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线也不似以往自然, 而是夸张拖尾，眼型变得狭长, 微抬眸间流露半分慵懒。
她换上那身禅意黑青长裙, 搭上米白薄纱开衫，青丝随意玩弄, 长缕碎发顺着脸型垂下，锁骨线条优美, 白皙皮肤衬得长衣清冷。
许以纯找到了前些日子在寺庙替陈砚求来的姻缘木手串，许是私心作祟，她今日便戴上了，细弱的手腕上木心串更显古韵。
她再次找到房间里的全身镜, 找好角度, 随手拍了下来，房间没有开灯, 显得昏暗, 落日余晖照着她的裙角，发鬓上的木钗也反着光。
许以纯很快发了第二条图文视频。
“家人们, 我很听劝的, 这样你们喜欢吗！！[星星眼]”
发出后又是瞬间点赞数量飞升，接着就是一大波评论。
许以纯勾了唇，她没管, 看了眼时间, 准备出发找何池拍摄, 约莫着拍摄结束就能是和陈砚的见面了。
她怔怔地看向镜子中不太一样的自己, 想象着晚上见到陈砚的场景，有些期待。
到了淮姜水的时候，已是夜色临城，华灯初上，放目远望，林立非遗古风高楼透出明亮的光亮，交相辉映，淮姜河上彩莲船舫，赛月明，一个赶一个，如同星辰跌入水中，人潮川流，孩童嘻笑打闹，吃食小摊叫卖声此起彼伏，繁华夜景令人眼花缭乱。
何池在柳桥上等待着许以纯，手里捧着摄像机，上面已经存留了些淮姜水处的夜景照片。
当许以纯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的时候，何池眼睛都看直，她似跨千年来到现代，在现代游人群熙攘中，许以纯一身长衣，面容清冷，宛若谪仙。
路过游人也是纷纷回头打量着她，眼里透过欣赏，许以纯对着每一个驻足观赏的游人笑，少女眉眼弯弯，哪怕妆容化得那样清冷也遮不住她的明媚。
这里拍照的人并不多，周围还有很多小姐姐穿着古风长裙，妆容精致，游人们也会纷纷停留脚步好奇地观看她们。
女为悦己者容，便是面对这样欣赏自己的人，女孩子肯定愿意为了他们精心打扮。
“来吧。”许以纯对何池没什么废话，直奔主题。
何池看她好久都没有说话。
许以纯挑眉，撩起眼皮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
“好看，真的，真好看。”何池眼神真挚，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
“行了，我特意打扮当然知道好看，快拍，我等会还有事。”许以纯叉着腰，好奇地摆弄着地上的一些道具，上面有扇子，面具，油纸伞一类的。
“哦，好，地上道具用不上，你就直接在那凉亭位置坐着，看向河水就行。”何池不耽误她的事情，爽快收拾了下。
两人朝凉亭走去，那亭子临靠淮姜水，是很有名的网红打卡点，现在更是排了长队，很多人都等着拍。
“一定要在这个亭子里吗？旁面酒巷那有红灯笼，也挺出片的啊。”许以纯微微蹙眉看向这么多人，这要排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就在这，很重要。”何池语气坚定，“抱歉，我们到时候尽量快点，帮帮我吧许以纯。”何池又软着声音祈求道。
“好吧好吧，反正也答应你了。”许以纯跟在人群中排队，倚在古墙上闲散地看着手机。
傍晚时候发的视频，现在评论区再次火爆。
闲云一朵：这小子能处，有意见她是真听呜呜呜
住在海边不会游泳：啊啊啊今天是古风美人！
阿浪回头：天呐，和上一条差别好大，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养成系美女吗！
许以纯看着反响还不错，顺手在评论区发了句。
——下次老婆们还想看我穿什么，大胆说，我都想尝试！[乖巧][乖巧]
评论区更加热烈起来。
橘子：我想看超短辣妹裙！！（超大声）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老婆老婆人家想看你穿正装，超飒的好嘛~
Miss A：占楼，我和博主身材差不多，以后你穿啥我穿啥呜呜呜
许以纯笑着，给前面热评都点了赞，下几次的视频内容就按照评论出。
轮到许以纯他们的时候，正好快九点了，她正要坐在亭子摆好姿势，就收到了陈砚发来的消息。
砚.：在这里等你好吗？^^
砚.：【照片】
许以纯点开图片，是柳桥上，人还很多，陈砚站着的位置应该是柳桥中央，如果是在那个方向……陈砚可以看见亭子里的自己。
还想回复的时候，何池已经准备好拍摄工作了，许以纯觉得应该不会拍很久，便先放下手机了。
她坐在亭子里石头长椅上，侧过脸，听何池的意见往向淮姜水。
水波荡漾，月色潋滟其中。
许以纯下意识地瞥了眼柳桥，人群中那抹修长的身影再熟悉不过。
是陈砚。
他今天似乎也和平时不一样。
宛若古时青衫少年郎，手持骨扇，玉树临风。
许以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陈砚，他懒散双臂靠在桥边沿，目光淡淡望向河面，神色清冷，让人猜不透他心。
晚风撩起许以纯额间的碎发，她抬头，正要将青丝挽在耳后，便突然对上了陈砚淡然看过来的眼神。
四目相对，隔着淮姜水。
这对视恍如千年，惊鸿一瞥。
陈砚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但又缓和，再看向许以纯的时候，便是满眼温柔带着笑意。
许以纯看呆了。
“看啥呢？完了都。”何池顺着许以纯发呆的目光望去，长桥上人群熙攘，什么也没有。
许以纯还要寻找陈砚的身影，再次往上桥上，已经没有了。
“再去画舫上拍两张，我出钱。”何池看着摄像机里的成片很满意，他抬眸看向许以纯，发现对方有些不乐意了，便又是哀求，“哎呀好妹妹，你就答应我吧。”
许以纯心思早就不在拍摄上了，画舫那里还得排队，也是人挤得很。
但是何池执意如此，两人都挤到排队的尾巴。
许以纯很快给陈砚发了消息。
反方向的大笨钟：刚刚是你吗？
对方回消息很快。
砚.：嗯。
许以纯还要打字，身后有人不小心挤到她了，对方小声和她说对不起，许以纯性格温柔，没有计较，而是往旁边站了站，她想放何池鸽子的心更加坚定了。
不想拍了，想跑路，想找陈砚。
许以纯思考着怎么和陈砚说清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便又发来了消息。
砚.：抬头。
许以纯听话抬头，看了眼面前，什么也没有，正在这时，肩膀被人拍了下，她猛然转身，正好看见陈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何池还在不远处买船票，而陈砚已经向许以纯伸出手了。
他说：“跟我跑吧。”声音很小，如窃窃私语，眼神里引诱意味很足，许以纯就这么看着，便痴痴地点点头。
月光揉入他漆黑眸色中，深邃迷人，让人无法拒绝。
许以纯呆然地将自己的手交付于他。
修长有力的手温柔拉过她，许以纯沉浸其中，还未缓过神来，便被陈砚拉着奔跑了起来。
长裙翩然于晚风中，连带着少女松散的青丝。
她脑子一片空白，放心完全信任地将自己交付给陈砚。
淮姜水畔，柳桥岸，游人络绎不绝，溶溶月色，两人身影如同水墨泼在画中。
许以纯看着陈砚的背影，月色映着他的侧脸。
仿佛现在不仅是为了躲避拍摄而跑，更有种别的意味在其中。
夜幕降临，我们私奔。
许以纯为自己的想法而脸红。
两人奔跑着过了柳桥，周围人纷纷被他们吸引了目光，郎才女貌，又都身着古风长衣，像极了青衫书生和名门闺秀逃离深院，光是看着两人站在一起，便能脑补出大戏。
已经有人拿手机拍下来了，随便配了点古风偏宿命感的bgm直接发表，很快热度就上来了。
紧接着评论区看视频里两人模糊的脸在最后一秒变得清晰，便扒到这是许以纯和陈砚。
许以纯之前发布的视频热度再次被翻上来，评论区顿时大换水。
不知名的呆毛：真让她搞到crush了？
橘络：真的，我哭死，原来不是标题党，这小子来真的。
困困小狗：哟哟哟都牵上手了
热死拉倒吧：我靠，原来真的是为了crush学习穿搭
许以纯不知情，许以纯本人还在跟陈砚身后跑，像他的小尾巴。
终于陈砚停下来，许以纯扶着腰在他身边气喘吁吁。
她没问陈砚带自己跑的原因，也没有问他要带自己去哪。
而是停下后，傻呵呵地看着陈砚笑笑。
剧烈运动让她心跳难以平缓，但她早已分不清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眼前人。
陈砚青衫衣襟微开，腰间挂坠冷玉，手腕上的木串是许以纯之前送的那个。
两人手腕上的木心手串相匹配。
“就这么信我？”陈砚问她。
许以纯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正我不想留在那拍照了。”
陈砚“嗯”了声，像是知道许以纯和何池的约定，他也没多过问，修长的手指懒散地敲了敲柳桥上的石雕。
“晚九点，淮姜水，柳桥。”他不急不慢地说道，“小纯老师，我的答案呢？”
许以纯心虚地别过头，她看向水面反照的月光，“别着急嘛，先陪我玩玩，哄开心了我就告诉你。”
闻声后，陈砚轻声哼了声，撂下许以纯独自向前走。
“欸，你去哪啊？”许以纯赶紧跟上。
“找个地方哄你开心。”他头也不回，淡淡说。
许以纯听后更乐了，屁颠屁颠乖巧跟在他身后。
“陈砚，你今天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啊，还挺新鲜的哈。”
“你有没有考虑以后穿汉服试试？”
“你看我今天的眼线巨成功，乐死我了！”
“你走这么快干嘛？”
像是小鸟叽叽喳喳在陈砚耳边围绕着，听到她最后一句，陈砚便突然停下。
许以纯一个不小心直接撞去了。
“干嘛停下？”她不解问道。
“等你。”陈砚垂眸看她。
“看到你发的视频，正好衣柜里有件差不多的，顺手穿了而已。”
“没有考虑。”
“眼线......我不懂，还行吧，没什么乐的。”
“然后，挺好看的。”他每句话都作出了回应。
许以纯压抑不住嘴角的弧度，说实话这种事事有回应对于许以纯还是蛮好用的。
“到了。”陈砚倚着身边的砖墙，眉头单挑着看向许以纯。
许以纯这才反应过来周围景象，是酒巷，也是青州著名的景点，因为藏得很深，这里游人稍微少一点，大多是情侣和家长带着小孩。
头顶是成千的红灯笼映出红色的光，灯笼纸上有诗句，每行每列都有油纸伞倒扣挂在上方，巷子路不平，青石长苔藓，小吃商贩摆着摊子架个小灯，热气弥漫期间。
许以纯抬头看向头顶的灯笼和伞面，夜色下，这样的红光更是亮眼。
陈砚从少女眼眸中看到她正看见的景象，嘴角微微浮起弧度。
他已经时隔很久没有到这个巷子来了，一是没时间，二是这里有他不好的回忆。
倒也不是说不好的回忆，陈砚记得曾经来到这里的时候，很喜欢巷子里的景色，尤其是路口摆摊卖糖人的老爷爷。
只不过发生了些别的事。
察觉出身边人有些分神，许以纯对着陈砚挥了挥手，“在想什么呀？”
“没什么。”他轻声答道，“顺着这条路走走吧，就当散步。”陈砚提议道。
许以纯这种有安排的约会，她点点头。
两人便放慢步子，缓缓走在巷子里。
巷子分岔口很多，周围的建筑也是古老。
走着走着，陈砚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
刚刚还跟在身边像个小尾巴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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䧇璍
身，长长巷子里早已没有许以纯的身影，陈砚有些慌了，他开口试图喊许以纯的名字。
“许以纯？”先是低声不自信呢地开了口。
并没有得到回应，许以纯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陈砚皱眉，思考着她是在什么时候丢的，巷子分岔口很多，一不小心就会走丢。
他折回了来时的路，在手机上给许以纯发了消息，但是没有回复。
旧时的记忆突然席卷他的脑海，当初也是在这个巷子里，那个女人说。
我去给你买糖人，阿砚在这里乖乖等着好不好？
小孩子笑容灿烂，点头答应着说好。
等来的再也不是女人，而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冷面地带他回家，告诉女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此，小孩子再也不吃这里的糖人。
如果不馋嘴的话，女人或许就不会离开。
陈砚将碎掉的记忆一点点拼凑，那种被抛弃的感觉，他不想体会第二次。
他心很慌，开始给许以纯打电话。
终于在一个路口，他看见了许以纯。
那是卖糖人的小摊子，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叔叔。
少女此时弯腰蹲在摊子边，认真打量着糖人一点点在那摊主的手里成型，电话响起的时候，她便低头看手机。
刚接通，对面没有声音一直沉默。
许以纯还有些奇怪，再抬眸，便发现陈砚喘着气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陈砚无法形容再次看到许以纯的时候，内心的感受。
像是失而复得。
又突如其来的安心。
“你在这啊。”陈砚走向她，学着她的样子俯身蹲下，探出手温柔地揉了揉许以纯的脑袋。
和方才心急如焚的样子截然不同。
“啊，我看糖人有成品，买了估计也没多久，能追上你，就没和你说。”许以纯解释道，她没躲开陈砚的摸头，只是感觉这一次的力度和上次有些不一样。
上次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这次更加用力了些，他掌心的温度更加明显。
“啧啧啧，你俩还挺甜蜜嘞，能有我这糖人甜？”摊主打趣道，扫上两人一眼，就能断定是小情侣。
糖人。
陈砚看向摊主手里制作的糖人，眸色黯然了下去。
许以纯还在兴高采烈地说着：“这个大叔好热情，他告诉我刚做出来的糖好吃，让我等等。”
陈砚扯了扯嘴角，笑得牵强，他缓缓收回了手，安静陪在许以纯身边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