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思为不以为意的笑笑,“为什么要问我,他们寻死觅活、不珍惜生命还能赖我不成。”
说这话时,她的嘴脸嚣张至极,丑陋的想让人扇上去。
俞晚身体力行,却没打住人。半路被阮金华截住,她摇头,“适可而止吧俞晚,今天是你舅舅下葬的日子,别闹事。”
闹事?
俞晚甩开她的手,看她像看陌生人,她是真的恨极了阮金华的懦弱。
她气结半晌,盯着她重重的吐出一个“滚”字,半晌见人不动,又大吼一声,“听不到嘛,给我滚啊!都给我滚!”
第五十六章 、怎么舍得的
俞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中、回到房间的。失去阮兵的痛苦来的后知后觉,她缩在房间角落里,咬着嘴唇、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从没觉得世界这么乱套过,只觉得短短几日,过的兵欢马乱、一塌糊涂。
搁在一旁的手机在不停的震动,她置若罔闻。良久之后,手机重归平静,隔了几秒又再度响起。
她机械的划开接听键,沈苑的声音带着一种急切的确认,“俞晚?”
俞晚想应声,才发现自己嗓子疼的不行。她摸着声带,努力发出声音“嗯,我在。”
听到她的声音,沈苑的心绪总算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落定之后才察觉异样,“你嗓子怎么了?是不是在海边吹风吹多了。”
闻言,俞晚有短暂的愣怔。愣怔过后才反应过来,沈苑并不知道阮兵的事情。
当时阮兵出事之后,沈苑有给她打过电话,她只道自己要陪家人去海边玩几天,估计不能每天同他视频。
他并未察觉异样,只叮嘱她去海边游玩要注意安全。
现下已经过去三天,沈苑没接受到她的任何讯息,心里担忧思念、忍不住想跟她打电话,确认她是安全的。
他问她,“回来了吗?高考成绩下来了。”
俞晚随意扯了个谎,“还得几天,你考的怎么样?是不是稳进清华?”
沈苑轻声应答,“嗯,你呢?”
“我超常发挥了,可以进我想念的音乐学院。”
“是你之前跟我提的那个岚都艺术学院。”
“嗯。”
话落,沈苑轻吁了口气,俞晚听到,问“怎么了?”
沈苑摇头,“没事。”他声音清润,“回来报志愿跟我说一声,到时候咱俩一起。”
俞晚应声,说了“好”。
结束通话,俞晚又没忍住大哭一场。第二天起来,眼睛红肿,看东西都费劲。
楼下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俞晚有一瞬的失神,她飞奔下楼,待看到阮金华踢开脚边的碎杯子时才恍惚过来,阮兵不在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阮金华是拖着行李箱回来的,看架势是要在家长住。
俞晚现在一点都不想面对她,直接转身上楼。阮金华也没叫她,一屁股跌坐在沙发里、磕出根烟点燃,吸完一支觉得难受,又起身,翻箱倒柜的找酒喝。
傍晚的时候,俞晚下了趟楼,看见阮金华醉醺醺的倒在沙发里,茶几旁边则东倒西歪躺着几个空瓶子。
看来,她酗酒的恶习又卷土重来。
阮金华并未完全醉,见人下楼慢慢起身,“俞晚,我离婚了、今天上午,和蒋文棠。”
俞晚停下脚步,忍不住奚落,“怎么舍得的。”
阮金华冷笑,“我打了蒋思为,而蒋文棠打了我。”
过程并不复杂。昨晚回家她就盘问了蒋思为,走到这一步,蒋思为也不再装腔作势,直接和盘托出是她爆料李修跟阮兵的同性恋情。
她不仅承认了这件事情还要恶毒的推脱责任。
她说:“这事可不能全怪我,我只是把他们上不了台面的恋情公布于众而已,要怪就怪他们心理素质太脆弱,有胆子搞同性恋、没胆子接受众人的审判。”
她还说,“阮兵的死怪不了旁人,要怪就怪你自己找男人不擦亮眼睛,如果不是你一心想嫁给我爸破坏我们的家庭,李修跟阮兵也不会被逼的为爱殉情。”
还有之前毛毛虫事件和她构陷俞晚抓她脖子的事情,她一五一十全部说出。
阮金华发誓,她是一直想当个慈母的。但蒋思为这姑娘说这话时的嘴脸过分丑陋,一颗赤忱心被人践的稀碎。想到阮兵枉死,她一个失控,狠狠刮了蒋思为一巴掌。
她打的很重,蒋思为直接被甩到桌角处,额头磕到、流了一摊血。
从厨房出来的蒋文棠护女心切,见人哭的梨花带雨没忍住还了她一巴掌。
那个瞬间,阮金华就知道她跟蒋文棠是彻底玩完了。
她体会到了俞晚当初被诬陷的滋味。
很不好受,但也是她自作自受。
次日,她收拾了行李,跟蒋文棠办了离婚手续,而后重新回到这里。
期间,蒋文棠有过道歉和挽留,但她没法原谅,直接叫人滚蛋。
毕竟人命关天,她再恋爱脑也没法说服自己与他继续生活下去。
同样,她也知道俞晚无法原谅她。像现在这种局面,她轻声问她,“俞晚,看我如今这场面,你心情如何?”
俞晚转身,冷冷的盯着她。不待回答,她又道:“看我自食恶果,是不是很爽?如果你爸在,他肯定笑着骂我活该。”
俞晚无力的闭了闭眼,隔了几秒再睁开,眼底冷静一片,“不是说我很像俞向威那个混蛋,他会做的事情我也会做。”
话落,不想跟一个酒疯子争辩什么,从冰箱拿了瓶水,直接上楼。
阮金华在背后声嘶力竭的叫住她,“其实最该死的人是我,对不对!?如果不是当初我要死要活要跟蒋文棠,你舅舅也不会……”
俞晚顿住脚步,“你说过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不要做无谓的假设,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逃避没用。”
她扭头看她一眼,“没有谁该死,活着比死要难。毕竟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闻言,阮金华哭的不成样子。她在楼下又摔又骂,骂俞向威,骂俞晚,然后是蒋文棠和蒋思为,到最后又开始骂自己。
她仿佛得了失心疯,一边灌酒一边喃喃自语,一会儿又笑着手舞足蹈。
俞晚有下楼制止过,但她根本不听,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失控的时候还拿瓶子咂俞晚。
她仿佛又回到几年之前俞向威抛弃她的那刻。
自贱、酗酒,伤害周围的一切人和物。
阮兵说的没错,失去蒋文棠她又再度疯魔,且比之前更严重。
俞晚被她用瓶子咂破脑袋,她也满不在乎。到最后还是俞晚自己上楼翻找医药箱进行止血。
可是出血很多,她没法止住,最后只得出门,打车去医院。
医生给她包扎,又开了三瓶吊针,让她吊完再回家。
她担心着家里发疯的阮金华,并没吊水,直接回家。
俞晚走后,阮金华总算停止发疯,她已经有好几天没睡觉,只觉天地都在旋转。
困的不行,但精神还是异常亢奋。
楼下医药箱里有安眠药,是她之前睡眠不好吃剩下的。
她不管不顾,也没看清药品名称,胡乱掰了几片,就着酒咕咚咕咚吃了几颗,到最后酒和药物在体内发生反应,她躺在沙发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俞晚进门的时候,阮金华睡的安详,她并没察觉到异样。直到看到桌边散落的安眠药和消炎药才猛地想到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到跟前,盯着阮金华心脏起伏的地方看。
但那纹丝不动,早不知什么时候停止跳动。
救护车很快到来,阮金华被拉去抢救,但没抢救成功。因为她喝了太多酒,造成她死亡的不单单是安眠药和消炎药,还有酒精中毒。
一切事情如海啸席卷村庄那么快,俞晚还没从阮兵的去世中缓冲过来,现如今又要送走阮金华。
还是熟悉的丧事流程。俞晚谁都没通知,她在阮兵所在的墓园买了块墓地,之后将阮金华的骨灰放置进去。
告别的时候,她盯着墓碑上阮金华笑靥如花的照片,“曾经我一直在想,你这么不听劝,早晚会再次为你的选择痛哭流涕,但真到这一天的时候,我高兴不起来。”
她轻声呢喃,“那天晚上,你问我看你这样心情如何,我回的是我跟俞向威很像,他做的事情我也做的出来。”俞晚叹了口气,“但我们一点都不像,他会骂你活该,但我不会,我还是会替你难受。”
俞晚流着眼泪,“活着比死难,你就这样离开,这辈子也算是解脱了。”
从墓园回来,俞晚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个不熟的女人,她以为是什么广告推销,准备挂断的时候,那边自报家门,说是沈苑的妈妈苏瑾。
俞晚犹疑,不知道她怎么会弄到自己的手机号,还联系上她。
苏瑾在电话中没有多言,只说有事找她,电话中说不清楚,问方不方便见面谈。
俞晚应下。
两人最终定在一家咖啡店碰面。
沈苑的眼睛和嘴巴随了苏瑾,看人的时候似有万般星辰。
可俞晚没从苏瑾的眼底看到星辰,只看到了厌恶。
她开门见山,“我之前见过你,不止一次。”
俞晚抬眸看她。
苏瑾又道:“一次在三高校门前,你在跟一个抽烟的男生打闹,另一次在炫迪酒吧门口,你抽着烟跟一个社会人士胡骂脏话。”
得,都不是什么好的形象。
俞晚笑笑,“阿姨,这就是你今天找我来的原因。”
苏瑾冷淡,“这是次要,主要的是沈苑跟你谈恋爱,影响了他的学业。”
闻言,俞晚眉头轻动,“我们高考结束才谈的恋爱,怎么能影响学业。”
“他考上了清华,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要改报岚都。”
如果不是沈翊给她发的那条视频,她大抵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家儿子在跟一个她看不上眼的职高太妹谈恋爱。
当时他从汀州旅行回来后,苏瑾就要问他,但沈则兴没让,说是刚高考没多久,让他多放松一段时间,过后再说。
没成想这过后就直接接到他班主任说沈苑要改报岚都的消息。
岚都大学虽说是名校,但比起高等学府清华还是有一大段差距的。
好好的清华预备生突然就有了别的意向,肯定有着外在原因。苏瑾是过来人,打眼就发现了端倪所在,所以直接就找到了俞晚。
俞晚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有些茫然。她突然想到几天前,沈苑问她岚都艺术学院的事。难道那时候他就有了打算。
她摇头,心底也是难以置信“阿姨,这事我不知道。”
苏瑾不想听她辩驳,“我希望你们分手。沈苑的人生应当有更高的厚度,而不是为了一时的情情爱爱放弃自己的未来。”她坦言,“你们不合适,他有更长远的路要走,而你不该成为他的羁绊。”
第五十七章 、没兴趣就game over 了呗
语气带刺,字字珠玑,俞晚听在耳里非常不悦。她微扬下巴,“你凭什么认为我是他的羁绊!”
苏瑾的态度有些傲慢,“你高考考了多少分?”
简明扼要,直击短处。
俞晚承认,“我学习成绩是不好,可成绩就能代表一切?”
“成绩当然不能代表一切,可你除了没成绩外,没有东西还有很多。”她坐姿端庄、神情轻浮的打量她,“你长的很漂亮,但也仅仅只是漂亮而已。”
苏瑾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明明没有带脏字骂人,可俞晚就是觉得她将自己贬的一无是处。
像苏瑾这种高傲的人,真的很懂得捏人要害。
俞晚自尊很强,被她这么一点,语气也夹枪带棒,“你来找我而不去找你儿子,肯定是因为你知道,以沈苑的性子绝不会同意分手的事情。既然沈苑都不同意,那我不分手,你又能怎么样呢?”
她心底烦躁,说出的话也近乎口不择言,“你看不上我,就让你儿子甩了我,甩不了我,麻烦你受着。”她一字一句,言辞刺人,“我就是要跟沈苑谈恋爱,跟他结婚,和他生子,将来再把孩子领到你的面前叫你一声奶奶,而这些只要我想做,沈苑想做,你会发现你根本阻挡不了。”
苏瑾早料到俞晚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没成想她竟牙尖嘴利到这种地步。而且,她说的很对,只要她想、沈苑也想,她根本管不了。
可是让沈苑与她结婚,同她生子。那个场面苏瑾一点都不敢想,只要一想,就被气的心慌气短。
情绪过激,怒气上头。
苏瑾再极力忍耐,也没了端庄长辈的样子,犀利的语气带着拷问,“俞晚,你的家人没教过你什么是门当户对礼义廉耻吗?”
她眸底藏剑“说实话,对你我没什么好印象,但没想到你家教欠缺到能刷新我的下限。女孩子应该自尊自爱,你为人处世这么轻浮,只会让人觉得你是个easy girl,而我、是绝不可能让沈苑找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孩。”
话落,俞晚蹭的一下站起来,惊的周围其它人往这边看。
苏瑾也惊了一下,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往椅背上一靠,显得漫不经心,“我毕竟是沈苑亲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折腾你们,你说沈苑能不管不顾嘛。”
被羞辱,被贬低,被阴阳easy girl,俞晚都不在乎。可是她不能讽刺她没家教、没人教。
阮兵和阮金华刚离世,死者为大,她不能让别人来言语中伤他们。
可是这个中伤他们的人却是沈苑的妈妈,理智支撑,她没法上前撕烂她的嘴。
她很累,没心情再同她争执下去,抓起包,立即走人。
但走至苏瑾身边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停下,没什么表情的回了句,“我的家人刚死绝,你却在这里嘲笑我没人教、没家教。苏瑾阿姨,你自诩清高,但你做人的修养又在那里呢。”
闻言,苏瑾脸色惨白,不知道是因为她那句家人死绝,还是因为她问她做人修养。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只要她还有良心,就足够她难受一阵。
出了咖啡店,俞晚冷静良久才拨通沈苑的电话。
她说,“明天去填志愿,在哪碰面?”
沈苑回道:“给我个地址,我去接你,报完志愿我们去看电影。”
“好。”俞晚微笑着的回答,心情却跌宕到谷底。
次日,俞晚跟沈苑在家门前的那条马路碰面。
他修剪了头发,露出眉梢,搭配白体黑裤,整个人利落清爽。
微勾着身子,站在电车旁,像是烈日香樟树下、漫画出走的少年。
俞晚走过去,本想吓他一下。但他很警觉,听到声响,直接扭过头来。
瞬间,一大捧红如烈火的玫瑰直接撞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