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学生们都笑了起来。
副校长敲了敲门,“我能进来吗,周老师?”
周晋辰点下头,对学生们说,“你们都先回去吧。”
他把座位让出来,“您找我有事?喝杯水。”
副校长开门见山地说,“近期学校要组织部分师资力量,去西南地区,在当地的学校做几场教育活动。”
周晋辰沉吟片刻,“什么主题?心理健康教育吗?”
这很好猜。如果是别的方向的话,也不会找到他这里来。
副校长点头,“对。那边的学生,尤其中学生心理压力大,又得不到纾解。学校考虑到你专业能力强,又是领导队伍里最年轻的。由你带队,显得咱们重视,你说呢?”
周晋辰握着一支钢笔,轻敲了敲桌子,“非去不可吗?我这边还有很多事情。”
“知道,就是你那个国家级的课题嘛,回来再写,这学期不再安排你本科课程,时间足够的。而且上面逼得紧,我们推搪到现在,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这是把所有的路都给他堵死了。
周晋辰只好点头,“看来,非得走这一趟了。”
副校长笑得意味深长,“坐在这个位置上,得拿出一两件实干来,才能压服人呐。”
周晋辰明白他的意思。
从他破格提升为副院长起,学院上下的闲话就没断过。只不过有几位校领导压着,都是敢怒不敢言,但关于他身份的揣测,从来都没停过。
简静在家休息了一下午,还是没缓过来,瘫痪在沙发上看电影,还要被车小小刨根问底。
车小小:【可以啊静静,董事长亲自给你批假?】
简静拿起来看,每一个字都读了三遍以上。
静静伤病缠身:【你怎么知道的?】
车小小:【我当时就在老汪办公室,他人都懵了,还说要对你竖大拇哥呢。】
静静伤病缠身:【......】
车小小:【你明天要再不回来,我就要得红眼病了。】
静静伤病缠身:【红眼病好像也可以请假。】
车小小:【......】
简静躺到太阳落山,也不知道周晋辰管不管她晚饭。
她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如果她是老周,肯定不管。
然后拿起手机就准备订外卖。还没开始点,外面就有人敲门,比谭斐妮力气还大。
“谁啊!”
简静扯着嗓子,声音也就那么点儿大。
但外面的人自报家门,“开门!我是陈晼。”
简静一瘸一拐地去给她开,“干嘛?你这阵仗大的,入室抢劫一样。”
陈晼拉着她往外走,“走走走,跟我去吃饭,顺便喝两杯。”
“我喝不了,不舒服。”简静摆手。
“你喝点马上舒服。”
“......”
简静把她让进来坐,“你有事就在这说嘛。”
“我真他妈倒霉!”
陈晼开了瓶桌上的香槟喝。
简静伴在沙发上,抱了个苏绣靠枕看她,“你在外面搞名堂,被龚序秋知道了?”
陈晼擦了擦嘴角说,“如果我真的有名堂,被他知道,我还不生气,关键是我没有啊!被冤枉才是最气人的。”
“所以到底怎么了?”
从陈晼激烈的描述,和丰富的肢体语言里,简静听出了个大概。
陈晼新招的一男助理,人年轻,又长得帅,昨晚酒局散了,陈晼陪着客户没少喝,男助理把她送回家,刚把她放到客厅的沙发上,搭在男助理肩上的手还没解开,就碰上了出差回来的龚序秋。
简静点头,“那你是够倒霉的,这种局势谁能说得清楚!哎,你们家有监控吗?”
“没有。”
简静一拍手,“死无对证,绝。”
陈晼扭头看她,“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看上戏了你?”
简静坐得离她近了点儿,“哪有啊,我是在给你分析问题的严重性。你也没有解释给龚序秋听吗?”
“解释了,解释了一天,你瞅瞅,微信发了老长,小作文似的。”
陈晼翻出聊天记录给她看。
简静看见那么多字儿就头晕。她问,“他这回这么硬气啊?你怎么会没哄好,没准儿人已经消气了。”
据她对龚序秋的了解,他也不像是个硬心肠的人,何况是对陈晼,一直都是包着哄着的。
陈晼又喝了口酒,“你看最后一段对话。”
简静往下翻。
陈晼:【前因后果我都给你讲了一遍,就那么回事儿嘛,你别生气好不好?晚上我请你吃饭,给你赔罪。】
龚序秋:【不吃。】
陈晼:【亲爱的,扣1看黑丝。】
龚序秋:【不看。】
简静不敢置信地喊起来,“连黑丝都不看了?那他是真的生气。”
“......”
第38章 横封窗
简静出不去门, 陈晼叫了火锅店的外送,两人占据着长餐桌各一端,送餐过来的服务生,因为经理特别交代要服务好, 他就站在旁边, 不停地往汤底里下食材。
后来陈晼让他先下了班。站着个外人在身边,她实在是说不出来。
简静看她烦心, 拖着一身淤青和伤痕, 去酒窖里给她取了瓶1990年的康帝。
她还贴心地醒上, “你哥在纽约拍的红酒,一组十二瓶, 最后三瓶被他带回国了。咱今天开他一瓶,上次谭斐妮来, 我都没有给她喝。”
陈晼一眼识破,“得了吧,你自己想喝, 借我的名头打开!因为谭斐妮不是他妹妹, 你又不想白白承他的情。”
“......”
简静夹起一片毛肚,“你是不知道, 我最近惹你哥太多次,有点怕了他了。哪还敢擅自开他的酒。”
“你开你的, 他又不会跟你计较。你就把屋顶掀了,他也不说你半句。”
简静蘸了蘸汤汁,“他不计较, 但我是个要脸的人好吧?一边骂着人家, 一边喝他酒算怎么回事。”
陈晼抬头看她,“没看出哪儿要脸了, 嘴倒是挺硬的。”
“......还是说你和龚序秋吧。”
陈晼灌了一口酒,“他要实在不信我,那也没办法,离婚好了。”
“你再敢讲一遍离婚?”
客厅里忽然响起一道磁性的男中音。
吓得简静手里的肉都掉了。她伸筷子去夹,在锅里转了一圈都没捞到,气得差点扔掉。然后立马抬头斜一眼龚序秋,想发火的样子,但在看见周晋辰的同时,瘪了瘪嘴,又把头低了下去。
周晋辰从进门起就看她,不由得扯了下嘴角。合着人两口子闹上天,都还不如她一块肉重要。
陈晼咬着酒杯回头,龚序秋就站在她后面,一起回来的还有周晋辰。
她说,“我都不值得被相信了,怎么不能离婚啊?”
简静扯了下她,“可以了,人都主动来找你了,肯定就是想通了呀,见好就收。”
但陈晼不肯,“你懂个屁啊,形势已经倒在我这边了。我都哄了他一天,该轮到我摆谱了。”
“.......”
也不知道刚才着急的人是谁。脸变得真快。
简静在心里念了一句,放下筷子,把这个位置留给龚序秋。
她上了楼。周晋辰也说,“去劝劝,我收拾行李。”
简静吃饱了,躺在窗边的长榻上玩手机,两条腿交叠在一起。
好像就是在这里。
周晋辰想起昨晚,把她从窗台上抱进来以后,就在这里腿软了一下,两个人一齐摔倒在里面,简静伏在他身上,他把她往下压,不可避免地吻起来,吻到最后,又密又重地顶上去,不停地推塞,动作和神情都接近疯癫。换来简静一阵阵细密的颤动。
他咽动一下喉结,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简静就喂了一声,“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被人拐卖了。”
“......”
周晋辰坐到床尾凳上,安静地听她和谭斐妮打这通越洋电话。
简静摸着肚子,“没吃多少,饱了。看秀恩爱都看饱了。”
谭斐妮在那边说,“你说陈晼?他们夫妻俩是真闹了矛盾,我在悉尼都听说了。”
简静嘁一声,“又和好啦!像这种没有产生任何实质后果的争吵,那就叫秀恩爱。”
“......”
周晋辰料想她一时半会儿打不完,起身去衣帽间收拾箱子,三月份西南边陲大都湿冷,他拿了几件厚羽绒服。
这一去少说十天半个月,要走八九个县市,全是偏僻地方。随行的记者、摄影不少,都是做一做表面文章,回来写几篇报告宣传一下。
周晋辰把行李箱提到楼下。
龚序秋那边,还在蜜里调油,他拿腔作调的,“我肯定是老了,不如你那男助理精神头足,就要被你抛弃了。”
陈晼立马发誓,“我不是嫌弃你老,虽然,你确实年纪大了。”
“……”
周晋辰忽然觉得,简静说话,中肯、准确又一针见血。
龚序秋拉上陈晼说,“行了,跟我回家说去,总在你哥这儿,我束手束脚的也施展不开。”
周晋辰在一旁说,“你就在这儿施展。我也学学看,都什么功夫。”
“我那套对陈晼管用,对简静这种冥顽不化的泼猴,一点效果没有。”
陈晼也点头,“她根本没有这神经,撩不动的。”
“怎么说?”
龚序秋举了一个例子,“赵煦和以前追简静的时候,那段子多的可以编一部书,下面我简单说几句。”
“等会儿,你等会儿,”周晋辰倒酒的手顿了一下,“老赵还追过简静?什么时候的事儿。”
陈晼说,“你回国之前。”
龚序秋补充道,“老赵那会儿,一见了简静就迷迷瞪瞪的,听她骂句人都能乐半天。”
周晋辰看了一眼楼上,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挺好。”
陈晼架了只脚在龚序秋身上,“对,老赵成天约她吃饭,看展,接她下课,后来简静受不了,跟他摊牌,说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让他以后别再来了。”
“然后就真不追了?”
龚序秋一拍桌,“哪能够啊?老赵人是不敢出现在她面前,但天天都给她发微信,那土味情话,一簸箕一簸箕往外倒,连谭斐妮看了都作呕,我那天就在她俩旁边,谭三儿拿起手机就要帮简静回消息,简静立马就抢了回来,你猜她怎么说?”
周晋辰吐了口烟圈,“她怎么说的?”
龚序秋学着简静耿直、绝情又令人无语的口吻,带一丝天真。他说,“一边儿去!我自己会单身,用不着你来教。”
“......”
陈晼听完,笑得差点呛死。龚序秋赶紧给她拍了拍。
她擦眼泪花儿的时候,撞上她哥凉津津的眼神,立马合上了嘴。
“你怎么都不笑啊哥?”
周晋辰掸了一下烟灰,面无表情地问,“那你觉得我是为什么?”
“傻不傻?咱们当一笑话听就得了,”龚序秋颇有些同情地说,“简静这么直,你哥他是受害者啊,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周晋辰下了道逐客令,“你俩吃好了吧?赶紧消失。”
龚序秋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但是我俩都喝酒了,麻烦你,开车送我们一下。”
“.......”
周晋辰夺过钥匙来,“你的事儿是真不少。”
简静一直在楼上,和谭斐妮打电话,没注意楼下的动静。
谭斐妮在那边抱怨,“我以前光知道章伯宁憨,没想到他这么憨,大半夜的,我说我要吃生蚝,你猜怎么着,他真能给我上海边捡去!黑灯瞎火的,看又看不清,差点被海浪卷走。”
“他就不会去买啊?没见过钱还怎么着。”
简静躺在软塌上直犯困。她对这种多此一举,还觉得浪漫的行为,有一些过敏。
谭斐妮怼上来,“半夜三点钟,你给我买一个去!当是北京呢。餐厅二十四小时给你们这帮纨绔服务。”
简静扬声:“你们这帮?”
“咱们这帮。”
谭斐妮声势软下来,又接着说,“后来我俩就在沙滩上烤生蚝。你别说,他手艺还挺好的。”
“小日子过的挺美啊,妮儿,又是海滩又是篝火,”简静一只脚架在膝盖上晃了晃,“你俩要再在澳洲住下去,用不了多久,双胞胎都要弄一对出来。”
“......”
这通互相调侃的电话打完,简静直接躺在上头睡着了。
周晋辰送完陈晼,再回来的时候,简静已经睡得瘫软下来,一只胳膊吊在榻边,手机掉在地毯上。
他摇了摇头,把她从那张深蓝天鹅绒软塌上抱起来。简静横在他的手臂里,莹白的脸那么小,愈发衬得那一双唇饱满红艳。
周晋辰低头轻嗅一下,鼻腔里溢满她温软的香气,他吻了下她的唇角,慢慢往内侧移,因怕惊醒她,动作放得很轻,抱着她的一双手进退维谷。
他把简静放到床上,头埋在她肩窝里,深深闻了一阵子,才吻着她的下颌挪开。
简静第二天被闹钟叫醒,早已不见周晋辰的踪影。
她都不知道,昨晚上他回来没有。
简静洗漱穿戴好下楼,早餐有序地摆放在桌上。
知道她不爱喝,鲜奶只倒了半杯,并一份蓝莓乳酪贝果。简静怕胖,周晋辰把配方里的奶油奶酪,用无糖酸奶代替,简静一口就咬出了味道。
餐桌上留了张字条:出差,时间不明,周。
简静拿起来看完又放下。
这年头谁还用这种方式传递讯息。周晋辰真是老派人。
但这个老派人,他细致又周到。