在他突然开口说有事要求她，沈念心里有不详的预感。
“什么事？”
裴渊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反而掏出火机，偏过头点燃了一支烟。
他吐出浓浓的白雾，声音近乎嘶哑：“想跟你聊聊，我感觉……快要疯了。”
沈念松了声气，原来他是缺树洞了。
也是。
之前就听秦悠说他的家庭情况不太好，现在秦悠又接二连三的出事。
他肩上扛着的压力肯定很大。
沈念善解人意的说：“我保证出了这个门，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们的聊天内容，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裴渊长舒一声气，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孩子是我的。”
这句话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沈念微微瞪大双眼，呆愣在原地。
什么意思？
他一直都知道？
那干嘛还找宋宁演上一场戏？
裴渊低下头，避开沈念直勾勾的视线。
“是我太懦弱了，我……我知道她怀孕的时候，真的很害怕，我家里很穷，连给我交学费都交不起，还欠了一屁股债。”
“知道她怀孕的那天，我的卡上只剩三百块。”
“这……太可怕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孩子，但也说不出让她打掉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