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注意到他的异样，周砚青担心地冲过来，扶住他的胳膊。
“宁总？”
宁慎却仿佛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样，嘴里只是重复着三个字。
“对不起！”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荣御也是疑惑地怔住。
“他……他这是怎么了？”
周砚青皱着眉，没出声。
“小御，别再难为宁慎！”
裴云舒拉住儿子的胳膊将他推开，含着眼泪走到顾时面前。
“顾医生，小惜的手术就拜托您了，无论……”
轻吸口气，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无论后果如何，我们……都不会怪您的，拜托了！”
“顾医生！”一位护士，小跑着冲出来，“病人脑电波出现异常。”
顾时顾不得多说别的，转身冲进手术室。
“小惜！”
荣家几人担心地冲到手术室门口，护士忙着将他们拦柱。
“对不起，你们不能进去。”
将几人推开，她后退一步，进入手术室内，伸手按下关门键。
宁慎抬起脸，从几人之间的缝隙注视着手术室的方向。
脑海里，嘈杂的声音远去。
眼前浮现出荣惜的脸。
“老公你知道吗？这辈子，有你，有音乐，我就知足了！”
“有时候好想把你也拉进我的乐队！”
“等这次演出结束，我要好好写几首曲子。”
“等以后我们乐团出名了，我要带他们去全世界演出，第一站就是公主号。”
……
她看着他，笑得温柔。
“我知道，你是最好的医生。从前是，以后……也是！”
不！
他不能失去她！
站起身，宁慎大步冲过来，推开几人。
在手术室门前上之前，他伸过右手，死死地抓住自动门的边沿。
“让我进去。”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被自动门挤伤，护士忙着按下开关，将自动门打开。
“对不起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这是手术室，只有医生才能进去。”
宁慎握紧两拳，深吸口气。
“我……我也是医生！”
第324章 尾声（25）
护士还在错愕，他已经大步从她身侧冲进手术室。
“先生，你不能进去！”
重新将手术室的门关闭，护士转身追过去。
手术室门外。
大家都是拧着眉，揪着心等待着。
荣御的目光扫过对面椅子上，宁慎留下来的血迹。
“周助理，宁慎他……到底怎么回事？”
周砚青抬手抹一把脸：“当初，宁总的姐姐宁忆……就是宁总亲自做的手术。”
“宁忆？”荣瑾皱着眉，“宁家还有个女儿？”
“宁慎和宁忆一起被吸毒者抓走，宁忆被伤成植物人，好在宁家照顾得当，她一直坚持了十几年，”荣斯年叹了口气，“可惜……手术时，她没有坚持住，死在宁慎的手术台上。”
荣瑾和荣御怔了怔，低着头，谁也没有再出声。
手术室外的廊道，瞬间安静如深海。
……
……
手术室内。
顾时重新消毒之后，第一时间冲到手术台前。
监控仪上，数据果然比他离开的时候，有所波动。
不过，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顾医生？”站在另一侧的港口医院脑外产医生，有些担心地看过来，“手术……还继续吗？”
顾时在口罩后轻吸口气。
“继续！”
脑外科方面，他是专家。
尽管在神经学方面，他比不过宁慎。
荣惜现在的情况，必须尽快手术，金属片在脑内停留的时间越长，对大脑的损伤就会越大。
对于此刻的荣惜，时间不光是生命，对于她术后的恢复情况，也是至关重要。
“先生，先生……那是手术室，您不能进去！”
手术室外，传来护士的呼叫声。
顾时转过脸，想到什么，他大步冲到手术室门口。
港口医院的几位医护也都冲进来。
看到站在廊道那一头，无菌区黄线外，脸上还在流血，衣服还在向下滴着海水的宁慎。
所有人都是一怔。
宁慎深吸口气，隔空对上顾时的眼睛。
“我来手术。”
“先生……”护士冲过来，抓住宁慎的胳膊，“您……”
顾时及时开口：“带他去换衣服，刷手。”
“可是……”护士一脸为难，“他……不是医生？”
“不，他是医生，他是我认识的最好的脑外产医生，LION实验的创始人。”
LION实验室的创始人？
所有医护都是一脸错愕的表情。
“这件事情……”顾时扬起声调，“我负全责。快点！”
护士的语气，明显都恭敬几分。
“这边是换衣间，我……我去帮您拿无菌服。”
转身，宁慎大步冲进换衣间。”
顾时暗松口气，转身回到手术室。
“快，全员配合他的手术。”
走到主刀位一侧，他主动站到助手席的位置。
原本为他做助手的医生，站到另一侧的副手席。
片刻。
换上无菌服的宁慎，迈步走进手术室，来到手术台前。
看到他，在场的医护都是下意识地挺直后背。
LION实验室，那可是业内顶尖的实验室。
关于这个实验室，几乎可以称为业内的传说。
谁敢想象，这个创造传说的男人就在眼前？！
手术台前。
荣惜整个人都被无菌布遮盖着，只有左手露出一角指尖。
眼前，再次闪过旧时的画面。
姐姐手术那天，也是这样的情景。
宁慎举在半空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宁慎？”
顾时轻声开口。
宁慎上前一步，坐到显微镜前的主刀位。
“报告病人情况。”
“姓名：荣惜，年龄：20岁，右脑耳后异物损伤，入脑3.4厘米，头骨已经切开……”
口罩后，他深吸口气，随后伸过右手。
“脑神经刀！”
……
整整六年，他没有上过手术台。
但是，一旦坐到手术台前，宁慎立刻就进入状态。
当年，为了治好姐姐。
他苦心磨练自己的技术，手术动作早已经成为一种肌肉记忆的本能。
随着手术一点点地深入，荣惜脑中的碎片被完整取出。
随后，是重头戏。
缝合。
与肌肉组织不同，脑组织是最难缝合的，尤其是神经部分的再建。
眼看着宁慎有条不紊的手部动作，一旁的港口医生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时间一点点地推移，手术也渐渐进入尾声。
嗡！
监控仪上，突然发出一声异样的嗡鸣。
“病人血氧……急速下降，89%、86%……”护士的声音里，透着急切。
“这……”港口医院的医生，皱眉开口，“要不要……暂时手术？！”
顾时转过脸，看向宁慎。
荣惜的神经刚刚修得一大半，如果现在停下来，她的听力极有可能受到影响。
可是……
如果继续下去？
当年。
姐姐也是这样的情况。
当时，几个医生都劝他停止手术。
可是他坚持认为，如果停下来，一切就前功尽弃。
汗水，瞬间打湿男人的额角。
宁慎手握着手术刀的手，颤抖起来。
顾时的心脏，顿时抽成一团。
他突然有点后悔，不应该去找宁慎。
如果他来做手术，就算是有什么闪失，就让宁慎恨他，他怎么能再让宁慎面对这样的局面……
深吸口气，顾时转过脸，看向宁慎。
“我这是这次手术的主刀医生，我来做决定，马上停止神经修复，尽快缝合。”
现在缝合，最多就是听力受到影响。
这一次，这个坏人他来做。
宁慎注视着手术台前的荣惜。
如果她现在会说话，她会说什么？
她会让他停止吗？
如果没有听力，如果生命中从此失去音乐，她如何面对？
“加在氧压，手术继续。”
顾时紧皱着眉：“宁慎？”
“我要治好她。”闭了闭眼睛，宁慎重新稳住两手，“我一定要治好她！”
说完，他再次抬起两手。
手术继续。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
顾时转过脸，看向监控仪。
护士加大氧压，血氧依旧在下落。
不过……
在82%这个数字上，血氧终于稳定下来。
然后，轻轻一闪。
83%！
84%！
86%！
……
“太好了。”顾时几乎要哭出来，“宁慎，血氧回升了！”
宁慎没说话，只是专心于自己的工作。
窗外，经一抹晨光升起来的时候，他终于完成最后一部分神经的修复工作。
甚至连原本应该助手医生完成的，外部缝合部分，也是他亲自完成。
缝完最后一针，将纱布在作口外固定，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顾时递过来的保护网罩，帮荣惜罩住伤口。
站起身，他迈步走到手术台前，摘下手罩，揭开荣惜身上的防菌布。
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宁慎弯下身，注视着女孩子苍白的脸。
“惜惜，答应我，你一定要挺过去！”
头脑一阵晕旋，宁慎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第325章 尾声（26）
事发前，几天都没有休息好。
为了救回荣惜，整整一晚上，他都处于绷紧的状态。
再加上刚刚，将近七个小时的高强度手术……
此刻的他，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已经到达极限。
“宁慎！”
顾时冲过来扶住他。
“我没事！”宁慎重新稳住身体，“送她到加护病房。”
大家一起将荣惜移下手术台，将她推出手术室。
自始至终，宁慎都站在荣惜身边，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看到手术室门打开，等在门外的荣家众人一齐迎过来。
看到被推开出来的荣惜，大家的目光齐齐落在宁慎脸上。
“宁慎，小惜她……”
“诸位！”顾时小跑两步，冲到前面，“手术还是很顺利的，至于……结果如何，还要看小惜的恢复情况，宁慎他……已经很累了，就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大家担心荣惜，却也是配合地点点头。
宁慎抬起右手，将顾时轻轻推开。
“不管将来小惜恢复如何，她永远都是我的妻子，我都会照顾她一辈子。”
荣家众人，听出他的潜台词。
一个个暗自心疼，却没有说什么。
大家都明白，这种时候，宁慎比他们所有人都更难过。
顾时轻咳一声，“走吧，先送小惜去病房。”
护士推着轮床向前，宁慎大步跟在旁边，众人也跟在后面，一路将荣惜送到加护病房。
宁慎也直接跟着她走进去，护士原本想要阻止，却被顾时拉住。
顾时很清楚。
这种时候，宁慎是绝对不会离开荣惜半步的。
“小姨！”
“荣叔叔！”
……
廊道里，秦酒大步跑过来，身后还跟着手上裹着纱布的裴子衍。
荣枭的手术已经完成，也被送到这间医院休养。
至于裴子衍，一直在帮着处理伤者。
一个小时之前，他将一位重伤游客送到这间医院，才有时间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
听说荣惜情况，两人也是第一时间赶过来。
“小枭怎么样？”
“大哥没事吧！？”
……
看到秦酒，几个人同时转过脸。
“放心吧，荣枭一切都好，子弹已经取出来，就在楼下的病房里。”秦酒简单将情况说完，目光落在加护病房内，“小惜她？”
“刚刚做完手术。”裴云舒接过丈夫的手帕，拭拭眼角，“希望她也能哥哥一样平安！”
几人话音刚落，廊道里已经响起护士的声音。
“先生，您等一等，先生……您小心伤口！”
几人转过脸，一眼就看到廊道里的荣枭。
男人身上只穿着一条病号服裤子，上半身和腰上都缠着纱布。
清醒之后，听说妹妹受伤。
他急匆匆地赶过来，连鞋都没穿。
秦酒忙着迎过来，扶住他的胳膊，将他扶到加护病房外。
顾时伸手，挡住想要阻止荣枭的护士。
“我保证，一会儿就送他回去，就让他去看看妹妹吧！”
隔着玻璃窗，看看病床上的荣惜，荣枭转过脸。
“小惜她怎么样？”
父母和两个弟弟，谁也没出声。
最后，还是顾时开口说明。
“如果24小时之内，她能清醒过来，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荣枭合拢手指，猛地一拳击在旁边的墙上。
聪明如他，当然明白顾时的潜台词。
如果24小时之内，荣惜没有醒过来，那么等待她的……
将有可能会是永远的黑暗。
窗外。
太阳升起来。
第一瓶药水滴完了，护士换上第二瓶。
心脏监护器上，一声接一声地嗡鸣着，显示着荣惜的心跳跳动。
墙上的钟，转了一圈又一圈。
太阳重新西沉，廊道里的灯再次亮起来的时候。
宁老太太也赶到医院，与她一起赶过来的，还有林喻和乐团的众人，以及大卫*连赫。
知道荣惜的情况之下，特意赶到医院探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