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他们游出来了。
“没事了，这里已经安全了，救援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到。”
身侧，没有反应。
宁慎转过脸，只见荣惜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地向海水里划过去。
“惜惜！”他一把拉住她，将她重新托回柜板，“惜惜，你怎么了惜惜？”
荣惜垂着睫毛没有反应。
宁慎抬起手掌，抹开她额侧的乱发。
女孩子的脸，苍白如雪。
感觉到指上温暖的液体，宁慎翻过手掌。
借着火光，他清楚地看到手掌上一片殷红的血迹。
“惜惜？”
宁慎小心地挑起荣惜的长发，这才注意到，她的颈后，斜插着一片金属片。
捏着长发的手指一颤，宁慎几乎要无法呼吸。
“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转身过去，撑住柜板。
宁慎疯子一样，向前游过去。
注意到前面远处的救生艇，他顺手抓过海面上一个浅色的飘浮物，在手中挥舞着，哑着嗓子大吼出来。
“来人，这边……救命……救命！”
不远处的海面上，荣家兄弟和顾时正在焦急地寻找着。
隐约听到这边的声音，荣御转过脸，移过手电。
隔得太远，看不清脸，他还是看到那是一个人影。
“快，那边！”
不管是谁，都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几个人忙着将快艇开过来，快艇渐近，大家也看清水中的人影。
“宁慎！”
“快点！”
……
不等快艇靠近，两兄弟已经相继跳进海水，游过来帮忙。
“别碰她！”宁慎大声提醒，“她受伤了，不能乱动。”
荣惜的伤在头部，不确定碎片的刺入深处，这个时候乱动很有可能会损伤到她的大脑。
三个人一齐将柜板推到船侧，开船的顾时和周砚青一起动手，小心地将荣惜，连同柜板一起抬上快艇。
在顾时的帮助下爬上船，宁慎顾不得理会身上还有流血的伤口。
“安排好直升机，让他们准备好药品和氧气，快点！”
顾时抓过对讲安排，宁慎跪坐到荣惜身侧，两手抓紧她的手掌。
“惜惜，坚持住，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坚持住啊惜惜！”
快艇掉头，很快就驶回救生船附近。
大家一起将用绳索荣惜拉上船，众人冲过来，将氧气罩戴到荣惜脸上，心脏监控仪夹上她的手指……
一位医护人员注意到宁慎手臂上的滑伤，忙着冲过来想要帮他包扎。
“滚开！”宁慎一把将对方甩开，“药呢，药呢？！”
“在这儿！”
另一位救援人员打开医药箱，翻找着。
宁慎将对方推开，从里面抓出肾上腺素，用最快的速度注射到荣惜的上臂。
“直升机呢？！”
随后，众人七手八脚地将荣惜抬上直升机，引擎的轰鸣声中，直升机离开救援船，将荣惜送往最近的医院抢救。
第322章 尾声（23）
搭载着荣惜的直升机，从救援船上起飞，赶往距离最近的港口医院。
荣枭也已经被救援船上的医护人员，推进船上的紧急抢救室。
满身是水的秦酒，被拦在门外。
一个人带着荣枭潜游出来，她的体力早已经消耗到极点。
刚刚不过就是靠着一口气支撑着，此时稍一放松，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酒姐！”
助理及时跑过来，扶住她的胳膊，将自己的毯子披到她肩上，扶到旁边的椅子上。
“放心吧，荣队肯定不会有事的！”
秦酒裹着毯子，缩在椅子上，没出声，一对眼睛只是紧紧盯住手术室的门。
片刻。
房门打开，一位年轻的护士走出来。
秦酒站直身冲过来：“他怎么样？！”
“你是病人家属吗？”护士问。
“我是他的……”秦酒顿了顿，“女朋友。”
“您别着急，伤者还在抢救，这些是他身上的一些东西，先交给您保管，以防丢失。”
护士将手中的东西递过来，秦酒伸手接过，护士立刻转身小跑着离开。
除了荣枭，还有许多人需要救助，她没有时间和秦酒多说。
秦酒重新坐回椅子，垂眸看向手中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医护人员，从荣枭身上拿下来的。
有他的枪套，一把被浸湿的手枪，还有一只黑色折叠钱包。
小心地将枪套和手枪上的水，用毯子擦拭干净，秦酒将东西放到自己膝盖上，展开同样被泡得湿透的钱包。
钱包里，有一些现金，还有两张银行卡……
目光落在最下面的夹层里，塞着一张被泡软的纸片。
秦酒小心地将纸片取出来，一眼就看到上面她的广告照。
纸片的四周已经被水泡得有点变形，却依旧能看得出来。
那是从什么东西的包装下撕下来的，四周还有小小的毛边。
“笨蛋，我那么多照片，偏偏选这么丑的一张！”
注视着纸片上自己的脸，秦酒扯扯唇角，泪水却模糊了眼睛。
助理捧着一杯热水走过来，看着她的样子，转过脸抹了一把脸。
跟在秦酒身边五年。
助理跟着她走南闯北。
见证她的风光，也见到她为了拍电影弄得满身是伤……
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影视圈魔女掉眼泪。
……
……
亚丁港。
港口医院。
宁慎等人将荣惜抬下直升机的时候，医院的医护人员也已经将轮床推过来。
大家一起将荣惜移到轮床上，立刻第一时间将她送往急救手术室。
周砚青抓着手机，跑过来。
“荣队已经找到，正在救援船上手术。”
除了荣惜，荣枭也是大家寻找的对象。
救援船上发现荣枭之后，第一时间通知周砚青。
荣御转过脸：“大哥怎么样？”
“腰部受伤，不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现在正在手术。”周砚青道。
众人听到耳中，都是松了口气。
此时，轮床已经被送到手术室门外。
宁慎眼看着众人将荣惜推进手术室，一把抓住顾时的手掌。
“你去，你去帮她做手术！”
他认识的所有人里，顾时是最好的脑外科医生。
别人，宁慎信不过。
更何况，这只是一家小小的港口医院，医生的实力不用想也知道，不会高到哪里去。
之所以将荣惜送到这里，需要的只是这里的手术室。
顾时理解他的心情，点点头，上前一步挡住手术室的门，用英文说明。
“我也是脑外科医生，病人的手术我来主刀。”
“可是……”医生有些为难，“这……这不合规矩吧？”
医院有医院的规则，当然也要对病人负责。
“我管你什么规矩！”荣御冲过来，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将枪抵在医生的头上，“我妹妹有半点闪失，我要你的命！”
“小御！”荣瑾将弟弟拉开，扶住医生的胳膊，“我们是病人家属，出任何事情，我们负责。”
“这是我的证件。”顾时取出自己的证件，向医生晃了晃，“我拥有跨国执医资格，其他相关文件和申请，我们会安排人补充。”
看到他证件上“LION实验室”几个字，医生一惊。
这个实验室，无异于全球脑外科医生的圣殿，这位医生虽然只是一个港口医院的医生，却也听说过。
医生轻吸口气，终于……
点头。
“我来辅助你。”
顾时点点头，跟在医生身后冲进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重新闭紧。
宁慎闭了闭眼睛，这才终于顾得上，抬手抹一把脸上的汗水。
“宁总。”周砚青脱下自己的外套帮到他身上，“您也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我没事。”宁慎注视着手术室亮着的灯，“你去联系实验室，将相关文件补充好。”
看一眼他的表情，周砚青答应一声，转身走到护士站，向一位护士吩咐一声，从身上取出手机走到旁边打电话。
拍拍荣御的肩膀，示意他把枪收起来。
这时，护士也捧着托盘走过来，看一眼宁慎身上的伤，护士皱眉。
“您还是去处理室处理吧。”
“不用。”
“不行的，这样下去您的伤口……”
宁慎猛地抬起声调，“我说不用！”
护士吓了一跳，慌乱地退后两步。
“我来吧！”荣瑾转过身，接过护士手中的托盘，“对不起。”
护士扫一眼宁慎的脸，“他的伤需要缝合。”
将托盘放到椅子上，荣瑾抬手扶住宁慎的肩膀。
“你也不想，小惜一会儿醒了，看到你这个样子吧？”
宁慎垂着脸，两手抓着头发，摇摇头。
“对不起，是我……是我没有照顾好惜惜。”
“如果真要怪，也应该怪我，当初如果我及时拦住她，也不会有这些事。”荣瑾扶住他的胳膊，将他的手臂抬起来。
宁慎垂着脸，没有反抗。
护士忙着拿过消毒药水，帮他擦拭掉伤口上的血水。
嘭——
紧闭的手术室门，突然打开。
站起身，宁慎第一个冲过去，迎住已经换上无菌服的顾时。
“怎么了？”
荣御和荣瑾也是不约而同地冲过来，疑惑地看向顾时。
这么快，手术应该还没结束，他怎么出来了。
“顾医生，怎么回事？”
“小惜她……”
两兄弟的心，同时提到嗓子眼儿。
难道，小惜她……
第323章 尾声（24）
顾时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给宁慎，抿了抿唇。
“钢片刺入很深，小惜的手术有点复杂。”
宁慎抓过平板电脑，电脑屏幕上，显示着荣惜刚刚拼好的CT断层片。
那一块钢片，刚好从她的耳后刺入大脑。
钢片宽度不大，但是刺入很深，位置很是刁钻。
“那……”荣御拧着眉，“你怎么不给她做手术？”
“手术已经进行到一半，”顾时垂下脸，“我没有多少把握，钢片刚好切断听骨神经，而且……”
“顾医生！”荣瑾急急打断他，“您能不能说清楚点？”
“神经手术方面，不是我擅长的部分，我只有十分之一成功的几率。如果手术失败，轻则失聪，重则……”顾时看一眼宁慎，小声吐出三个字，“植物人！”
“那就找最擅长的人，找全世界最好的神经学医生！”荣瑾道。
“是啊，您说，谁……只要您说出来，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找到。”荣御也跟着说道。
“最好的神经学医生……
顾时抬起脸，看向宁慎，欲言又止。
眼下荣惜的情况，如果手术继续下去，成功率最多只有百分之十。
顾时特意从手术室出来，就是想要争取宁慎去继续这个手术。
两兄弟皱着眉，顺着他的目光转过脸，视线落在宁慎身上，瞬间明白过来。
“宁慎！”荣御抓住宁慎的胳膊，“你还等什么呢，去给小惜做手术啊？”
“我……”宁慎脸色苍白，“我不行的，我……已经很久没摸过手术刀了。”
“不会的，宁慎！”荣瑾也转过脸，“当初小御的腿，不也是你出的治疗方案吗，我们都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对不起。”宁慎的眉越发皱紧几分，“我做不到，我发过誓，再也不做手术的。”
“宁慎！”荣御猛地抓住他的衣领，“小惜可是音乐家，要是失去听力，以后你让她怎么办，更何况，万一……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她变成植物人吗？你不是最爱她的吗，为什么不肯救她？”
“是啊，宁慎，现在只有你能救小惜了！”荣瑾红着眼睛看着他，“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原因，这次，你为小惜破一次例，就这一次，行吗？”
“小御！”
廊道里。
荣斯年夫妻，急匆匆地带着助理跑过来。
荣惜这边出事之后，两人也已经得到消息。
担心女儿和儿子，两夫妻也是第一时间赶到港口医院。
“小惜和小枭呢？”看一眼左右，不见长子和小女儿，裴云舒的心一下子抽紧，“你们说话啊？”
“荣太太。”顾时忙着说明，“荣队受伤正在手术，没有生命危险。”
“那小惜呢？”荣斯年追问。
“小惜……”顾时不敢看二人的眼睛，“她正在手术中，她的情况……有点复杂。”
“宁慎！”荣御再一次抓住宁慎的胳膊，“算我求你，你救救小惜吧，她的手术只有你能做。”
“对不起。”宁慎的声音越发低了几分，“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宁慎！”
荣御还要再说什么，周砚青已经抓着手机冲过来，将他拉开。
“你们知道什么……”用力将荣御推开，周砚青眼圈通红着急吼出声，“你们以为宁总不想救荣小姐吗，他是有苦衷的！”
荣御哑着嗓子，“他的苦衷，难道比小惜的命还重要吗？”
宁慎无力地靠在墙上，眼睛死死地盯住屏幕上那张CT断层片。
他努力想要冷静下来，思考出最佳的手术方案。
可是，眼前闪过的……
却是姐姐的脸。
脑子里，无数声音嘈杂地响起。
“我要学医，我要治好姐姐。”
“姐姐，我一定要治好你。”
“宁医生，病人血压下降。”
“宁医生，病人的脑电波出现异常。”
“宁医生……”
心脏监护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然后，变成一个平直的长噤音。
“就是因为你，小忆才死的！”
“如果不是为了救你，小忆能变成这个样子吗？”
“是你害死她的！”
……
双腿几乎要撑不住身体，宁慎无力地滑下去，跌坐在墙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