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场作戏翻车了——茶瓶花【完结】
时间:2023-07-18 23:11:55

  再好的脾气,再温婉的性格,这时候也兜不住了。
  危静颜不顾形象地吼他,吼完之后,拔腿就跑。
  她受够了,再跟这个骗子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她这么多年的忍耐,这么多年来的装出来的大方得体的秉性全部都会毁于一旦。
  良好的修养抵不过恶劣的骗子对她的刺激。
  当晚,危静颜又一次无法入眠。
  宣纸上,她烦躁地落笔,划掉一项又一项她之前设定好的筹划。
  白费,白费,全白费了。
  殚精竭虑大半年,都成了他人的垫脚石,她所求的,成了一场空。
  国公府里如何交代,公主那儿如何止损,她的目的又该如何达成?
  乱麻团中,理不出头绪来。
  一道又一道的墨痕,将纸上所列条目逐一划去。
  源头歪掉了,后续都成了空谈,想要解决,应该也要从源头入手。
  柳暗花明,快刀斩断乱麻。
  是了,三皇子是不行的,那便换一个皇子。
  另做选择,重做计划,趁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
  危静颜丢开了笔,有了方向,眼下最重要的事也有了眉目。
  她需要好好想想,如何从三皇子那儿全身而退,毕竟她和他的事差不多是全城皆知了。
  这可是相当棘手了……
  与此同时,慎王府书房中,烛火彻夜通明。
  此间主人,正借着烛光,试图亲自修补那破碎的碧玺桃花金簪。
第26章 不给机会
  清葭院中, 甘棠替人传信,已不知是第几次了。
  她悄声推开房门,犹豫看着正俯首案前,愁眉不展的危静颜。
  “小姐, 有信送了来, 可要拆开看看。”
  危静颜百忙之中抬起头, 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问道:“慎王府的?”
  甘棠不知发生了什么,拿不准主意, 只老实回道:“是, 王府管家千叮咛万嘱咐,托付奴婢劝着小姐看一眼。”
  危静颜重新忙着手里的事, 颇不在乎地说:“我没空,烧了。”
  “小姐好歹看一眼, 慎王殿下着人送来许多次, 送信的事王府管家, 回回见奴婢, 那都是哄着求着的,可见殿下是记挂着小姐的,小姐也别寒了殿下的心。”
  甘棠是看好小姐和慎王的,且又收了那管家的好处,免不得是要说着劝和的话。
  不过甘棠也不明白, 慎王究竟是做了什么事, 让性情向来温和的小姐如此生气,她也不是第一回 说好话的, 依旧是没什么效果的。
  危静颜不想理会三皇子送来的信, 狡辩糊弄之言, 看了也是浪费时辰。
  她淡淡地对甘棠说道:“信是你接的, 你不想烧,那就退回去,自己选。”
  甘棠这才住了嘴,不得已点燃了信,火星飞窜而上,吞没了未曾开封的信件,不是她不想退回去,这封信退了,前头烧了的那些信,她是交代不了。
  再有信送来,甘棠是不去接了。
  收了好处,办不成事,说不上好话,还烧了信,她也是不敢再接王府管家的活。
  接下来连着好几封信,清葭院里没人再愿意帮着送,危静颜不愿看,谁送的谁处理,这可是个很得罪人的差事。
  没了那些信的叨扰,危静颜放松了些,可写信那人却没有放松。
  信没了,人亲自上门了。
  当危静颜被莘国公叫到正厅,见到的人却只有三皇子时,她的心情都不大好了。
  果然借了人家的名,是有代价的。
  危静颜不情不愿地跟桓筠祯行了礼,终究还是要面对他。
  送了多封信都石沉大海,没一丁点回信,桓筠祯也不计较,他从袖中拿出那支修好的碧玺桃花金簪,送到了她的面前。
  “因细小的误会而损,孤亲手修好,现今物归原主。”
  簪子能修好,误会能解除,一切都能重修旧好。
  他应是这个意思。
  危静颜知其意,仍不愿接过簪子。
  他非君子,言行不可信,情意不可靠,尽早退身方是上策。
  她偏过头,眼含失望,面露悲伤,哑声道:“君子成人之美,你和她郎情妾意,不容其他人横插一脚,我只能祝愿你们。”
  她的豪赌,赌的是她选择的人不能有二心,若有二心,她的付出都将会为他人铺桥搭路,她自己惨败而归。
  桓筠祯紧握着手中的金簪,又伸出另一只手想要触碰那不愿正眼看他的危静颜,却堪堪停在了距离她的脸庞一寸处。
  他略显狼狈地回道:“我说过,我并无二心,为何连解释都不愿意听,在你心里,我当真是罪无可赦吗?”
  他的手没有收回,虚空轻抚着她的脸颊,谨慎小心着,未曾触碰分毫,好似依旧在遵守着君子的秉性,非礼勿动。
  他修好了簪子,他亲自解释,他深情凝视着她,他谨守着分寸,克制着不曾逾礼。
  如果心软一二分,自会给他机会,信他为人,听他解释。
  然危静颜并非轻易动摇之人,他越是情深,越是无辜,她的忌惮越多。
  就如此刻,尊贵的慎王殿下垂着眉眼,带着请求,看上去一片赤诚,危静颜不觉得感动,反而是觉得有一股凉意冲上她的脊梁骨,令她动惮不得。
  她嘴唇微动,冷静下来说:“当着阮家小姐的面,殿下不肯解释,非要私下解释,有什么是阮小姐不能听的,还是有什么不能让我和她同时听到。”
  她要借着阮芷萱的名头,来和三皇子划清界限,名声不能再损,过错不能由她承担。
  因而她必须咄咄逼人,必须撕破他那虚假又温和的假象。
  “是,有些话不能让你和她同时听到。”
  意外的,桓筠祯承认了,还承认得理智气壮。
  这让危静颜接不来话了,他不该狡辩吗,不该慌张吗,为什么那么淡定?
  他有正当合理的理由,所以故意如此,等着她继续发问吗?
  危静颜沉默了,不想顺着他的意追问下去,更不想故作生气让他有可趁之机来反转。
  桓筠祯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现在你愿意听我解释了吗?”
  危静颜点了点头,她愿不愿意都不重要了,他必然是会说的,都堵上门来了,不听还能怎么办。
  桓筠祯摩挲着手里的金簪,不急不缓地说着:“十年前,阮小姐落水,我救过她,那时年岁虽小,可男女七岁不同席,事情若是声张,有损阮小姐名声,故而不能当着她的面说起此事,那日她相邀,我以为是阮丞相有消息要说于我听,故而赴约,实乃公事,并无私情,你莫要误会。”
  那日可不止这些,危静颜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竟不知,这世上有什么公事需要抱着谈,难不成是我孤陋寡闻了?”
  闻言,桓筠祯非但不慌,嘴角还微微上扬,他轻咳一声道:“所以这才是你生气的原因,我能否认为你是因此吃味了?”
  谁吃醋了,他不会以为她是太在乎他而生这么大的气吧?
  在乎是在乎,不过她的在乎和他想的,是不一样的。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只管解释清楚。”
  她要听听,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桓筠祯正色了起来,认真说道:“虽有推卸的嫌疑,但实情如此,阮小姐相邀,是感念我当年的救命之恩,她拥上来时十分仓促意外,我不曾设防,突遭女子接近,震惊之下,忘了反应,便有了你见到的那一幕,我如果与她有私,当时岂会神情怨她,而只同你解释。”
  说的是有理有据,头头是道。
  危静颜会信吗?
  她不信,在得知三皇子武艺高超之后,他说出口的话,已没了多少可信之处。
  “你对她不曾设防,那你对谁设防?”
  十来个刺客近不得身的人,说什么不设防的话,她会信才怪。
  终于,淡然镇定的桓筠祯儒雅敦厚的表象有了一丝裂缝,他敛尽笑意,周身附上一层寒冰薄膜,言语也多了几分凌厉,“孤认识的你不是如此听不进解释的人,你在怀疑什么,或者说,你是在质疑孤的为人吗?”
  桓筠祯第一次开始重视起危静颜的感情来,他察觉到了有不协调的地方。
  她在抗拒他,这份抗拒不像是他以为的吃醋,而像是掺杂了什么别的,他尚不得知的情绪。
  他顺着她的发问,恼羞成怒了起来。
  危静颜并不被他的气势所压制,抬头挺胸道:“殿下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还是说殿下武艺一般,对谁都不设防?”
  要解释的是他,她不会跟着他的问题走,只会把话题走向拉向对她有利的方向。
  “孤应该对身边出现的人都设防吗?你要如何才肯信孤?要孤明日大张旗鼓,当着洛京城所有人的面,来国公府提亲吗?好,那孤就来提亲,你要是再不放心,孤能让提亲的聘礼敲锣打鼓,绕着丞相府走一圈,如此,你肯信孤了吗?”
  桓筠祯上前一步,逼近了危静颜,她身后是椅子,被他这一逼迫,直接整个人坐到了椅子上,被他的身影笼罩住。
  她和他未有肌肤接触,可他幽深锋利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她的身上。
  被他的建议吓到的危静颜急忙说道:“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她担心他真的动了那念头,此时来提亲,莘国公定是欣然同意的。
  那些人才不会顾虑她的想法。
  至于他话里其他的意思,她一时间无暇顾及。
  她这一急,他却不曾放过。
  修长带有凉意的大手越过了那条线,轻抚上她的脸,四处游走着,她心中一紧,惊得仰头后撤,又被他捉住了下巴。
  “你信孤吗?”
  又是这句话,他说了不止一次了,固执地要得到她的答案。
  危静颜被他的举动弄得恼火了,也失了镇定,梗着脖子,咬牙回道:“我不信。”
  “孤明日来提亲。”
  危静颜被气到了,她想躲开,被他擒住下巴,避不开他。
  得不到他满意的答案,他就不放手。
  无奈之下,危静颜气道:“好,我信,我看这话你信不信。”
  桓筠祯笑了,他松开手,将那支碧玺桃花金簪插入她的发间, “你说信,孤就当真。”
  他是觉察到了什么,在她面前就显现出一些本性来。
  危静颜对三皇子知道的越多,对他就越心惊,她伸手去拔那支簪子,又被他抓住了手腕。
  “这是信物,你不戴,孤便上门提亲。”
  桓筠祯从她的举止中,看出了她对提亲的抗拒。
  他想,许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她知道了他的某些事,对他失了信任。
  待他找出原因,对症下药,信任也就回来了。
  而在此之前,他不会给她退缩的机会。
第27章 紫檀长弓
  不重不轻的力道抓着危静颜的手腕, 一日之内,两次逾礼的举动,足可以看出桓筠祯不同以往的冷静。
  “殿下是在威胁我?”
  受制于人,危静颜是相当不乐意的。
  桎梏着她的力道卸去, 桓筠祯收回手, 缓和了神色道:“并非如此, 孤只是不想你我之间因不必要的误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那样的局面却是危静颜想要的。
  她碍于形势, 还不能跟三皇子闹得难看。
  危静颜寻了个借口说:“好, 簪子暂由我保管,若是将来殿下有二心, 还请将此簪收回。”
  他隐瞒的太多,已不适合她的计划。
  两人之间有了隔阂, 相处不似往日和谐。
  不多时, 危静颜已有了赶客的意思, 桓筠祯适可而止, 不再紧逼,起身辞别。
  她却不相送,留在原地,连目送都是敷衍的。
  桓筠祯顿了一下,将一切收入眼底, 后缓步离开。
  他每一步都走的稳当从容, 心口却是一涩,那是一种他说不出来的感觉。
  缘分的开始是国公府小姐主动接近他的, 天底下的镇纸那么多, 她唯要他那一方, 桓筠祯就已经察觉到其中的意思。
  她一人牵扯莘国公府和安乐公主府, 是在合适不过的人选,他顺水推舟,给了她极好的回应,意料之中,萍水相逢成了“两情相悦”。
  桓筠祯很满意,无论国公府小姐的身家背景,还是她的聪慧温婉、不吵不闹,都非常合适。
  本是掌中之物,他自以为掌控住了,如今生了变故,隐约有脱离的意味,凭白添了烦躁。
  桓筠祯面色无有异样,只眼神越发暗沉,冷意在里头凝结。
  他是首次在国公府小姐这儿遭了冷遇,曾经那情意绵绵,满眼都是他的人,改了态度,少了情深,让他难以适应。
  莫非因这份不适催生了烦躁,进而使他心中不满而略生酸涩?
  他不确定,又因不确定,思虑难消。
  无法掌控的人,以及无法掌控的情绪,都让桓筠祯难以忍受。
  马车回了府,桓筠祯快步前行,径直前往兽园。
  慎王府南苑有一座不允许外人轻易进入的兽园,里头养着诸多凶猛的兽类。
  桓筠祯提着剑进去,浑身浴血地出来。
  长剑拖在地上,划出一道血痕,慈眉君子化作白面修罗,旁人不敢轻易近他身。
  良久之后,眸中的凶狠消退,桓筠祯丢开手中的剑,逐渐平息心境。
  他不容许在人前失控,更不能容许有人脱离他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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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动了那意,如今脱身不易。
  危静颜有些头疼。
  三皇子离开国公府后,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一如眼下,她还要面对莘国公对她的询问。
  “祖父,我与慎王殿下有了些误会,现下误会解除,已没什么事了。”
  她和三皇子联姻一事成不了,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将实情告知国公府的人。
  她仗着三皇子的势,在国公府里避免了亲事被人拿捏,也借此警告了府里的人,此时将她反悔的消息说出,这府里的人是不肯轻易放过她的。
  而且她也不能激怒三皇子,她还要保住自己的名声。
  此事要徐徐图之,而她也有了法子。
  “哒”,拐杖敲击着木质地面,莘国公半阖着的眼忽而凌厉地睁开,“你是个懂事的,要注意分寸,少使性子,莫坏了国公府家风。”
  “是,我知晓了。”
  危静颜外表乖巧着应着,实则不屑一顾。
  依她所见,所谓家风并不以品德修养而论,多以利弊权势为凭。
  累世公卿,人才凋零,都是应得的。
  莘国公向来严肃,少有温情,又说道:“你父很快便回京,你和慎王误会已消,可多来往,等你父朝中之事解决,即可定下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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