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李言承终于有了底气，不再像从前那般孩子模样。
“这次我可是立了大功的，要不是我及时赶到，说不定就被他们得逞了。”
“不信你问轩哥哥。”
“是的。”慕容轩点点头。
“东平将军教出来的自然是好孩子。”
“这次要多亏了言承。”
李默虽然德高望重，但是深知君臣之礼。
谦虚的拘礼，“劳王爷费心了。”
慕容轩算是办事利索，也不过半个时辰，就将那些乱兵处理的干干净净。
颇有番英豪气息。
在皇宫之中等了许久，也不见慕容殇过来，心急如焚的慕容轩又回去找。
第342章 难得的机会
等慕容轩到程府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死寂沉沉。
没有人一个人吭声。
慕容殇木板一样低着头，傻傻的站在原地。
而沈逸则是守在床边，紧紧抓着程落薰的手，额头抵在自己的手背。
隔着距离，都能感受到他的悲痛。
不用问也知道，八成是没救了。
所以，程落薰是要死了吗？
一个疑问缓缓在脑袋里升起。
同来的李言承小声呢喃，“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
迎接他的，是更浓重的沉默。
过了良久良久，沈逸才抬起头，眼神晦暗：
“先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需要什么药，我都可以去找的。”
他的声音已经哑了，还带着哭腔。
断断续续的才把一段话说完。
秦先生叹口气，摇摇脑袋，“伤势太重了，又被血散侵染了那么久。”
“最多，明年三月吧。”
明年三月......
这已经是初冬了，明年三月岂不是很快就到了。
*
夜晚，万里无云。
经历了一场闹剧之后，百姓们心有余悸，都把大门锁的极其严实。
一轮圆月高高的挂在天空，枯朽的树干伫立在路旁，在月亮的映照下，倒出枝枝叉叉的影子。
慕容殇坐在圆形石凳上，一杯又一杯的灌酒。
初冬的寒风扫过他的鬓发，连飘起的弧度里都透着凄凉。
慕容熙蹑手蹑脚的走近，轻声呼喊：
“殇。”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喊他的名字，也是为数不多的几次跟他好好说话的机会。
犹记得上一次，兄弟两个这么和睦，还是在先皇没去世前。
“怎么了。”
慕容殇疲惫的抬头，眼下乌青成片。
慕容熙蹙住眉头，从腰间取下一个绣着金色龙纹的荷包。
解开缠绕着的袋子，里面是雕刻精致的碧绿色物件。
慕容殇往过去，平静的眼神突然凝住，“国玺？”
“对。”
慕容熙掏出国玺，坐到慕容殇的对面，“这就是我们的国玺。”
“你把它拿过来做什么。”
慕容殇不解的问道。
这可不是个普通的东西。
一旦拿出来，不是继位，就是退位。
慕容熙把国玺放在桌子上，双手撑着自己的大腿。
“我的这个皇帝做的也够久了。”
“以前都是我太过自大，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我摆不平的，可是这一次我才知道，我欠缺的太多了。”
“况且这个位子束缚太重，哪有王爷来的逍遥自在。”
“我在皇位上日夜难免，没有人知道。”
慕容殇静静的听着他诉说，“你之前从来没有提过这些。”
害――
慕容熙重重的叹口气，“从前把你当敌人，没机会。”
清楚他的为人，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弃一件事情。
尤其是皇位，好不容易争来的，哪能拱手让人。
慕容殇语气冷淡：“不止这个原因吧。”
“是。”
慕容熙坦然一笑，自嘲又心酸的开口：
“我回宫来着，嫣儿死了，自尽。”
“我当时只是想要惩罚她一下，但是我没有想到她会自尽。”
“再加上这次的事情，突然感觉当皇帝其实也没有那么好。”
“最重要的是，有你托底。”
第343章 登基大典
“所以皇兄的意思是……”
慕容殇欲言又止。
其实他已经明白了慕容熙想说什么，但还是想听他自己说出口。
“所以，我的意思是…”
慕容熙低下头，眼神中似乎流露着不舍，犹豫良久，终究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不如就由你来继承皇位。”
话落，庭院中常绿树掉了片叶子下来，在空中轻轻飘飘，晃晃悠悠。
最后“安详”地躺在地上。
慕容殇顿了顿神，“皇兄所托，定不相负。”
闻言，慕容熙从桌子上稳稳当当地端起国玺，神圣而庄严的交在了慕容殇手里。
望着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东西，慕容殇并没有觉得有多高兴。
反而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慕容熙收回手，和蔼的交代：“三日之后，朕会禅位给你。”
殇点点头：“是。”
寂静了一会儿，慕容熙复杂的想法快要在脑子里乱成线团了。
不时地瞟慕瞟慕容殇一眼，有些犹疑心虚的开口：
“其实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很久了。”
“？？？”
慕容殇认真地看着看着他，“什么事情。”
知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也知道说出来的后果。
慕容熙给自己作了一番良好的心理建设后，才吭吭哧哧的交代：
“其实柳芸……”
“是我杀的。”
“果然是你。”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暴躁，慕容殇反而很平静。
也许是他早就有过这个猜想。
现在得到证实之后，更多的是愧疚。
对程落薰的愧疚。
“嗯。”
慕容熙点点头：
“那个时候眼看着程落薰跟你越走越近，所以我就杀了柳芸，然后嫁祸给她，让你们反目。”
“后来你果然相信了这件事，直接抓走了程落薰。”
“我知道自己做得很不对，为君不仁，为兄不慈。”
“我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更不配堂而皇之地说这些。”
“如果我当时没有这么自私的话，说不定……”
“说不定，你们每一对都过得很好，你和柳芸，落薰和沈逸。”
慕容殇抬抬手，示意他闭嘴。
罢了罢了。
声音低哑的轻语：“都过去了。”
突然。
慕容殇俯身掩面，双肘撑在腿上，手指微微颤抖，仿佛是隐忍着哭腔一般。
“本来是有办法可以救她的，但是我把那块玉佩给摔碎了。”
“玉佩？什么玉佩。”
慕容熙陡然打起激灵。
听慕容殇的意思，就是还有一线希望呗。
殇摇摇头：“就是能救她的东西，但是在苗疆的时候就没了。”
“那这个玉佩不能修复好嘛，或者没有别的可以代替的东西。”
对了，柠七！
慕容熙的提醒让殇又重新燃起斗志，只要能找到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人。
一切，说不定还来得及。
于是，一刻都不留，把国玺揣在了衣服里，就去找林七和左优。
眨眼之间，暗卫，侍卫，御林军。
上达下通，旨意开始往各个地方下发。
程府，程落薰久久地昏迷着。
美目紧闭，唇色苍白，完全没有半分生机。
沈逸本来想带着她回沈府，但是考虑到她的伤势，根本就不敢让她颠簸。
从程落薰昏过去以后，沈逸一直不喝地守在守在她身边，不愿意让别人靠近。
但凡有想上前劝告的人，都被他骂走了。
天刚擦亮，慕容殇不声不响地从外面进来。
招招手，把秦先生唤来。
“先生，我问你，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秦先生为难的摇摇头：
“老朽也欣赏程姑娘，若是有办法救她，我早就去试了。”
“可是偏偏程小姐全身的经脉都废了，心脏也不好，血散侵蚀得太厉害了。”
“便是大罗神仙，也没有办法。”
“唉――”
慕容殇劳累地叹了口气，高大的肩膀微微耸着。
身上隐约带着一股子酒气，“真的只能坐以待毙吗。”
秦先生垂下眼皮，他这一辈子，救过无数人，号称是妙手回春秦半仙。
如今也是有他救不活的人了。
见慕容殇愁眉不展，眼神之中却有期待，秦先生轻声猜测：
“王爷可是想到了什么。”
慕容殇也没有避讳，“有一人，若能找到她，说不定可以。”
“但是她行踪难测，天下之大，又着实不容易。”
“有什么不容易的。”
沈逸突然跑过来，好看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就这么一点希望了，还不加快去找。”
“就算找不到，那也比坐以待毙得好，你把她害成这个样子，难不成现在要袖手旁观。”
“你不去，我去。”
“我没有不去。”慕容殇激动的反驳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无论如何，一定会找到柠七的。”
三日后。
寻找柠七的旨意已经遍布了整个祁韵国。
登基仪式，也在这一天开始。
洪亮的钟鼓鸣声打破了上邺城的安宁。
慕容殇早已在宫人的帮助下穿上了一身金黄色的衮服，龙袍上绣着的九条五爪金龙显得尊贵而威仪。
他的双手放在膝上静静地享受着百官朝拜，清亮乌黑的眸子里满是空洞。
满朝文武跪拜在殿外，慕容轩为皇兄自豪的神色写满在脸上。
良久，慕容殇磁性略带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外。
“朕今日登基，乃国之荣幸，百姓之安乐。”
“朕登基后，当行仁孝之道，以礼治国，以孝治国。”
慕容殇衮冕上的珠串随着他的呼吸摆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的视线一寸寸地打量着这座熟悉却又陌生的宫殿，数万人的视线与注目仿佛对他没有一丝影响。
沉稳的气质之下，掩藏着这三日来的不眠不安。
慕容轩跪在前面，领着身后百官，齐声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雄厚庄严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上邺城。
登基仪式结束之后，慕容殇坐在大太监旁边，一句话都不说。
慕容熙找到他，“恭喜你啊，新皇。”
“多谢。”慕容殇也对他尊敬有加，“皇兄现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慕容熙微笑：
“我想去民间看看，游历山河，过一次从前没有过的人生。”
“至于这里，就交给你了。”
“林七和左优都是忠心护主的好人，轩也不错，能辅助你。”
“所以，我才能安心地走。”
第344章 没有那么顺利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之间，已经进入十二月。
鹅毛大雪一场接一场的下，大小路上都是厚厚的一层雪白。
上邺城从来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
老人们都这么说。
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雨也大，雪也大。
不吉利的样子。
“林七。”
慕容殇疲惫的坐在龙椅上，面前的折子一沓沓的归纳整齐。
“臣在。”
林七拱手行礼。
慕容殇给了他将军的职位，但是他为了陪在慕容殇的身边，主动请辞。
只是要了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
“传朕旨意。”
“加封沈逸为沈国公兼新任镇北王，程落薰为一等诰命夫人。”
“是~”
林七略显犹豫的应答。
镇北王可是历任皇室才可以继承的位子，就这么给了沈逸。
那就代表着，他可以享受皇室尊荣。
何况他本身就有宁北将军的头衔，这样一来，就是位高权重。
沈府。
沈逸最终还是把程落薰带回了沈府，似乎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完全保护她。
经历了几个月的不眠不休，沈逸已经没有了原本的英俊帅气。
高挺的鼻子下面也长出了胡茬。
漆黑双眸之下满是乌青。
“将军喝口水吧，您这样，程小姐醒来会心疼的。”
左优端来一杯加着蜂蜜的水，顺便给他润润嗓子。
自从慕容殇登基之后，他就被派来一起照顾程落薰了。
沈府里的事情也是他帮忙打点着，才不至于出了乱子。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左优走过去才发现是林七，“将军，林七来了。”
沈逸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还是守在程落薰床前。
连头都懒得抬。
林七径直进来，知道沈逸难过，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接旨的礼都没有让他行。
“将军，皇上下令，封您为沈国公兼新任镇北王。”
“程小姐为一等诰命夫人。”
“知道了。”沈逸漫不经心的回答。
看沈逸这样，林七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只是苍白无力的说到，“我们会找到柠七的，已经派了很多人。”
“已经十二月了，到底什么时候能找到。”
沈逸的话里带着抱怨，毕竟是慕容殇把程落薰害成这样的。
他当然生气。
“到明年三月，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对功名利禄从来都无所谓，林大人与其在这里跟我说这些，不如早点找到那个女人。”
“是。”
林七恭恭敬敬的听着。
“我们肯定能找到她的。”
见沈逸似乎不欢迎自己，于是和左优交换了个眼色，便识相的回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