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这么想,就证明你也不相信他是那种人。”初夏说道。
素素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周围陷入一片安静,只剩风刮起凉亭石柱上的符纸哗哗作响。
“谢谢你。”沉默良久,素素终于开口了。“我决定放下了。”她目光看向初夏,“原本人、妖便不应相恋,既然这个错误从我而起,便也从我结束吧。”说着她缓缓走向地上昏迷的陈复生,伸手在他额头轻轻拂过。
“不是的!这不是你的错!”初夏脱口而出,“与谁相恋是你的自由!不用管他是人是妖!”当说出这句话时,不止是文远和二钱,连初夏自己也是一愣。没想到身为诛妖人的自己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素素愣了愣,忽然露出了微笑,“你和那些道士不一样。”说着,只见她的身体缓缓飘出凉亭,到了半空。静谧的夜色映衬着她飘逸的白衣,皎白的月光照亮了她的脸颊,不再是狰狞怨毒的模样,显现出的是清丽的容貌。“我刚才已消除了他与我之间的记忆。”素素说道,看着陈复生的眼眸充满留恋,“折腾了这么久,我也是时候离开了。另外……”目光又转向一旁的初夏,“小道,祝愿你今后可以做到你说的,不用管他是人或是妖,只要你爱他便好……”话毕,白色的身影渐渐变得虚无,最终消失在了这静谧的夜色之中。
看着消失的身影,初夏愣定在原地,脑海里回想着素素刚才的话:不用管他是人或是妖,只要你爱他便好……
见女鬼素素消失,文远连忙冲进凉亭里扶起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陈复生,“复生!?复生!?你醒醒啊!”
事情结束后,初夏在陈府客房内一直睡到了下午。等到醒来才发现,文远早已经在房门外等着她了。
“陈复生怎么样了?”初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朝着文远问道。
“复生已经醒了。”文远说道,“但是他已经忘了和素素姑娘的一切……”文远的声音有些惋惜。
初夏点点头,“醒了就好。”她想起昨夜素素的话,“也许忘记一切对现在的陈复生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在听闻陈复生的身体好转后,陈老爷和夫人大摆宴席,想要感谢初夏和文远。
在宴席上,初夏看到了昏迷醒来的陈复生,一夜之间,形容不再枯槁,说话也不再有气无力,整个人仿佛变了一个人般。
“初夏姑娘,来,老朽敬你一杯!”席上,只见陈老爷端着酒杯对向初夏,满怀感激之情,“要不是初夏姑娘,复……”
眼见面露困惑的陈复生,初夏连忙朝陈老爷摇了摇头,陈老爷便懂了她的意思,于是朝着大家道,“复生的同门文公子来到府上,真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来来!大家都喝一杯!喝一杯!”
众人听了也都连忙站起身,一同饮了一杯。
推杯换盏间,初夏看见笑容满面的陈复生,脑海里不禁想到了昨夜消失的素素,心中不禁感慨惋惜。
她借口暂别了宴席,来到了陈府内的小河边,看着夜空中的繁星,微微叹息。
“怎么了?没有合口的菜吗?”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初夏微微一愣。
文远来到她身边,陪她站在河边,两人共同看着天边的夜色。
“我只是在想,对陈复生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没有任何愧疚和牵挂。但对素素而言呢?她爱的那个人,牵挂的那个人,乃至最后为他身死的人却完完全全地忘记了她……”
“也许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吧,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文远说着,目光转向她。
听了文远的话,初夏不禁想起了芙蕖。转眼,她看向文远,眼中带着些许不理解,“爱一个人真的能为他而死吗?”
文远微微一愣,“应该吧。”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人,“至少我会。”
第二日,在告别了陈复生后,初夏三人又踏上了回昆仑的路。
第74章 五原村
“初夏姑娘渴吗?喝点水吧。”文远殷勤地朝初夏递过水袋。
“不渴。”初夏正向前走着,转头朝他笑了笑。
“那累了吗?”文远又道,说着连忙擦了擦身旁树下的大石,“这儿可以休息。”
初夏摇摇头,她看向远处,心里盘算着距离昆仑还有多远,他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
“我说少爷……”一旁的二钱拍了拍文远的肩膀,“你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殷勤?”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瞪大了眼睛,夸张地看向文远,“难道你……你对初夏姑娘……”
“别乱说!”文远心虚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又瞪了二钱一眼,压低了声音,“我警告你,可不要乱说,我对初夏姑娘只是钦佩和感激之情!要知道,初夏姑娘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少爷的救命恩人还有云道长呢!”二钱瞥了他一眼,一口将他戳穿。
“我……我……”文远的脸涨的通红,似乎在为自己挽尊,“这不是还没碰见云道长嘛!”随后便有些生气地不再理睬二钱。
“初夏姑娘!等等我!”
三人路过一个村落,看着村口的石碑上写着五原村。
原本并不想进入,但碍于他们的食物和水都没有了,于是想着走进村在讨要些水和食物。
三人走在荒凉的小路上,周围一片死寂。
“有人吗?”初夏朝着四周叫道。
“有人吗?”问了几遍却听不见有人回应。
“这村子里的人呢?”二钱皱眉打量着四周,这阴森森的感觉,真是让他不舒服。
三人从村头到村尾,直到把整个村子走了个遍,也没碰到一个人。
“这可能是个荒村吧。”文远说着,推开了路边一个虚掩着的院门,朝着里面大喊道,“有人吗!?”
还是没有回应。于是他看向初夏和二钱,“天色也不早了,我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果离开这里,我们可能就要睡在荒郊野外了,不如今夜就住在此处?”
“也好。”初夏点点头,赶了一天的路,还真有些累了。
“别了吧少爷……”二钱皱眉看向四周,“这阴森森的,总让人感觉不太舒服……你们说,这不会有鬼吧?”
“别乱说!”文远瞪了二钱一眼,“还是你想睡在荒地里?”
睡荒郊也比住在这鬼地方好吧!二钱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似乎是妥协了。纵使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谁叫他家少爷要住在这里呢!
三人走进院子,看见院子里井井有条地堆放着农具,怎么也不像是被荒废的样子。三人又走进了里屋,屋子里的桌椅床铺一应俱全,且纤尘不染,仿佛主人上午还在家,在他们来之前才有事出了门。
太奇怪了……初夏皱起眉,看了看水缸里满满的水,又看了看屋子的其他地方,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但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你们说,这儿的村民会不会都被妖怪捉走了?”警惕着看了看周围。
“别乱说。”文远说着。看了一眼初夏,虽不信二钱说的,但心里也微微不安起来。转眼看着渐黑的天色说道,“过了今晚,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三人在厨房找了些吃的后便准备早些休息,好明天早起赶路。
“初夏姑娘,你睡床就好。”文远笑着说道,“我和二钱在这地上凑合一晚。”天知道这员外府大少爷从没住过这样的地方,更何况还要睡在地上。
初夏摇摇头,“我睡在榻下就好。毕竟我们不知道这屋子的主人是否真的不回来了。”
文远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于是也就没有再劝说。
夜深。三人也渐渐熟睡。
睡梦中,文远隐约听见了什么声音,他睁开眼,轻轻推了推身旁的二钱。“哈呼……呼……”身旁人却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文远无奈摇摇头,抬眼看了一眼远处睡在床边榻下的人,想了想还是没有叫醒初夏,而是独自一人套了衣服,走出屋外。
文远悄悄走出屋子,循着声音来到院外转角处,听见转角另一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于是悄声靠近。
“打探过了,屋子里三个……两男一女……”一个声音说道。
“没想到还有人敢住这村子。”另一个声音说道。
“是呀,这三个不会是赶路的外村人吧?”
“管他呢!这不,又多了三个,应该可以吃很久了。”
“那女的细皮嫩肉,看起来有点好吃……”其中一个声音说着似乎擦了口口水。
“那男的也不错啊……”另一个声音反驳,“女人的肉没嚼劲儿……”
“男人的肉塞牙!”两人争执道。
但这些话在文远听来则是毛骨悚然,他终于知道这村子里为什么会没人了,原来村民们都被妖怪吃了!
文远想着赶紧回屋把初夏和二钱叫醒,趁着其他妖怪还没来赶紧逃跑,没想到前腿离开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脚后有一根枯树枝。
“咔嚓!”踩断树枝发出的声音让两个小妖和文远皆是一惊。
文远愣怔之后,拔腿就跑。两小妖连忙去追。
似乎是听到有什么人在呼救,初夏猛地坐起身,想要叫醒文远和二钱,却发现文远不见了踪影。
“二钱!二钱!”她只能先叫醒正在流口水的二钱。
“嗯……唔……”二钱睁开眼,朦朦胧胧地见初夏正站在自己面前,于是揉了揉眼,抱怨道,“初夏姑娘,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
“我说你家少爷呢?”
“少爷?”二钱睡得迷迷糊糊,就指了指自己身边,“这不在这儿呢嘛……”目光落在身旁空空的地铺,猛然清醒了过来,“少爷?我家少爷呢!?”
初夏无奈,看二钱这模样,问了也是白问,于是连忙走出屋子去找寻文远的下落。
“文远!”初夏来到院外,面对漆黑死寂的荒村小路,大声呼喊着文远的名字。
“……”没有人回应。初夏焦急地巡视着四周,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墙角掉落着一个玉佩,于是连忙捡起来去询问二钱。
碰巧二钱此时也穿好了衣服出来寻找文远,初夏于是连忙上前。“这玉佩是你家少爷的吗?”
二钱一看初夏手里的玉佩,连连点头,“没错,这就是我家少爷的玉佩!……可是我家少爷呢?”
“文远可能出事了……”初夏皱着眉说道。
第75章 解救村民
“这可怎么办呀!”二钱握着文远的玉佩,急的抓耳挠腮,“少爷可不能有事啊!否则我就是死一百次都抵不过!”
初夏环顾四周,紧紧皱眉,他们现在也不知道文远被什么人抓走了,这无人荒村、茫茫荒郊,怎么才能尽快找到他……看着文远玉佩掉落的地方,初夏思考着,定是文远醒来发现了什么才会独自一人到这里,后来应该是被发现了,才会被抓走的。当时她和二钱还在熟睡,想来那些抓文远的一定还会再来抓他们,不如将计就计,佯装被抓走,这样才有机会找到文远。
“二钱。”初夏叫来一旁满心焦急的二钱,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
“这样行得通吗?”二钱一脸怀疑,“你怎么就能确定那些人还会回来抓我俩呢?”
初夏叹了口气,“现在就只能赌了。”
两人于是回到原先的屋内,佯装熟睡。
半晌,还是没有动静。二钱有些沉不住气了,低声问道,“这样真行吗?要不我们还是去找找吧……”
院外细微的声响忽然传入初夏耳中,初夏连忙低声制止二钱,“来了!”
初夏佯装熟睡,听着院门被缓缓推开,两个脚步声悄悄向着自己靠近。
有妖气……初夏感受到传入鼻腔的妖气,微微皱眉,看来文远也是被这两个妖抓走的。
“我就说这俩还睡着吧!”其中一个妖小声道。
“行了,趁他俩还没醒,一起带回去吧。”说着另一只妖便蹑手蹑脚地来到初夏身边。
初夏紧紧闭着眼,尽量保持着呼吸平稳,以免被妖识破。随后她便感觉整个人被扛了起来。
两个妖扛着初夏和二钱两人走出了荒村。夜风吹在身上异常寒冷,但初夏却尽量保持不动。
“抓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老大会不会奖赏些给我们这些小的……”
“我还是喜欢吃男人肉,有嚼劲儿……”
“这皮糙肉厚的,肯定是女人肉好吃啦!”
两个妖扛着初夏和二钱两人低着声音你一言我一语。
“这人怎么抖的跟筛糠一样呢?”扛着二钱的小妖有些奇怪。
“可能是冷的吧。”
“也是,这晚上挺冷。”
不知被扛着走了多久,耳边呼啸的夜风变小了许多。初夏微微睁开眼,看着周围的环境,似乎是进了一个山洞。
“这俩人就跟刚才那个关一起吧。”
一听妖怪这么说,初夏的心稍稍放下了些,看来文远应该还没事。
“吱呀……”传来木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两人便被放了下来。
“不是我说,这俩人睡的真死!”
“初夏姑娘?二钱?”原本蜷缩在墙角的文远听见动静,朝两人方向看来,见到竟是他们,于是跌跌撞撞地连忙来到二人身边。
“初夏姑娘!?”文远紧张地摇晃着紧闭双眼的人,“醒醒啊初夏姑娘!”
似乎是听见两小妖已经走远,初夏连忙坐起身,摆摆手,“我没事。”
“少爷,你怎么都不关心我呢……”一旁的二钱一脸幽怨地看着文远。
文远愣了愣,面色有些尴尬,“你……你这不是没事嘛……不过你们俩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还不是为了救你……”二钱瞥了他一眼,“我们半夜找不到你踪迹,初夏姑娘说只能假装睡着然后被妖怪带过来碰碰运气……”
“初夏姑娘……”听了二钱的话,文远面露感动之色,没想到初夏姑娘竟会为了自己甘愿被妖怪抓住……
初夏并没有理睬他,而是站起身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们现在被关在山洞里的一间牢房里。牢门是木头的,牢门用铁链锁了起来。他们想要出去应该不是难事。
但抓他们来的是什么妖物?刚刚她只是瞥到了抓她的妖怪长着红棕色的毛发,却并不能辨认到底是什么妖。
“初夏姑娘,少爷我们也找到了,快走吧!”二钱扒着牢门向外查看,朝着初夏有些焦急地催促,似乎是生怕那些妖怪再来。
初夏点点头,默念法咒,逆鳞短匕从小靴中飞出,随后幻化成长剑。初夏手持长剑将锁着门的铁链砍断,随后准备便带着文远二人离开。
正当几人欲离开时,因为被扛了很远的路,二钱的脚有些麻,于是一个踉跄撞到了不远处的另一个牢门。“啊……”几声惊恐的叫声从牢房里传来。
“难道还有人?”初夏有些惊讶,于是连忙靠近牢门朝里看去,只见昏暗的牢房墙角蜷缩着好几个人,正害怕得瑟瑟发抖,看来也是被那些妖抓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