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道目光格外不善，姜长乐顺着这个目光看过去，哦豁，原来是老熟人。
镇国公府的嫡姑娘，皇后的亲侄女沈芳敏，向来和姜长乐不对付。
“长乐来了。”沈皇后倒是对姜长乐和颜悦色，笑意盈盈的。
姜长乐在长辈面前向来都很乖觉，朝沈皇后福了福身：“长乐给娘娘请安。”
至于那为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沈芳敏，她直接当没看见。
不是所有姑娘都是沈芳敏这样情绪外露，大家礼貌着福身见礼。
“娘娘这里好热闹，这么多美人儿长乐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一屋子大家闺秀，打扮得一个赛一个隆重，这莫不是选美现场？
“也是巧了，宫里冷清得很，本宫这才把人喊进来说话解闷儿，这都被你发现了，莫不是要吃醋了吧。”
沈皇后素日里对姜长乐也还不错，不过并没有这么亲近，事有反常必有妖。
但是作为有名的混不吝，她理应是听不出来的，于是姜长乐只不依道：“娘娘惯会取笑长乐。”
皇后又和她们说了会儿话，没多久表现得有些疲累，让姜长乐带着这群贵女们去御花园赏玩，理由是她对皇宫熟悉。
她能怎么办，只能同意了呗，她隐隐觉得皇后估计有别的安排。
一行人才走出长春宫，沈芳敏就抬着鼻孔趾高气昂地先走了，还放话说：“本姑娘才不和一些荒唐人走在一起，免得掉价。”
走之前还不忘用眼神剜了一眼姜长乐，针对的是谁不言而喻。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和沈芳敏特别要好的两个姑娘跟了上去，其他人都假装自己没听见。
姜长乐浑不在意，感叹了一句「皇宫里哪来的狗这么吵」，又懒懒散散地领着一群千金小姐往御花园去了。
人到了之后，她就躲懒让宫人们引着她们四处逛逛，自个儿直奔凉亭里，废话，她才懒得做导游这个辛苦的差事。
巧了么不是，除了她还有人有同样的想法。
一位娇俏可人的粉衣姑娘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一路过来了。
“这位妹妹是哪家的玉人儿？长乐竟然不曾见过。”
对方的目光如同实物，姜长乐装看不到都不可能，不过对方的眼神只有懵懂好奇，没有别的意思，她也不介意跟小姑娘聊一聊。
作为各种宴会的常客，她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位生面孔。
“芷兰见过郡主。”小姑娘脸颊红扑扑的，羞涩地做了自我介绍。
原来对方是言阁老家的孙女儿，从小跟着外放的父亲离开了京城，最近刚回来，并不太熟悉京中的这些闺秀。
难怪她看着姜长乐慵懒靠在凉亭栏杆上的样子，脸越来越红，两眼痴迷地感慨了一句：“郡主姐姐是芷兰见过最漂亮的人。”
谁能拒绝这种软萌可爱的妹子呢。
第127章 权臣心尖宠(8)
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果然是治愈系小天使，短短一会儿，姜长乐就忍不住伸出手去捏捏对方脸颊上的软肉。
不过她们这边其乐融融的氛围，没多久被人打破了。
不远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骚动，抬眼看过去，几个明显不是女子的身影缓缓走进了御花园。
在后宫能随意行走的自然不是什么简单身份，姜长乐定睛看过去，是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约摸是刚从国子监那边过来。
也是巧了，正好和这群贵女们碰上。
姜长乐眯了眯眼睛，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说不准并不是巧合呢？
难怪沈皇后推说自己不方便，又没让人出宫，而是留着往御花园走了一遭，这么巧她的两个儿子就出现偶遇了，合着她就白白当成了工具人呗。
噢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恐怕不止她一个，跟在两位风度翩翩的哥哥后面，才十四五岁的五皇子肉眼可见的局促起来，周围这么多的娇滴滴的姑娘仿佛会吃人一般，他像误入了什么盘丝洞。
倒是他的两位哥哥，丝毫不慌，一个面色沉稳，自带威严的气场；
一个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好像对谁都和颜悦色。
来都来了，这个时候退出去也不大可能，三个人礼貌疏离地和她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免得唐突。
他们不想唐突，不代表这些世家贵女们不想唐突，至少沈芳敏没有这个顾虑。
“二表哥！四表哥！”
她婷婷袅袅地走了过去，施施然给两人见礼，热情得不行。
至于五皇子，就是走走过场面子上过得去，好在对方似乎压根就没察觉她的冷淡。
“敏儿都好久没见过你们了。”在两位表哥面前，沈芳敏丝毫没有对其他人的傲慢无礼，反而带着淡淡的嗔意，显得格外的柔婉。
对这位表妹，两位皇子的态度也亲近一些，就连那位面无表情的二皇子都有了几分温度。
剩下其他那些有意无意走到他们附近的贵女们，无不用隐晦的目光偷偷打量，不少人悄悄整理自己的姿仪，皇子们所在的地方成了人群中的焦点，深知这一点，和皇子们微笑寒暄的沈芳敏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得意。
姜长乐看着判若两人的沈芳敏，感慨地摇了摇头，啧啧啧，这个时候要是有点瓜子就更好了。
她在这边静静看戏，那边两位皇子也看到了姜长乐，不知他们跟沈芳敏说了什么，便径直走了过来，身后的沈芳敏表情并不太好看。
“怀阳今天可是出了风头，我们在国子监都听说了，什么时候也给哥哥们送点温暖？”
四皇子风流倜傥地摇了摇手里的折扇，笑意盈盈地打趣她，他旁边的二皇子脸上都流露出一丝笑意。
姜长乐从前也在国子监呆过几年，后来因为「丰功伟绩」被提前结业了，不过她和几位皇子都挺熟，面对四皇子的打趣，大手一挥十分豪迈道：“多大点事儿，明天我就带着满汉全席去看你们，至于太傅们会不会罚抄，我可就不管了。”
第128章 权臣心尖宠(9)
姜长乐和几位皇子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自然更熟稔，而且她秉持着自己直来直去的「人设」，言语之间没有太顾忌。
几位皇子对此也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周围时刻注意着这里的人，有的暗暗对了个眼色，心里在想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嗤，怀阳郡主不愧是当年被国子监赶出来的人，自己不学好，还要带坏别人。”
沈芳敏向来是看不惯姜长乐的，她的姑母是当朝皇后，祖父是手握重兵的镇国公，哪怕姜长乐是皇室郡主，但她的父兄皆无实权，在她眼里不过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罢了。
今天长春宫安排的这一出，母亲已经跟她交过底，二表哥四表哥年纪都不小了，皇后姑母要为他们选妃，大婚之后他们紧接着就要离宫开府，这两位皇子作为中宫嫡出，最有可能成为将来的东宫之主，皇子妃的人选自然要慎之又慎，而她作为沈家嫡女，也是皇子正妃的不二人选。
沈芳敏对两位表哥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她对太子妃的位子势在必得，她一直不喜欢姜长乐，但这么多年跟她作对一直屡战屡败，等她当了太子妃，有她好看的。
现在看到姜长乐和她视为未来夫君的人关系这么近，她率先就开始阴阳怪气了。
“见到皇子也不行礼，没有一点尊卑之分，也亏的是二表哥四表哥性子好，不跟某些人计较。”
她自认为自己站在两位表哥的立场，这话说的恰到好处，既能下了姜长乐的面子，又能引起表哥他们对姜长乐的不满，谁知她说完以后，三人都面色不变。
姜长乐更是好整以暇地反问了一句：“这样啊，二哥四哥你们觉得呢？”
“自家人，不需要这些虚礼。”一直神色毫无波动的二皇子率先发了话，四皇子也极为赞同，他可不敢惹这位小祖宗，至于五皇子，他就是个隐形人，存在感极低。
沈芳敏脸色一阵赤红，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不待她再说什么，二皇子突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警告，重如千钧。
“沈表妹既然累了，不如先回长春宫休整一番。”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二皇子相当于下了「逐客令」。
沈芳敏拎着裙摆羞愤地离开了。
她走之后，几位皇子挨个都在凉亭里坐下了，原本孤零零的一座亭子一下子挤得满满当当。
姜长乐和他们闲聊的时候，亭子周围悄悄发生了一些变化。
比如有三三两两的姑娘聚集起来，时不时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要么是行飞花令，对着花中极品即兴作诗；
又或者是展示自己的其他才艺，总而言之就是全方位的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可惜媚眼最终抛给了瞎子看，几位皇子都没什么表示，如果不是顾忌着形象，又害怕惹到姜长乐，估计她们都恨不得跟突然变成锯嘴葫芦的言芷兰换个位子。
姜长乐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京中这些贵女她都不陌生，不过大家在一起多是争奇斗艳，这么整整齐齐的展示自己多才多艺的样子，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她撑着手肘，由衷地感慨了一句：“今天真是大饱眼福，多亏了两位皇兄。”
第129章 权臣心尖宠(10)
沈芳敏怒气冲冲地回了长春宫，原本借口要休息的沈皇后，正好端端地坐着，丝毫没有休息的迹象。
“姑母！”想到姜长乐，沈芳敏就恨不得抓花她那张脸，她把凉亭里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向沈皇后告状。
“敏儿就是看不惯她那个轻狂的样子！偏生表哥们还纵着她，她不就是长了个狐媚样子吗？”
听她撒气，沈皇后面色一直岿然不动，只有在她说「狐媚样子」的时候动了动眼风。
她放下手里捏着的白玉茶杯，拉住沈芳敏的手掌，屏退左右之后，她语重心长地道：“敏儿，作为沈家女儿，你未来要担的担子会很重，凡事不可以这么冲动。”
沈芳敏再蠢也能听出来她这话意有所指，一股巨大的喜悦席卷而来，她的心怦怦直跳。
“至于怀阳郡主，你跟她较个什么劲儿？你们将来注定是不同的，她容色再好又能如何，能为她带来荣耀么？你现在的重点不在她身上，你是沈家的女儿，姑母是最看好你的，你明白吗？”
沈皇后是真的对她好，恨不得把这些利弊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讲，沈芳敏逐渐冷静了下来。
有了沈皇后的鼓励，她踌躇满志，是了，她姜长乐再绝色又如何，她可是未来的皇子妃，甚至是太子妃，离那最高的位置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多些姑母教诲，敏儿省得了。”沈芳敏端庄持重地行了个礼，眉宇间的焦躁抚平了不少。
沈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她脑海里闪过某张靡颜腻理的脸，嘴角的弧度淡了一点，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光。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沈皇后命人传了口谕过去，让身边的管事嬷嬷领着这群贵女们出了宫。
..
浮动着纸墨香气的暗室内，一老一少正在执子相对。
“弗之的棋艺又精进了。”清瘦慈和的老人家赞叹了一句，远没有在朝堂上那样言辞犀利，这位正是万千学子的座师――言阁老。
他对面那个人，天青色的宽袍大袖，眉目低垂，鸦羽一般浓黑的睫毛挡住了那双幽深的眼眸，少了一丝冷肃，多了一抹写意风流，仿佛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郎。
“老师谬赞了。”如清泉击石般的声音听着还十分耳熟。
等到那人抬起头，透过窗棱的日光照射在他脸上，这张熟悉的轮廓，赫然正是大名鼎鼎首辅孟洵！
若是有人在这里，定会大吃一惊，在朝堂中，除了公务之外，言阁老和孟洵几乎没什么交集，可私底下，孟洵却撑他为「老师」。
若说言阁老是孟洵的座师，倒也说得过去，毕竟科举考试一直以来他都是出题者之一，凡事考中进士学子都要尊称他一声座师。
不过以两人之间这熟稔的姿态，恐怕事实不仅仅如此。
“今日朝堂之上，你怎么看？”言阁老拈着一枚黑色的棋子，眉宇之间的褶皱更深了。
今日朝堂上，圣上突然安排工部和礼部着手修整皇子府。
圣上释放出这个信号，昭示着朝堂上要变天了。
第130章 权臣心尖宠(11)
永盛帝漏出点立储的口风，不怪众位老臣心思浮动，他们经历了当年大皇子的事情之后，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触这个霉头。
想起当年菜市口流不尽的鲜血，一幕幕还历历在目，言阁老苍老的脸上浮现一抹哀恸之色，他沉沉地叹了口气。
“老师不必过于担忧，自然是圣上属意谁就是谁。”孟洵神色淡淡，好似对这件事丝毫不担心。
“但愿如此吧。”现在几位皇子年纪都不小了，尤其是二皇子，早就到了要离宫开府的年纪，但圣上迟迟没有安排他入朝，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当年的影响。
言阁老摇了摇头，照现在这个情形，皇子们入朝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他又看了看眼神沉静的孟洵，看来自己真的是老了，罢了，定下皇储也可稳定国祚，未来总归是他们这些后起之秀的。
他索性抛开这些忧思，两人又手谈了几局，临近酉时的时候才堪堪放人离开。
与此同时，姜长乐的车马正缓缓停在了言府的侧门口，言府的马车跟在她们后面。
“郡主姐姐，你真的不跟兰儿一起进去吗？”一袭粉衣的小姑娘拉着姜长乐的袖子，眼巴巴地瞅着她。
本来两人出了宫就应该分道扬镳的，但是在宫里说话的时候被不速之客打扰了，言芷兰意犹未尽，撒娇卖乖拉着她同行，姜长乐也同意了。
“临时过来没有提前打招呼，我怕你家里人觉得拘束，还是不麻烦了。”
姜长乐对自己的名声向来有数，这贸然上门说不准是惊喜还是惊吓，言阁老年事已高，还是别吓着他老人家了。
外头嬷嬷也在轻声催促，言芷兰没法，只好提着裙摆不情不愿地下了马车，离开之前还依依不舍道：“郡主姐姐，下次兰儿再找你玩。”
她身后的嬷嬷表情怪异，着急的不行，好像有一肚子话要说，姜佑宁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对方立刻绷紧了脸皮。
“好啊。”难得看到主动往自己身边凑的，姜长乐觉得有趣，答应了她。
得到肯定答复的言芷兰奉送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迈着轻快的步伐回了府。
回去的时候，她余光里似乎看到了一个高大身影，一眨眼就不见了。
她也没多想，兴冲冲地跑去主院找母亲，准备分享今天宫里发生的事情，还有她新交的朋友。
..
送完小姑娘，姜长乐一行人正准备打道回府，眼尖的抱夏突然「咦」了一声。
“小姐，巷子里头那辆马车好像有点熟悉。”她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并不是无的放矢，这马车她们这两天就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