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澄抿唇,摇摇头,“母亲轻易不跟臣谈论皇后的,臣也不知道其他的。”
萧昱吃着芙蓉糕,突然道:“王叔,皇后上食的时候,我想给皇后准备个礼物,你觉得皇后会喜欢什么?”
“这……”萧澄低下了头。
上食帝宫的日子,就是帝后圆房的时候,天子大概是想以此讨皇后开心吧。来的时候,魏太妃有嘱咐他,调解帝后关系,可他只觉得母亲太过残忍,他做不到。
萧澄想着,吞吐道:“只有陛下才是最了解皇后的,陛下送什么,皇后都会喜欢。”
萧昱揉揉眉心,“金银珠玉之类的,我送了太多了,这些个俗物皇后早就看腻了,我想送她一些能让她更惊喜的。”
萧澄观察着天子眉头紧锁的模样,试探道:“陛下先前给皇后送过惊喜吗?”
惊喜?
萧昱眼神一动,默默思索着,她很少在他面前露出特别欢喜的神色,第一次真心欢喜,应该是她生辰那一日,自己把玉狮子给她接进宫的时候。
那一日,她欢喜踊跃的像一个天真的孩子。
萧昱想了想,道:“先前我把皇后的小马儿接进宫的时候,她很欢喜。”
萧澄点点头,思绪回到了魏云卿没入宫的时候,那时的她,每次纵马自由出行时,都像一朵昂扬绽放的牡丹,光华耀眼,笑容璀璨。
又想起端午那一日,她代天子赛马,曾经明亮善睐的眼眸一片沉沉,不爱笑了,不说话了,缺乏养分的皇宫,不适合自由的花儿绽放,她明明还在最美好的季节,却开始枯萎了。
皇宫,困住了她。
他对萧昱道:“臣恍然想起皇后端午赛马的英姿,飒爽明媚,酣畅淋漓,大约皇后就是喜欢骑马吧,不如陛下就带皇后去骑马?”
萧昱摇摇头,哪有圆房之夜去骑马的?拒绝道:“不行,想想其他的。”
萧澄迟疑片刻,小心翼翼道:“皇后既然喜欢骑马,那她应该是喜欢自由自在的,可是,女人穿着裙子怎么骑马呢?”
一句话,打断了萧昱的思绪。
“一向只有男人会练习这些射御之术,女子少见,皇后喜欢这些,大概就是希望自己也能像个无忧无虑的男孩子吧。”
萧昱眼神一动,忽然想起李允也曾告诉他,说魏云卿幼时都是扮作男郎的,南郊祭天,她是一身男装于冰天雪地之中,斋宫初见,她也是一身男装来奔。
他好奇的问萧澄,“皇后小时候,经常扮男郎吗?”
萧澄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坦然回道:“臣小时候见皇后的时候,她的确都是男童打扮。”
萧昱恍然有所悟。
萧澄观察了一眼萧昱的神色,面不改色道:“臣以为,皇后可能就是喜欢穿男装吧。”
*
溽暑沉沉,蝉鸣嗡嗡。
转眼就到了上食帝宫这一日,魏云卿早早就开始做准备了,沐浴更衣,梳妆修容,显阳殿的宫人来来往往忙碌着。
她容色美艳,本就不需要过分浓妆艳抹,可杨季华还是废了好一番功夫给她化妆,那种似有若无的淡淡妆点,更是将她原本的好颜色展现的淋漓尽致。
一想到晚上留宿的事情,魏云卿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铜镜前,杨季华给她描着眉,看了一眼她的脸颊,吩咐宫人道:“脸挺红的,待会儿不需要多上胭脂了。”
闻言,魏云卿的脸更红了。
下午的时候,天色又开始阴沉了起来,魏云卿透过窗格打量着庭院,接连下雨,梅树干上长了一层绿油油的青苔,牵牛花蔫蔫儿的缠绕在上面。
树根下,不知何时冒出了一棵小小的月季红花,在粗粝树干的映衬下,显得那般遗世独立,昂扬绽放的孤艳姿态吸引着魏云卿。
她指着花,让容贞给她摘过来。
容贞去摘花的时候,傅姆又捧着画册过来了,细细嘱咐着魏云卿侍寝的细节。
“无论如何,今夜一定要成事。”傅姆郑重嘱咐道:“帝后为天下表率,乾坤合乐,才是社稷之福,这圆房礼拖得太晚了,天下流言纷纷,不利于人心稳定。”
魏云卿认真点点头。
傅姆又耐心嘱咐着,“如果陛下经验青涩的话,皇后无需难为情,可多多鼓励陛下,主动做一些引导。”
魏云卿听着,脸上又红了起来,其实大婚那一夜,傅姆已经讲的很清楚了,她虽没有正经和萧昱实际试过,可心里也领会的七七八八,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何况有着上次将做未做的经验,该碰的地方都碰过了,身体的反应是诚实的,她模模糊糊知道她想要什么。
那种暖融融的、恍若温酒滑过喉咙,直入肺腑,在腹部积聚翻腾着热浪,整个人如同醉酒一般的沉沦,思绪迷蒙。
想到这里,魏云卿仿若又有几分醉意了。
容贞过来送花,不小心看到一眼画册,立马羞红了脸,把花往魏云卿怀里一扔就跑了出去。
魏云卿拾起花,对着手持的菱花铜镜,将花簪到了发髻上。
她的脖颈也擦了一层淡淡的脂粉,那一抹花红愈发衬得整个脖子修长白腻,泛着淡粉色,光滑润泽,美不胜收。
镜中的女子,眼睛中露出娇媚的神态。
式乾殿很快派人来请皇后了,梁时在外殿跟杨季华窸窸窣窣地交谈着,然后入内含笑跟魏云卿请安,“陛下已备膳,请皇后移驾。”
“你去回了陛下,说我稍后便至。”
梁时领命,欢喜告退。
时已近黄昏了,魏云卿终于起身。
盛装的皇后起身那一刻,昏暗的房间内顿时满室生光,明艳动人。
杨季华扶着她出殿上辇,魏云卿看了一眼远处蓝灰色的天际,天色愈发阴沉,夜间恐怕又要下雨了。
想到下雨,她身上就莫名泛起湿哒哒的粘稠之意。
凤辇缓缓向式乾殿而去……
西斋,萧昱早已在静静等候着,自顾自给二人斟着酒。
看到盛装的皇后过来时,萧昱眼神一晃,仿若在水面荡漾着。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魏云卿没有随意落座,而是在座前俯身,恭恭敬敬跪拜着她的君主。
萧昱微微诧异,起身走向她,扶着她的胳膊,香气飘入他的鼻中,疑惑道:“这是做什么?”
“进房前不是该交拜吗?”魏云卿腼腆道:“陛下是君,无需拜臣妾,我拜陛下就是了。”
萧昱一笑,“既是交拜,那我也该拜。”
说完,便撩起下袍伏地而拜,向魏云卿还礼,二人相对互拜着。
宫人在一旁偷笑,人家是夫妻行房前,会在床上对拜,哪见过用膳时在地上对拜的?
拜礼后,帝后方落座准备用膳。
萧昱把酒端给她,是内监准备的合欢酒,聊以助兴,二人同时饮尽。
魏云卿饶是酒量好,喝了这酒后,雪白的面容也浮现一抹红色,放下酒杯后,二人就有些局促地坐着,明明早先已经多次亲近过了,可此番真要深入,二人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这大概就是近乡情更怯吧。
萧昱清了清嗓子,问她,“你想吃什么?我盛给你。”
“我……”嫣唇轻启,魏云卿眼睫扑闪着,用一种甜蜜而羞怯的语气低声道:“我不是很饿,陛下先吃吧。”
萧昱看着她那一开一合的娇唇,觉得甜美而动人,他向她贴近,香味愈发浓郁,他觉得整个寝殿都要被她的香气覆盖。
察觉天子靠近,魏云卿圆润的肩膀微微耸起,拘谨地低下了头。
萧昱凑近她细嗅香气,片刻后,把她拦腰抱起,大步往寝殿走去,“秀色可餐,不吃了。”
西斋的帘幔被一层一层放下,红烛摇曳,光线暧昧。
屋外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蝉儿有气无力地鸣叫着。
萧昱把她放到龙榻上,二人的身体一起沉入松软的床褥之间,看着那光滑润泽的雪白脖颈,萧昱忍不住将头埋入轻咬了一口,魏云卿全身颤栗,腿也蜷缩了起来。
他亲着她,手掌攥着她的裙子,肆无忌惮地品尝着她的滋味。
魏云卿出于本能的往他的臂膀上攀附,不让自己沉陷滑落,手臂缓缓勾上了他的脖颈。
很快的,萧昱突然离开她的唇,低声道:“等一下,先给你个东西。”
“嗯?”魏云卿眼神迷蒙,唇上的水迹闪闪发亮,“什么东西?”
萧昱把早准备好,放在床柜上的匣子,神神秘秘地端到她面前,示意她打开。
魏云卿脸色茫然,缓缓打开了匣子,匣子里是一套新制的衣服。
她掂起衣服一角,心想着,明明该脱衣服,他还送衣服,难不成他还想让自己穿上他准备的衣服圆房不成?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奇怪癖好?
魏云卿抿着唇,取出衣服抖落开,待她看清衣服的款式后,笑意僵在脸上。
一道闪电适时亮起,映照出魏云卿苍白的脸色。
第71章 缠斗(修)
“喜欢吗?”
萧昱问她。
魏云卿呆呆的, 那是一套石青色男装猎袍,他竟然送自己一套男装?
“我带你去骑马,去打猎好不好?秋猎的时候,就穿着它去, 像个男孩子一样自由自在的。”
魏云卿脑中嗡嗡, 什么也听不到,她沉默着, 把衣服重新放入匣中, 合上了盖子, 啪嗒一声。
萧昱心底一颤,看着她的一连串动作, 微微不安,“卿卿?”
魏云卿面无表情, 冷冷把匣子“哐当”扔到了地上。
萧昱瞳孔微张,愕然看着她,心也随着匣子哐当落地。
他刚想开口问什么, 却被魏云卿按倒在了床上。
萧昱挣扎着, 想坐起来。
魏云卿却用力压着他,骑坐在他的腰腹上, 揪着他的领口,连连质问他, “你觉得我不像个女人吗?我不美吗?我不能做个女人吗?我哪里不是个女人?”
萧昱感觉从头到尾都仿佛被雷劈了一遍,半撑着身子,惊愕地看着她, 忘记了挣扎。
下一刻, 魏云卿就开始自顾自地脱着衣服,不带任何感情的, 只是单纯地想要展示一下那层层衣衫下,被掩盖的绝美风光。
萧昱瞳孔渐渐放大。
她知道自己很美,她只是想要把自己作为女人的一切美好都尽数展现。
萧昱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看着她,更加清晰而直观地看到了男人与女人的不同,他满心惊愕,一动不敢动,觉得魏云卿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它不美吗?”魏云卿声声质问,“你不想要我吗?”
萧昱手足无措,无从作答。
魏云卿想起小时候,从她刚刚显露一丝女性特征之时,宋朝来便将白帛一圈一圈的缠在她的身上,把那些变化一层一层的掩盖在重帛之下。
母亲用尽一个女人所能释出的最大力气,将她的身板勒的笔直而平坦,勒的她几乎不能呼吸。
那一瞬,她甚至以为母亲要杀了自己,她痛苦地恳求着,“母亲,够了,我要喘不过气了。”
可直到她被勒的昏倒在地,宋朝来依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口中还在自顾自地念念有词,“你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孩儿?你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孩儿……”
她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孩儿,她为什么要做一个男孩儿?
她为什么不能做自己?
“卿卿,你别这样。”萧昱坐起身,抱住她,用自己的身体覆盖着她光洁的身躯,给她遮挡。
魏云卿向后躺去,抱着他一起倒下,花浪纷涌而至,将天子团团包围。
萧昱双手撑在她两侧,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刺激到她了。
发泄过后,魏云卿又突然恢复了平静,她微仰上身抱着萧昱,声音清澈的近乎悲戚的对他喃喃着,“可不可以像对一个女人那样对待我。”
萧昱看着她,莫名的胆怯了,“卿卿,你到底怎么了?”
雨在淅淅沥沥的落着,殿中却寂静的让人难以置信。
“我只是希望陛下继续对我做刚刚要对我做的事情。”魏云卿语气坚定,眼中却蒙上一层水雾,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你是在赌气吗?”
魏云卿眼神蓦地一动,泪珠在眼睫轻颤着,“赌气?我们今晚不就是要行圆房之礼吗?”
“不是,卿卿……”
萧昱无措地给她擦着眼泪,他想,魏云卿准是误会什么了,他应该先解释清楚,可话才说了一半,就被魏云卿严辞打断。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是不是不行?”
萧昱动作一滞,作为男人的尊严再度被打击。
魏云卿的言语刺激,让殿中的气氛登时陷入了沉默,安静的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萧昱脸色黑青地看着她,目光渐渐沉了下去。
“你非要这样激怒我吗?”
他不知道魏云卿为什么突然发了脾气,将她喜怒无常的变化,视之为任性的无理取闹,他被她卷起一股怒意,他捏着她的下颌,“那你就好好看看我行不行。”
女人的力量与男人相比,是如此悬殊,萧昱几乎不废吹灰之力就把魏云卿压倒在榻上,让她动弹不得。
他开始亲吻她,抚摸她,魏云卿闭上了眼。
他看到她的眼角有一滴清泪,就像那一夜在梦中一样,他低头,吻掉了那滴泪,女子木讷地伸手,摆出画册上的姿势,僵硬地抱住了他。
萧昱抬起头,恼怒的模样渐渐软了下来,他看着躺下的女人,她的眼中蒙着一层水雾,带着某种期盼与渴望看着他。
萧昱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梦遗的时候,在梦里,他看到一个容貌不清的女人玉体横陈于榻,肤如凝脂,玉骨丰艳。
醒来后,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为自己那荒诞无耻的梦境感到深深的恐惧与恶心。
他摸了摸自己的裤子,那里湿淋淋的一片,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宫人们欢天喜地的带着他那沾满污秽的裤子去禀告徐长御。
他不敢告诉阿姆他梦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