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的照片有不少,蒋思为挑拣几张保存。付完对方尾款,直接将人删掉,将这笔上不了台面的交易痕迹彻底涂抹干净。
三月上旬,高考进入百日倒计时。在这关键时刻,一高论坛贴吧和微博公众平台突然涌现一则八卦。
“震惊,某高火箭班班主任竟然是gay!”
“可怕!高风亮节的教师竟然是个同/性癖。”
话题内容只有几张照片,但照片亲昵,有拥抱、依偎和牵手。
与一个异性举止逾越到这种程度,傻子也看的出,两人绝对不是朋友那么简单。
八卦秘幸向来传播很快,尤其还是在学生之中。
帖子发出去不久,就被各路留言顶至红hot。
“卧槽,这李修啊。他竟然是gay???”
“有什么奇怪的,外形看起来就挺像受啊。”
……
“震惊一万年!!!”
“他男友看起来还挺有气质的。难道搞同/性恋的颜值都这么能打吗?”
“这新闻爆掉,李修会不会停课?”
“停职都有可能,教师搞同性恋,疯了吧!”
“咦,好恶心啊!”
“不理解,但支持。”
“其实还好挺好磕的,毕竟两人外貌都不差诶。”
“什么玩意都磕,只会害了你。”
……
“我的妈呀,这谁发现的啊,算是侵权别人隐私了吧。”
“对呀,好缺德,应该报警抓他。”
“道德婊,别人吃瓜你普法,无聊不无聊!”
“干你屁事!嘴巴这么臭、食屎啦你。”
……
论坛内各抒己见,向来不存在理性谈论,这么一会功夫,里面掐架一片、弄的乌烟瘴气。
当然,微博这个充斥各路人马的大平台,说起话来只会比学生更加下作。
他们用词癫狂,简直是拿别人的性取向来寻欢作乐。
“服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当教师,带坏了学生可怎么办!”
“德不配位,赶紧让位!”
“艾/滋就是这么来的,永远对同/性恋无好感。”
“傻/逼,同性恋怎么了,招你惹你了。”
“简直是给教师行业摸黑,快点滚下台吧。”
“可怕,同性恋情就不该受到祝福吗?”
“同性恋情应该合法!”
“恶心,恶心,恶心,yue”
………
“这不是前段时间跳楼学生的班主任嘛。”
“真的诶。容我阴谋论一下,该不会是学生发现了他的秘密,被威胁了吧。”
“有可能。”
“建议学校和警察好好查查,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学校只会袒护,跳楼事件那么大也没受到处分,还是寄希望于警察吧。”
………
各种褒贬不一的言论似雪花,从四面八方朝李修咂来。
网络上的道德标兵更是咄咄逼人、满嘴喷粪,恨不得手拿屠刀、立马替人类清除异己、执行正义。
新闻迅速发酵,很快席卷各大办公室。同事看李修的表情有好奇,有关心、也有讥讽,像是游园的客人观看不属于他们的异类。
事情影响恶劣,关键时刻,学校弃卒保兵,直接停了阮兵的职。而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这事竟然还传到了李修的家中。
李修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他夹在中间,因为从小身子弱和性格内向原因,父母对于他的成长一直很忽视。
从小到大,他并没从原生家庭感受到亲人的疼爱和关心,自记事起、他们的表情总是充满了不耐和厌恶。
李修压抑、隐忍,最终凭借自己的能力考上了教师编制。原以为终于可以脱离那个不能被称之为家的地方。
可是他错了,教师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金饭碗,三天两头的问他要钱不说,还塞一些亲戚家不学无术、总是闹事的坏学生。
李修应付的筋疲力竭,他们无情,自己活着就是要被他们榨干每一滴血,扒掉每一根筋。
就像现在,出了事,他们最先想到的这是一则让他们失去面子的丑闻。
李修站在路边,望着家人戳到自己脑门的手指,耳朵被他们难听的话语吵的嗡嗡发响。
“男人喜欢男人,你变态吧你!”
“没出息的东西,老李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那十几年的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老子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叫骂声音震耳欲聋,围观路人惊的呆在原地,看这混不吝得架势,没人敢轻易上前劝说。
李修扶正被他们扯乱的眼镜,神情透着麻木的平静,“你们教育过我吗?既然这么不待见我,又生我干什么呢?”
轻飘飘的两句指责让李修他爸暴跳如雷,他狠狠甩过去一巴掌,“我去你/妈的,早知道你是个没根的,老子当初就该把你掐死,也省得浪费我的大米,糟蹋我老李家的门楣。”
“现在嫌我丢人,那我当初考上编制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我丢人?”
“你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老子生了你、就有说你、打你的权利,不服的话你就重新投胎、找下家!”
闻言,李修冷笑了一下,丢下一个“行”字便扭身离去。
身后父母还在骂人,话语肮脏又难听,甚至还扬言要杀了那个跟他搞同/性恋的阮兵。
李修心如死灰,他上了自己的车子,随即启动油门,一路往力河大桥的方向驶去。
力河大桥车流稀少,只有几个行人趴在栏杆边上看风景。
李修将车停在桥下,拿出手机给阮兵发了一条信息,随后长摁关机、扔到副驾驶上。
他出了车子,一步一步踏上桥。脑子空洞、神情呆滞,仿佛被人吸干了元气。
负面情绪堆积胸腔,他再没有对抗世俗的能力。走至桥边,翻过栏杆、随即纵身一跃,跳下暗流涌动、深不见底的河水。
阮兵接到消息赶回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当时,他正带领着一群人,在某贫困山区跟进一个希望小学的工程。
山区落后,信号很弱。再加上晚上被热心村民拉着喝了点酒,回去就睡了觉。
等到第二天醒来,才看到微博爆掉的热搜和李修发来的那条消息。
他发了疯的赶回来,却还是晚了一步。李修的遗体当天下午就被打捞上来,送到医院太平间。
停放至今还未处理,因为家属拒绝认领。
阮兵去了警察局,开了一通手续,叫来了殡仪馆的车拉走火化。
操持着这些事时,他是难有的沉静。直到捧着那个小小的骨灰盒回家时,才情绪悲恸、泪如雨下。
俞晚没有见过这样的阮兵,颓废、消极,精气全无,仿佛被人抽走了元神,只留一个空壳躯体。
一夕之间,状态苍老了好几岁。
一高论坛贴吧的照片和微博热搜她都看了下来,还没来得及仔细询问阮兵,就再度听到李修跳河自杀的新闻。
心底绵密疼痛,为李修、也为舅舅。更为这操蛋的世界,和不被世俗接受的恋情。
阮兵抱着那个骨灰盒,已经半天没动,怕他脱水,俞晚冲了一杯蜂蜜送过去。
阮兵只是摇头,说出的话带着沙哑,“让我自己待会儿,晚晚。”
俞晚什么都没说,退了出来,乖乖的待在一边,不再上前打扰。
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阮金华听到消息跑回了家。
俞晚看她那副来者不善的架势,一把拉住了她,“妈,舅舅状态不好,让他自己待一会儿。”
阮金华不听,一把甩掉她的手,大步上前。待看到他捧着那个骨灰盒时,立马气不打一处来,“阮兵,你疯了!”
她指着那个骨灰盒,“原来这就是你一直不结婚的原因?你知不知道今天那些亲戚怎么说我的,他们说我们道德败坏、摸黑阮家的名誉!”
阮兵没动,“随他们怎么说。”
阮金华怒急,“你做得出来这种事,你当然不在乎!可我在乎,俞晚在乎,总不能走到街上,让别人戳着脊梁骨骂我们阮家出了个同/性恋吧!”
阮金华发起疯来是真不挑时候,俞晚无语,“我不在乎!你不要乱扣帽子。”
阮金华没理她,还是指责阮兵,“你简直是不孝,这么做对得起死去的爸妈吗?”
阮兵眼皮掀动,起身、抱着骨灰盒走回房间,没有犹豫的落了锁。
阮金华还继续过来砸门,“你赶紧把这骨灰给我处理掉,我们好不容易过上安生日子,别再让别人背后说三道四。”
俞晚讥笑了一下,摇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凉薄,“妈,你真的很自私。舅舅为了你失败的婚姻忙前忙后几年,现在他遇到难处了,你没有安慰和关心不说,只知道在乎你那虚伪的面子。”
“你放心。”俞晚笑容刺人“蒋文棠二婚找个老婆不容易,不会因为几句流言蜚语就不要你的。”
阮金华停止砸门,扭身、一巴掌呼了过来。俞晚早已预判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神情冷淡,透着陌生的不耐“以后你没资格打我!”
第四十八章 、接个吻?
阮兵只消沉了三天便恢复如常。他妥善料理了李修的后事,找了块墓地,却没有立即放置骨灰。
希望小学的建设进度已到关键时期,他是带队领导,又是公益学校发起人,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
骨灰被他带往那个贫困山区,安置在他住的房间。每天回去他会给他上两柱香,然后讲讲今天的趣事和建设进度。
李修曾说过他的求学人生很艰难,希望今生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更多上不起的学生。
这算是两人共同的投资和目标,现在李修不在了,支撑阮兵做下去的是给自己和他一个交代。
阮兵一走,偌大的房子就剩俞晚一人,最近发生的事情多的让她一时没法消化。
脑袋很乱,心情很燥,遂叫了杨晴和仵兴D去东湖路旁边的KTV开开嗓子、排解情绪。
没成想刚出校门就碰到了沈夏。沈夏应该是听说了事情,看向俞晚的眼中满是关心。
俞晚不想带她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场合,笑着安慰道:“我没事,就是去唱唱歌,你先回家吧妹妹。”
沈夏摇头,“我陪你一起去行吗?”
俞晚是懂她的,这姑娘看着软萌,其实犯起倔来很难把控。
她一脸无奈,“那行吧,晚会儿我叫你哥过来接你。”
一行人骑着车子到达KTV门口,俞晚进去前给沈苑打了个电话,但没人接听。
她只能微信留言。
到了前台,开了包间,服务员为他们引路。没成想冤家路窄,会在这个场子碰到张淦。
他正倚在走廊里,跟几个狐朋狗友插科打诨。
俞晚无语,觉得很烦,怎么哪哪都能碰见他。
好在张淦还算识抬举,碍于仵兴D得面子,并没犯/贱上前撩拨。
进入包厢,俞晚立马脱掉羽绒服。只着一件浅绿色的毛衣在显示屏上翻翻点点。点完几首歌,又招呼沈夏过去点。
沈夏摇手,说是自己五音不全,让了杨晴去点。
这KTV算是俞晚的主场,没一会儿房间的氛围便被她的嗓音点燃起来。
沈夏双手托腮,看面前身材高挑的女孩将音乐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虽不懂音乐,但觉得俞晚唱的真好,简直可以上歌唱比赛拿奖的程度。
俞晚唱了几首歌,将内心的郁结全部排除掉。中途喝了点水,问沈夏要不要去卫生间。
沈夏点头,跟在她身后出了包间。
卫生间远离她们所在的包厢,中途返回时俞晚还在交代她,“去KTV玩一定要结伴而行,上厕所也要找个伴儿,现在坏人那么多,我们女生防范意识一定要强。”
沈夏听在耳里,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在长廊拐弯处被人堵住了去路。
是张淦和他的狐朋狗友。
果然是贼心不死。
俞晚将沈夏护在身后,一脸冷意的看向张淦,“什么意思?”
张淦挠了下眉,没接茬。倒是他其中一个朋友发了话,“嫂子,淦哥对你情有独钟,这么久了也没再找下一个,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你俩重新复合这件事。”
俞晚轻嗤一声,看向张淦,“就这么点胆量,想复合还得你兄弟替你开口?”
闻言,张淦拨开两人肩膀,来到俞晚跟前,姿态放的很低,“晚晚,我是认真的,回来吧。”
俞晚笑了,“行啊,让这小姑娘先走,我就考虑一下。”
张淦摇头,“放她走,不等于是通风报信?”他一脸不太好骗的表情,“晚晚,我不是傻子。”
那就是没得谈了。
俞晚收敛笑意,“威胁我?”
“哪敢?”张淦抬手过来,俞晚偏头,一把打了回去。
他的兄弟不爽,语气很拽,“不要给脸不要脸啊。”
俞晚正声,“不要脸的是你们!搁这堵人强迫女孩子。张淦,”她拿话阴阳她,“行情这么差呢,总是想吃回头草?”
张淦重重吁了口气,咬了咬唇、随即大步上前,一把拉过俞晚抱在怀中。
见状,身后狐朋狗友鬼嚎着叫了声好。
俞晚没想到他会用强,愣了一下立马极力挣扎。
但男女力量到底悬殊,张淦直接伸手、将她的双手握在身后反制。
沈夏惊慌上前叫了声“俞晚姐”,但还没到跟上就被两个男生堵在一边。
那架势,很吓人。沈夏却没有退缩,“你们这是犯法的!”
“未成年,犯什么法。”张淦不准备跟一个小孩掰扯,眉眼盯着俞晚,“接个吻就放你们走,可以吗?”
俞晚厌恶的盯着他。纵使力量再悬殊,可是不停挣扎的话还是有机会逃脱的。
但张淦却拿沈夏威胁,“你不同意,我以后就天天领着我的兄弟去这小姑娘的学校骚扰她。”
他在她的耳边吹气,“晚晚,你可考虑清楚了。或许我心情好的时候可以放她一马,心情差的时候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也不确定。”
俞晚停下挣扎,直直的盯着她。
目光后移,看到寻来的仵兴D。心下有了主意,骂他一句垃圾,随后下巴轻抬,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一秒。”
“两分钟。”
“一分钟。”
“三分钟。”张淦笑道:“这事没得商量,晚晚。”
俞晚不再吭声。沈夏却急的要哭出来,“俞晚姐,别答应他,你别答应他!”
俞晚抿紧嘴唇,将脸撇到一边,厌恶的闭上眼睛。
张淦漾着得逞的笑意,将人往怀中带了带,手指抚上女孩的脸庞、指肚压了压那令她朝思暮想的嘴角,随即神色一变、偏头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